第六十九章
而另一邊,和方俞一路的藍無月同樣心情平靜。既然沒有法子擺脫那隻鳥,他也就不著急了,反正有方俞陪著他說話,他也不覺得悶。走了幾天,都沒有人追他們,兩人並不認為林盛之和潘靈雀就此放棄了。尤其是潘靈雀,他被藍無月傷了眼睛,更不會放過他。不過方俞一點都不擔心,以林盛之和潘靈雀目前的功力來說,還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
「我說藍小子,你師傅知道小寶的情況嗎?」
「什麼情況?」
「就是小寶體內有養功的事。」
「養功?我沒聽師傅說過。」
「哦……」
藍無月放馬兒自己跑,他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方俞捋捋鬍子:「這個一句兩句的解釋不清楚,反正就是一門很神奇的功夫。只是我第一回在男人身上發現,這功夫都是養在女人的身上的。不過……也有可能是誰傳到了小寶的身上,這事只能問你師傅,也許他知道。」
「這功夫不好嗎?」
「要看對誰。對小寶不見得是好事,不過對別人就是好事了。唉?對了,」方俞看向藍無月,「藍小子,你筋脈受損的毛病倒是可以由小寶來醫好。你那身功夫得趕緊廢了,不然會要了你的性命,不過廢了之後你只要和小寶交歡,就能利用他的養功來重新恢復內力,還能治你的內傷。啊,你可不能說出去,不然你師傅會殺了我。我喜歡你這小子,所以才告訴你。」
「什麼?」藍無月手裡的馬鞭差點掉了。
「很少有人知道養功,這是天一教教主修煉的一門功夫。天一教你一定沒有聽說過吧。」
「……」搖頭。
「那是很神秘的一個教派,在天山以北,那裡的人基本上都是天一教的教眾。我為了找師兄,能走到的地方我都去過,還與天一教的教主喝過酒呢。不過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天一教教主應該是別人了吧。」
「方大哥,這個天一教厲害嗎?」
「他們的教眾不厲害,但是教主就不得了了。就是『鬼哭笑』見了他也得費一番功夫,說不定還打不過他呢,只是天一教的教主從不離教,更不會到中原來,也因此中原極少有人知道天一教。不過這天一教教主練功的法子很是邪氣。」
「怎麼說?」
「天一教的教主一生中可以有許多女人,但他唯一能娶的只有天一教的聖女。所謂的聖女,就是修習養功的女子。說是娶,不過是安撫聖女的手段。天一教的大乘武功乃天一神宗,但天一神宗的內功極為霸道,若男子修煉的話,很容易走火入魔,殃及性命。可若是女子修煉,那就不同了,她們的陰柔正好克內功的霸道。」
「也不知是誰發現了這點,想了那麼個缺德的法子。他們從教眾的子女中挑選出合適的女孩子帶回教內撫養,封為聖女,待她兩三歲懂事之後便開始讓她修習天一神宗的內功。就好像在地裡種了棵果樹,你給它澆水施肥照顧一段日子,等它可以自己長的時候,你就坐在樹下等著吃現成的果子吧。聖女就是這棵果樹,教主就是等著吃果子的人。」
說到這裡,方俞一臉的不齒,藍無月催促:「然後呢?」
「然後?」方俞捋捋鬍子,「然後啊,過個二十年,等聖女修煉得夠教主美美地吃一頓了,教主就娶聖女為妻,在天一教長老的幫助下,把聖女的內功收得乾乾淨淨。這二十年的內功到了教主那裡可抵得上三十年了。然後聖女繼續修煉,再過個一二十年,教主再美美地吃一頓,直到選出新的教主和聖女。這就是『養功』的意思,重在一個『養』字。」
藍無月皺眉:「難道聖女就心甘情願嗎?」
方俞道:「那些被選作聖女的孩子很可憐。她們自小就被教導要以教主為天,根本不能出去,只能在教中,而且不能和教主以外的男子見面,更不允許讀書習字,除了修煉內功什麼之外就是照顧教主。教主若死在聖女的前面,聖女就必須陪葬。總之,她的一輩子都只能屬於教主。你說她有選擇嗎?」
藍無月問:「為何不直接從前任教主那裡直接傳到下一任教主身上,一定要由聖女來傳功?」
方俞哼道:「哪個人會願意把自己吃下肚子裡的仙果再吐出來?而且就算他願意吐,下一任教主也未必吃得下。這天一神宗的內功還非得在女人的身上轉一圈才成。所以天一教的下任教主都是剛剛出生的娃娃,挑選聖女則要比新教主早幾年。等新教主成年即位之時剛好可以摘果子。」
「天一教的教主不是上任教主的孩子?」
「當然不是,天一教很忌諱這個,可能也是避免禍患吧。每一任教主在位最多只能三十年,三十年一到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讓位,你若不願意,天一教的幾大長老一出面那就不好看了。不過教主退位後也就成了長老,地位甚至比教主還高,他們有何不願意的?最可憐的就是聖女了,她們活著就是為了給教主養功,也不會有孩子,孤孤單單地直到她死。」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所以自打那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天一教。」方俞忍不住說:「相比天一教的教主,鬼哭笑都比他強。」
藍無月點頭同意:「起碼鬼哭笑的功夫是他自己練的。」
方俞的臉立馬燒了起來,他輕咳了兩聲掩飾尷尬。
藍無月想了想,不解地問:「既然聖女自小被教導以教主未天,教主與她做真正的夫妻不好嗎?」
「也不是沒有教主會碰聖女,可聖女一旦懷孕,三年內都不能再修煉內功,而且為了防止有心人勾引聖女,他們給聖女從小就喂一種毒藥,只有教主能碰她,別人碰了聖女就是死。所以聖女本身也很難懷上孩子,即使懷上了也不可能生下來。她一身都是毒,就算教主允許她生,生下來的孩子也是要麼夭折,要麼身上帶疾。這種事情很少啦,就我所知,天一教十幾位教主裡只有兩位讓聖女懷了孩子,還都夭折了。」
藍無月的心裡咯!一聲:「方大哥,您說小寶的體內有養功。」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嘛。」方俞習慣性的又捋捋鬍子,「中原距離天山可是遠得很吶,養功怎麼會跑到這裡,又跑到小寶身上呢?」
藍無月忍不住說:「方大哥,小寶的右腳天生殘疾。」
方俞正在捋鬍子的手猛地一頓,扭頭:「什麼?」
藍無月沒來由的一陣緊張,他嚥了口唾沫:「小寶的右腳天生殘疾,而且說話也不大利索。好像很晚才學會的說話。」
方俞的眼睛瞪大了,藍無月的手都微微發抖了。
好半晌後,方俞突然用力一拍馬屁股:「藍小子,咱們不賞景了,趕緊去凡穀。」
「好!」
藍無月也是狠狠抽了幾下馬屁股。小寶很可能不是林盛之的兒子?這個猜測令藍無月狂喜,想到小寶天天說自己是掃把星,自責他是林盛之的兒子,若他和林盛之根本毫無關係,那……藍無月忍不住要看小寶的酒窩了。
「駕!」
「駕駕!」
※
乒呤!啷,屋內不知是第幾次傳出了砸碎東西的聲音。接著就聽裡面喊:「還沒有抓到他嗎?!你們這幫廢物!廢物!一個殘了的藍無月都抓不住!廢物!」
「莊主息怒……」
「滾!都滾!我的眼睛!我要幹死他!我一定要幹死他!」
四五名侍婢慌張地跑了出來,屋內的地上一片狼藉。潘靈雀的眼睛上蒙著白布,他伸著兩隻手四處摸索,試圖再找個東西砸一砸。藍無月灑出去的那瓶藥是凡骨子給他的,毒性就不用說了。雀莊請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之後都搖頭,潘靈雀的眼睛怕是保不住了。這對潘靈雀來說這比把他的臉毀了更叫他崩潰。
「莊主,林盟主來了。」
剛摸到一張椅子準備砸的潘靈雀放下椅子,喘著粗氣。一人走進屋內,看到他後擰了擰眉,抬手讓跟著的人退下。待無旁人了,林盛之關了門,繞過地上的狼藉走到潘靈雀跟前。
「找到他們了?」
潘靈雀的嗓子都啞了,此時的他根本看不出是江湖上那個俊俏的雀莊莊主。林盛之看看四周,說:「你就算把雀莊都砸了,也於事無補。藍無月那邊咱們可暫時放過,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聶政,沒有死。」
「……」潘靈雀把耳朵側到林盛之那邊,「聶政沒有死?」
「是。他還活著。」
「他在哪裡?」
「原本在我那裡,現在不知道。」
潘靈雀瞬間冷靜了下來:「盟主可以說明白些嗎?」
「我實話實說吧。聶家刀的秘密是海魄真經,聶政並沒有死,我把他關在地牢裡,原本是想逼問他聶家刀的下落,哪知他的嘴太硬,不管我怎麼折磨他,他就是不說。上回為了神秘人的事我離開了府裡,誰知我那個廢子竟然趁我不在的時候把他救走了。海魄真經是天下第一武學,只要拿到了海魄真經的全本,不出幾年,潘莊主還需要在乎能不能看見嗎?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天下無敵。」
潘靈雀半晌不出聲,好像沒有聽明白。林盛之的眼裡閃過一抹焦急,那個老者的出現令他異常不安,未免夜長夢多,他要把潘靈雀一起拉下水,務必找到聶政,問出聶家刀的下落。
以為潘靈雀不願意,林盛之道:「抓到了聶政,藍無月也就不遠了。你別忘了,他們找到了葉狄,葉狄可是用毒的高手,也許他可以解你的毒。說不定這毒就是出自葉狄。」
潘靈雀的眉毛動了動,林盛之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過了會兒,潘靈雀開口:「我一直相信盟主,盟主卻總是對我有隱瞞,我現在瞎了,怎麼知道盟主拿到海魄真經後不會殺我滅口?」
「以前是我不對,那你要我如何保證?」
潘靈雀笑了:「海魄真經得有我的一份,另外,我要當天下第一莊的莊主。」
「這有何難?我本來也不打算私吞。」
「還有。」
「你說。」
「呵呵,」潘靈雀詭異地笑了兩聲,「我有位朋友最近迷上了蠱毒,他正好配出一對友情蠱。」
聽到這裡,林盛之的臉色就變了,潘靈雀繼續說:「把這友情蠱下在你我的身上,一旦盟主對我起了殺心,全身就會疼痛難忍。若盟主答應,今後我潘靈雀和雀莊就唯盟主馬首是瞻。」
林盛之冷臉問:「我又怎麼相信你不會害我?」
「我與盟主在一條船上,盟主殺我有好處,我殺盟主有何好處?」
「你容我想想。」
「成,反正我不著急。」
林盛之的眼裡冒出殺意,拳頭握緊又勉強地鬆開,等他拿到了海魄真經還怕一隻小小的蟲子嗎?!如是一想,他瞬間冷靜了下來,說:「行,聽你的。但要快!我怕又出什麼麻煩。」
「林盟主果然痛快!我這就派人去找我那位朋友。」
「聶政那邊……」
「玉兒跟著藍無月,他們跑不掉。」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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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兒童節,小寶放假,明天是不是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