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強化者
商務男挑挑眉梢,看看他們,“怎麼樣,你們誰帶我去找那位酒店經理?”
聽到他的話,羅震的眸色閃動了一下,“你是不是發過燒?”這人不知道許經理,顯然沒有參加過那場“住客會議”。
商務男點點頭,隨手把眼鏡拽下來揣在口袋裡,“發洪水那天病倒的,睡了兩天,今天早晨才醒。”
“我跟你去。”羅震指指背後擋在門口的床墊,“不過得等我五分鐘。”這人或許就是那位元醫生口中狀態平穩的患者之一。
“好。”
“我也去。”胖子趕緊表態,商務男剛才那一手讓他放心不少。再說,畢竟沒親眼見過那些老鼠,恐懼有限,對他來說,眼下還是食物最重要。
交代屋子裡的人不要出門,羅震和邵雲帆關緊房門與那兩位住客會合,一併沿著走廊朝秘密頻道走。
羅震的目光在胖子隔壁和自己隔壁的房門上掃過,這兩扇門後都有人在透過貓眼窺視,呼吸沉重得根本瞞不過他。見他們沒有出來一起參與的意思,羅震挑挑眉毛,沒有作聲。
路上,商務男自我介紹叫做王棋,是一家大型服裝公司的買手。胖子姓趙,自己有間國際貨運公司。兩人都是單獨的住客,沒有同伴。據王棋說,海嘯那天半夜他就覺得不太舒服,身體特別的疲累,水勢減緩後,吃了兩片感冒藥就睡下了,沒想到一覺睡掉四十八個小時。醒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可以隨意將身上的某個部分變硬,”王棋將張開的五指慢慢合攏成拳,思索著合適的用詞,“或者叫強化。”
“有多厲害,能抵擋住這個麼?”邵雲帆好奇的比比自己手裡的瑞士軍刀。
“不知道,”王棋搖搖頭,習慣性的去推鼻子上的鏡框,卻推了個空。他索性擄起袖子,把胳膊伸到邵雲帆面前,“不過你可以試試。”
“還是算了。”邵雲帆連忙擺手,這把刀殺過老鼠,劃傷事小,萬一感染就糟了。
羅震倒是伸手捏了捏王棋的手臂,而後抽出軍刺試探的在他的小臂上輕劃了下,鋒利的刃尖貼著皮膚遊走,就像遇到鋼化的玻璃磚,觸感光滑而堅硬。他眉心微皺,抬眼看看王棋。
“沒關係,再用力試試。”
羅震握住軍刺,又用力劃了一道,這次只在王棋的手臂上留下道十公分長的紅痕,半點皮膚都沒劃破。
邵雲帆的眼睛瞪大了一圈,靠!刀槍不入!太牛了!別說老鼠,老虎恐怕都吃不了他!
趙胖子也看的瞠目結舌,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的眼鏡是平光鏡?”羅震收起軍刺插在短靴上,隨口問道。王棋的鼻樑上有長期佩戴眼鏡留下的痕跡,而且,看他剛才的習慣性動作,也是常戴眼鏡的,可是他那副眼鏡自打被揣進兜裡之後,就再沒拿出來過。
“我原本有五百多度的近視,現在完全恢復正常了。”提到這點,王棋自己也是有些疑惑。
“或許,這也是改變的一部分。”羅震的眼神驀的一亮。
“管他呢,總之,我現在感覺好極了!”王棋大搖大擺的伸了個懶腰,笑得分外自信。四人這時已經走到十六樓和十七樓之間,再下一層樓梯,轉進走廊不出十步就能走到許經理他們暫時設立的值班室。靠近十六樓的那層樓梯,不知道被誰亂丟了幾條床單和紙箱,紙箱碎爛得不成樣子,白色的床單擰皺成團蓋在幾級臺階上,上面佈滿淩亂的腳印。
“到了,到了。”趙胖子看見樓道門,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
而後,他突然如同被黏在地毯上一般,站在樓道門口,渾身顫抖,半步也邁不出去。
“怎麼了?”王棋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也陡然一變。
邵雲帆和羅震走在最後,越過前面的兩人往裡面一看,頓時不忍的側過頭去,調開視線。走廊裡趴著兩具已經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屍體,準確的說,應該叫做骨架,許多地方已經露出白色的骨碴兒。值班室那邊,隱隱傳來壓抑的爭執聲。
胖子兩腿抖得像篩糠似的,抓住門把手才強自站穩,最後哇的一聲吐出半口酸水。
王棋的臉色也不好看,但總算比趙胖子鎮定些,他回頭看看羅震,“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你說的食人鼠?”
“應該是。”羅震安慰式揉了揉邵雲帆的肩背處,冷靜的掃視了幾眼那兩具幾乎被啃光的屍體,這兩人應該都是女性。旁邊散落的衣服碎片中能找到眼熟的黑色制服,估計是酒店的服務員,如此看來,值班室裡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胖子還在扶著門把手不停的幹嘔,想到Judy昨晚死在十樓的狀況,邵雲帆心裡不禁有些難受,回身撿來樓梯上的床單,往那兩具屍體上蓋。
“答應我,別自己去十樓。”羅震蹲下身幫他抻平床單,這個時候,死人永遠不如活人重要。
邵雲帆悶頭將床單蓋好,抬眼看看他,“我知道。”
值班室裡面猛的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幾人對視一眼,戒備的盯住值班室的方向,兩個中年男人捧著兩個紙箱,匆匆忙忙的跑出來。邵雲帆認出其中一個正是那天通知開會來拍門的那位。
看到堵在樓梯口的他們,那兩人側過身護住手裡的紙箱,生怕他們搶似的,朝值班室那邊一努嘴,“裡面還有。”
“怎麼回事?”王棋皺眉攔住那個髮際線退後的中年男人,另一位立刻兔子似的貼著牆邊蹭到秘密頻道裡溜了。
“死了……昨晚有群大老鼠出來,咬死挺多人,值班室裡的人也死了。大家都在搶吃的,裡面還有很多,別惹那個板寸頭就行。”見同伴先跑了,那人把箱子藏在自己的身體和牆壁之間,眼神驚慌的在王棋、羅震和邵雲帆身上轉來轉去。憑他一個人,絕對不是這幾個人的對手。
“板寸頭怎麼了?”羅震皺緊眉頭追問。
“他,他的指甲能變長,比刀子還快。一揮手就能戳死一隻老鼠。”大約是親眼見過那人動手,中年男人回想起來還面帶懼色。見羅震和王棋沒有動手的意思,才慌慌張張的抱著手裡的紙箱跑了。
又一個?羅震眯了眯眼睛。
邵雲帆眨眨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男人的描述之後,他腦補出的畫面就是剪刀手愛德華的電影海報。
王棋回頭看看羅震,兩人一起朝值班室的方向走去。腿肚子還在打顫的趙胖子勉強直起腰,跟在邵雲帆身後,他可不敢一個人待在這裡。
值班室裡沒看到那位許經理,桌椅都躺倒在地上,原本靠著牆壁堆放的成箱的食品和礦泉水已經消失了大半,單瓶的礦泉水、餅乾、泡面、廢紙、空紙箱散落得到處都是,狼藉一片,幾乎無處落腳。看狀況,他們之前至少已經來過兩三撥人。四個人在旁邊的角落裡哄搶著地上的餅乾,卻都不敢靠近另外一邊穿迷彩夾克的那個平頭。
邵雲帆心下了然,這應該就是剛才那個中年男人提到的“剪刀手”。平頭年紀不大,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他蹲在地上,手裡拽著個紙箱,正垂頭在另一個大紙箱中挑揀著什麼,他手邊的紙箱裡面堆滿了一模一樣的紅燒牛肉味的泡面。親眼看到他把一桶香菇燉雞面扔到旁邊,邵雲帆終於確定,這是個挑食的主兒,只愛牛肉味兒的防腐劑。
整個房間的牛肉麵都被他掃空之後,平頭懶洋洋的站了起來,瞥了門口的王棋和羅震一眼,又往自己的紙箱裡丟了一箱礦泉水,抱著東西揚長而去。
他一走,原本縮在角落的三四個人立刻如同脫韁的野馬般朝著這邊奔過來,他們的目標就是那幾個半空的箱子裡的泡面。
“砰!”王棋隨手把門口刷著清漆的原木桌拎起來,一拳砸穿桌面,又若無其事的拂去手上的木頭渣兒。那幾個人臉色驚懼,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僵立在原地。老天啊,怎麼又來了一位煞星!
王棋滿意的對著他們點點頭,隨手撿起一個紙箱開始挑揀東西,趙胖子趕緊抱了個箱子跟著動手,他就是為了吃的才壯著膽子來的。邵雲帆和羅震對視一眼,也拿個紙箱開始往裡裝東西,裝滿他們六個人大約兩天的口糧,又拿了一箱礦泉水之後,邵雲帆和羅震停住手退回門口。
“許經理會不會在那兒?”邵雲帆發現房間旁邊還有個小門,朝那邊揚揚下巴,示意羅震。
“就算原來在,現在也肯定不在了。”羅震進門就注意過那個小間,原本應該是堆放雜物的隔間,沒留空調口,昨晚躲進裡面的人的確有機會逃過一劫。但是現在,裡面早就空無一人。
邵雲帆抱著紙箱疑惑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猜他已經被帶走了。”羅震單腳踩在那箱礦泉水上,靠著牆壁,晃晃脖頸。附近除了那兩具女服務員,沒有別的屍體,按照人數,值班室裡至少應該還有兩個人活下來。地上那麼多雜物,卻沒有許經理的那台電腦。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位許經理昨夜和他的同事藏在旁邊的小間,然後被人帶走了。作為酒店的值班經理,他應該是最熟悉酒店所有物資、系統、設備的人。帶走他的人,應該是想打這些東西的主意。同時被帶走的,恐怕還有這個房間的大部分儲備糧。
“你是說……”邵雲帆咬咬嘴唇,目光掃過還在挑揀東西的王棋沒有說下去。整個酒店羈留的住客、服務人員和後來逃來的難民加在一起,估計有接近四百人。既然王棋和平頭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強化”,再出現幾個有“強化”現象的人也不奇怪。如果他們仗著強化後的能力強行帶走許經理,他確實無力反抗。那些人,到底想做什麼?
王棋也不算貪心,裝了大約夠吃三四天的東西就站起身來,看到羅震和邵雲帆早就站在門口,看看邵雲帆手裡箱子和羅震腳下的礦泉水,微微一笑,“走吧。”
趙胖子本來還想再裝些東西,見他們要回去,只得不情願的抱起箱子,四人原路返回。
“我付錢,分點吃的給我吧!”邵雲帆他們在走廊經過時,隔壁的房門突然打開,一個三十出頭帶著茶色金邊眼鏡的男人趾高氣揚的伸手攔住箱子最大的邵雲帆,他披著件考究的咖啡色精工厚棉質睡袍,裡面是淺杏色的絨袍,左手的手腕上,一塊金表閃閃發光。渾身上下都帶著金錢堆砌出來的豪奢之氣。就差沒在額頭上掛一個金光閃閃的“土豪”頭銜。
走廊裡的四人停住腳步,王棋聳了聳肩膀,羅震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沒說話。邵雲帆揚揚眉毛,顛顛手上的箱子,“不賣!”要吃自己去十六樓搬。
“十倍!我們出十倍。”一個裹著跟男人同款的粉色睡袍的女人走到門口,眉梢眼角風情萬種,她的指甲上塗著裸色的指甲油,黏著漂亮的水鑽,厚厚的睡袍也遮不住她身體玲瓏的曲線。看到邵雲帆和羅震,女人的眼神驀的閃亮了一下。
羅震冷哼了一聲,單手拎著礦泉水箱,勾起邵雲帆的脖頸就朝自己的房間走。
“喂,二十倍怎麼樣?”帶著金邊眼鏡的男人氣急敗壞的對著他們的背影吼道。
“省省吧,”趙胖子看了那男人一眼,“你要是有吃的賣,老子花五十倍跟你買。”住在這層樓的人,誰差那幾百包泡面餅乾的錢!
金邊眼鏡被他噎住,恨恨的甩上了門。
“回去記得將房間裡的空調口和洗手間的通風口堵好,那些老鼠就是從這些地方鑽出來的。”站在房門口,邵雲帆對著正在開門的趙胖子和王棋提醒了一句。趙胖子感激的朝他點點頭,王棋也笑著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