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秋收可是個大事件，不管是哪一家，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在這一天，都得將別的事兒放到一邊兒，全家總動員下地去收糧食。

　一大早上，屋里才剛剛見點兒亮光，李大壯就爬起來了。帶著耕具，懷里揣上兩塊昨兒個就烙好了的大餅，外加上一大壺塵逸給裝好的靈泉水，悄麼聲兒地就出門了。

　趕秋趕秋，這兩天最是耽擱不了的，若是老天爺一個不高興降下點兒大雨來，那這一年的辛苦可就是白搭了。

　雖說自家媳婦找到了別的掙錢法子，掙得還比他種地得來的要多，可這從土里刨食兒的人，還是得種著地，心里才能踏實了。

　塵逸是被餓醒了的，他最近已經不會感到惡心了，反倒是特別的能吃，身體就像是個無底洞似的，怎麼填都填不滿。

　慢悠悠地爬起來，洗漱，又給自己做了點兒粥和小菜兒，順道喂喂院子里的小東西們，豬、羊，還有小雞們，一個個長的都不錯，再長長的就可以宰來吃了，所以塵逸也就喂的更是歡了。

　阿虎被他扔進空間里了，小東西就喜歡在空間里呆著，拿肉誘惑想讓它出來都不好使，塵逸也就順著它了。

　院兒里的一邊兒早就給收拾出來了，那是用來放糧食的。剩下的菜也都沒啥了，到時候了，都該下架了，不過他家倒是並不用擔心這些，反正他倆吃的都是空間里的新鮮蔬菜。

　李大壯的身子骨已是越來越好了，塵逸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家里的那幾畝地他能不能干的過來，只不過，平日里圍繞在自己身邊轉個不停的人突然地就沒了，塵逸有些不習慣。

　抬頭望望天兒，這都快晌午了，要不，就做點兒吃的去地里看看李大壯？貌似，他還沒有去過自家地頭兒呢。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微微凸起了一個弧度，塵逸現在已經無比地習慣了這個動作。一天天的，不說他自己，光是李大壯，就要撫摸自己的肚皮至少幾十次的，美其名曰是和自家兒子培養感情，他也懶的理他，反正摸完了之後這人就更加好使喚了。

　說干就干，湯不好拿，塵逸就做了倆葷倆素，自打他懷上了之後，家里的肉食就沒斷過了。古代的銀子禁花，上次賣人參得來的錢連一半還沒用上呢。

　葷菜是燒肉段兒和鍋包肉，番茄醬是他自己搗鼓出來的，懷孕後李大壯看的很緊，他無聊之下造成的後果就是自家廚房里的調料那都是一排排的了，比那富貴人家也少不了多少了。

　素菜做了個地三鮮和蒜泥黃瓜，天兒還熱，還是得做點兒爽口的菜才好下飯。

　塵逸把菜和飯都裝到了竹籃里，還不忘帶上壺冰鎮了的綠豆湯，李大壯在太陽底下干了半天的活兒一定得很渴了，送點兒涼快兒的好讓他爽一爽。

　冰是用硝石弄出來的，古人穿的多，那陣子實在是把他熱的狠了，絞盡腦汁之下，終于想起了硝石溶于水會吸熱，能讓水結冰的功效，于是就從制煙花的人那里花大價錢弄來了硝石。

　索性效果不錯，李大壯那張一直發苦的臉才算是好了點兒，塵逸是不知道李大壯早就在心里腹謗了無數次自家媳婦的敗家舉動了。

　拎著竹籃，塵逸往地頭兒那去，一路上竟接受著別人的注目禮了。現在這時候兒大多數人都坐在地頭兒吃飯歇著呢，那招來的目光也就更多了。

　村里的男人們是在驚嘆著這是誰家的哥兒，這長的也太好看了；那些哥兒則是嫉妒于自家男人望著他不錯神兒的目光，總之這一路塵逸走的是如芒在背的。

　李大壯告訴過他大概的位置，他也就一邊走著一邊睜大了眼楮去望那熟悉的身影。幾個尚還在地里頭忙碌的身影格外的明顯，塵逸一眼就望見了自家那個身形彪悍的男人。

　「李大壯！這里！」塵逸張嘴大喊了一嗓子，沒有抓著籃子的手在空中揮了揮。

　李大壯正低頭忙著割桿兒呢，猛然听到自家媳婦兒的聲音差點以為是自己出現幻听了呢。好在邊上兒同樣在干活兒的鄭老大在抬頭的間隙望見了站在地頭兒的塵逸，這一望見就再舍不得移開目光了。

　听到美人叫的是自己身邊那貨，沒好氣地拍了手下動作不停的李大壯一巴掌，「有人找你呢，那美人兒是誰啊？」

　李大壯瞪了邊上兒的鄭老大一眼，剛想要罵點兒什麼的時候，眼角余光望見自家心愛的小媳婦兒，那大嘴就禁不住的裂開了，哪里還顧得上拍他的鄭老大啊，用力地揮了揮手回應著媳婦兒，提著鐮刀就回了地頭兒。

　「哎哎！」鄭老大見這人不理自己了，想了想，也收了手跟著回了地頭兒了。那美人兒太美，他可得好好兒問問李大壯這憨貨是怎麼勾搭到的。

　「媳婦兒，你咋來了，有沒有累著？快到那樹蔭下歇歇去。」李大壯說著便脫下了媳婦兒為自己做的手套兒，接過媳婦手里的竹籃，拉著自家媳婦兒的手走到不遠處的樹蔭下坐好。

　塵逸順著李大壯的力氣，在他鋪好的衣服上坐著，先把那綠豆湯遞給了李大壯，「我心情好，給你送吃的來了，先喝點兒綠豆湯解解渴兒，這天兒干活可不好受。」

　媳婦拿出手來的東西可是沒有差過的，李大壯立時接過來咕咚咕咚地喝了個痛快，沁涼沁涼的微甜口感，爽就一個字啊。

　塵逸見著他一副喝的不管不顧的模樣，掏出了帕子替他擦汗。那臉上又是一條兒一條兒的了，不過比起從前，他現在已經很能淡定地忍下了。

　跟在李大壯身後的鄭老大一臉見到鬼了的神情，乖乖隆滴咚，這倆人，怎麼，怎麼這麼親密？有□□啊這是！

　也不怪他驚訝，當然塵逸嫁給李大壯的時候，知道的人就只有李大壯和馬爺姆再加上個王大夫，這是從前的那個「塵逸」特意要求過的。他嫁給李大壯只是權宜之計，自然不想讓太多人見到了。

　雖說後來村兒里人也在馬爺姆的宣傳下知道了有塵逸這麼一號人，據說是長的好手藝好心思還妙，可也只是听說了，根本就不知道真人到底是長什麼樣兒的。

　「你們，你們，」鄭老大指著李大壯的方向，「你們是什麼關系？」

　李大壯放下尖嘴兒大葫蘆，鄙夷地望了那一臉不敢置信表情的鄭老大一眼，「什麼人，我媳婦兒啊，方才沒听到我叫啊。」

　小樣兒，看到我媳婦兒傻了吧。

　這貨從前可沒少嘲笑過自己，如今自己娶了個這麼好的媳婦兒，這貨卻還在打著光棍兒，這感覺簡直是不要太好啊，李大壯的臉上滿是驕傲的神色。

　塵逸沒理會那倆大小孩兒，看著這人說話的隨意勁兒，也能看得出這人和李大壯的關系應該是不錯的，于是就抬頭沖著她友好地笑了笑，又低下頭掏出自己帶的飯菜來。

　一陣陣香氣飄蕩而出，立時就引來了兩聲巨大的「咕嚕」聲兒。

　「叫嫂子。」李大壯指了指塵逸，對著鄭老大說道。

　「嫂子。」鄭老大呆愣著順著李大壯的話語就叫道，心里惋惜的不得了，這麼漂亮的人兒怎麼就成了嫂子呢？好想挖牆腳兒啊腫麼破。不過那都是以後的問題了，面前這漂亮嫂子不光是長的漂亮，這飯菜呀做的好啊，光是看看就勾的人心里的饞蟲一個勁兒的叫喚。

　見著鄭老大一雙眼楮都要長在這飯菜上了，李大壯立時便沒好氣地拍了他的後腦勺兒一下子，「回魂兒了回魂兒了。」

　媳婦兒帶來了兩碗飯，看這樣兒是想和自己一起吃呢，只是這突然冒出來的家伙算是怎麼回事兒。他可舍不得讓自家媳婦餓著，何況還是辛苦地給自己送飯來的媳婦。「一邊涼快兒去，我和你嫂子還有事兒呢。」反正吃飯也是一人生大事兒啊，這可是媳婦告訴過他的真理。

　鄭老大一臉惋惜地扭過了頭，卻是不爭氣地眼了一大口唾沫。不是誰都有李大壯這麼好的運氣的，干個活兒還有人給送冒著熱氣的飯菜來。他們也就是揣著倆餅子和水就對付著了，沒看見那香氣已經吸引來了一大片狼一樣的目光了嗎。

　塵逸卻是笑了笑攔住了李大壯，其實他來之前也有吃過的，還不餓，干脆就賣個人情好了，面前這人兒看著也夠可憐的。嫂子什麼的，雖然听著不爽，可既然人家都叫了，也合該著對人家好點兒不是。

　「沒事兒，你們吃吧，我來之前吃過了，就叫，這人，」塵逸頓了頓，還不知道人家叫啥名兒呢。

　「叫他鄭老大就行了。」李大壯趕忙接過了媳婦兒話，「不用和他客氣，媳婦兒你真的吃過了？」

　「恩。」塵逸點了點頭，他可不是多麼偉大的人，也就只是會在自己方便的時候，才會與人方便罷了。

　「你們干活兒累，快點兒趁熱吃了吧。」

　「哎哎！嫂子你真好！」鄭老大說著邊端起了一碗飯，一筷子就夾了塊兒鍋包肉，這一塊兒他都看好了很久了。

　這還真是不客氣，塵逸嘴角有些抽搐。

　李大壯沒好氣地瞪了鄭老大一眼，瞧瞧這吃貨樣兒，他都替他覺得丟人，怪不得沒有哥兒願意嫁給他呢。

　知道這貨的個性，李大壯也不跟著他客氣了，再要晚一會兒這自家媳婦特意給自己做的好吃的還不全得進了別人的肚子，他可得抓緊了。

　另一邊兒啃著硬邦邦的毫無滋味兒的漢子們見到這邊兒上吃的香了，那手里的餅子就更是咽不下去了。有鄭老大開的這頭兒，那平日里跟著李大壯關系還不錯的漢子們就湊了過來，能蹭一口就是一口啊。

　塵逸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幫人的風卷殘雲，那吃的可真叫一個狼虎，連點汁兒都沒留下。

　李大壯更怒了，一個不夠還來了一幫，我媳婦給我做的東西你們搶個什麼勁兒吧，這幫損友，簡直太過分了。

　嘴里罵罵咧咧地表示著自己的不滿，他也就能過過嘴癮了，這幫油子們，他還真是不能把他怎麼樣。

　「去去去，回家找你們媳婦兒做去，一個個的是沒有媳婦兒還是咋的？」李大壯不耐煩地轟人，奈何卻是根本就沒有人叼他啊。

　「嫂子這手藝真好。」

　「嫂子長的可真是好看。」

　「嫂子一朵鮮花兒就插在李大壯這牛糞上了，要不考慮考慮我啊，我可比李大壯強多了。」……

　塵逸的眼前人影晃動，這個一聲兒那個一聲兒的，他能說他真心並不喜歡听別人叫他嫂子這個詞兒嗎？這是叫女人的吧？不過，這一聲聲兒的恭維，恩，听著也還是挺舒服的。

　李大壯見著自家媳婦兒一副听得津津有味兒的模樣，又見著這幫損友們是越說越沒譜兒了，當下就一臉怒氣地趕人了，「趕緊走趕緊走，我媳婦肚子里都有了我的種兒了，你們誰都沒戲！」

　「喲，李大壯，你小子行啊，動作夠快的！」一個臉上帶著些斑點兒的漢子說道。

　「就是，怪不得不肯娶阿笙呢，原來是有個更好的嫂子在這兒等著呢啊。」

　漢子說完立時就有了更多人的附和了，李大壯听著，美的鼻涕泡兒都要冒出來了。

　塵逸就在一邊兒笑著望著他吹牛，順便把那剩下的綠豆湯也都給分下去了。幫人都挺有意思的，雖然愛口花花兒，可也會說話兒。比如說那個貶低柳笙稱贊他的，听著就叫人舒服。他才知道原來和李大壯交好的人都是這個樣兒的啊。

　可是這時，卻有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冒出來了。

　「不過是一個半路冒出來的貨色，哪里就比得上阿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