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花五文錢雇了輛馬車回村子，沒辦法，兩個人買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看著李大壯掏銅錢時一臉肉疼的模樣，塵逸心下也很是郁悶。

　先前想過的制香皂賺錢的法子根本就行不通，在這個肥肉比瘦肉還要貴的詭異年代，不說這原料能不能弄得到，就是弄到了，價錢上也不合算，還是得另想別的賺錢法子啊。

　馬車停在了自家的院門前，兩口子下了車，正好撞見坐在門前的石板凳上和別家哥兒閑嘮的馬爺姆。家里沒了男人的哥兒是不給地種的，只靠著朝廷的那點兒撫恤金活著，所以馬爺姆一天到晚也沒什麼事兒。這會兒子見著小兩口大包小裹的從馬車上下來，就好心地走到了跟前兒幫忙。

　「你倆這還真是大購物啊！」馬爺姆邊說著邊要接過李大壯手上的袋子，他鼻子動了動，嗖的一下就跳開了，舉起右手在鼻子前用力地扇了扇，「這什麼破玩意兒這麼臭啊？」

　李大壯苦著張臉，一臉怨念地瞟了自家媳婦一眼，他都被這玩意兒燻了一道兒了。媳婦太欺負人了簡直，不光是只願意買不願意拿，一路上還可勁兒地遠離自己來著。

　「好東西啊！」塵逸把手里裝著小雞仔兒的筐遞給了馬爺姆，「來來來，幫著拿這個。」後又接過了李大壯手上的黃豆袋子，完全無視了他那幽怨的小眼神兒，領頭兒就向著下屋兒走去了。

　「哎，」馬爺姆撞了撞李大壯的胳膊，偷偷地問了句︰「到底是什麼好東西啊？好東西有這麼臭的嗎？」

　鑒于上一次塵逸一口氣就說出了他好些不能明白的詞兒，這以後在馬爺姆的眼里，塵逸可就是有能耐的人了，那說的話自然也就是可信的了。

　幽怨的眼神兒對著自家媳婦沒有用，李大壯就轉過頭來繼續用那眼神兒襲擊馬爺姆，看的他直起雞皮疙瘩了，這才幽幽地開了口，面無表情地道︰「你猜。」

　「你、你、你……」馬爺姆氣的在原地跳起了腳兒，狠狠地瞪著李大壯漸走遠的後腦勺兒，這混小子，居然敢耍起我老人家來了。

　「嘰嘰~」他跳的歡了，被他抱著的小雞仔兒們可受到了大驚嚇，紛紛張大了嘴叫囂著自己的存在，小又鳥雖小，可也是有發言權的。

　馬爺姆手一松差點把這二十幾只小生命扔在地上，定了定神兒，趕緊上去追那不肯把話說個明白的小兩口兒。

　塵逸將黃豆袋子在陰涼通風處放好，就開始盯著李大壯還拎在手里的袋子，心里在不斷的做著斗爭，我是拿，還是不拿呢？其實吧，他也有些後悔了，這玩意兒雖然炒出來好吃，但是那個味兒也太大了點兒。

　李大壯望著媳婦不斷變換著神色的小臉，很是善解人意地引誘道︰「要不，我把它扔了算了！」

　「別！」塵逸趕緊阻止了他。開玩笑，好不容易買回來的呢，咱就不是那種敗家的人。

　李大壯和馬爺姆齊刷刷地望著塵逸，塵逸揮了揮手，示意李大壯先把那袋東西放到院子里，又對著馬爺姆說道︰「今晚上就留下吃飯吧，我給你們做點好吃的，叫你們知道知道什麼叫美味！」

　馬爺姆看了看李大壯放在院子當央兒仍在散發著臭味的袋子，臉色發白，就這味道，他哪兒敢吃啊。

　斟酌著語氣，馬爺姆盡量以不會打擊到新媳婦兒的方式說道︰「不用不用，麻煩你多不好，我自己回家隨便吃點什麼就行了。」

　塵逸順著馬爺姆的眼神兒望見了那個令他也跟著糾結的袋子，雖然自己被懷疑了感覺很不爽，可還是道︰「晚上炖兔肉。」

　「好！」馬爺姆立馬應下了。早說啊，他就用不著糾結了，半拉多月沒吃過肉了，這還真有些饞了。

　塵逸也沒理那變臉快的小老頭兒，端著兩個大盆、粗鹽和一桶水就走到了院中央，任命地開始清洗豬大腸。

　用水灌，然後用鹽反復搓洗，塵逸耐著性子捏著鼻子為了嘴上的這一口兒香的辛辛苦苦地洗干淨了。

　回到外屋兒，塵逸趕跑了欲要幫忙的李大壯，他做飯時不喜歡別人在旁邊跟著，不管是幫忙還是搗亂。

　塵逸將大腸切成小段，又找出了今早才在下屋兒角落發現的兩根胡蘿卜和一根有些干癟的白蘿卜、，洗干淨，將胡蘿卜斜著切成均勻的片狀，又將白蘿卜切成滾刀狀備用。家里材料奇缺的很，沒什麼別的菜，只好跟這蘿卜杠上了。

　蔥和姜也要來點，提香殺菌還能去異味兒，蒜也不忘拔了一瓣，塵逸還故意壞心眼地將李大壯抗拒的蒜瓣拿到他面前晃悠了一圈。

　忙忙叨叨的燒火熱鍋加水，折騰了一天早就餓了。塵逸把切好的兔肉塊扔進鍋里先焯一遍，兔子肉雖然滑嫩好吃，但是土腥味兒重，必須得泡水焯過之後才能吃。

　放入油、蔥、姜還有新買來的花椒爆香，再放入兔子肉翻炒，一陣濃郁的肉香就飄了出去，霎時引來了兩個饞貓守在門口。

　塵逸瞟了一眼沒有理會，不是不相信我能做出好吃的嗎？哼，先讓你們聞聞味兒好好地饞饞，聞得著就是吃不著。

　繼續放入蘿卜，加鹽再翻炒一會兒，放入點兒糖，糖和鹽在一起也能產生些鮮味兒，沒有味精只能先這麼湊合著了。

　最後加上足量的水，蓋上鍋蓋，塵逸招手換來李大壯，「你過來給我燒火，不要大火，要小火兒一直炖著。」

　李大壯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他是嘗過媳婦的手藝的人，尤其是又聞到了那麼誘人的香氣，早就忘了先前媳婦對自己做過的「惡」事了，滿心滿眼地期待著今晚的飯菜了。

　安置好了這邊，塵逸就來到了另一口鍋邊，本來這口小一點兒的鍋平常是用來燒熱水用的，現下只能先征用過來了。

　淘米做飯，這一系列動作塵逸是做的越發的熟練了，蓋上鍋蓋後，另一只很是識趣地不待塵逸召喚就自動過來燒火了。

　有人幫忙自是好的，塵逸就開始切豬肝和大腸了，豬肝倒好說，這軟綿綿的大腸就費了塵逸不少的力氣，在這個過程之中塵逸一直用著爆炒大腸做出來有多麼多麼的美味來安慰自己。

　他必須得爭這一口氣！以為他沒有望見李大壯望著他弄大腸時那憐憫的眼神嗎？他有什麼可、可憐的？他們這群沒有嘗過大腸的美味的人才是真的可憐呢！

　一切以亮瞎他們的眼、勾引住他們的胃為宗旨！

　塵逸懷著萬分的激情盛出了白米飯，又炒好了豬肝，其間自然沒有錯過李大壯和馬爺姆驚詫的目光和緊咽唾沫的行為，哼哼，這才剛剛是個開胃菜而已。

　哼著歡快的小調子，在那邊等著看笑話的兩人隨時準備潛逃的動作下，塵逸優雅而緩慢地將盤子里焯好的大腸扒拉到加了大蒜和八角的熱油里，翻炒了幾下，一陣詭異的香味傳了出來。

　有點臭，還伴隨著濃郁的香氣，詭異的緊。

　已經邁出一只腳的李大壯又將腳收了回來，臉上的神色很是糾結，似痛苦，又似享受。馬爺姆的腦袋已經伸過來了，深深地吸了口鼻子，香，這香味兒真是太帶勁了！

　塵逸愉悅地吹了聲口哨，心情更舒暢了，享受地望著李大壯糾結著變化萬分的臉色。

　傻了吧，糾結了吧，想吃了吧，哼，愚蠢的人類。

　加入點酒兒翻炒，撒入適量的鹽、糖，盛盤，完工！

　塵逸才剛剛將盤子裝好，馬爺姆就笑嘻嘻地湊上前來了，伸手就要去接。

　塵逸胳膊一動，不給，現在知道這玩意兒好吃了？晚了！

　「哎，小逸啊，你看看你都忙了這麼半天了，這菜啊，就讓我幫你端屋里去吧。」馬爺姆搓了搓手，兩眼冒光地盯著塵逸手中散發著熱氣的盤子。

　「香嗎？」塵逸問道，眼光還不忘瞟了眼邊兒上還在糾結個沒完的李大壯。

　「香！」馬爺姆咽了咽口水，這種柔軟又散發著濃郁香氣的菜正好適合他老人家啊，還不快給他是在等著做甚？

　塵逸滿意地點了點頭，「端回屋兒去吧。」

　「哎！」馬爺姆樂呵呵地答應了，轉身就偷嘗了一塊兒。

　軟軟的還帶著筋道勁兒，咬一口就是濃郁的湯汁，聞著的那點兒臭味全都變成了香氣，從舌尖處開始蔓延，葷性兒很足，吃的一口那滿足勁兒啊。

　香啊，真是太他麼的香了，從前的幾十年都是白活了啊，小老頭的眼圈兒紅了。

　李大壯看傻了都，這玩意兒得是有多難吃啊，都把人給吃哭了！

　趕緊端了杯水上前就要接過馬爺姆手中的爆炒大腸扔掉，「快別吃了，喝口水壓壓。」

　誰知馬爺姆卻是緊緊地抓著不放了，以萬分防備的眼光望著李大壯，堅決地道︰「我的！是我的！你不準搶！搶了也不給！」

　李大壯有些懵，不是不好吃嗎？咋還一副護食兒的模樣呢？

　塵逸忍不住在一邊悶笑開來。

　自家這貨啊，你說他奸吧，他有時候確實還挺奸的，你說他傻吧，傻起來還真挺有意思的。

　伸出食指戳了戳李大壯的後背，在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夾了一筷子大腸，放進了李大壯的嘴里。

　塵逸扔掉筷子用手捂住了李大壯的嘴，飽含著威脅之色地望著李大壯，惡狠狠地道︰「給我吃！」這膽量勁兒還不如個老人家呢，一個爆炒大腸而已，還畏首畏尾的不敢下嘴。

　李大壯都快哭了，那玩意兒放在嘴里就不敢再動，也顧不得去體會媳婦的小手兒和自己的唇親密接觸的感覺了。

　這叫什麼事兒吧，就非得讓我吃，李大壯控訴地望著塵逸，以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咽了下去。

　吃，媳婦叫我吃，我就吃，管它是啥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