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就是醫我的藥
夜裏許烽睡得很沈,他一直注意著江陵曜房間裏動靜,也許是因爲打了退燒針的緣故,江陵曜的房間裏始終很安靜。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許烽從沙發上爬起來,他滿心惦記著去菜市場買只老母雞回來炖湯給江陵曜補一補,走到江陵曜臥室門口,發現他還在睡覺,就沒有走進去了,生怕不小心吵醒了他。
同樣注意著外面動靜的江陵曜聽到響聲後,迅速閉上雙眼,裝作熟睡的模樣。
許烽的腳步聲很輕,江陵曜支起耳朵費力的分辨,隱約聽出來他好像去了趟廁所,又回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江陵曜胸口的心髒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起來,可許烽並沒有像他預想那樣走進自己的臥室,而是離開了他的家。
房門被人輕手輕腳地帶上,住在這裏四年的江陵曜怎麽會聽不出來那是哪道門發出的聲音。
他走了!
江陵曜睜開眼,雙眸裏寫滿了悲涼。
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更何況他還騙了許烽,許烽聽他的話,在這裏陪了一夜,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你還想要求許烽做什麽?
讓他喜歡上你嗎?
做夢吧,許烽是直男,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江陵曜無力地扯扯嘴角,自嘲地笑起來,起初是悶笑,笑到最後肩膀都顫抖起來。雙眼像是被觸動到了某個機密的開關,眼淚不受控制地留下來。
難看到不忍直視的笑容,配上兩行清淚,江陵曜的模樣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我就哭這一回。
江陵曜對自己說,哭過了,就把自己的心思收拾好藏起來,不能和許烽成爲戀人,能夠成爲朋友,一直陪在他身邊也好。
許烽不是他的腦殘粉嗎?說不定他以漠北孤狼的身份一直寫下去,許烽就不會離開他。
江陵曜沒有戀愛經曆,人又天真到有些傻的地步。他不知道如何去愛人,只是以自己想象中的辦法,選擇了最笨拙的那一個。
無聲的哭泣發展到最後徹底繃不住了,江陵曜趴在床上,抱著枕頭,想象著手下抱著的是許烽。
他嚎啕大哭起來,臉不住地在枕頭上磨蹭,可粗糙的質感,根本就不是記憶中許烽特有的。
枕頭沒有許烽高大,沒有許烽有力,更不會像許烽那樣用吻自己,擁抱自己。
江陵曜握緊拳頭使勁地捶打著枕頭:“你爲什麽不是許烽!”
用勁全身的力氣打在枕頭上,軟綿綿的枕頭將江陵曜的力道吃進去,江陵曜的手陷入柔軟的枕頭裏,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圈打在泄了氣的皮球上,讓人憋得難以忍受。
“啊啊啊啊!”江陵曜放肆的嘶吼起來,直到把嗓子喊痛,叫啞才停下來。
如雨水般淅瀝瀝落下的淚挂得滿臉都是,突然停止哭泣的江陵曜哽咽得直抽抽,一夜沒睡,又痛哭一場,他終于支撐不住,累暈在床上。
許烽回來是很久以後的事了,他不知道江陵曜家附近的菜場在哪裏,便開著車去了自己常去的菜場。結果回來的路上遇上了車禍,交通擁堵嚴重,許烽等了近兩個小時才回來。
門鑰匙是昨晚江陵曜開門的時候,他拿過來放在玄關處的。早上出門,他便帶著鑰匙出門了。
許烽不知道江陵曜醒了沒,開門的動作很輕,他探頭往臥室看了一眼,生病的人嗜睡,江陵曜仍然在睡熟中,他提著雞肉往廚房走去。
江陵曜家裏不開火,好在廚具一有盡有,就連適合炖湯的砂鍋都有。
許烽把洗幹淨的雞肉和其他作料一一放進鍋裏,掉好了火後,洗洗手來到臥室。
廚房裏的鍋不用一直盯著,許烽不放心江陵曜,便拿起他床頭櫃《傾城之戀》,坐在床邊邊看邊等江陵曜醒來。
江陵曜的回籠覺睡得非常不踏實,一直在做夢。他夢到許烽在前面走,跟在後面的他想要追上去跟他說話。可是許烽發現他來了,便跑起來,江陵曜著急似火,也跟著在後面跑。
江陵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快要摸到許烽的時候,許烽突然消失了。
“許烽!你別走啊!”江陵曜叫出來,卻發現許烽拿著書坐在自己面前,而他正躺在床上。
許烽早就走了,前不久才看過盜夢空間的江陵曜以爲自己正處于第二重夢境之中。
現實生活中表白是不能,那麽在夢裏表白也好啊。
剛才追許烽的時候江陵曜就想著這件事,所以他再次夢到許烽的時候,生怕許烽跑了似的,一把撲過去,從側面抱住許烽。
“許烽,我喜歡你。”
許烽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得說不出話,錯愕讓他的嘴巴微微張開。
哪怕是在夢中,江陵曜也怕他說出拒絕的話來,他連忙捂住許烽的嘴,嗓音沙啞的說:“你別說,什麽都不要說,讓我抱一下就好,我知道這是夢,夢醒了你就不見了。所以,給我一個美夢吧。”
說罷,江陵曜歪著頭靠在許烽的肩膀上。
許烽看著他閉上眼,嘴角彎出一道好看的弧線。
如此近距離之下,許烽方才發現江陵曜的眼睛微微腫著,雖然已經幹了,可臉上有兩道分外明顯的淚痕,就連嘴巴也是一副因缺水過度而幹到起皮的狀態。
原來他沙啞的聲音不是因爲剛睡醒,而是因爲不久前曾經大哭過一場,而他的哭泣卻是因爲自己。
許烽又痛心,又喜悅。
痛得是江陵曜這幅可憐淒慘的模樣讓他恨不能自己替他承受了,到底是有多慘,才會在夢中偷偷表白。江陵曜笑得越是甜蜜,這一秒許烽就越是恨自己了,恨他爲什麽不早點告訴江陵曜,其實他早已愛上他,而讓他遭受這樣的心理折磨。
喜得是,這場愛戀原來不是他單向箭頭,而是個令人欣喜若狂的雙向箭頭。
江陵曜一直抱著許烽不松手,在許烽耳邊發出小聲的呓語:“夢如果能一直不醒就好了。”
許烽的心髒被這句話扼住,他呼吸一滯,心痛得無法言喻。
他捧起手裏的書,翻到自己剛才看過的那頁,緩緩讀道——
範柳原在細雨迷蒙的碼頭上迎接她。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又注了一句:“藥瓶。”她認爲他在那裏諷嘲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就是醫我的藥。”
江陵曜靜靜的聽著許烽用他獨特的嗓音朗讀《傾城之戀》中的一個橋段,僅僅是聽他朗讀這種類似表白的情話,就讓江陵曜感受了一次從未有過的羞澀。
夢中的許烽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溫柔,他那雙柔情四射的眼,讓江陵曜沈浸其中。
不會遊泳的人,肯定會溺死在裏面的。江陵曜想著,聽完後便這麽直勾勾看看著許烽。
兩人四目相視,看了很久,久到江陵曜害怕夢突然醒了,他還沒來及問出自己的問題許烽就消失了。
于是他打破沈默問:“你爲什麽讀這個?”
這個問題聽上去有點呆,在如此重要的時候問這個。
許烽阖上書,放在床上問:“你不懂嗎?”
江陵曜傻傻地搖搖頭:“我不懂。”
倏地,許烽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你就是醫我的藥。”
臉皮薄的江陵曜立馬面紅耳赤起來,他不自在的推開許烽:“生病的是我又不是你。”
“那你就傳染給我吧。”
許烽親上來的時候,江陵曜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被吻住時,也只是想著這個夢太過美好,等到許烽靈活濕潤的舌頭進入他的口腔,吻得他快要窒息的時候,江陵曜才呆呆的思考著,夢裏也會喘不上氣嗎?
等到許烽把他推倒在床上,微微有些涼氣的手從他的居家服裏鑽進去,摸上他胸口激起一個激靈的時候,江陵曜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竟然不是夢!
“唔唔唔。”江陵曜推著許烽的胸口,好不容易讓他松開自己的唇。
許烽納悶地看著他:“怎麽了?”
江陵曜認真地注視著他:“這不是在做夢?”
許烽勾起他好看的唇角:“你要是以爲是做夢也行。”
江陵曜見他又要吻下來,忙側過臉躲開。許烽一口親在他的臉頰上,不滿意地說:“你躲什麽呢?”
“我不是女人。”
許烽啞然失笑:“我知道。”
“你不是喜歡女人的嗎?”
“因爲你,我現在喜歡男人了。”許烽湊到他耳邊,低聲呢喃,“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說話間,嘴唇若有似無地在江陵曜耳邊擦過,仿若一根羽毛在人心頭上來回瘙了幾下,癢癢的。
這是什麽情況?
江陵曜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傻了吧唧地眨眨眼:“剛才你是在跟我表白?”
“那是我對你的回應,告白只說我喜歡你好土好穿越哦。”許烽撥開江陵曜額前的碎發,炫耀似的說,“看,我的就不土不穿越。”
睡覺前後,江陵曜的心情發生了三百六十度大逆轉。以爲是永無結果的暗戀,沒想到立刻開花結果了,比澆灌了增長液的植物的生長速度還要快十幾倍。
欣喜若狂的江陵曜捏著許烽的臉,笑眯眯地說:“你那是盜版張愛玲的。”
許烽眉頭挑起:“誰說我表白的是那句?”
江陵曜“咦”了一聲:“哪一句才是你的表白。”
“讓你傳染給我的那句才是,小笨蛋。”
“你賴皮!唔……”
剩下的指責被情人間甜得抹不開的吻堵住,許烽的吻來勢洶洶,直把江陵曜吻得暈頭轉向,化作一灘春水,癱軟在床上才擺休。
江陵曜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氣,好半天才回過氣來。
紅撲撲的臉蛋,眼裏寫滿了愛戀。許烽在他額頭上輕柔地印下一個吻,起身離去。
江陵曜的手先于大腦做出反應,他一把抓住許烽的衣角。
許烽回頭,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他。江陵曜慢半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松了手,羞赧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舍不得我走?”
心思一眼被看穿,江陵曜雙目圓瞪,結結巴巴地做出無力的反駁:“誰、誰說的!”
欲蓋彌彰是什麽意思,看看江陵曜的臉就明白了。
許烽哈哈大笑,使勁揉了揉肉江陵曜的小腦袋:“廚房炖著雞湯,我去去就回。”
“雞湯?”江陵曜兩眼發亮,肚子配合的發出咕噜噜的響聲,“好餓啊,可以吃了嗎?”
“應該快了吧,我夾一塊肉讓你嘗嘗?”
“我跟你一起去!”躺到現在,體力恢複不少,昨天半死不活的人,現在已經變得矯健起來。江陵曜一掀被子,跳下床,跟在許烽身後往廚房走。
許烽走在前面,江陵曜跟在後面,高大的背影越看越喜歡。就像樹懶愛抱樹一樣,江陵曜加快步伐,突然跑到許烽身後伸手,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突然多出的重量讓許烽停下腳步,江陵曜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聽到來自前方心髒撲通有力的跳動聲,幸福感瞬間將他包圍。
“怎麽了?”
“這樣走。”
後背忽然被人蹭了蹭,許烽好笑地搖了搖頭,江陵曜這是在跟他撒嬌嗎?
我的大神,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傻白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