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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個好人夫君(七巧劫天兵篇)》第10章
第十章

  前塵像籠罩在迷霧之中,任他怎麼想也想不起過去的點點滴滴,他只知道他不應該是這樣!他要救回一個……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沒有靈魂的身體自然不可能存活,他如今的任務就是回到過去應劫。究竟是他必然地延誤了下凡的時間才遭此劫,或是只是胡裡胡塗地錯失真正下凡的時機,讓原本不該傻半輩子的胡天命變得癡傻,進而改變了他身邊每個人命運,因此天意做出懲罰?他無法得知。

  但九尾說得對,過去不能改變,於是他像被詛咒了那般,有知覺,卻被困在這個「過去已經決定了」無法有任何自發性行爲與表達能力的身體裡。

  時間久了,他甚至連重生和生爲天兵的回憶也忘卻了,他相信他一定是老天的玩笑,餘生只想等待嚥下最後一口氣的那日,他相信那才是他的解脫。

  漫長,煎熬,遙遙無期的解脫。

  「一拜天地……」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看他,看胡家的白癡少爺如何拜堂成親,他被家丁扶著,繞過來又轉過去,跪下來又站起來地做了那些蠢事,盡管他並不願意。

  終於,一番折騰過去,他可以回房了,但這回他們還塞了個跟他一樣穿紅衣的丫頭進他房間裡。

  縱使是個別人眼中的白癡,他還是因爲房裡有陌生人而感到不自在。

  那穿紅衣的丫頭踢了踢腳,身子坐不住地扭動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房裡會不會有人斥責她的行爲,等了許久,似是安心了,才大膽拉下頭蓋。

  「喝!」她沒料到旁邊坐了個人啊!十六歲的苗蘭蘭,還有點嬰兒肥的臉蛋湊向胡天命,「我看你人模人樣的,哪像個白癡?」她看過不少先天異常的孩子,容貌上看來就是不太平常,但是這個胡家少爺--她苗蘭蘭可是學過一點面相的,依她看來,這個胡家少爺明明就是個聰明相,不聰明也是仁慈智慧之人,濃眉大眼,鼻梁高挺,額頭飽滿,下巴方正嚴格說起來還是相當好看的一張臉啊!

  苗蘭蘭貼近他,非常仔細地把朝天命瞧個徹底,瞧到兩眼都快脫窗了還是瞧不出端倪。

  不是白癡,但爲什麼都沒反應啊?難道是裝的?苗蘭蘭挑眉,立刻就扮了個鬼臉,弟弟妹妹們每次不睡覺,她就扮這鬼臉,把他們嚇得驚聲尖叫。

  但胡天命還是沒反應,只是兩眼發直地瞪著她。

  他從來沒見過有姑娘的臉可以變得這麼醜!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妖怪?

  苗蘭蘭不死心,又扮了個滑稽的表情,她敢打賭這家夥此刻憋笑憋得很痛苦!哼哼,看誰厲害!

  這姑娘還好吧?她腦子有沒有問題啊?

  不過,出乎意料的,胡天命覺得很有趣,至少比他一個人呆坐著,每個下人忙來忙去,不把他當成一回事來得有趣。

  苗蘭蘭起碼試過十種表情,可胡天命完全沒反應,她臉都酸了。

  「唉,算你厲害。」她揉了揉臉,沒注意到胡天命眼裡失望的情緒。

  「肚子好餓。」她摸著肚子來到桌邊,「哇……你們家真的很有錢欵。」她立刻就沒規矩地用手拾起桌上那些吉祥菜色吃了起來,吃得自嫩的臉頰都是食物渣,她才想到他,「你要吃嗎?」

  胡天命對這樣的問句感到胃部一陣翻攪,他那些堂表兄弟曾經這樣欺凌他,問他要不要吃,卻把食物丟在地上踩,然後讓他趴在地上,把他的臉壓在那些踩爛的食物上,而另外那些堂表姊妹們,雖然不參與,卻捂著嘴在一旁笑著,他身子甚至因此繃緊了。

  苗蘭蘭想,也許這胡少爺真的有什麼毛病,所以不能言語,也不能哭和笑,委實夠可憐的。她很快把手擦乾淨,拿起碗筷,把盤子裡每一樣菜都夾一點,然後笑得一臉安撫地坐到他身邊。

  「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不過這裡是你家,應該每樣都是你愛吃的吧?」她試著夾了塊好嚼一點的芙蓉豆腐喂到他嘴邊,有點懷疑這胡家少爺會不會連吃飯都不能自理啊?

  胡天命有點訝異,但他確實餓了,立刻就張口吃了。

  「哇,吃那麼急,你很餓哦?」苗蘭蘭立刻又夾了塊較有飽足感的糯米糕給他,「別急,我會喂你吃到飽,你吃太快要是噎著了就麻煩啦!」

  胡天命放慢咀嚼的動作。

  原來這姑娘和那些欺負他的人不同。

  苗蘭蘭看著他明明肚子餓,卻無法開口,立刻感覺心酸酸的。她知道挨餓是什麼滋味,她若肚子餓,還可以想辦法工作找食物吃,他呢?如果不是有個有錢的老爹,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口渴不渴?喝點湯好了。」她又去盛來一碗湯,胡天命一樣喝得很急。

  那天晚上,她慢慢地喂胡天命吃飽,其實胡天命有沒有吃飽倒很容易辨別,他飽到不想再吃時,食物送到嘴邊他也不會開口,不過苗蘭蘭會很難婆地再塞上一兩口,摸著他的肚子,確定是不是真的夠飽了。

  「你太瘦啦,多吃一點嘛!」

  然後她替他擦擦臉,洗洗手腳,漱過口,這其間她就像老人家一樣碎碎念,「多漱幾次啊!我加了幾匙鹽,能讓你牙齒盡量不疼,你有沒有牙疼過?」她低頭看他,又想到他連疼了豈不是也不能開口,「我看你的牙長得挺好,真是挺幸運的,你知道牙疼起來真是要人命啊……」

  他非常有同感!好像找到了知音那般,可惜無法開口。

  那天,生平第一次,他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入睡,他感覺心裡輕飄飄的,很舒服,明天的到來似乎變得不那麼惹他厭煩。

  那晚,會認床的苗蘭蘭在地板上輾轉反側,她起身時發現胡天命兩眼睜得大大的。

  「你睡不著啊?我唱歌給你聽好嗎?」每晚睡前,她都會給最小的弟弟妹妹唱歌,現在這任務落到了大妹頭上。

  不知他們今晚好嗎?她賣身的錢應該能讓他們吃飽穿暖好幾年吧?胡老爺人還不錯,並沒有小氣地討價還價,還多給了他們兩百兩的紅包。

  她的歌聲,胡天命也不知道算不算好聽,但他卻聽得入迷,直到沉沉睡去,睡夢中,他發現自己在笑,他這才明白他原來也是有喜怒哀樂的,他有想哭,想笑,憤怒,害怕的時候,但是那副身體卻像跟他的靈魂失去某種聯系,他有感覺,卻無法命令這個身體。

  新婚的甜蜜一直持續到苗蘭蘭第一次扶他夜尿,她沒處理過,像場災難。

  胡天命在苗蘭蘭到來之後第一次感到憂慮和沮喪,他無法控制自己,苗蘭蘭又很害怕,於是穢物灑了一地,甚至讓她蹲在地上用手拿著抹布擦……他好愧疚,好怕她從此生他的氣,討厭他。

  但苗蘭蘭只能努力鼓勵自己,其實說真的,真正讓她嚇到的是她第一次看見成年男人的那話兒啊!要不更惡心更可怕的東西她又不是沒處理過,她小時候還跟鄰居大人們去大戶人家挑過糞,在市集裡撿那些發臭或人家不要的動物內臟回家,跟那些比起來,只不過是尿而己,小意思。

  照顧胡天命,就是要心細、勤快,除此之外,這工作跟她以前有過的打工比起來,還算挺輕鬆的,畢竟不用忍受風吹日曬雨淋,又吃得飽穿得暖,苗蘭蘭並不覺得自己命苦--胡天命成親後,他那些表哥表弟還跑來看新娘子,那些紈褲子弟以爲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他們特地挑了忠叔和胡萬金出門的日子,還把下人全調開,根本不懷好意。

  但是,她苗蘭蘭可是下河區外字裡的苦海女神龍哩!也不去探聽一下!

  「我表哥這樣子,你們能洞房嗎?不會是嫂子你得自己來吧?」幾個表哥表弟笑得一臉淫邪變態,苗蘭蘭手都癢了。

  「各位公子肚子餓不餓?小娘子我做了一桌酒菜請各位。」

  「嫂子嫁來沒多久我們就有這樣的口福啊!」衆表兄弟以爲佔到了便宜,心裡想,等會酒菜下肚,就可以藉酒裝瘋,到時姨丈就算回來怪罪起,只要推說他們喝醉了,就天下太平了!

  「那各位稍等,廚房油污重,各位公子千萬別髒了自己的腳,小娘子我去去就來。」苗蘭蘭背過身時,都差點要爲自己的嗲聲嗲氣給驚起一身寒顫。

  胡天命心裡很不是滋味,坐在廳裡聽著一班表兄弟取笑他,但他唯一在乎的卻是,他都還沒嘗過蘭蘭的手藝,爲什麼這些惡心的下流胚子一來,她就要做菜給他們吃?

  生平第一次,他嘗到嫉妒的滋味,又恨又痛又難受,心如火焚。

  但苗蘭蘭很快回到廳裡,「來啦來啦,好菜上桌。」

  衆人聞到的卻是一股異味,聞起來很像……屎!這群純持公子一個個折著口鼻退得老遠,「那是什麼?」

  「賞你們的好菜啊,我家相公這幾天以來拉的屎,材料非常豐富,不過看來我得認真檢討他這幾天吃了什麼,味道爲啥這麼臭……」

  又是一個生平第一次,胡天命錯愕極了,又羞,又氣,又爆笑!可恨的是他笑不出來啊!

  那些表兄弟開始怒罵,可苗蘭蘭一手抱著木桶,一手笛起一挖屎,笑容甜美地朝他們逼近,那群公子哥兒平日還灑香露水呢,哪受過這等伺候,紛紛臉色鐵青地逃出大廳。

  苗蘭蘭卻不客氣地追了出去,「別跑啊,我挖得很辛苦敷!」

  「啊--你這瘋女人……」

  「我的衣服!嘔……」

  「滾開!妳……你別過來……」

  聽聲音,院子裡的大戰很精采,他好想一探究竟,只能從窗子裡瞥見某個曾經踩著他的後腦的表哥正一臉屎地往外逃。

  苗蘭蘭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衣服也沾了一些,不過那個痛快啊!她很快地做了清理,院子裡的慘狀可就不是她能力所及的了,她被忠叔念了一頓。

  胡天命好想替她說話,卻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位忠叔的衣袖,他每念一句,他手的力道就收緊一分,甚至出力到臉都漲紅了。

  「少爺你怎麼了?」忠叔總算察覺胡天命的不對勁。

  而苗蘭蘭被痛罵一頓,心裡有些不快,「我不這麼做,他們會一直來找碴啊,難道我會無緣無故找那些有錢少爺的麻煩嗎?又不是不想活了,誰知道以前他們都怎麼對天命的?」當著她的面,他們都能面無愧色地譏諷胡天命了,天知道背地裡又是如何?

  忠叔自然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事,他弄明白苗蘭蘭是爲少爺出氣後,只好歎口氣,「今天幸好是我先回來,要是讓老爺知道,你就慘了,而且今天的事,那些表少爺回家一定會告狀,你要怎麼收拾?」

  苗蘭蘭倒是真的沒想到這點。

  不過,多虧忠叔多了點心眼,替她擺平了胡萬金可能會有的責問,忠叔也意有所指地暗示胡萬金,以後讓別的男人進到少爺苑落,對「柔弱」的苗蘭蘭也不太安全,所以從那以後胡萬金就不再讓任何男性親戚來拜訪胡天命了。

  對胡天命來說,苗蘭蘭,簡直是讓他的生命出現光,出現色彩,出現花朵和彩虹的仙女,未識情愛的心,毫無反抗地迅速墜入了深深的戀慕當中,對他而言,每天最快樂的,莫過於睜開眼,看到苗蘭蘭。

  照顧胡天命的日子雖然很平靜,但就是因爲太平靜了,苗蘭蘭得想辦法自娛,當然可以的話也娛樂一下胡天命。

  她和他講述每一個崔婆婆和她說的故事,每當那時,她可以確切地感覺到胡天命聽得有多專注,眼睛甚至捨不得眨一下。

  有一點挺不錯的,她可以去胡老爺的書房借書,只是要有忠叔陪著。雖然身爲少奶奶,進公公書房還得有人盯著,感覺像被當成了賊,但苗蘭蘭才不在乎,因爲這項福利是忠叔替她爭取到的。有一次忠叔正巧撞見她在對胡天命說故事……

  忠叔那時站在胡天命苑落的入口,看著少爺聽故事聽得目不轉睛,而苗姑娘說故事還帶表演--果然是有一群弟弟妹妹的大姊--連他自己都聽得有點入迷,但回過神來卻眼眶濕熟,爲了少爺終於遇著一個真心對他的人,哪怕只是說故事這麼微不足道的事;也爲苗蘭蘭的有心。

  於是他建議老爺讓苗蘭蘭進書房。胡萬金可有可無的允了。

  所以,苗蘭蘭把有書看當福利,當然她都挑些故事類的書,每天念給自己和胡天命聽,那算是一天裡最快樂的時刻吧。

  她還開始做菜,手藝很快收服了胡府上下,因爲她不只在胡老爺用餐時才做菜,有時會做給下人們吃--她多少有點心眼,相信安撫好下人,她在胡天命苑子裡照顧他也會輕鬆一些,她的策略的確奏效了,本來對她不冷不熱的下人開始比較勤快地來給她幫手。

  日子一天天過去,胡天命過去從不敢想像自己能擁有這樣的日子。

  原來這就是幸福,至少當時他認爲他很幸福,他真希望永遠和蘭蘭在一起,永不分離。

  直到一天,蘭蘭被父親叫去,再回到房裡,她的臉上出現了苦惱的神色。

  她怎麼了?是不是被罵了?

  胡天命這才開始痛恨起自己這個無用的身體!當條狗都比他強!狗至少還會搖尾巴,擡爪子,繞圈圈,討主人關心,而他連那些都不會!他只能看著蘭蘭心事重重的側臉,多希望她能發現他的心思……

  然而,他渴望被察覺的眷戀,終究落空。他渴望相守的自私願望,原來也只是自己的一相情願。

  有一天,蘭蘭離開了他的苑落,再也沒有回來。

  忠叔不敢告訴他實話,而他也選擇忽略忠叔表現出來的爲難與不捨,選擇不聽父親暴跳如雷的罵著蘭蘭忘恩負義,選擇不看下人們看他的眼神出現的同情--蘭蘭真的很了不起,那些下人,以前忽略他,現在他們因爲蘭蘭,知道把他當回事了。

  這麼好的蘭蘭,爲什麼要從他身邊搶走?她是他唯一的幸福和快樂啊!

  他逃避了好幾天,終於在一天早上醒來,看著下人粗心地踩過蘭蘭給他做的毛質軟帽--那是苗蘭蘭在第一次帶他看星星過後,因爲他感染了風寒,後來他又堅持兩人要看過星星才睡覺,苗蘭蘭開始思考該給他做些特別的「裝備」,像身子可以蓋暖毯,把枕頭搬到外面去,怕兩人真的躺在草地上睡著,於是她給他做了頂軟帽,一來防止蟲子跑進他頭髮裡,還能讓他的頭墊得高一些,而且還能給他的頭保暖,一舉數得啊!他當時覺得,蘭蘭一定是全天下最聰明最賢慧的女孩,他多麼幸運有她的陪伴!

  他看著那頂帽子被踩來踩去,終於了解了一件事。

  對他而言的幸福,對蘭蘭也是嗎?蘭蘭爲他做軟帽,爲他念故事,爲他唱歌哄他睡,爲他洗手作羹湯,爲他惡整那些欺負他的人,爲他噓寒問暖照顧他從早到晚……

  但他爲蘭蘭做過什麼?

  他連要忠叔別罵她都開不了口,他連喜歡她也說不出口,他甚至連細心保護好蘭蘭做給他的軟帽也無力。

  他只是個廢物,憑什麼要蘭蘭陪他一輩子?蘭蘭她……她覺得很痛苦吧?陪在這樣的他身邊,她根本不快樂吧?

  「少爺?」

  也許是生平第一次,他流淚,也嘗到了心痛的滋味,心疼蘭蘭原來不快樂,他卻不知道,還傻傻的希望老天將他們綁在一起一輩子。

  他心疼她,卻也萬般想念她。

  蘭蘭去了哪?是不是回到她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個住了很多人,小小的,熱鬧無比的大雜院?她在那個大雜院裡,可還會記得他?她是不是會去她說的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他曾經無比向往,能與她一起去的地方?

  他羞恥地明白,他雖然心疼蘭蘭,卻還是在每天睜開眼時,期待看到蘭蘭坐在他床邊,像過去每天一樣叫他不要賴床,他開始常常望著門外,期待蘭蘭隨時會出現,告訴他,她回來看看他,他甚至開始想像蘭蘭就在他身邊,念著已經念過的故事給他聽,當他回過神來,發現蘭蘭其實並不在他身邊時,他就閉上眼,想像她還在的時候,想像她的聲音……

  他的快樂和幸福被收回了,日子是否又回到了地獄?胡天命相信不是,原來思念也是一種又苦又甜的東西,甜的是幻想和回憶,苦的是現實和遙遙無期的未來。

  他還是感謝蘭蘭把光帶給了他,雖然她離開了,光和暖也一起離開了,但至少他曾經看過,曾經擁有過,好過一輩子不知那是什麼滋味。

  如果他不是個白癡就好了,有一天他這麼想著,突然間就開悟了那般。

  那如果他能夠自己去找蘭蘭呢?別傻了!另一個聲音對他說道。他可不是沒試過命令自己動起來,甚至試到全身冒汗了,身子繃緊到之後好幾天都有酸又痛,卻還是動不了。每當他過去受欺凌時,或身子不適房間裡卻沒有人時,他都努力過,卻徒勞。

  但,那又如何?至少他的餘生不再是數日子等死,他有一個目標,至少要在死前再見蘭蘭一眼!他開始在四下無人時做著那些他想像中可能有用的訓練,哪怕那最後只是讓他流了一身汗。

  一天,下人扶著胡天命在花園裡散步,卻臨時被叫開了,那個沒經驗的下人把胡天命扶到陰涼處便去忙了,胡天命知道自己是能夠走動的,以前他的表兄弟這麼玩過他,把他扶著繞圈子,他可以一直走一直走……

  胡天命走出了苑子。

  他心裡好高興!他要去找蘭蘭!就算她不顧意再回來,他只要能看她一眼就心滿意足了!只要能躲遠遠地看她,他就覺得很幸福了!

  不知道爲什麼,那天他竟然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胡府,熱鬧的街市讓他眼花繚亂,頭暈目眩,但他沒停下腳步,也沒忘記他唯一的目標……

  天上響了雷,沒一會兒便大雨濟沱,路人紛紛閃避,他卻渾然不覺地不停地走,有路就走,雨水讓他哆嗦,但沒讓他怯懦。

  他走了好久好久,淋了半天的雨,直到在城外因爲路滑而摔到田模間,幸好被路過的農民發現。

  胡天命真的很命大,以前姨娘要害他時,也是碰巧就被忠叔發現了,而這一次他走失沒多久,胡府就開始到處找人,善良的農民吆喝著有人掉到田裡時,胡家到處尋他下落的護院正好經過。

  他被帶回胡府,生了場大病。

  一場,幾乎要了他的命的病,但仍惦著,他要找蘭蘭……

  「蘭蘭!」胡天命猛地坐起身。

  忠叔和胡萬金都嚇了一跳。

  「天命,你沒事吧?爹快被你嚇死了,這次我真的要剃度出家了。」

  「都說了他沒事,你跟佛門沒有緣,不要亂發願。」胡萬金身後一名白髮白袍的男人說道。

  胡天命楞楞地看著一屋子的人,腦袋渾渾噩噩的,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作了很長很長的夢……

  「看樣子,你已經完全醒了。」須彌子上前來替他把了脈。

  胡天命楞楞地看著這白發男人,驚訝地發現,他認得他!不管是在天上,或是在過去身爲「白癡」的這二十五年裡,他都見過他!

  胡天命的記憶一時混亂了起來,原來他不知怎麼的,從「現在」回到過去,他睡了幾個時辰,但這短短數個時辰,他的靈魂其實已經回去親身經歷了自己錯過的那二十五年,直到被貶下凡的他終於姍姍來還地出現在人間,他又回到現在……

  白髮男人笑著看他終於「開悟」了,「既然你醒了,那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你……等一下!這怎麼回事?」須彌子可是太上老君的……他也數不清是幾代徒孫,早已得道成仙,爲什麼會出現在人間?雖然他刻意改變了面貌,以緻過去二十五年沒有天眼的他並不知道,但現在的他卻認出他來。

  「你問的是哪一回事?」

  「是你救了我?蘭蘭呢?」

  「不是,你父親找到我時,你也正好被送回胡府。」沒說的是,他知道有妖道作亂,但掐指算過後,他明白還不是他該出馬的時候。因爲這一切全是某天兵自作主張多跑一趟地府,浪費了二十五年的時間所惹出來的禍事!他得自己收拾善後!

  「至於救你的人……」須彌子笑得意味深長,「他算是來報恩,也算是爲了他自己,不過因果輪回自有其道理,天機不可洩漏。」九尾會成爲胡天命的兒子,也是有前緣的,這個胡塗天兵可能自己都忘了,他在初入仙籍時,胡裡胡塗地救了隻小狐仙,還對他說了一番大道理呢。所以九尾不只爲了自己能投胎,更重要的是他得還當年的救命之恩,幫忙把這一切推回原軌。

  「苗姑娘也被送回胡府,正在隔壁廂房裡,她也沒有什麼大礙。」九尾怎麼可能讓自己的母親受傷?就算有什麼驚嚇或小差池,他也會施法安撫她。「至於這塊玉……」須彌子拿出苗蘭蘭的玉佩,這塊玉的出現才是整件事情中讓他最驚訝的,他將玉拿給胡天命,「看來苗姑娘也是有福之人。」原本玉在妖道逼近胡天命要吸吞他的靈魂時起了作用,否則苗蘭蘭也會因爲妖道的妖氣而受傷,但這同時也讓玉裂了一角,不過須彌子一認出玉的主人,就施法將玉的裂痕補平,這塊玉如果沒有意外,還能夠保護玉的主人,甚至作爲傳家之寶,保護他們世世代代。

  就當做給祖師爺一個順水人情吧!

  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但胡天命無暇多想,立刻就迫不及待下了床。

  「天命……」

  「老爺,你就別再殺風景了,人家小倆口恩愛,你去幹啥?」他忠叔看來該改名叫中肯叔了!

  「你啊,」須彌子看著老友,「你也別老頑固了,拆散好姻緣,可是會讓你這輩子所有福報都抵銷的,因爲你的孫子們無法投胎……」

  「我可以抱孫子?」

  「當然,苗姑娘跟胡天命,起碼有六個兒子,一個女兒,你還能夠抱到曾孫。」

  胡萬金一聽,真是喜出望外!但隨即又想到苗蘭蘭當年做的事,臉色又沉了下來。

  忠叔對天翻了翻自眼,「老爺,不是我要說你,少爺跟你最像的地方是什麼你知道嗎?就是有情有義,你對夫人念念不忘,多年來續弦只是爲了替曲家留後,我知道在你心裡夫人仍是最重要的。」就算夫人給他生了個有問題的兒子,老爺也不曾嫌棄過她,甚至依然疼愛有加,這不是最好的證明嗎?要是換作別的有錢老爺,只怕早休妻了!「夫人是跟你辛苦過來的糟糖之妻,就像苗姑娘是不嫌棄少爺不正常的好妻子,無怨無悔的照顧了他三年,如果不是您趕她走,可能到現在她都還是您的好媳婦!」

  「但是……」

  「但是什麼?您當年真的沒想過,讓少爺娶風塵女子,或娶別的女人,他就願意了嗎?而現在咱們這麼幸運有了兩全其美的結局,您還在嫌什麼?」

  他只是覺得,他這個公公有點沒威嚴咩……「我也沒那麼不近人情啊,只要她來跟我賠罪,我……我會考慮啦!」

  忠叔和須彌子無語對望,忍不住朝天上翻了翻白眼。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和蘭蘭這一次的分離,對蘭蘭來說可能只是一天,對他來說,卻是回到過去,再次經歷失去她的那些年。他第一次下凡後所感受到的那些思念與執著,原來並不只是這個身體留給他的反應。

  胡天命進到苗蘭蘭休息的客房裡時,苗蘭蘭正好醒來,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個房間。

  「蘭蘭。」胡天命雙眼直直看著她,來到床邊坐下。

  他眼眶又漸漸泛起了熱氣。他終於見到蘭蘭了!

  「你沒事吧?」苗蘭蘭想起九爺說過,他把胡天命的靈魂藏到一個六界之外的地方,那會是哪?不會對胡天命有影響吧?她擔心地伸手觸碰他的額頭。

  胡天命握住她的手,那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一樣細緻的手,卻讓他的心漲滿了溫柔和愛戀。

  他已經不再是白癡了,未來他會牽著她的手,保護她一輩子!

  「天命?」他的樣子讓她有點擔心吶。

  胡天命此刻只想緊緊將苗蘭蘭摟在懷裡,他果然也那麼做了,鑽進被窩裡硬是像粘皮糖一樣用雙手雙腳把苗蘭蘭抱得緊緊的,俊臉埋在她頸間,「蘭蘭,我好想妳,好想妳好想妳……」聞著她熟悉的味道,他喉嚨都緊了,眼眶刺疼地在她柔軟的頸間撒嬌地蹭了蹭。

  苗蘭蘭不解,但還是伸手拍著他的頭安撫他。

  好半晌,胡天命終於願意鬆開八爪魚似的箍制,挪動身體將頭躺在性頭上,側著身體與她平視。

  「蘭蘭,我會當個好丈夫,絕不會讓你像以前一樣辛苦。」

  苗蘭蘭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有點不知所措,又覺好笑,最後她只是點點頭,依然是安撫地拍了拍他。

  「你討厭過以前的我嗎?說實話。」

  苗蘭蘭很訝異他會這麼問,「不會。」她要如何去討厭一個根本無法表達自己的人?「其實我那時覺得你很可憐,很辛苦,可以的話我想盡量幫你。」

  不是很讓人雀躍的答案,但確實是蘭蘭會有的想法。他的蘭蘭真的是貼心又溫柔的好姑娘。

  「那現在呢?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一點點就好,我不貪心滴!」他笑容討好地道,在被窩下的身子和手腳也不安分地蹭著她,一下伸進衣袖裡摸摸她的手臂,一下腳掌蹭著她的小腳,連某個部位也不要臉地挺起往前頂了頂。

  苗蘭蘭臉頰羞紅了,卻對他被窩下的小動作有些嬌嗔,「我沒有理由不喜歡你。」

  「……」這意思是,她也沒有理由喜歡他嘍?

  他竟然一臉棄犬似的神情,大眼閃亮地看著她?苗蘭蘭又好氣又好笑。她難道要說,她本來就對他有好感?

  「蘭蘭,我們來生第一個孫子給爹吧!」他說著,就撲了上來。

  「喂!」苗蘭蘭快氣死了,又忍不住爆笑,可這地方不是她所熟悉的,她只能捂住嘴,讓胡天命有機會伸手解開她的腰帶和衣襟,所有的抗議全被胡天命的唇堵住了。

  她沒說的是,那日在九爺的宮殿和他發生那樣的關係,她後來提也不提,是因爲她心裡甚至已經覺得那對她是最美好的結局,她真的成了他名符其實的妻,假如能擁有他的孩子,她會好好把他養大。

  但他後來對她說的那些話,卻讓她看到一個太幸福、太渴望的願景,美好到她懷疑自己真能擁有?

  她喜歡他嗎?其實她也沒喜歡過別的男人,這輩子除了自己家人,也不曾這麼心心念念惦著誰,她甚至清楚知道,她腦海裡所能想像的,最幸福的願景,就是回到過去,他不再不能自理,而她能夠好好服侍他,她不再是賣身,不再連胡府大門也不得離開一步,他們之間擁有平等的友誼、尊重,甚至是愛情,但那樣是否有些貪心?

  胡天命專心地吻她,好多日不曾肌膚相親,他想得都痛了!其實在妖道出現的前幾天,他想到一個挺下流的做法,就是他也在內一里買間鋪子,要幹嘛還沒想到,不過裡面一定要設計一個隱密的空間,讓他和蘭蘭可以關起門來想幹嘛就幹……嘛!嘿嘿嘿……

  當二世祖就是有這種好處!

  「天命,這裡是哪裡?」苗蘭蘭的腰帶被抽掉,褻衣也被掀開,胡天命的大掌正毫不客氣地握住她的圓挺搓揉著,柔軟奸詐的舌頭舔過她的耳垂。

  她似乎老是在問這個問題……苗蘭蘭覺得有點好笑。

  「我家。」在開口的同時,他的手已經伸進褻褲裡愛撫起谷間的敏感,手指撥開細毛,輕輕在柔軟的嫩肉上揉撚著,一下便水潤了起來。

  苗蘭蘭被他剝得精光,那讓她感到一陣羞恥和興奮,卻又好怕隨時會有人闖進來,胡天命卻完全不搭理,在她雪白藉臂上把她吻得一片粉紅,另一隻手在她同樣敏感的乳峰側緣,像羽毛那般愛撫著。

  所以,這裡是胡府?外面沙沙沙掃地的聲音是胡府的下人?苗蘭蘭緊張了起來,胡天命卻在這時將自己的男性一次就頂了進去。

  「你……唔……」

  他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她,這一刻只想把她揉進身體裡,再也不和她分開。

  胡天命立刻就開始激烈地馳騁著,他甚至將她的兩腿擡起放在肩上,讓她含住他的女性對著他,接受他的巡禮與侵略,他看著那處紅潤的小嘴吞吐著他的巨大,熱鐵般的男性每一次的進出都像將她的柔軟逼至極緻,卻又淫媚地癡戀不捨,他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亢奮感,挺進得越加快速,床板曖昧地發出咿呀聲,苗蘭蘭羞得用兩手蓋住臉。

  「蘭蘭,你的裡面好熱,好緊。」他甚至喊了出來。

  苗蘭蘭真想找地洞鑽,但是他火熱而有力的挺進卻一再地把她的理智拋到天邊去,她的身子像盛夏的果實,薄薄的一層外皮裡頭,甜美而熱情的蜜與柔軟飽滿的果肉,因爲陽光毫無保留地親吻和愛撫,喜悅得像要脹開來那般。

  「蘭蘭……」胡天命像吸了嬰栗花的蜜那般,對這一切上了癮,迷亂地喊著她,心裡某個空虛之處似乎還留在失去她的陰影之中,一次次期待落空,一次次空泛,疼痛,卻發不出求救聲。

  苗蘭蘭不得不試著挺起身子,胡天命配合地坐下,盤起腿,讓她坐在他身上,換她騎著他,但他也不停地將腰臀向上挺。

  苗蘭蘭捧住他的頭,他臉上無助的表情抽緊了她心裡一道弦,緊得她發疼,於是她的手溫柔的在他髮間撫過,並且如雨露愛撫大地一般地親吻他臉上的每一處。

  記憶裡,不言不語的他,曾經因爲那一個個純潔的吻,眼神充滿喜悅與迷戀,好像得到了世界那般,哪怕他擁有的其實少得可憐。

  「蘭蘭……」胡天命將臉理在她柔美的頸間,幸福滿足得想要哭泣。

  她的擁抱像聖母,無私而溫柔,她抱緊了懷裡堅硬卻又脆弱的大男孩,而他仍然不知節制地掠奪著,用一切男性的本能去得到愛,那粗暴的動作甚至將她高高拋起,雪白的乳和黑亮的髮如浪擺蕩,她瞬間又化身妖撓女戰神,雙腿有力地盤緊他的腰,美得他無法呼吸,情與欲瞬間在她體內完全爆發。

  「我會愛你一輩子。」她終於,在他疲累又貪婪地抱緊她的同時,許諾。

  很久很久之後,據說天上多了一位小仙,每天到南天門探班之餘,這位小仙也會陪著某個胡塗天兵上天下地地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小仙把她的仙姑事務所搬到了天庭,繼續她偉大的慈善事業,她承諾的一輩子,以及某天兵說過的守護,延續到永遠。

  當然,那真的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後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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