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永恆的追尋（二）

　　就像是啃食了禁果，夏娃把果實吃到嘴裏的那瞬間就再也回不到伊甸園。

　　阿紫覺得自己也像是偷吃了禁果。

　　太美味了，那紅唇含進了嘴裏他就捨不得鬆開了，狠狠地把懷裏的人類抱緊，大力侵犯他的唇舌，舔遍他嘴裏每一個角落，逼得這個人類喘不過氣來，在他懷裏發出討饒的哽咽。

　　然後心裏就湧上一層激動，仿佛得到了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拿住了，就絕對不能再放開，因為這次要是又放開了，那麼他們還有多少時間去等待重逢？或者他們根本沒有重逢的機會，那樣的結局太悲傷，那樣的結局太淒慘。

　　可是阿紫還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他突然覺得害怕了，覺得這並不是自己，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感情的，他在這些卑微的人類眼中應該是可怕的，是恐怖的存在，是像惡魔一樣的東西，從他有意識起，他就是這樣活著的，在這顆星球上漫無目的的四處飄蕩，他不記得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將來要去哪里？

　　只知道要活著，努力的活著。只知道他在等待著，無限等待著。

　　可是究竟在等什麼，等誰，他卻一無所知。

　　這該死的人類一定用什麼東西迷惑了他！阿紫松開懷裏人的嘴，看他捲縮成一團潮紅著臉微微喘氣，阿紫的心臟頓時顫抖了，又一次忍不住湊上前狠狠地蹂躪懷裏人的紅唇，他欺負得狠了，在這只可憐的小人兒身上東咬一口西咬一口，顯然他很不知輕重，被咬的疼了，可憐的人兒便在他懷裏嗚嗚的哭起來。

　　“你哭什麼？！”阿紫不耐煩，兇狠起來，咬的更起勁，他的獠牙很容易就在脆弱的人類身上留下傷痕，雷禹也不說話，只顧著哭，他伸出手緊緊勾住阿紫的脖子，小聲的、嗚咽著、歇斯底里著。

　　太想他，好想他，日日夜夜不停地想，想到只要對方稍微溫柔地對待把他抱在懷裏，就能夠徹底失去控制，想得到寵溺，想得到愛。

　　阿紫焦躁不安，這個人類一哭他就覺得心臟一陣陣抽著疼，只想把人抱在懷裏好好呵護，尼瑪這莫名其妙又噁心的感覺讓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自己，只好逼著自己狠，對這個人類更狠。

　　要狠要狠要狠。阿紫內心重複不斷。這個討厭的人類哭個不停，乾脆就讓他發不出聲音好了，省得聽在耳朵裏讓他心煩，阿紫下定了決心，於是伸手就把雷禹按倒在地，張嘴咬住了他的喉嚨，獠牙深深地紮進血肉裏，雷禹那瞬間疼的不能自製，他的聲音也被卡在喉嚨裏，然後血就湧出來了。

　　咬斷一個人的聲帶卻不會讓他流血致死，這件事情阿紫做得十分順手，輕而易舉就完成了，雷禹顯然也察覺到自己無法出聲，睜大了眼睛盯著阿紫目不轉睛的看，眼淚卻還在流，在他臉頰上落下一片面目全非的痕跡。

　　他無法控訴他，其實就算他現在還能夠說話，雷禹也不會去控訴或者辯解什麼，只是覺得悲哀罷了。

　　他愛的人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將他傷害，但是雷禹卻見不得阿紫臉上露出絲毫不快的表情，要是他高興就好了，要是他開心就好了，要是他還能記得自己就好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

　　雷禹眼淚流的更凶，但是他卻笑了起來，他對阿紫說話，他發不出聲音，脖子上嘴邊上都是殷紅的血，他反反復複重複一句話，阿紫呆呆的看著，那可怕的紅色刺痛了他的眼。

　　雷禹在說：我愛你。

　　發不出聲音的雷禹，只餘留下悲傷的唇語，剩下的，就是驚人的沉默。

　　最近荒野裏出現了一個怪事情。附近幾個臨時駐守搭建的人類聚集地裏都有人察覺到了，據說是有個酷似人形的怪物抱著一個人類在附近四處亂竄，時不時對落單的人類進行襲擊掠奪，搶走了食物資源和衣服，還好沒奪走武器，而且還很大發慈悲的把倒楣的被襲擊者丟在人類聚集地的附近。

　　據那些被襲擊過的倖存者說，他們看見一隻怪物和一個人類在談戀愛。

　　這可真是荒唐的事情。人們認為被襲擊的倒楣傢伙們一定都是精神錯亂了，一定是被洗劫一空在荒野裸奔的情形嚴重影響了他們的人格尊嚴，於是才讓他們想出這麼天方夜譚荒謬的事情來。

　　卡利本來也不相信這麼荒唐的傳言，直到他真的遇見了那只在荒野裏四處亂竄的怪物為止。

　　本來孤身一人在荒野出沒是大忌，但是卡利和他的同夥走散了，倒了血黴被一群怪物追，逃跑的過程中漸漸分散，只剩下卡利孤身一人，孤身一人在荒野裏失去方向而且和同伴走散，卡利那一瞬間以為自己註定要死在這裏了。

　　但是他沒有死，他遇上了打劫的。

　　一隻怪物和一個人類的奇怪組合。

　　怪物長得人高馬大的，有爪子有尾巴還有一頭淡紫色的頭髮，和人類長得極其相像，相貌倒是挺好看的，而且還穿著衣服鞋子，但還是有很大不同，至少卡利沒有見過誰的頭髮是會動的。

　　至於那個人類，極為虛弱，仿佛是生病了，臉色蒼白的跟鬼一樣，捲縮成一團被怪物緊緊抱著，黑色的頭髮有點長，漂亮的眼睛稍稍張開，脖子上套著一圈圈紗布，還染著殷紅的血跡，身上穿著卡利只有在‘黃昏之城’的守護軍身上才看見過的黑色作戰服，讓人不得不對這個人類的身份保持疑問。

　　但莫名的，一個人和一隻怪物，這兩個傢伙湊一塊，卡利第一眼望過去甚至還覺得挺般配的。

　　“東西！全都交出來！”阿紫兇神惡煞，一腳把倒了血黴的卡利踩在腳下，顫抖著的卡利無語問蒼天，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會說話還會打劫的怪物。

　　但是他還是挺聰明的，聯想到最近的種種傳言，再看看怪物懷裏人類的樣子，於是很機靈的說道：“那個人病得很重，我猜你是在幫他找藥，我可以幫你們，但是你得先讓我和他回到人類聚集地才行。”

　　“你在威脅我？”

　　“不不不，怎麼可能？”卡利急忙揮手，滿臉堆笑：“我只想活著回到我的地方而已。”

　　一聽這話阿紫便猶豫了，低頭很捨不得的望瞭望懷裏的雷禹，雷禹有所察覺，抬起頭望著阿紫，漆黑的濕漉漉的眸子深深地注視著阿紫，那裏面印著他的影子，阿紫覺得自己內心又是一陣顫抖，小心翼翼湊過去舔雷禹的臉頰。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阿紫覺得心悸，忍不住伸出爪子過去覆蓋住雷禹的眼睛，只要這個人類露出這種眼神望著他，阿紫就會覺得自己心臟的某部分正在崩裂，疼得那瞬間不能自己，他害怕這種感覺，可是又不能勒令自己放手。

　　阿紫的爪子很大，掌心柔軟的一片，雷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指，用舌頭在阿紫的手心裏細細的舔，阿紫渾身顫抖了一下，立即把自己的爪子抽開，雷禹看了看自己空空的雙手，用一種很委屈的目光望著阿紫。

　　阿紫顫抖得更厲害了。

　　“說了不要這樣看著我！”阿紫大聲怒吼。

　　卡利很不幸的跟一夥怪物同盟了。那怪物堅決不肯讓懷裏的人類離開，於是半強迫性的命令卡利帶他們回最近的人類基地，卡利心裏為難，他總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把一隻怪物帶到人類基地裏面去吧？那些夥伴豈不是要砍死自己？

　　可是不答應的話……卡利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背後沖著他齜牙咧嘴的阿紫，無奈的苦笑，不答應的話，他現在就會死。

　　以他們的腳程，要回到人類聚集地還有兩天的時間，一路上殘垣斷壁數不盡，風乾了的屍體以及凝固的血跡，戰鬥時武器炮火留在地上焦黑的痕跡，把這片大地摧殘的面目全非。

　　能夠使用的飛行器都被收集到最大的‘黃昏之城’裏面去了，在這種混亂的時節裏，資源這玩意真的非常有限，食物和武器乃至交通工具都是緊缺材料，本來天空應該是人類的佔據地，畢竟人類擁有飛行器這種東西，但是自從不久前人們發現了最新變異出現的飛行怪物，這種占空優勢便蕩然無存，最前線的士兵們仍然還在和怪物殊死搏鬥。

　　而阿紫屬於獨來獨往型的那一類，似乎對人類也沒多大興趣，走到哪兒就是那兒，吃的食物他從來不擔心，因為他什麼都可以吃，可是自從帶了一個人類在身邊，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了。

　　人類這種生物真是太脆弱了。這是阿紫一直以來根深蒂固的觀念，至少在他看來雷禹就是這樣的，他得小心翼翼的把這個脆弱的人類捧在手心裏，每天擔憂著有什麼可怕的事情降臨在這只脆弱的小東西身上，恨不得把這個人類吞進肚子裏，這樣他才覺得安心。

　　吃的食物也不能隨便了，阿紫發現人類是不能直接生食肉的，他們抵抗力太差，壞東西吃到嘴裏是要鬧出病來的，於是阿紫很是糾結要喂雷禹吃些什麼東西比較好，最開始他是直接抓一隻怪物剝了皮放火上做烤肉……可是雷禹吃進去後就吐了，末了還用淚眼汪汪控訴的眼神盯著他一個勁的望，阿紫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認命地給他去找其他食物，最後他糾結了，一不做二不休，就專門找落單的其他人類搶食。

　　可是雷禹還是生病了。脆弱的小人縮成一團被阿紫用毛毯裹著，一個勁的瑟瑟發抖，阿紫心疼極了，覺得這小東西手腳冰涼的，柔弱無骨的樣子，放哪兒都他都不安心，乾脆抱著他到處跑了。

　　可是要怎麼給雷禹治病呢？阿紫這樣想，首先他試過用自己的觸絲，但這完全不行，觸絲頂多讓雷禹的自我修復速度加強，卻沒辦法提高他的抗性，可憐的雷禹還是煞白著一張小臉窩在阿紫的懷裏。

　　不過看起來，雷禹心情倒是挺好，只要讓他跟阿紫一塊呆著，他心情總是會很好。他膩歪在阿紫懷裏，扭來扭去蹭來蹭去，完全不在意阿紫的苦惱。

　　阿紫想過給雷禹植入胚胎讓他給自己生個娃，但最後這個計畫還是沒有實行，雷禹病得奄奄一息，阿紫怎麼也不忍心，他後悔極了自己咬斷了他的聲帶，有時候盯著這個人類老半天，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雷禹說不出話來，只是傻乎乎盯著阿紫一個勁的瞧，好像少看一眼阿紫就會憑空從他面前消失似的。雷禹也捨不得，他放任阿紫對自己徒增煩惱，也不願意多做任何辯解，他任性地依賴在阿紫懷裏，像是想把多年的怨恨都宣洩出來，不說話也不行動，任由阿紫心煩意亂。

　　“你叫什麼名字！？”阿紫煩躁了，大聲對著雷禹吼，雷禹自然是說不出話的，但是他還可以寫字，只是他明顯不想這麼做。所以雷禹只能畏懼的縮了縮脖子，可憐兮兮的望著阿紫，阿紫的聲調立即降了三分，他無可奈何，只好把人抱過來，按在懷裏咬著雷禹的嘴唇使勁蹂躪。

　　阿紫還想對他做更加過火的事情，強/暴他，看他脆弱的在自己懷裏哭，這種莫名其妙湧上來的情感十分激烈的佔據了阿紫的大腦，可惜摸摸雷禹冰冷的小手，阿紫最終只好搖搖頭放棄了這種無恥的想法。

　　捨不得捨不得。光是咬傷了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話，阿紫就已經心疼的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了，哪里還能對他做更加過分的事情，好在雷禹大部分時間裏都是很乖的，只是偶爾會惡意的勾引挑逗他，逼得阿紫一肚子火跳進附近的河裏降溫。

　　“你這個混蛋，你存心折磨我！”阿紫**地從河裏爬出來，沖著雷禹指責。

　　雷禹更加可憐巴巴的模樣，好像是大灰狼嘴下的小白兔一樣純潔無暇，非常無辜的望著阿紫，憋得阿紫心火□統統焚身，恨不得把這只可惡的人類撕碎了一口口吞進肚子裏。

　　後來找到了人給雷禹治病，明明是個可以擺脫這個人類的大好機會，可惜阿紫更加捨不得，這些天這個人類抱在懷裏的溫暖像是在他身上紮了根，離了手阿紫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摸到雷禹消瘦的身體又相當不放心，於是只好抱著他上路了。

　　他過分的把雷禹當成了易碎品了，他根本沒有想過這個人類能夠隻身一人在荒野裏追尋他的蹤跡足足追了兩年，光從這一點上來看，雷禹就不是什麼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