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糾結的賀禮

文長老不知道從哪裡又弄來盒雪丹，囑咐蘇少白每日運氣通行脈絡前服用一顆。蘇少白未再冒功貪進，老老實實的在洞府內待了兩日，每天上午服用雪丹過後，便運轉靈氣行走周天，眼見著全身枝椏狀的脈絡慢慢舒養得光滑暢通，靈氣暢行無阻，原本帶暗斑的地方也逐漸與其他地方順駁而接，再也看不出異狀。布丁則乖乖待在旁邊自己練習，在二十根配石旁邊彈琴般的竄來竄去，刻苦努力。

這天下午，蘇少白正在錘煉靈源力，忽然聽得旁邊接連發出幾聲爆竹般的響動。待到他看過去，布丁正可憐兮兮的飄在配石上方畫圈圈，樣子十分彷徨，四五根配石炸裂成灰白色的齏粉，散得到處都是。

微微驚訝過後，蘇少白便想起每根配石的使用壽命只有千次，此刻必是那幾根配石被神火使用得千次已滿。他用手背蹭蹭布丁安撫它，“不是你的錯。”

布丁得了這話，便飄回去，集中火力繼續對付剩下的十余根配石。於是，原本清淨的洞府裡時不時傳出炸裂的聲響。沒多久，二十根配石便全部陣亡。

蘇少白無奈的看著眼前狼藉的景象，配石現在是布丁修煉的主要用具，少了它寸步難行。正好他也在探月峰待得發悶，去華庭峰上走走也好。文長老平日都是使用飛行靈器來往於各峰，探月峰的鶴車便放在山腳給雜役採買時使用。蘇少白暫時還沒有飛行靈器，只能到山腳搭探月峰的鶴車前往雅山堂。

短短兩三日，再來到華庭峰，感覺卻已經完全不同。蘇少白邁著輕快的步子直奔三樓，一口氣買了三套橙品配石。巧的是，又是上次那位師兄。那人有意無意的瞥向他腰間的無色腰牌，眼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鄙夷。蘇少白麵無表情的拿過東西轉身便走，世間既有權勢分別，自然少不了勢利眼。

眼見著他走下三樓，一男一女前後走到蘇少白方才停留的櫃檯處。正是李憶年和孫綺靈。

孫綺靈眨著秋水雙瞳好奇的打聽，“師兄，他買的什麼？”雅山堂，正歸孫綺靈和李憶年的師父李長老所掌管。

負責售賣的師兄早見過這兩位長老新收的弟子，忙不迭的答道，“三套橙品配石。”

“橙品配石？他連器火都化不出，買配石幹什麼？還一買就三套？哪來的錢？”孫綺靈奇怪的問。當初在清水鎮見到蘇少白時，他可是窮酸的要命，連朵八十枚銅幣的雪芙蓉都買不起。

“誰知道！但是他很闊綽，上次買的時候出手就是一枚上品靈石。”櫃檯裡的人搖搖頭，繼續說出自己僅知的部分。

“什麼？上品？”孫綺靈失聲叫道，喊出半聲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據她所知，之前李憶年手上的花用，也不過是五塊中品靈石。手上唯二的兩塊上品靈石，還是前日才拿到，那是因為在新弟子的器火驗測中力壓眾人拔得頭籌，李長老代李家賞給他的。站在旁邊的李憶年也聽到了師兄的那番話，不禁擰眉沉思，這小子，三月前剛到碧舍就能拿出上品靈石？此事倒是有些古怪。

蘇少白此時已經兜轉到底樓，剛想離開，卻無意間瞥見某張掛牌上寫著靈氣食材。靈氣食材，那就是文長老也可以吃的嘍？走到那邊仔細看了看，大多是些蔬果和谷米，類似芒果、柚子、蘋果之類的，還有幾瓶白色東西像是牛奶，最葷的一樣東西就是靈鳥蛋。看到這些東西，他迅速在腦海裡找到兩樣甜品，嗯，不如買點材料回去，做給師尊嘗嘗看，唔，多買點可以帶給財神爺也嘗嘗。就這樣，他越撿越多，大方的將那裡的靈氣食材買掉將近三分之一。

“少白！”買好食材走到鶴車處，身後突然傳來聲招呼。他回過頭，卻是幾日未見的林沛。

林沛奮力跑到他身邊停住腳，呼吸一時平緩不下來，喘著粗氣道，“你這幾天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你在赫連長老那邊應該也不錯吧。” 蘇少白點點頭，林沛雖然氣喘吁吁的，眉梢眼角確實掩不住的春風得意，想是過得不錯。說起來，他沒拜到赫連長老門下，林沛卻做了司徒風的師弟，真是造化弄人。

林沛眨眨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太好了，本來還擔心你受打擊太大。”

“放心，我過的很好。”蘇少白好笑的看著他，就算真做零修弟子，也不過是每月的供給少些，哪至於一蹶不振。沒見修到黃品的零修弟子也與洞修弟子同樣進出晴日峰麼？

“可是，聽說大長老都是都不怎麼帶徒弟的。”林沛仍舊很擔心的樣子。

“修行本來就是在我們自己，游長老不是也說過的麼！呃，你這是要去哪兒？”蘇少白忍不住為自家師尊辯駁了句，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不好，林沛應該也是好心，便尬尷的將話題轉開。

林沛訕訕的又與他敘了會兒閒話，便趕著去礦洞，與蘇少白匆匆作別。

說到打擊，那天趙雷受到的打擊應該也不小，勉強化出器火，卻沒被長老們選上，不知道這幾日過的怎麼樣？看著林沛的背影蘇少白忽然想到，收住踏上鶴車的腳步，轉身朝碧舍走去。

綠樹掩映中的碧舍安安靜靜的，大多數的房間已是人去房空。零修弟子大多會在半年內陸續搬到旁邊去住，碧舍只是新弟子暫居的所在。

“少白。”趙雷仍舊住在丙組的房間裡，見到蘇少白似乎很吃驚，略顯局促的站起來，似是開始介意雙方明顯不同的身份。

“你還好吧？”蘇少白見他氣色如常，才稍稍放下心來。

趙雷點點頭，不似以往那般活潑多話，兩人間便陷入無盡的沉默中。蘇少白有心勸他看開些，零修弟子也未必就無所成，卻覺得作為破格被拎到洞修弟子行列的人，說起這話會有些矯情，碰到腰間的儲物袋，靈機一動，便起身拽著趙雷去後面的食舍。

兩人跟顧奇借了鍋灶便開始折騰。蘇少白安排趙雷將兩個芒果切開，一個搗壓榨汁，一個切成蠶豆大小的方塊，自己則顧著鍋勻速攪動將西米煮開至透明狀，放到冷水裡沖涼。然後開始剝柚子粒。趙雷的芒果榨好汁剛瀝去渣滓，便又被拽過來跟著一起剝柚子肉粒。趙雷連要做的是什麼吃食都不知道，就被他指揮著忙得團團轉。忙亂之中，倒恢復了些往常的態度。不再那麼拘謹。

蘇少白在瀝淨水的西米里重新倒入半碗牛奶和趙雷榨出來的芒果汁，攪拌均勻後又放進切成塊的芒果，分在兩個碗裡，最後分別撒上他們剝好的柚子粒。

“嘗嘗！”蘇少白將其中的一個碗推到趙雷面前，勾起花瓣般的嘴唇，“我師父說過，吃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

趙雷遲疑不解的看著他，“你說文長老？”幾個大長老不是傳說已經辟穀了麼？

“呃，不是，是以前教我這道吃食的師父。”蘇少白撓撓頭，以文長老在外人眼裡的仙風道骨的形象來說，確實斷不會說出這句話。

趙雷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這麼稀奇的吃食肯定是有人教的。碗裡的甜品呈現出漂亮的橙黃色，清新雅致，帶著淡淡的奶香味。他舀起一大勺放進嘴裡，剛才親手剝的果粒帶著點苦味盤亙舌尖，浸在奶香十足的甜果汁裡，咬破後酸甜交間，再加上爽滑的靈米，口感豐富，層層遞接，滋味妙不可言。“嗯，好吃！”他長舒口氣，又迅速吃了一口。蘇少白那個師父真了不起，能琢磨出如此簡單卻美味的東西。

“這道吃食叫什麼名字？”趙雷邊吃邊好奇的問。

“楊枝甘露。我師父說，它的口感特別豐富，先苦後甘，酸甜相間，象徵著人生百味，苦盡甘來。”蘇少白咬著嘴唇，補充道。他不太擅長安慰別人，卻真心的希望趙雷的人生也是如此。

忙著舀食的手頓了頓，趙雷撓了撓後頸道，“真好聽。”埋頭又開始吃起來。

多說無益，蘇少白也笑著拿起勺子，嗯，滋味不錯，不愧是他最喜歡的甜品之一。

回到探月峰，蘇少白占了雜役山腳那裡的廚房，不但做了份楊枝甘露，又用靈鳥蛋加牛奶蒸出牛奶布丁，出鍋後在上面厚厚灑了層糖，布丁大顯身手直接將那層糖烤化成焦紅色的糖漿，火候掌控得恰到好處完美無缺。

“做得太好了！”蘇少白高興的用手背蹭蹭它，神火以後定會是他烹製美食的得力助手！得了誇獎的布丁得意的在空中劃起“8”字圈。

待到糖漿凝固成薄如蟬翼的脆片，焦糖布丁便大功告成，蘇少白端著兩樣甜品送到山頂的洞府。

他雀躍的將食盤裡的兩樣東西放在文長老面前，“師尊，這兩樣甜品是我用靈氣食材做的，您嘗嘗看。”

“好，好。”文長老點點頭，雖然已經辟穀，但畢竟是小徒弟的一番心意，總要給點面子。不像那幾個，早就把他忘得差不多了。不折騰他們就不知道回來。

“嗯？”垂眸細看，盤子裡的兩樣吃食竟都是他沒見過的，看賣相都是以黃色為主，倒是新鮮。文長老將勺子先伸向焦糖布丁，“啪！”神火出品的焦紅色糖層在勺子碰觸到的瞬間便碎裂開來，放入口中，焦香四溢，配上嫩滑奶香，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這真是你做的？”文長老驚訝的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又嘗了一口，味道簡直與雲來樓的東西不相上下。

蘇少白用力點頭，笑得像朵花似的，“嗯！師父喜歡吃的話，以後我可以多給您做。”

沒想到這孩子在烹煮一道上也有如此天分，若是去做食修，想來成就也會不俗。文長老在心裡感歎了下。兩口下腹之後，他察覺到不對勁，哎，這裡面居然，有靈氣？

不可能啊？文長老迅速將剩下的布丁吃完，瞪眼望向蘇少白，“你還是食修？”

小徒弟不好意思的拱了拱肩膀，興奮的紅著臉說，“算是吧！”

“好！好！太好了！”文長老拍拍他的頭，心情大好，將蘇少白端來的兩樣東西吃得乾乾淨淨。沒想到，行將就木之際，居然能撿到這麼個寶貝！上天待他也是不薄啊！

臨近年底，雖然天氣日漸寒冷，星光瀑布邊的吃貨聚會仍舊定期定點的舉行著，大有風雪無阻的架勢。由於連著得了兩人的誇獎，到第二天下午跟財神爺“約會”時，小廚子信心滿滿的決定要在大餐之後端出甜品驚豔某人。

“找什麼？”南宮昊看著在桌案邊翻儲物袋翻得滿頭大汗的某人。

“食材！”他提前剝好的柚子粒，放到哪裡去了？蘇少白欲哭無淚的把儲物袋撐到最大，在桌案上清出片空地，將裡面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擺。衣服、珠幣、靈石袋、《煉鑄譜》、二師兄給的銜瘴爐，師父給的攻器，大師兄給的防器……不一會兒，桌案上便堆積如山。白隼被擠得沒有位置站，只得從案上飛回到南宮昊肩上。

南宮昊饒有興致的看著大師兄送給蘇少白的那把玉尺形防器，“這是什麼？”

“防器，說是能擋住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三次攻擊呢。”小廚子忙得要命，還得分神回答某人的問題。

“此物擋不住我三劍！”南宮昊斜睨著手裡的物件，驕傲的抬起下巴。

“啊！找到了。”大動干戈的小廚子終於翻到了那包剝好的柚子粒。動手把桌案上的東西往回收，敷衍的從南宮昊手裡接回玉尺，“是，是擋不住，大師兄給我的，別弄壞了。”

“大師兄？”劍修大人皺起眉頭，哪裡來的大師兄？

“我已經拜博山派第七境天探月峰的文大長老為師，自然就有大師兄啦！這是大師兄給我的入門賀禮。”小廚子舉著玉尺洋洋得意。他不但有師父，還多了三個很疼他的師兄！

劍修大人的臉色迅速黑了一層。冷冷瞥向他手中的玉尺，看樣子像是要把某樣東西碎屍萬段。

蘇少白趕緊把東西塞回儲物袋，糟糕，得意忘形，劍修大人好像有點惱了。男人嘛，都或多或少的做著強者的美夢，財神爺指不定還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厲害的劍修呢！

南宮昊板臉回到老位置坐下，周身散發著冷氣，摩挲著腕間的金鐲一言不發。白隼拍著翅膀飛到小廚子肩上，還是這邊好，偶爾還能吃到點加餐，站在主人身上不但餓肚子還凍爪子！

蘇少白興致勃勃的準備著最後一道甜品楊枝甘露，完全不知道身後已經冰凍三尺。可想而知，直等到財神爺面前裝著楊枝甘露的琉璃盞見底，小廚子也沒等到劍修大人露出半點愉悅的神色，吃甜食會讓心情變好，騙人的吧！信心滿滿的某人又一次失敗，失落的默默立下目標，以後一定要做出能讓財神爺露出愉悅表情的食物！

當天晚上，南宮昊照舊把蘇少白丟在山門的時候，沒有像往常般立即離開，反而僵立在原地。他不走，蘇少白自然也不敢先離開，眨著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好奇的看著對面，財神爺這是有事要交代？

躊躇過後，劍修大人看似隨意的將手裡握著的一樣東西丟在蘇少白手裡，僵硬的吐出兩個字，“賀禮。”

“賀禮？”財神爺居然給自己準備了拜師賀禮？什麼時候？蘇少白疑惑的低頭，手裡的東西帶著溫熱的體溫，看樣子，劍修大人不是剛剛才從儲物鐲裡拿出來，而是握了很久？蘇少白定睛細看看手裡扁圓形的物件，好像是枚銀色的戒指？比普通戒指寬了一倍有餘，上下微翹，略呈坡形，戒面中間雕繪著漂亮的勾蔓纏枝花紋，上下纏連九朵蓮花，細緻得能看到花蕊，纖毫畢現。戒指內側用半個芝麻粒大小的字密密麻麻的豎著刻滿近四分之三的位置，似乎是篇經文？

蘇少白的手指過細，嘗試著往五根手指上戴了戴，只有大拇指勉強合適，套在上面活像個扳指。

“快把你那丟人現眼的儲物袋扔雕！”劍修大人惡狠狠的扔下這句話，轉身踏上飛劍，風一般的消失了。

聽財神爺的意思，難道是個儲物戒？蘇少白看看拇指，再看看天邊的飛劍流光殘影，無語望天，好歹告訴他怎麼用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