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天漏

沒等他們籌措好拜訪的藉口，天意門的長老卻突然到白頭山的臨時洞府來拜訪他們，這讓蘇少白和南宮昊他們多少有些吃驚。

過來拜訪的長老姓魏，一身青衫，元嬰後期的修為，腰間的滾星帶足有三四圈，光燦燦的。

“老夫受門主之托，有件事情想先來問問諸位道兄的意思。如有唐突，還望各位道兄莫要見怪。”魏長老坐下之後，便態度謙恭的說明來意。

“長老但說無妨。”南宮昊劍眉微揚，無論什麼事情，這是他們跟青意門搭上關係最好的機會。蘇少白和方演都面色溫和的靜待下文，唯有良右包子臉皺成一團，一手拽著牛奶的頸毛，一手擺弄著它毛茸茸的耳朵，滿臉的不耐煩，這老頭忒沒意思，過門拜訪都不懂得帶點吃的！

“諸位可曾聽說過天漏？”

天漏？蘇少白擰起眉毛，默默與南宮昊對視一眼，這是什麼東西？

“在下倒是聽說過一點，”方演點頭道，“據說是海上方的空洞，近年來海獸的脾性愈加暴躁，喜歡食人，都說跟這個有點關係。不過，更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滿頭霧水的蘇少白撚著自己的手指，海上的空洞？

“有些出入，”魏長老捋捋自己的短須，“大約五十年前，南邊的琥珀海上空，出現了一個半丈寬的孔洞，看起來就像是天上的黑色漩渦。當時並沒有人在意。後來，這個洞越來越大，在五十年的時間裡已經擴展為十餘丈寬。漩渦裡的靈氣非常雜亂，還帶著魔氣，經常會漏到海面上。而那附近海域的海獸，攻擊性確實也莫名的變強許多。大家都認為海獸是因為那些帶著魔氣的靈氣才變產生的變化。這個漩渦狀的天洞，就叫天漏。”

蘇少白眨眨眼，敢情就是個不斷擴大的天上的窟窿？這個琥珀海應該離自己當初落在奇嶴之州的地方不遠吧，那裡的海獸就很兇殘。

“魏長老剛才說，天漏裡逸出的靈氣帶魔氣？”南宮昊望向他，英挺的眉峰上揚成一道銳利的直線。

“不錯。青意門這二十年來一直派弟子在那附近觀察過，近來，天漏的魔氣越來越強，我們懷疑很可能有什麼魔物想從裡面出來。”魏長老說這句話的時候面沉似水，不像是在危言聳聽。

“從裡面出來？您是說，那是條魔界的通道？”蘇少白詫異的問。

“只是個猜想。仙魔大戰之後，位於仙魔兩界中間的得翱州生氣耗盡，四分五裂，化為數塊大陸，奇嶴之州便是這些碎片其中之一。出現能連接魔界的通道，也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魏長老又道，“青意門和落水門、秋峰派等不少門派討論過，目前都比較傾向於這個判斷。”落水門、秋峰派皆都是奇嶴之州數一數二的門派，看來不止是青意門對天漏的出現有緊張感。

蘇少白抿抿嘴唇，魏長老說的話至少證明，青意門很清楚有其它大陸的存在。但這到底是這裡的修士都知道的常識，還是一位青意門有打開大陸之間的通道的辦法？

“長老今日過來，是跟封住天漏有關？”南宮昊又問。這個天漏如此怪異，他倒很有興趣去看看。

魏長老歎了口氣，點點頭道，“邪魔現世，天下難安。這三個月間，青意門和其它門派已經連續有三位負責在天漏周圍監看動靜的弟子無緣無故的失蹤了。很有可能是裡面的魔物作祟。幾大門派商量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用七星陣封住它。而七星陣需要七位元大乘期以上的修士聯手才能發動。如今，青意門和其它四大門派只堪堪湊出五位大乘期的長老，如果能加上兩位道兄，即日就能發動七星陣封住天漏！老夫今日來，便是想問問兩位道兄的意思。”

魏長老說完，洞府裡一時間有些寂靜。南宮昊並沒有立即答話，目光掃向良右。大乘期以上的兩人，毫無疑問指的就是他和良右，青意門和其它幾大門派的人，應該在鬥器大會期間就詳細觀察過他們的實力，商量過後再派青意門出面找他們。

良右對他們的談話半點興趣都沒有，伸著自己的短胳膊專心致志的抱著牛奶毛茸茸的爪子蹂躪著。他不停按住牛奶粉紅色的爪墊，撥弄藏在裡面的尖銳的爪勾。牛奶蹲在地上，被迫擺出招財貓的造型，藍寶石樣的大眼睛裝滿委屈。白隼落在離良右最遠的角落，縮成一團，生怕也被良右抓住，慘遭毒手。

“當然，如果兩位道兄有什麼要求或者想法，也可以提出來，老夫來之前，掌門曾經說過，只要是青意門做得到的，定然全力以赴。”魏長老見南宮昊沉默，立刻說道。

聽到魏長老的話，良右眼放精光的坐直了身體，剛要張嘴，蘇少白趕緊拽住他的手小聲道，“從今往後，我天天做好吃的給你。”要是良右張口就要兩頓飯，那他們就甭想回東皇大陸了。

良右滿意的點點頭，頰邊酒窩閃現，有小白做的，他就不要其它人做的了，安安靜靜的垂下頭繼續折磨牛奶。

“如此甚好，在下正好也有一事想求青意門幫忙。”南宮昊說道。

“道兄請講。”

“聽說青意門能打開奇嶴之州與東皇大陸的通道，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道兄想去東皇大陸？”

“準確的說，是想回去。”

“回去？道兄來自東皇大陸？”魏長老面色略顯驚愕，而後長出口氣，“原來如此。難怪多方查探，都找不到道兄之前的消息，還以為是散修深居簡出的緣故。道兄是來自東皇大陸的劍修？”

蘇少白抿抿嘴唇，瞥了一眼良右，深居簡出的的確有一位，或許應該說，深居不出才對。

“沒錯，在下是劍修，他是鑄劍師。”南宮昊坦然的說道，既然方朗能認出神火，難保青意門就不會認出來，索性都告訴他們。

“鑄劍師？”魏長老眸色一亮，盯著蘇少白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方才答道，“這事情在下無法做主，還得容老夫回稟掌門再給道兄消息。”

南宮昊點點頭，“也好。”

“道兄此事還要考慮清楚，封住天漏的藉口雖然冠冕堂皇，但奇嶴之州的幾大門派還找不出七個大乘期的修士麼？他們分明想借機消耗掉我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威脅。”魏長老一走，方演就忍不住說道。

南宮昊望著洞府外魏長老離去的方向，劍眉微挑，“我猜他們不是湊不出，而是唯恐被借機削弱。”

這種封印式的法陣，難保會有封堵不住，反噬傷身甚至隕落的危險。大乘期的長老，在任何一個門派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肯派出一位大乘期長老的門派，定然要做好這位長老即便隕落也不會損害門派勢力和根基的準備才行。否則，一旦在封印時出了意外，或者有人故意搞鬼，這些參與的門派便會實力大損。說到底，各大門派間本來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他們怕因為這件事打破平衡，也怕被人趁虛而入，因而倍加謹慎，不敢全力投入。而身為散修的這屆鬥器大會的冠首，正好解決了這個問題。拉他們一起，既可以解決缺人的問題，又可以借機籠絡或者削弱這兩位新出現的修士，以免日後威脅到那些門派。

“至少我們已經知道，青意門的確掌握回東皇大陸的方法。”蘇少白彎起嘴角，魏長老聽到東皇大陸的名字沒有驚訝，也沒有拒絕，而是說回去商量，這是最好的證明。

“你們真的那麼想回去？這裡不是很好麼？”方演不解的看著蘇少白，論修行來說，奇嶴之州的環境比東皇大陸好多了，如果大陸也像靈石一樣分為上中下三品的話，東皇大陸顯然屬於下品。

蘇少白笑笑，對著方演道，“可惜我最想回去的地方，似乎永遠也回不去。”南宮昊聞言，飛快的抬頭，琥珀色的眸子掠過一絲擔憂之色。

“？”方演和良右都莫名其妙的望著他。

翌日下午，青意門掌門邀他們去青意門詳談，良右要方演陪他去附近的城鎮逛逛，剩下蘇少白和南宮昊兩人前往。

奇峰羅疊，千石林立，雲煙飄渺為僕從之態，作為奇嶴之州炙手可熱的修士門派，青意門磅礴的氣勢，比之天奇門也不遑多讓。

坐在青意門的外事堂裡，蘇少白掃視著靠椅扶手上古樸的花紋，想著入山門的一路所見，不得不承認，至少在表面來看，青意門確實比極霧派更有名門大派的架勢，帶著數千年來沉寂在骨子裡厚重與正氣。

“聽說兩位道兄是來自東皇大陸的修士，”青意門的掌門姓羅名喆是化神中期的修為，單看外表，只有四十歲上下，天庭飽滿，眉色黑亮，眼角只在談笑間才會微微出現些褶皺。“兩位是怎麼來到此地的？”

“在下想先問問道兄，青意門是否能答應我們先前所問之事？”南宮昊巧妙的避開話題。白頭山，白頭穀，這麼相似的名字，方朗說的青意門派去別的大陸紮根的人會不會是上官世家？他們來此地的過程和上官世家有諸多牽扯，而且，到目前為止，上官家的兩位長老仍不見蹤跡。

羅喆微微笑道，“道兄不必心急，老夫今日既然請兩位前來，自然是想幫忙的。青意門的確有送兩位道兄回東皇大陸的辦法，只是消耗極大。不過，為了封住天漏，青意門願意出力。”羅喆頓了一頓，話鋒一轉，面向蘇少白道，“另外，這位道兄當時日在鬥器大會上使用的應該是天火吧？青意門正好想找一位技藝精湛的鑄劍師幫忙打造獸魄石。如果道兄同意用天火幫忙打造件獸魄石的靈器，青意門將再以一塊獸魄石為酬，然後竭盡全力送兩位回東皇大陸。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南宮昊突然插言，“羅掌門計畫什麼時間去用七星陣封住天漏？”

“當然是越快越好，如果道兄這邊沒有問題，應該會在十天之內啟程。”

“打造靈器的事情，來得及倒無所謂，來不及的話……恐怕就只能算了。另外，小白雖然是鑄劍師，以前畢竟沒有煉化過獸魄石，要是出現問題，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南宮昊代蘇少白答道。至少青意門給出的條件比方朗厚道些。

“時間的問題無需擔心，封住天漏後，長老也需要些時日恢復。實在不行，道兄只幫忙煉化為器石的部分也可以。畢竟道兄手上那塊獸魄石也需要煉化，青意門剛好可以提供些煉化的訣要作參考。只是，單單是煉化的話，沒有辦法以獸魄石為酬。換成藍品或者紫品的海石如何？”羅掌門說得倒是分外陳懇。

蘇少白與南宮昊對視一眼，比起方朗，他也寧願相信青意門的許諾。方朗這個人，他實在信不過。更何況，他知道金主大人其實對那個天漏很有興趣。

南宮昊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羅掌門笑顏逐開，立即拿出一遝紙張和一個青色的儲物袋遞給蘇少白，紙上墨色尚新顯然剛寫上沒多久，“如此的話，這些訣要先拿給道兄參詳。裡面的藍品和紫品海石略表心意。”又拿出一塊玉簡遞給南宮昊，“裡面是七星陣的佈陣之法，道兄回去先做參詳，十日內，老夫派人帶你們去琥珀海。”

蘇少白不禁莞爾，羅掌門準備的不但周到而且誠意十足。

決定去琥珀海之後，良右和南宮昊便開始琢磨七星陣。蘇少白則把從青意門得來的訣要和南宮昊幫他撰錄的兩本笈錄放在一處，逐一研究起來。唯有方演得空，遂成為與牛奶和白隼的對練的人選。

八日之後，青意門的魏長老偕同一位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與四人共赴琥珀海。蘇少白到了地方才發現，那裡離連海家的小村落還是有段距離的。

另外幾位大乘期的修士也都各自帶了至少一位同門，所以蘇少白和方演這兩個拖油瓶也不算太過突兀。一行十幾位修士，以及一獸一禽，片刻不歇的奔赴茫茫深海。

滄海浩蕩，晴空無垠。碧海之上，青天之下，一個直徑將近二十丈的黑色氣體漩渦呈螺旋狀突兀的懸浮在距離海面數百丈的高空之上，緩慢旋轉，顯得詭異而神秘。

天漏！蘇少白仰望著那個巨大的黑洞深吸口氣，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漩渦傳出的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息，這就是魔氣？

“待會你們離遠點。”南宮昊皺眉盯著天漏，囑咐蘇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