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插班生

　　回到城裡頭之後，顧明輝果然立刻去買了一輛自行車，事實上這件事他已經打算很久了，這個時候票子已經開始廢用，要買東西的話，只要拿出錢來，總能找到路子。但有車子的人家畢竟不多，之前一直在家裡頭也沒啥必要。

　　只是之後自家兩口都要上學，有一輛自行車的話，他就可以載著顧小寶上學，總比走著去好，雖然不是很遠，但這邊的學校大著呢，初中跟小學就差了十分鐘的腳程。買回來車子，倒是讓老張倆口子直說浪費，原來他家還有一輛藏在房間裡頭，一直沒能用上。

　　這一年的年三十，顧明輝到底是沒有回去含山村，顧明國倒是來叫過一次，但顧明輝只是說已經吃過年夜飯了，年三十就不回去了，尤其是兩邊來去也不方便，顧明國見他實在不願意也不強求，事實上，他私底下也並不是很喜歡那個弟弟的。

　　之前想著兩個孩子，肯定是要回來家過年的，老張倆口子雖然捨不得，但到底是沒有開口留人，畢竟中國最重要的節日，跟親人過才是正理，自家開口了反倒是讓孩子為難了。誰知道後來只來他們不回去，這可把兩口子樂著了，光是年夜飯就收拾了一整天。

　　往年過年的時候，人家家裡頭都是熱熱鬧鬧的，他們家裡頭卻老倆口冷冷清清，誰知道這輩子還能多了兩個孫子，還是這般聰明乖巧的。顧明輝雖然不會做飯，但也知道給張奶奶打打下手，就是這樣張奶奶還捨不得，直說讓他們三個爺們去外頭坐著看電視就行。

　　這電視機雖然不算是稀罕貨，但顧明輝來到這個世界還真的是第一次看電視。這會兒春晚還沒開始，但電視裡頭電視外頭鞭炮的聲音已經響起來，顧小寶倒是對電視機很感興趣的樣子，看得眼睛眨都不眨。

　　顧明輝兩輩子加起來，倒是第一次吃了一頓正常的年夜飯。老張奶奶的手藝很好，今天更是超常發揮，倒是讓幾個男人都吃的嘴角流油，等吃飽了，一大一小就躺在沙發上互相摸摸肚子，一邊看著還挺有特色的春節聯歡晚會。

　　這樣的日子很美好，過了春節，顧明輝還會回去了一趟含山村，帶了許多禮物，畢竟過年過節的，上門做客是很有必要的，只是這次他連顧小寶都沒帶，雖然顧二叔不會說什麼，但錢桂華背著人的時候，總是看小孩不順眼。

　　做過客，孩子們也該到了上學的時候。老張爺爺有人脈，覺得兩個孩子天分都好得很，就給辦了插班生，覺得不能再浪費孩子的時間，顧明輝都十三歲了，再不上學可真的晚了。倒是顧小寶只有六歲，倒是可以再等一年。

　　只是顧明輝要去上學，顧小寶是怎麼都不肯留在家裡頭的。顧明輝想了想，覺得兩個老人年紀都大了，要照顧一個孩子，雖然顧小寶挺省心的，也是累，難免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還不如送進學校算了。

　　老張爺爺聽了，索性給他們一個辦了初一，一個辦了小學一年級。顧小寶知道原來就算是上學，自己跟顧明輝還不是同一個地方之後悶悶不樂的好幾天，但這次不管他多麼不開心，顧明輝就是咬緊牙關不答應，沒辦法，小寶只能去上一年級。

　　顧明輝考慮的事情多，顧小寶小時候沒有跟人相處過，被自己領養之後也是一直當跟屁蟲，正應該是跟同年齡的孩子多多相處才是，不然整天跟小大人似的，看著就讓人心疼。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不是嗎。

　　這一天是上學第一天，顧明輝暗自慶幸，自己好歹是去初一，這時候的孩子至少已經不會甩鼻涕什麼的了，要不然讓他面對一群鼻涕蟲，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乾爹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乾兒子，在看見顧小寶哀怨的眼神之後，顧明輝當機立斷的蹬起了自行車。

　　因為要趕兩場報導，顧明輝到小學門口的時間還早，幸好這時候老師也都到了，他帶著孩子進去交了錢換了書，又有些不放心的送孩子進了教室，顧小寶走進去挑了一個位置坐下，從裡頭看著外頭的乾爹，簡直差點沒哭出來。

　　顧明輝也升起一股悵惘來，隨即甩了甩腦袋，暗道自己真是重生之後變傻了，連送孩子上學校都多出那麼多不必要的念頭來。見顧小寶的同班同學三三倆倆的走進教室，顧明輝鬆了口氣，又是細細交代了一番老師，這才轉身離開了。

　　顧明輝一走開，顧小寶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門口，覺得自己真的被丟下了。拿著小書包就要往外頭沖，門口的老師對待這樣的學生有經驗著呢，一把抓住他擋在教師裡頭，一邊教訓道：「顧暢，要好好聽話好好讀書，不然你哥哥會不喜歡你，知道嗎。」

　　這樣的威脅，對這時候還不太懂事的顧小寶，還是非常有用的，顧小寶憋了憋嘴巴，覺得露出可憐相給老師看也沒啥用，轉身氣呼呼的回去了座位。那老師還覺得會浪費一番口舌，這會兒見他乖巧倒是鬆了口氣。

　　因為送了顧小寶，顧明輝到初中的時候就有些晚了，匆匆忙忙停好車，還記得把張爺爺給他的鎖拿出來鎖上，這才轉身去了辦公室。這邊的班主任早就被打過招呼，原本知道是個到了十二歲還沒讀過書的不想收下，後來知道是張老爺子介紹的，才勉為其難答應下來，這會兒快上課了還不見人來，心裡頭便有些不耐煩。

　　顧明輝推門進來的時候，班主任是壓根沒想到這就是她的新學生，畢竟在她的印象中，十二歲還沒上學的肯定是鄉下來的，鄉下來的學生，那肯定就是邋邋遢遢的樣子，還應該透著幾分木訥才是。

　　顧明輝的外表很能騙人，一眼看去白白淨淨的，又是穿著乾淨，身上還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氣質，讓人不敢小覷，那邊班主任心思一轉，暗道那張老爺子不會是開玩笑吧，這樣的人能是不識字的。

　　「陳老師，你好，我是顧明輝，對不起我來晚了。」顧明輝露出微微的笑意，讓人不忍心責怪，尤其是長相又是最容易激起人母愛的，那陳老師一看，倒是露出笑容說道，「不晚，第一堂課還沒有開始呢，今天報名，大家來的不早。」

　　顧明輝笑了笑，又辦了手續，才跟著這位陳老師去了教室，臨近教室的時候就聽見亂鬨哄的聲音，陳老師臉色一沉，推門進去，裡頭立刻鴉雀無聲了，可見這個年代教室的威信。陳老師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著下頭的學生說道：「大家注意一下，這位是我們班新來的插班生，顧明輝，顧明輝，來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顧明輝笑著走上台，看著台下一群小蘿莉小正太，大部分倒是真的衣裳整潔，這才放了心，笑著說道：「大家好，我叫顧明輝，顧家的顧，明天的明，輝煌的輝，剛搬家到蘭城，以後大家就是同學，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這樣的話，在這時候倒是顯得十分的文氣，尤其是顧明輝本身看起來就跟大城市來的小少爺似的，下頭的學生紛紛鼓掌，倒是讓顧明輝汗顏了一把，陳老師看起來似乎也挺滿意，畢竟礙於人情，但手下的學生是笨的還是聰明的，又是不同的兩回事情了。

　　陳老師看了看教室內，因為位置都已經固定了，新來的學生倒是不好安排，最後他看了眼顧明輝的身高，指了指第三排的一個座位說道：「顧明輝，你就先坐在這邊吧。」

　　顧明輝順著老師視線看過去，頓時覺得自己運氣差到了極點，這個教室內，大部分學生都已經是干乾淨淨，整整齊齊的，偏偏這位不但還流著鼻涕，甚至衣服都是髒兮兮的，尤其是指甲縫裡都是黑乎乎的，完全就是顧明輝最受不了的孩子。

　　但環顧教室，除了這個位置都坐得滿滿噹噹的，顧明輝算是明白，為什麼第三排都能空出位置來。他只好硬著頭皮坐過去坐下，這位新同桌像是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有些萎縮的往旁邊躲了躲。

　　陳老師點了點頭開始上課，顧明輝看見同桌十分不安的樣子倒是有些不忍心，他是有些小潔癖，但也不會跟一個孩子較勁，連忙說道：「你不用再過去了，我這邊夠坐了。」

　　那孩子似乎有些驚訝，有挪了一些過來，偷偷看了顧明輝好幾眼，才低聲說道：「你好，我叫張誠。」

　　顧明輝露出一小笑容，指了指上頭的老師沒有再說話，張誠似乎有些遺憾，但對老師的畏懼還是讓這位學生轉身過身專心聽講。顧明輝思緒飄散開去，卻有人捅了捅他的後背，轉身一看，一個男孩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心點，張誠身上有蝨子跳蚤。」

　　就算不知道真的假的，一聽見蝨子跳蚤，顧明輝的頭皮都開始發麻，但看見身旁的同桌差點沒把腦袋垂到地下去，顧明輝只好嘆了口氣，讓自己儘量顯得自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