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風頭

　　顧明輝顯然興奮過了頭，拉著顧暢一套一套的開始理論，幸好顧暢對這些也是一知半解，還能保持微笑一直聽下去，甚至在顧明輝口乾舌燥的時候默默的遞上一杯涼白開，不過從顧明輝的話中，他也能察覺到這種變異水杉的價值。

　　是的，這種被顧明輝命名為珍珠杉的植物，其實是從水杉變異而來的，不過現在不管是外形還是內涵，都跟他的始祖有了巨大的區別，至少水杉是肯定不能快速生長，還不被那樣大量的肥料沃死的。

　　等顧明輝終於將珍珠杉的好處說了一遍，又有些遺憾的說道：「只可惜如果沒有充足肥料的話，這種杉樹幾乎就會停止生長，不過也是，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而且如果不是這個特性，估計會把其他生物的生活空間都搶佔掉。」

　　顧暢瞧他雖然再說不足的地方，但眉眼間都帶著一絲得意，就知道乾爹現在開心著呢，忍不住笑著說道：「那乾爹是打算把這個植物拿出去了？」

　　顧明輝微微一怔，隨即有些為難起來，他當然是要拿出去的，這樣的植物用來防止土地沙漠化可不是一般的有用，畢竟人家造林需要好幾年，他卻在能短短一個月中就能完成了，最主要的是，這種樹一旦發芽長成自後，對養料和水費的要求都不高，這一點完全脫離了他祖先的限制。

　　顧明輝抿了抿嘴，有些困擾的說道：「我也正在想這一點，畢竟才入學剛一年，如果說自己創造了一種變異植物的話，估計不但不會有人信，反倒是會引來麻煩，不過既然發現了，如果不拿出去實驗，只是在花房中的話，畢竟看不完全。他可不是紅草可以偷偷摸摸的種在外頭，一下子出現一棵大樹，肯定會被人發現。」

　　顧暢聽了也覺得是，在學校的時間越久，約會覺得這其實也就是個社會的縮影，該有的陰暗面一點不少，他們大一其實還好，到了大四或者研究生博士生的時候，因為利益鬧翻的事情多了去了，而教授什麼的霸佔學生的成果也比比皆是。

　　顧明輝想了一圈兒，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他們系的林長生教授，這位教授據說是當初文革時候吃過大苦頭的，但等到那場風波過去，還是繼續著自己教書育人的事業。比起現在很多功利化的教授來，他為人雖然有些古板，但絕對夠正直，並且對自己的專業十分專研。

　　因為顧明輝上課表現十分好的緣故，這位老教授對他的印象倒是非常不錯，顧明輝去問問題的時候，總能看見他欣慰的眼神，大概在他的眼中，學生自己願意學習就是一件大好事。

　　如果是這位教授的話，不但不用操心成果被佔的事情，甚至還能得到許多便利。

　　再有一個顧明輝選擇這位老教授的原因，也是打算幫他一把。這個社會漸漸顯露出經濟社會的醜惡一面，老教授雖然資格老，專業知識也過硬，但卻因為為人老實古板，幾十年前就是副教授，現在還是副教授。如果他們這件事能成的話，老教授總能實現願望，光明正大的被稱教授，而不需要加上一個副字。

　　顧明輝想做就做，回去就把自己這幾年來的觀察寫成了報告，顧暢見他在興頭上弄到三更半夜都不休息，心中有些氣悶，但每次去催人顧明輝連頭都不抬，幾乎是入魔了，只能悶悶不樂的在旁邊等著。

　　等顧明輝一口氣將之前的記錄整理好，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兩三點，回頭一瞧自家乾兒子睡眼婆娑的等著他一起休息呢，頓時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小寶，怎麼不先去睡，累不累？」

　　顧暢適時露出幾分委屈，抿了抿嘴說道：「乾爹，剛才跟你說話都聽不見，什麼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做，熬夜不是好習慣。」

　　顧明輝有些尷尬的哈哈一笑，剛才他確實是一想到珍珠杉的事情就顧不得其他了，這會兒想到居然讓兒子陪著做了一夜的論文頓時有些心疼，走過去摸了摸小孩的頭髮說道：「知道啦，乾爹以後不會這樣了，走吧，反正今天休息，我們回去睡一個回籠覺。」

　　顧暢眼睛一轉，忽然身體一動跳到了顧明輝的背上，難得撒嬌著說道：「那乾爹背我回去。」

　　顧明輝微微一愣，在顧暢長大之後，後者說在他開始發育長高之後自己就在再也沒有背過他了，這會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小孩子什麼的都需要大人的寵愛不是，顧明輝顛了顛背上的重量，暗道這小子果然是沒白長那麼高：「好好好，乾爹背你回去。」

　　顧暢滿意的勾起了嘴角，把腦袋往顧明輝肩頭一方，熱乎乎的氣息就直接噴到了男人的耳朵邊，顧明輝忍不住有些發癢的躲開了一些，拍了拍手下的屁股說道：「別搗亂，不然把你丟下來。」

　　顧暢只能妥協了。當初裝修的時候顧明輝就把窗簾用了最厚實的布料，他極度討厭自己沒睡醒的時候就被太陽光叫醒了，所以這會兒將窗簾一拉，兩個人緊貼著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等顧明輝迷迷糊糊起來的時候，顧暢已經把午飯都準備好了。

　　顧明輝的心思當然不在午飯上，急急忙忙的吃完，拿上那些種子跟昨天整理好的資料就走出門了，顧暢都沒讓跟著一起去，弄得小屁孩心中有些鬱悶，不過是幾顆破種子就讓他失寵了。

　　那邊顧明輝卻顧不上照顧自家兒子的心情，等到了學校找到節假日一定在圖書館的老教授，顧明輝也沒直接說自己發現了變異品種的水杉，而是將一些資料放到了老教授的面前：「林教授，能幫我看看這篇論文嗎。」

　　對於上進的學生，林長生教授顯然還是十分愛護的，聽了這話二話不說直接放下了手頭的事情，結果論文看了起來，只是越看越是驚心，忍不住擦了擦眼鏡，從頭至尾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隨即皺起了眉頭問道：「顧明輝同學，你這篇論文是真實存在的，不是胡編亂造的嗎？」

　　對於林教授的懷疑，顧明輝倒是絲毫的不悅，畢竟變異品種這樣的事情，可並不是街邊的野草到處可見：「是的，教授。我今天帶了種子過來，就是希望能憑藉您的力量跟我一起實踐，證實上面的記錄是不是確實存在的，這種變異的植物會不會存在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缺陷。」

　　林長生一看見顧明輝手中珍珠般的種子就忍不住搶過來仔仔細細的看起來，他雖然在環境生物系任職，但本身確實對植物的研究更多一些，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來這種子不是他以前見過任何的品種，跟水杉倒是有幾分相似，但真要論起來卻是大不同。

　　顧明輝見他動了心，連忙說道：「教授，不如我們向學校申請試驗田試試看，如果是沙地的話更好，發現這種植物的時候，就覺得是為了防止沙漠化準備的。如果試驗出來確實有用的話，不管是對人類還是地球，都是一件大好事。」

　　林長生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對於學生的建議心動起來，摘了眼鏡說道：「你說的是，我現在就去找校長談談這件事，你等著我消息，不行，一定得讓那老頭答應才成！」

　　顧明輝瞧著老教授拿著種子唸唸叨叨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暗道這次的行動恐怕會很成功。

　　對於種子的來源，顧明輝只說自己曾經在邊緣山區的時候發現一些水杉生命力特別強，然後帶了一些種子回來培育，在培育的過程中發現了不定向的變異，出乎預料的，他原本準備好的一籮筐的說辭都沒有用上，老教授壓根就沒有問起來。

　　事情如同顧明輝預料的那般順利，有林長生教授打頭，試驗地很快就批了下來，畢竟這麼多年來這位教授還是第一次提出要求，跟他頗有一番交情的校長自然是會答應的，更何況以他對這位老教授的瞭解，從來都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試驗地還是十分符合要求的沙地，顧明輝眼睛發亮，兩人商量另一番就開始行動。原本顧明輝還想要多邀請一些人過來，倒是林教授直接拒絕了，他手底下並沒有直屬的學生，沒必要讓別人撿了便宜，這位教授雖然迂腐，但卻不是蠢笨的人。

　　顧暢心甘情願的過來作為苦工，說是苦工還十分貼切。既然要防止沙漠化或者水土流失，這些樹就得載種的深一些，不然等他停止生長之後也不過是淺淺的，根本起不到他們想要的作用。但是這個深度又是一番考量，畢竟種子被埋得太深了可是會影響生長的。

　　這一次珍珠杉又讓幾人驚喜了一把，種子的深度雖然比不上白樺樹那種深根性的植物，但至少不像一般的杉樹一般淺根，在那樣的深度也能發芽生根的話，從一定程度上就杜絕了一開始擔心的問題。

　　只是隨著深度的增加，這種種子發芽需要的養料也就更多，幸好現代社會別的沒有，工業養料多的是，珍珠杉種子倒是不挑，給什麼吸收什麼，一個月的時間，他們載種下的十棵種子都變成了大樹，最高的達到了二十五米，最矮的也有二十米，雖然比不上水杉，但也已經出乎預料了。

　　只是按照顧明輝跟林長生的想法，這種樹在短短時間爆發之後，很快就會進入休眠，如果真的栽種在一些缺乏營養的沙地裡，估計一輩子也就是這樣的樹高了，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在一開始掩埋種子的時候就放更多的養料，或者每年定時的施肥，不過比起珍珠杉的優勢來說，這些簡直是用不著操心的事情。

　　讓顧明輝更加在意的是，有些時候得到和付出是相對的，珍珠杉爆發的生長，帶來另一個問題就是這種樹的樹齡較短，比不得那些動不動就能上百年的樹種，不過相對而言，一般耐寒耐旱的深根樹種，很多都有這方面的缺陷。

　　總而言之，這次得到的結果是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林長生甚至連家都不回了，就在這邊盯著他的珍珠杉。這種樹生長起來雖然只要一個月，但兩人都不敢這時候就把結果拿出去，畢竟各方面都顯得不成熟。

　　林長生做主，顧明輝支持下，珍珠杉的研究放緩了腳步，從他們第一次成功開始，就有一些教授明裡暗裡的表示願意加入，只是林長生這會兒犯了牛鼻子脾氣，愣是一個都沒答應，用他的話說，就是那些利慾熏心的人進來，不但沒有好處反倒是拖累了他們。

　　不知道那邊校長作何感想，反正是沒有在各方壓力下答應，最後這個實驗小組也就是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個外編人員顧暢。只是這一次顧明輝的名聲遠颺出去，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種珍珠杉是顧明輝帶來的，跟他平時的表現一結合，什麼馬屁精，什麼心機男之類的字眼就掛在了他的身上。

　　他們自己班級的人倒是還好，畢竟顧明輝平時的人際關係都還算不錯，雖然有些酸話，在孟廷輝鄭大山的大力支持下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但其他年級的人可沒有顧忌。尤其是一些跟林長生也算關係不錯的學生，有幾次就差把人堵在門口了。

　　對此顧明輝波瀾不驚，不招人妒是庸才，這句話前世今生都有用。但顧小寶的心態可沒有這麼好，聽見一次就要生一次氣，如果是男人直接過去單挑，倒是將軍訓時候就奠基下來的惡名再一次宣揚了一遍。

　　而這種羨慕嫉妒恨，在林長生退居二線，反倒是讓顧明輝在最後的總結論文上署名的時候上升到了極點，顧明輝倒是推辭過一番，但林長生自覺不能佔了學生的便宜，因為這件事他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好處，對此十分堅決，將近兩年的時間，師生倆幾乎都窩在那片試驗地裡頭，感情比起當初好了不少，這會兒顧明輝知道他不是客氣做臉面，索性就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