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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手森林裏的王子殿下》第61章
第六十章 黑魔法師的過去

  烏爾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給索瑪下的詛咒是他做過的最愚蠢的事。他沈默著用手背擦了擦被索瑪撞痛的嘴唇,准備起身。但索瑪緊緊抓著他衣襟,理所當然地瞪著烏爾,用眼神告訴他,他暫時沒有松手的打算。

  那頭召喚獸警覺地湊到這對疊在一起的人身邊,凶惡地龇著下面那排牙齒,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威脅地俯視索瑪。索瑪看著它尖銳的獠牙,有一刹那猶豫要不要松手。但他決定不退縮,同樣凶狠地瞪了回去。那頭不知名的召喚獸湊近,索瑪感覺到它發熱的呼吸像大風一樣從它的大鼻孔裏吹到他的臉上,這真是糟糕的體驗。索瑪做好了將它揍暈的准備,但是那家夥繼續靠近,扇著鼻孔聞聞索瑪的味道。而後,完全無視索瑪緊張的備戰狀態,討好地伸出舌頭舔遍了索瑪的臉──雖然它的表情始終凶神惡煞。

  “我的上帝!”索瑪慘不忍睹地叫起來,“它舔人之前應該先問問我想不想洗臉!”

  烏爾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後來索瑪才知道這家夥叫地獄松獅犬,性格比老母牛還溫和。他還知道這是魔法學院的某個纨!子弟送給烏爾的各種禮物中的一個,理由是溫文爾雅的金發美人必須得有這麽個強壯又溫柔的坐騎相伴。沒錯,必須得有。

  索瑪單手抓著烏爾,另一只手努力擦掉地獄松獅熱情的口水。

  “你看上去是在引誘我,殿下。而且你做的不錯。”烏爾沈聲說,“但我建議你放手。”

  索瑪停了下來,注視著烏爾的雙眼。月色明亮,索瑪的眼睛看上去是透明的淺色,像兩粒折光度優良的淺藍寶石。而烏爾背著光,索瑪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們身後傳來了輕快的琴聲,來自於烏爾隔壁的小提琴作坊。一支舞曲從房子某處流出來,飄到了街上。有些斷斷續續,提琴的主人似乎在試著校准聲音。

  “我明白黑魔法師的建議。”索瑪咬牙切齒地說。“你有許多辦法可以讓我松手,然後將我丟在這裏,你一個人回到我的國家,搞定那個該死的──!該下地獄的──”索瑪停了下來,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

  “那麽,很好,”烏爾說,“現在我們達成共識了。我不需要給你念一個麻痹咒讓你松手,你也會乖乖回到房裏,對嗎?聽著,親愛的,我還不打算背叛。我只是想獨自完成它,因爲我必須這麽幹,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在身邊……”

  索瑪憤怒地大聲說,“你不可以!”

  “我可以,殿下。”烏爾抓住了索瑪的手腕,示意他最好松手。

  索瑪目不轉睛地盯著烏爾的臉,“如果你想試試是一個麻痹咒的速度快,還是一記手刀的速度快。”

  烏爾怔了一會兒,而後松開了手,擡手做了個妥協的姿勢,“好,我明白了,”他無奈地說,“我們先進屋。衝動永遠是魔法師最大的敵人,尤其是一個衝動的半獸人劍士。”

  他們回到了屋子裏,絕望地發現經過石像鬼的洗劫後,房子就像被炸過一遍。屋子中間的雙人沙發奇迹般地存活了下來。烏爾走過去,陰郁地坐了下來。沙發的腿發出一聲嘎吱的呻吟,訴說著自己悲慘的命運。

  烏爾看也不看索瑪,將十指交叉,抵在自己的嘴唇上,陰沈地看著前方某個不存在的點。他努力壓抑自己時習慣這樣。這會令他感到安全。

  索瑪看了他一會兒,也坐到了他身邊。沙發再次發出不滿的呻吟。

  “在祈禱嗎?”索瑪學著他的樣子十指交叉。這並不是他的諷刺,而是這個動作會出現在他們每次飯前,感謝上帝賜予的食物。索瑪再熟悉不過。

  烏爾聳聳肩,將手放了下來,“如果你的上帝感到寂寞,或許會聽聽我的訴說。”

  “他總是很忙,”索瑪半認真地說,“但你可以試試。”

  烏爾沒有回答,兩人陷入了沈默。索瑪善於命令,但不善於勸說。他組織著自己的辭令,終於決定開口。他咳了一聲,用很確定的口吻說,“聽著,烏爾,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波利國。”

  “我很樂意聽聽原因。”烏爾說。他的目光在說,他的心思不在這裏。他也許在思考怎樣把安德魯幹掉,或者別的更陰暗的事。

  “因爲你看上去糟糕透了。”索瑪說。

  烏爾笑了一聲,“哦,您是第一天知道我很糟糕嗎?”

  索瑪認真地說,“不,我是說……糟糕透了,你看上去。你根本無法去解決這個問題,它與你的過去纏在一起,讓你看上去很痛苦。一個魔法師絕不會在這樣的心情下戰勝與他旗鼓相當的敵人。雖然你就像你說的那樣,差勁透了,但我知道我不想看著你去送死。”

  烏爾心想這位王子並不愚蠢。他確定自己沒有表現得“很痛苦”,但索瑪的確看到了冰山一角。他微微側頭看著索瑪,有些嘲諷地說,“那麽,殿下,你覺得你跟我一起,或許還有你的龍騎士,足以改變我被幹掉的命運,對嗎?”

  “我會保護你。龍騎士直接隸屬於我,他們聽我的命令。”索瑪銳利的雙目直直盯著烏爾,對自己的行爲作出保證。

  烏爾注視著索瑪的面孔,想從他的表情裏找到一絲懷疑和退卻。但顯然正直的王子殿下已經做下了他的決定。他臉上的線條擁有執政者特有的堅定和專斷。

  他在認真地提供幫助,烏爾想。

  “殿下,拉菲爾沒有告訴你嗎,劍士很難插手法師之間的……”

  “夠了!”索瑪突然打斷烏爾的話,說,“我不能看著你送死。所以我做我能做的。我知道我可能幫不上忙,但是……”他突然提高嗓音,“哦他媽的接受他人的好意是這麽困難的事嗎!”

  烏爾慘不忍睹地想,或許不該讓沃森與殿下接近,看看他都學會說粗話了。

  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接受他人的好意,是因爲這些年來,他的身邊根本沒有“好意”可以接受。這位生活在陽光下的王子殿下顯然不了解這些。

  索瑪憤怒地說,“這好笑嗎?你笑什麽?!”

  烏爾沒誠意地笑著說,“是嗎?我笑了?”

  索瑪恨不得給烏爾來一拳,但是他的怒火被一個吻壓了下去。這個吻印在他的額頭上,帶著一股柔軟的虔誠。

  “烏爾.佩因從不說謝謝,”烏爾柔聲說,“可是,謝謝,殿下。不是因爲你的保證。”

  烏爾的態度改變得有些突然,索瑪疑惑地問,“是因爲?”

  烏爾,“想知道安德魯對我做了什麽嗎?我想那個喇叭一樣的變形蟲已經告訴過你,關於我的家族。”

  索瑪,“……是的。如果你不覺得被冒犯,我很希望知道。”

  烏爾很驚訝自己決定訴說。但這有什麽要緊嗎,至少對方關心他的生死。

  烏爾,“巴羅斯家族落沒了三百年。”他坦誠地提起自己的家族。

  索瑪,“是的,我在曆史書裏讀過。”

  烏爾,“我的家族在落沒的最初,遭受了一場屠殺。教會打算把我們一網打盡。”

  索瑪,“很顯然他們失敗了。”

  烏爾聳肩,“對遍布全大陸的家族來說,趕盡殺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實上這場屠殺一直持續了一百年,他們幹起這活可不比我們差勁,”他看到索瑪露出驚訝的神色,說,“曆史書略過了這段,對嗎。教會害怕惡魔之血的複活,怕得要死。一直到今天,他們仍然在用各種手段監視著我們。所以,活下來的家族成員想了一個辦法保全後代。他們給自己的血下了九道封印,並且再也不對後代提起家族的事。畢竟,巴羅斯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家族的名字已經不能爲我們帶來任何榮耀,最好的辦法是被時間遺忘。”

  “是的。最後只有曆史書記住了你們。”索瑪說。

  烏爾聳肩,“曆史書總愛說假話。不過這不重要。回到我們家族。照理來說,所有的後代的血液裏都會遺傳封印,這是惡魔血脈的副作用,但在這時候幫上了忙。不過,問題出現在了二十七年前,一對貧民區夫妻的家裏。你看,如果故事裏少了‘不過’、‘然而’,那就不能稱爲一個故事。”

  索瑪真誠地看著烏爾的面孔,示意自己在傾聽。

  烏爾,“這一對平凡的夫妻中的一個是巴羅斯家族的後裔,但他們是無辜的,他們自己甚至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像一切小說裏說的那樣,貧窮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對他們來說,那個孩子的出生是他們平靜生活裏最大的不幸。”

  索瑪知道這個孩子指的是烏爾自己。他開始有些抱歉讓烏爾訴說這些事,因爲他意識到之後的事或許會很不幸。但他非常想知道,關於烏爾,和巴羅斯家族。

  烏爾,“一開始,他們覺得上天眷顧,帶給他們這個孩子。”

  烏爾已經不太記得被父母疼愛的感覺了,只是依稀記得曾經有一對夫婦,他們像所有的愛他們孩子的父母一樣,期盼著他的長大。父親會做些木工,他很擅長做人偶。母親則是個溫柔的故事專家。一家三口的木偶戲裏,母親總是觀衆兼職故事旁白,而幼小的他和父親躲在簡陋的木板舞台後頭認真地演出一場木偶戲。他記得父親也有一頭金發,總是淩亂地披散著。他很愛笑,沒心沒肺,但就是讓人覺得只要有他在,生活永遠會這麽美好地繼續下去。

  “但是很快,在那個孩子七歲的時候,他的父親死了。”烏爾的語速不知不覺變慢了,“死狀很慘,沒人敢給他的家人看屍體,因爲慘不忍睹。據說是被魔物襲擊的。但是誰知道呢,沒人會關心貧民窟裏人的死活。好在上天那時候依舊在眷顧這家人,因爲孩子的母親很堅強,所以生活仍然在磕磕碰碰地繼續。在那以後,貧民窟裏不斷有人遭到襲擊,整個區生活在恐懼裏。而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母親發現她的孩子有些不太正常。”

  索瑪的手指有些不安地叩著沙發的軟墊,遲疑地問,“不正常?因爲魔力的關系嗎?”

  烏爾,“我之前有沒有說過,這孩子是在閏月的月圓之夜誕生的?”

  索瑪明白了什麽,“……妖魔最活躍的時候。封印松動了?”

  烏爾,“是的。不幸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但什麽不幸也比不上一個失去丈夫的強裝堅強的女人發現她的兒子也是一個天殺的魔物。那孩子能操縱植物,對它們說話,就好像……玩木偶戲一樣。是的,他邀請他的母親再玩一次木偶戲,因爲他希望她能高興一些。”

  索瑪,“這一定嚇到了他的母親。”

  烏爾,“那時候她已經在崩潰邊緣了。貧民窟的生活沒有那麽容易,她負債累累,而且她很愛她的丈夫,雖然他已經死了。然後她就打了那孩子一巴掌,然後抱著他大哭起來。”

  後來烏爾被母親打過很多次,唯有這一巴掌記得特別清晰。像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魇,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裏,伴隨著母親溫暖的懷抱,抽噎的哭聲,他的童年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了真正的崩塌。

  索瑪捏了捏了拳頭。他感到很抱歉。但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烏爾,“但是,你看,故事裏總缺不了但是。但是,孩子的能力不願被收斂,惡魔之血很霸道,不是嗎?很快周圍的人都知道他們家有一個怪物。而他們中的不少人,家人被魔物襲擊而死。周圍人的目光有時很致命,就算他們什麽也不說。母親因爲他不能控制能力,越來越頻繁地打他。後來,那個可憐的女人終於被折磨得夠了,生活本來就夠悲慘的了。她向教會求助,求他們淨化自己的兒子,把他變回正常的人類。”

  索瑪望向烏爾,他說這些時,臉上表情很溫和,並沒有憎恨。他想他知道母親是愛他的,就算她做了什麽錯事。

  “第二天,就來了一個白袍法師將那孩子帶走。走的那天母親一直抱著孩子哭。她也許是後悔了,雖然那個法師一直在向她保證他們很快會再見面。但事實證明這是個謊話。母親在當天就被教會秘密處死了。因爲她可能帶著巴羅斯的血,僅僅是可能。”

  “該死……”索瑪低聲咒罵了一句,“他們帶走你根本不是爲了什麽淨化對嗎。”

  烏爾,“不,不是‘他們’。是安德魯。他處理了所有人的記憶,確保我的存在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索瑪驚訝地說,“爲什麽?他想對你做什麽?”

  烏爾,“安德魯在當時是雅爾教會首席執行團的成員。他爲了留在執行團,不惜用聖器掩蓋黑暗氣息,將自己僞裝成白袍。但只有我知道,他是死靈法師。惡魔之血對他來說是千年難得的實驗材料。沒有任何一個死靈法師會錯過。而他得到了。”

  索瑪的瞳孔漸漸縮小,他意識到了烏爾的話意味著什麽。

  “沒錯,”烏爾的嘴角露出一絲意義不明的笑容,溫聲說,“死靈法師,只用死人做材料。但他不能讓我真的死掉。一則沒那麽容易,二則他的損失會非常大。所以他總是設法把我弄到瀕死的狀態,方便他做研究。”

  索瑪感到窒息。他難以想象一個幾歲的孩子被折磨到將近死亡,只是爲了被放上實驗台,讓一個法師一窺究竟。而且這樣的事顯然不止發生了一兩次。

  “他……”索瑪艱難地說,“他每天都做他那些研究?”

  “不,怎麽會是每天。我天天去不了課堂,就算是安德魯的兒子也會被開除的。”烏爾輕松地攤攤手,“但他絕對會珍惜周末的時間。他可真是堅持不懈,一直到我十六歲,他都在研究我。”

  “上帝……”索瑪低呼了一聲。

  “我像你一樣像上帝祈禱,可是上帝從沒管過我。他也討厭巴羅斯的後裔,我知道,但爲什麽不幹脆讓我消失呢?”

  索瑪攥緊了拳頭,緊得發抖。他不知道該怎麽做,這有點超出了王子殿下的常識範圍,他難以想象這種感覺。

  “所以,我要表示感謝,殿下。你是這二十年來第一個對我的死活表現出關心的人。我很高興認識你,雖然我是個混蛋。”

  索瑪看到烏爾幽綠的眼中浮現出溫柔的神色,像陽光落在一湖綠水上,溢滿了溫暖的顔色。他太過於震驚了,以至於當吻落到他的嘴唇上時,他也沒反應過來對方在做什麽。

  他說自己是二十年來第一個關心他生死的人。他不像在開玩笑。索瑪心想。他做不到安慰,因爲已經太晚了。但他至少能做這個。

  他試著擡起手,摸了摸烏爾的後腦勺。

  烏爾停下了他的吻,饒有興致地問,“這是安慰嗎,殿下?”

  索瑪被問住,有些尴尬地說,“……我希望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爲嘴唇再一次被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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