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 40 ...
徐少謙的身體底子好,恢復得很快,第二天就直接出院了,因為還有事情要忙,他暫時告別了安岩,坐當天的飛機飛回了西林市。
安岩回到劇組之後,再次投入到緊張的拍攝之中,陳詩琪找到了狀態,接下來的戲拍得很是順利,兩人的合作也非常的愉快。
徐少謙忙著處理生意上的事,之後也沒再來劇組探過班。
他很瞭解安岩,知道安岩跟陳詩琪之間擦不出什麼火花,而且安岩現在在拍戲,去探班一兩次還好說,去的多了不僅劇組的其他人會懷疑,安岩的狀態也會受到影響。安岩工作時很討厭別人打擾,徐少謙也不會笨到一再去碰他的底線。
4月28號那天,隨著最後一場戲的落幕,這部電影終於畫上了句號,之後就是後期剪輯之類瑣碎的工作,具體宣傳的方案還要等確定上時間後再聯絡幾位主演來重新敲定。
殺青宴過後,安岩倒是暫時清閒了下來,跟經紀人助理等一起返回了西林市。
安岩本來應該回月湖社區的住處,可是,隔壁住著徐少謙,一想到這點安岩就不想回去了。於是安岩回到了安家,心安理得的賴在家裡蹭吃蹭喝。安洛對這個大型犬一樣搖著尾巴在家裡晃來晃去的傢伙十分無奈,只當他是空氣,眼不見為淨了。
這天中午,安洛在樓上的房間裡睡午覺,安岩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看驚險刺激的電影,一邊一顆一顆的拿葡萄來吃,臉上的表情非常的悠閒自在。
門突然響了,安岩回頭一看,對上一雙冷冷淡淡的深邃的眼睛。
走進屋裡的男人穿著一身乾淨整齊的軍服,身姿挺拔,英俊無比,安岩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笑眯眯地走上前去,“老四,你怎麼回來了啊?”
安澤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說:“輪休的假期,我有一周時間可以自由支配,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就乾脆回家了。” 說著又環視了一遍屋裡,問道,“哥哥不在家嗎?”
安岩說:“他在樓上睡午覺呢。”
“哦。”安澤點了點頭,“我去看看他。”
“去吧去吧。”安岩知道這四弟向來很喜歡跟著哥哥當跟屁蟲,也就沒理會他,自顧自回到沙發上繼續看電影頻道。
剛才的電影播完了,接著又開始播放另一部早年的片子,名叫《半面妝》。
這是一部民國題材的諜戰片,江雪凝在裡面扮演一個上海灘歌女同時也是地下党成員,男主角是當時炙手可熱的影帝級人物陸原,徐少謙在裡面演的是男二號。
那還是六年前的徐少謙,剛剛大學畢業卻已經氣度不凡,跟前輩們演對手戲絲毫不顯得慌亂,他在劇中扮演的是一個反派特務,戴著銀邊眼鏡冷冷冰冰的模樣,把一個冷血殘忍的反派boss演繹得惟妙惟肖。
徐少謙也是憑藉那一部電影拿到了最佳新人獎,這還是電影節歷史上,首次把最佳新人獎頒發給男配角而不是男主角。
《半面妝》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認為是無法超越的民國劇,除了這部劇誕生了新生代影帝徐少謙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女主角江雪凝在拍完這部劇之後宣佈息影,回家生小孩去了。那是她的最後一部作品,自此以後,銀幕上就再也看不到當年影后一姐的風采了。
安岩看著這部老電影,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年的自己……
當年的自己在幹什麼?徐少謙拿到最佳新人獎的時候,安岩似乎還在讀書,徐少謙的處女作上映,安岩比徐少謙還要激動,首映當天拖了整個寢室的人去電影院捧場,看完回來後還發短信給徐少謙說;“少謙,我去看你的電影了,你真是太帥了!”
現在回想起來,安岩突然覺得自己特像個傻瓜。
——徐少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這傢伙隱藏得也太好了吧?這麼多年居然一直都沒發現,難道真的是我太遲鈍了嗎?可是,以正常人的思維,誰會懷疑身邊的同性朋友對自己好不是友情而是愛情呢?
安岩有些疑惑地想著。
看著電視裡放大的徐少謙年輕英俊的臉,安岩頓時又一陣心煩意亂,乾脆把電視給關了,走上樓去找哥哥和四弟。
安洛臥室的門關著,安岩也沒多想,直接伸手推開門,笑著說:“安澤,你跟哥哥在聊什……”
話到這裡突然一頓,安岩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沒看錯?剛才進門的那一刻,安澤坐在床邊,俯身……吻了哥哥?
如果換成是以前,安岩或許會以為安澤在跟哥哥開什麼玩笑,可是,自從徐少謙強要了他的事情發生之後,安岩對這方面非常的敏感,他知道,兩個男人之間,這樣的動作是完全超出朋友或者兄弟的範圍的!
安澤吻了哥哥,還是舌頭都伸進去的那種深吻……
天啊……
安岩呆在原地,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直到對上安澤冷到極點的目光,安岩才瞬間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道:“安澤!你在幹什麼?!你瘋了是不是?你……唔%¥%”
嘴巴被三兩步走過來的安澤直接伸手捂住,在軍隊經過長期訓練的弟弟,身手自然比安岩好了無數倍,安澤沉著臉把安岩拖到隔壁的房間,順手“砰”的一聲鎖上了房門。
“你看到了?”安澤表情平靜地說。
“我是看到了!”安岩狠狠瞪著安澤,憤怒地道:“安澤!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去親他?他是你哥哥!這種玩笑不是隨便開的!”
“不是玩笑。”安澤走到安岩的面前,直視著安岩的目光,低聲地、認真地說,“我愛他。”
“……”
“我愛他。”安澤一字一句的重複道,“這不是玩笑,是真的。我愛他,很多年了,我一直深愛著自己的哥哥。怎麼,你覺得……很可笑嗎?”
“……”
安岩完全笑不出來。
因為,他從這個弟弟的眼中,看到了某種可以稱為“絕望”的情緒。
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一直是個果斷、堅強的人,他的性格有點像徐少謙,總是冷冷淡淡、不苟言笑,什麼事都自己扛著。這個弟弟從小就很懂事、很聽話,成績也是兄弟幾個當中最出色的,安岩本以為,將來安家的生意會由他跟大哥共同接手,可高三那年,安澤卻莫名其妙報考了遠方的軍校,安岩還一直都想不通。
如果……是因為哥哥的話……那一切就很好解釋了。
安岩神色複雜地看著安澤,良久後,才低聲說:“安澤,你瘋了嗎?他是我們的哥哥……你怎麼能……”
“我知道。”安澤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輕輕的微笑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哥哥,是我們的兄長,我不該對他產生這樣違背倫常的感情。”
“可是,很多時候,這種感情根本就沒辦法控制。”
“我只能認了。”
“……”
聽著安澤一字一句說出這樣的話來,聽著他平靜的語氣中壓抑的濃濃的悲涼,安岩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安岩沒有愛上過一個人,他也不明白這種濃烈的感情。
從小到大,他一直以為愛情應該是美好浪漫的東西,他只想找個能夠瞭解他、關心他、陪伴他的女孩兒,娶她為妻,守護著她,兩人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之下,走進結婚的禮堂,生很多可愛的孩子,一起相伴到老。
他從來沒考慮過,男人跟男人之間會有朋友、兄弟以外的感情。
先是徐少謙,接著又是安澤,身邊連續兩個重要的男人接連出櫃,安岩頓時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在突然之間崩塌了一個角落,整個世界完全變得混亂起來。
“其實,我這種感情,很像你在無盡之城中所表達的那一種……”安澤看著安岩,低聲說道,“無法終結的、得不到回應的、絕望的愛情。”
“你在劇中所扮演的Seven,不也是那樣絕望地愛上了一個人?你既然演過那樣的角色,應該能體會我的心情,不是嗎?”
“……”是可以體會,安岩在拍攝無盡之城的時候,也曾代入角色體會過那樣無望的愛情,可是,那只是演戲啊,在燈光關閉導演喊卡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他很快就能恢復成沒心沒肺樂觀開朗的安岩。
他完全無法想像,安澤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活在這樣痛苦的絕望中。
見安岩沉默不語,安澤突然說道:“其實徐少謙也一樣吧?”
安岩驀然瞪大眼睛,“你、你說什麼?”
“他不也是這樣愛著你嗎?”
“……”
“這樣絕望的愛著你,這麼多年卻得不到一點點的回應,眼睜睜的看著你跟各種女人鬧緋聞,他的心裡肯定也很難過。”
安岩臉色一白,移開視線,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安澤笑了笑說:“去年年底,電影節頒獎典禮的那個晚上,你們劇組聚餐,你喝醉之後在徐少謙那裡一直待到了第二天下午,回來的時候我在門口遇到你,你全身上下穿的全是他的衣服,脖子上也滿是吻痕……難道你想告訴我,那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安澤頓了頓,“也只有遲鈍如你,才會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吧?”
“……夠了!”安岩臉色蒼白地打斷了他,想起那天晚上被徐少謙趁著酒醉佔便宜的屈辱,安岩更是氣得聲音都開始發抖,“安澤,你跟徐少謙,你們兩個都是瘋子!”
“瘋子?”安澤目光銳利地盯著安岩,語氣嚴厲地說,“你以為,如果感情可以輕易控制的話,我們會樂意變得你眼中的瘋子?!”
“……”
“你以為,我們很樂意愛上不該愛的人,像個變態一樣被人鄙視?!”
“……”
安岩根本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反駁態度強硬的弟弟。
他總覺得弟弟是錯的,徐少謙也是錯的,可是,他們究竟錯在了哪裡?錯在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可是,如安澤所說,如果他們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果他們可以喜歡上別的女孩兒,他們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去愛那些不該愛的人?何必變成別人眼裡的瘋子?
有些時候,那些濃烈的感情根本沒辦法控制。
真愛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那種感情是發自於內心的,超脫于理智的存在。
安澤的目光中有沉重,有痛苦,更多的卻是堅定,跟徐少謙告白時的目光一模一樣。那麼,徐少謙這些年來,是不是也經歷過安澤所說的這種痛苦和絕望?
安岩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良久後,才低聲說:“安澤,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哥哥他……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會接受你,我勸你還是趁早死心。”
“我從來沒奢望過他會接受我。”安澤低聲說,“我只想默默地陪著他而已。”
安澤深深地看了安岩一眼,轉身離開。
直到房門被緊緊地關上,安岩還沉浸在震驚和混亂的情緒中,久久都無法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