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朔月
「為什麼要那麼對待顧與方?」小夏問,心裡雖然緊張,但表面仍然鎮定地拖延時間
,她不相信阮瞻會放棄她,「因為她入會時發過血誓?還是怕她洩露花會的秘密?」
「沒那麼複雜,只是因為獻祭的時間到了。每個人的生辰八字不一樣,為了更好地發
揮『藥效』,獻祭的時候會有不同,你當我幼稚到要報復她?我沒那個閒功夫!如果你覺
得她慘,我只能說她是我手中的棋,為了不同的目的,她必須如此。死有什麼,永遠的黑
暗而已!既然她早晚會死,不如對我有用一點。」
小夏聽他說得那麼大言不慚、輕描淡寫又心安理得,氣不打一處來。世界上怎麼會有
這種人,其它人的存在在他眼裡竟然只是供她利用的棋子!徹頭徹尾的沒有人性,沒有絲
毫對生命的尊重。
「既然死並沒有什麼可怕,你為什麼不去死!」她直白地衝出一句。
「因為我是強者,所以我可以叫別人死,死後還要充分利用,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道理
。弱者該死,不應該被保護。」
「你這是混蛋邏輯!」
楊幕友聳聳肩,「可惜你也是這個混蛋邏輯中的一環。我收集了生辰八字和命定屬性
不同的精血,儲存在這我用秘術特製的裹身布中,讓這些寶貝精華不至散落和損失,還要
象酒一樣窖藏到最佳滋味,以便我在合適的時間享用。而今天,恰好是最合適的時機。至
於你,你是第十三個,八字超輕,命格屬陰,是最好的補充之用,也不必挑日子的。」
「原來我只是添頭。」小夏自嘲。
曾經以為,那些女人只是無意中進入這個倒霉的花會的,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她們是
因為生辰八字合適作這個男人的『藥物』,而且又非常有錢,符合了他雙方面的要求,這
才被拉入這個陷阱。這個人做每一件事都有陰謀,如果被選定的女人不參加花會,他也會
用其它方引她們上勾,甚至施以暴力。不過利用花會的話,會比較輕鬆地獲得他所想要的
東西。他還真是會充分利用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起決定性作用的添頭。」楊幕友又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好像在等待吃晚飯的時間
。小夏也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這裡的天空變化要比正常世界快得多。如果照這個
速度,她可能等不阮瞻來救她。
恐慌的感覺,她已經麻木了,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脫離不了被吃掉的命運,雖說
被吃的方式是不同的。一種是被生吞活剝,一種是被這怪石頭咬得成為飛灰,融在布條上
,然後給那個楊幕友吸收到身體裡去。
「你還有時間問兩個問題。」他輕聲細語的提醒。
「我和這件事沒有必然的關係,你為什麼揪住我不放?」小夏問。
「你們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你來問我這個真是浪費時間!我的目標只是阮瞻而已,
你不過是個餌,顧與方也是個餌,我一直為了釣阮瞻那條大魚啊!」
「他和你有仇?」
「正相反,我們有淵源。不過你不要問,就算你快要死,我們的關係我也不會對你說
的。」
「你不會想要對付他吧?」小夏突然擔心起來,「他沒有傷害過別人,你為什麼要針
對他?」她站在這個男人面前,覺得他又陰險、又殘忍,邪術又高,深怕阮瞻不是他的對
手,在這生死關頭,竟然擔憂起阮瞻的生死。
「有些人做事是只憑喜好的,並沒有為什麼。」
「你弄了個這樣的邪教不會是為了他吧?」
「他還沒那麼重要!我有我自己的目的,只不過順便用來對付他一下,兩全其美,對
顧與方下手也是因為她和你們都有關係。只要你死,他的心必亂,必定會盲目地來報仇,
我會給他線索,但也是陷阱,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保住性命!你看我並不是一個壞人
,在你死前滿足了你那麼多疑問。」
「你哪裡是好心,你分明想讓我死前更加絕望而已。可是我告訴你,他可能不是這世
界上最強的法師,可卻是最強的男人,你無論如何是傷害不了他的。你以為我會求你嗎?
不,我相信他一定會打敗你!」
楊幕友哈哈大笑,好像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話,連眼淚也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小夏有點惱火。
「我笑世界上怎麼有你這樣的傻姑娘,明明是你們被玩得連東南西北也找不到,竟然
還說大話!你明知道我和他在道術上的差距不是嗎?喜歡他是吧?小丫頭,可惜愛情並不
能使人強大,那在電影裡才會出現。」他還是笑,但帶來催命的信息,「現在,最後一個
問題。」
「那麼--你要怎樣吃掉我?」小夏想盡量鎮定,可是當死亡即將來臨的時候,每個
人都會害怕,更何況一向膽小的小夏。她之所以還能問出那些疑問,和楊幕友周旋,都是
因為企盼著阮瞻會來救她。可如今,她已經放棄努力。
「記得朔家三兄弟嗎?」
「朔--」小夏聽到這人名子,向後退了一步,差點跌下箱子。
「沒錯,我在享用你的精血之前,會需要先採陰補陽,調和你的『藥性』,然後再進
行最後的獻祭。」楊幕友輕笑一聲,「放心,我不會動你,可是你要在朔家三兄弟間選一
個。他們可都是我精心準備的美男,也是讓那些女人乖乖上勾的利器!你當我搞那麼多事
僅僅是為了引誘那些富婆上當嗎?當然是為了中和她們身上的『藥用』功能啊。」
「你--你不能這麼做,這太下流齷齪了。你要殺要剮隨便好了,我不要什麼男人,
強姦戲碼也不必了。」小夏嚇壞了,死已經好慘了,還要被那個嗎?
「我也不想多事,可這是必備的前期準備。你也許會喜歡的,每個女人都喜歡我提供
的完美情人。」楊幕友一臉假同情,然後打了個響指,「你們出來吧。」
黑暗中看不清盡頭的縱深處,三個男人走了出來。一模一樣的身材和樣貌,一模一樣
的那種誘惑但又妖異的氣質,黝黑健壯,帥是帥極了,如果平時遇到,小夏說不定會流口
水,可如今她卻驚恐萬狀。眼看那幾個男人就要走過來了,小夏不得已跳下木箱,忍著腳
心被咬噬的噁心感,奪路而逃。
可是一瞬間,一個黑影擋住了她的去路,速度之快,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一秒鐘前還
離她有至少30米遠,才一眨眼就站到她身邊,還發出咚地一聲巨響,像是什麼重物落地
。
因為朔氏三兄弟長得一模一樣,小夏認不出他是哪個,只當他的手伸向她時,她尖叫
一聲,回頭往反方向再跑。可是這一邊也有人攔住了,小夏這才發現這三個男人對他採取
了合圍之勢。
「離我遠點,娘娘腔!」她憤怒又驚恐地大叫,眼睛不停的搜尋這個石屋,看有沒有
其它通路或者是武器,讓她可以跑,可以自衛,甚至自殺。然而沒有任何東西能救她,只
有楊幕友陰冷地、淫邪地笑著。
「你要哪一個?」他輕浮地問。
「你去死吧!我哪一個也不要!」小夏不肯服輸。
「那好吧,我給你指定一個。嗯--哪一個好呢?朔月,就朔月吧,顧與方迷戀他到
不可自拔,你應該也會喜歡。」
「想得美!而且你也吃不到新鮮活食了。」小夏大聲回答,然而看準一個空當,跳起
來拚命向石牆撞去。
與其受侮辱,不如魚死網破!
然而在半空中,一條僵硬的手臂攔在她的腰上,生生從背後把她抱了回來。她用盡力
氣掙扎,卻絲毫不能挪動分毫,「放開我!你這混蛋,幫兇!該滾進地獄裡永世不得超生
的下流坯子!」
她憤怒、反抗、不肯就範,但她只聽到楊幕友得意的冷笑,感到身後的朔月把頭湊近
了她的耳朵,那種僵硬冰冷,不似人類的寒意立即侵襲到她的全身。
完了,她要徹底毀在這裡了!她絕望地想,眼淚奪眶而出。
「別哭,小白襯衣!」身後的朔月發出了阮瞻的溫柔聲音,說出了只有他們之間才知
道的話,同時鬆開了一直攔在她腰上的手臂。
第二十七章 峰迴路轉(上)
小夏一瞬間僵住了。她很想撲進他懷裡,卻又怕露出破綻,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
她很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阮瞻,雖然他的面目是那個妖異的少年,可是他的聲音和他
的眼神,重要的是他給她的感覺,都告訴她眼前的人就是心裡的人。
「帶她走。」楊幕友下命令。
『朔月』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就把好像嚇傻了的小夏扛在肩上向黑暗中走去。
小夏不說話,因為從她這個角度剛好看見『朔月』單手結著法印,這就證明他要進攻
了,所以她屏息不語,暗中注意周圍的環境,看一會能不能幫上忙,至少要逃得快,不做
拖累。
『朔月』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當就要從楊幕友身邊走過時,突然把手上結的印打
向楊幕友,發出『?』的一聲響。
楊幕友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胸口上著實挨了一下,慘叫一聲,像是折疊的東西一樣,
忽然打成幾折伏在地上,各個關節都扭曲成怪異的角度,看得小夏心頭發麻。
『朔月』快速踢開腳下的石子,露出下面的光祼土地,放下小夏,然後不知從哪裡祭
出小巧可愛的血木劍,讓它變得正常並散發著美麗的紅光,直指著試圖立起來的楊幕友。
「別動!」他冷冷地命令。
「阮瞻?」楊幕友一下子就看出眼前的朔月並不是那個自己控制的傀儡,一定是出了
岔子了。
「正是我!你不是一心想逼我出來嗎?我來了,雖然不是你期望的時候。」阮瞻平靜
地回答,「叫你的爪牙別動,否則你知道這柄劍下的魂體會怎麼樣。」他說著,血木劍又
逼近了些。雖然楊幕友又恢復成人形,卻只能躺在地上不動。
他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向朔日和朔星兩兄弟使了個眼色,那本來要衝上來的兩個人立
即退後。
「小夏,把我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阮瞻又說。
小夏不多話,立即照辦。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她的護身符,她二話沒說,掛在了自己
的脖子上。
「哦,終於拿回這寶貝護身符了?」楊幕友被阮瞻指著動不了,不過嘴裡依舊廢話連
篇。
「她早就可以拿回來,可是為了被你『捉住』,不得不先放在我這裡。」
聽了這話,楊幕友蒼白的臉差不多變成了青色,「原來她是來臥底的,原來你早就知
道了飛鶴的秘密,一切都是反間計。」
阮瞻給他來個默認。其實他是多麼不願意實施這個危險的計劃啊!
當那個雨夜小夏去接他的時候,他已經認出那紙鶴是作偵察之用的東西,可他幾乎是
一瞬間就決定先不揭破這件事,先埋下了這個伏筆。後來小夏遇到差點被勒死的事後,他
才在確認沒被監視的情況下,和萬里與小夏討論了整件事情。
當時小夏就認為,楊幕友一定是拿自己做餌來引誘阮瞻,雖然不知道他組織花會的目
的是什麼,但是這樣被動挨打下去早晚會被玩死。所以她說最好的防守是進攻,只要她假
裝被捉住,去做敵人內部的間諜,這樣就能引出楊幕友,也能打探到整個事實。
他和萬里對此是堅決反對的,可小夏是如此堅持,而他們確實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這
才制訂了這個計劃。為了能和小夏保持聯繫,他分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在她的身上,但那絲
毫幫不了她,只是能親自感受到她遭受的一系列恐嚇與危難。
他心疼,可是又沒有辦法,只期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在顧與方家招魂聚魂的一幕也是演給我看的一齣好戲嘍?」楊幕友又問。
「沒錯。不過沒料到你那個人皮衣服。」
附體事件是個意外,讓他擔心良久,幸好楊幕友因為要利用小夏而沒有傷她性命,只
是折磨她而已。而且當時他的魂魄不全,那一齣戲讓他幾乎耗盡了力氣,但也正是如此,
才讓楊幕友錯估了他的實力。而前一刻抱住小夏的時候,他收回了他的殘餘魂魄,終於又
回到完整的自己。
所以,他剛才突襲的時候,雖然楊幕友立刻就做出了反應,但因為意識中對他的能力
有較低的錯誤判斷,所以還是被他一招擊倒。
「我就說嘛,我不可能出現打不滅魂魄的低級失誤!」楊幕友得意地說,氣得小夏恨
能上去踢他兩腳。
「可惜你有更大的失誤。」阮瞻打擊他。
果然楊幕友從笑容中又變了臉色,其轉換之快不是常人能有的情緒。
「以你的年齡和功力,你不可能會時空轉換,怎麼找過來的?」
「我不願意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我們有什麼淵源。」
「我不會說的,除非我死。」
「那我們沒有話說了。」阮瞻說,不露出任何表情,但心裡卻大叫好險。如果不是他
放了自己的魂魄在小夏的身上,他就不能趁那個扭曲的時空界關閉之前來到這裡,等他按
照正常空間順序跟上來,小夏早就成了一捧黑灰,這是他不能承受的打擊。
「我猜你來到這裡後,一定趁我不備,或者說趁我的疏忽找了那三個兄弟,捉住落單
的朔月,然後滅了他,自己移魂到他的體內,那麼你的肉身呢?」
「不勞你費心。」
「好吧,我猜是在萬里的手裡,因為他一直都沒有出現,他是一招浮棋對嗎?」
「洪好好也沒有出現,她不也是你的浮棋嗎?」
「嗯,不錯,咱們果然是棋逢對手。」楊幕友點了點頭,由衷的讚歎。他想藉機找點
空檔,但發現阮瞻的手臂直直的對著自己,並沒有半分鬆懈,一點機會也沒有。他被血木
劍威脅著無法動彈,朔氏兄弟也就是死棋。
「這很不公平哪!剛才你的小女人將死的時候,我回答了她很多問題,你躲在朔月的
身體裡聽了個明明白白,而今卻什麼也不對我說,讓我死不瞑目嗎?」
「你真的都說了嗎?」阮瞻冷笑,「先不用說我們的淵源,顧與方死得那麼慘,你真
的說了實話嗎?如果單單只是因為她到了獻祭的時間,有必要做得那麼變態嗎?你不僅利
用她的身體作為你的補品,還要用她來對付小夏,更因為你要懲罰她。不是為了她違背了
入會誓言,甚至不是為了她在第一個女人獻祭的過程中,因為保持清醒而看到了你攫取女
人精的全過程,而是為了她在和朔月幽會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夢中,而偷拿了這裡
的一塊石頭!」
他說著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拋到地上,那個小圓石立即
長了腳一樣滾進了石堆裡不見了。
「這個死女人,至死也不肯說出這石頭在哪裡,我只好慢慢對付她。不過,正是因為
她的脾氣太倔強,剛好利用她的執念來對你的小女朋友。」
「你不是人嗎?」小夏想起顧與方的慘狀,怒火中燒。
「你說對了,他根本就不是人。」阮瞻接過話來,「他是多年前的死靈,想要借屍還
魂。他選了這個將死的楊幕友,附在他的身上,搖身一變,成了個香港富商。可惜這個香
港富商死時已經破產,而且借屍還魂的邪術需要大量屬陰的精血來培養,否則就不能轉變
成真正的人,就像剛才他甚至不能控制這具軀體的骨頭,變得像個折疊的彈簧椅子,所以
他不得不組織花會還斂財。還有那個洪好好,也絕對和他是一路來的。」
小夏非常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怪不得阮瞻總說洪好好像新裝修的房
子,有生澀感,或許是她的功力沒有楊幕友高,所以更加明顯罷了。
「你好得很,小子!我太低估你!」楊幕友咬牙切齒地說,被人暴露了真實的身份讓
他惱怒異常,「今天我要是不死,你將是我永遠的仇敵,我會讓你永遠不得安寧!」
「別這樣說,你根本就有沒活過。」
一旁的小夏看到這裡已經開始明白事情的大致脈絡,而且明白了阮瞻為什麼來這裡這
麼久,還是一直不動手,而是在這兒和楊幕友鬥嘴。
這個楊幕友一定有著超強的實力,儘管他受了傷,阮瞻也不敢輕舉妄動,何況還有兩
個一言不發的奇怪男人在旁邊虎視眈眈,所以他在試圖激怒他。
她看現場靜了下來,有一觸即發的局面,而阮瞻背在身後的左手對她動了動手指,意
為讓她迅速從大門跑出去,於是向門邊蹭了蹭。
「他是怎麼吸取精血的?」她問,想放鬆屋內的氣氛,好找機會開溜。
「知道這邪石的另一項功用嗎?」阮瞻很配合的向楊幕友的方位挪了一下,騰出更大
的空間給小夏,「它能被雕刻成人形,只要放入適當的魂魄,他就像人一樣可以活動,除
了肌肉僵硬一點以外,沒有任何破綻。傳聞古代的人死了至親之人,實在捨不得,就找到
有相當法力的道士,花巨金買來這種石頭,雕刻成深愛之人的相貌,放入死去親人的魂魄
,這樣他就像又活過來一樣。可是這種事極為稀少,只在傳聞中才有,而且據說這樣活過
來的人是不能親近的,否則它會吸乾親近之人的精血。現在明白了嗎?他不知從哪裡找到
這種邪石,雕刻了三個美男,放入生前好色之人的靈魂,然後讓他們去勾引女人,讓他們
在與女人歡好之時自然吸取精血,事後再用邪術讓他們象吸血的水蛭一樣把精血釋放在他
的裹屍布中,供他食用。什麼採陰補陽,那是他說得好聽,他不過是在吃這些石人嘔吐的
東西罷了。」
「你住嘴!」楊幕友完全憤怒了。這麼陰險狡詐的人,當被完全揭穿底細時竟似乎喪
失理智一樣,想要不顧一切的站立起來。
「跑!」阮瞻大喝一聲,小夏頭也不回地趕在兩個石人撲過來之前,衝出了石屋。
第二十八章 峰迴路轉(中)
因為要幫小夏阻擋住那兩個石人的追擊,阮瞻不得已把血木劍倒到左手指向他們,當
他再把劍倒回右手重新對著楊幕友時,楊幕友已經如同牽線木偶一樣『忽』地立了起來。
「你的血木劍對我沒有用,它只能對付魂體,卻無法對付實質性的東西!」楊幕友說
。
「是嗎?」阮瞻揚揚眉,「那你為什麼不立刻離開,為什麼不敢讓你的狗咬我?」
「你--你真的以為你結的手印把我粘在了這具皮囊裡了嗎?」
「你的法力高深,我不指望那個。」阮瞻沒有一點猶豫,「可是我也不是要打傷你的
皮囊,只要打傷你的魂根就可以了。如果你沒事,也不怕血木劍的話,為什麼魂魄不從裡
面出來,立即棄這皮囊而去?」
「我在等,你不也在等嗎?」
「你在等著逃,我在等著殺你,這不一樣。」
「有什麼區別?我不看一時之成敗,可是你要知道,你樹立了一生的敵人,很強悍的
敵人!」
「怕你我就不來了!」阮瞻毫不畏懼,寸土不讓。
楊幕友陰險地一笑,「那麼我們動手之前,我先給你分析一下局勢。沒錯,你是打傷
了我的魂根,讓我的超強實力如今比你還不如。可是這裡共有四個人,你是一對三。如果
你用你的法寶血木劍傷我的話,那兩個人就會乘機攻擊你。他們雖是鬼魂附體,可卻是石
頭的體質,力量大且不容易摧毀。好吧,就算你也是靈魂附在石人身上,那麼一對二你又
有何勝算?」
「我就是賭你自私自利,賭你急著魂魄離體,要找個陰暗處為你的魂根療傷。因為你
知道受傷的時間越長,對你的法力越有損害,所以我只要盯死你就可以了。」
「那麼你看,我躲在這具皮囊裡不出來,讓那哥兒倆先攻擊你怎樣?等把你殺死後我
再去療傷,雖然損害會很大,勝於在這裡乾耗。」
「如果可以的話,你早就這麼做了。你既然知道血木劍,就該知道如果用劍的人法力
達到一定水準,它就是比鋼鐵還要堅硬,可以刺穿任何東西,包括肉身,甚至石頭!」
「你自信你有那個功力嗎?」
阮瞻扯了扯嘴角,神態即輕蔑又強悍,「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們就賭一把,怎麼樣
,你敢嗎?」
心裡有個重要的人是弱點,可也是很大的優勢,因為這可以讓你不顧一切要保護她,
提升你的勇氣和力量。楊幕友不同,他心裡只有自己,只愛惜自己,雖然看似沒有弱點,
但也讓他膽怯,不敢放手一搏,這樣才給了落於下風的阮瞻以機會。
「好,那我們等好了。你打定注意要耗損我的功力,等我最弱的時候你才放手一擊,
可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嗎?你以為那個凡夫俗子的萬里能擋住我的人毀了你的肉身嗎?你
沒有了肉身不就和死了一樣嗎?難道一輩子附在這個石頭裡?岳小夏進入了這個陰地能夠
平安嗎?這可是我的地盤!我的魂根雖然受了傷,可是你們也並不好過。怎麼樣,考慮一
下,我們兩下罷手。只要你答應,我保證你們三人平安離開。」
「這樣你好去療傷,挽回你受損的功力,然後再找其它機會殺了我們?」阮瞻冷冷地
說。
他心裡再明白不過,如果這一次不滅了這個死靈,以後他們將會日夜不寧,至少要耗
到他的魂根損壞到一定程度,他們才有喘息之機。
「都是修道之人,你為什麼不相認我?」
「不用廢話,這就是一場豪賭,每一個人都是棋子,你我也一樣。」阮瞻實際上是很
擔心小夏和萬里的,可是表面上他依然鎮定如恆,「我們互相制衡在這裡,誰也動不了,
可是我一個人壓制住了最會興風作浪的一隻棋和兩個厲害的走狗,你說哪一方佔優?如果
真的敗給你,我們也只有各安天命。」
「你忍心你的清秀佳人香消玉殞?」
「她不會有事。」阮瞻遲疑了一下,緩緩地說。
他不得不把她丟到一邊去獨自面對各種危險和驚嚇的境況,雖然他那麼心疼,可是如
果不這麼做,等楊幕友恢復了法力而他的能力還不能釋放,她會死得更慘!
「不能和解嗎?」
「絕對不能!」
楊幕友終於說不出話來,因為這一番唇槍舌劍表明了他所有的弱點。
他臉色鐵青,身子像一根叉在地上的木棍一樣東搖西晃,卻在血木劍的威脅下不敢稍
動,即不敢魂魄離體被血木劍追殺,也不敢控制肉身離開,因為他不敢賭阮瞻的功力究竟
為何,怕萬一他能使血木劍化為利器,刺穿他的外殼而傷及他的魂魄。
他們就這樣對峙著。楊幕友思慮的是如何才能脫身,以圖以後報復,而阮瞻鎮靜的外
表下,卻在擔心著其它兩個人的安全。
小夏不知道阮瞻讓她跑出來幹什麼,她只是遵照他的吩咐。她知道自己沒有法力,陽
氣又弱,如果硬呆在那裡,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她站在那片花海裡想了一下,認為阮瞻一定是想要她與萬里會合的,可是萬里在哪裡
?當時的情景那麼混亂,她不能和他交流,也擔心著他以一敵三的自身安全。
他的魂魄不會被抓走煉化吧?不過至少一定要保住他的肉身,這樣他才有希望。她這
樣想著,去想去找找萬里看,卻發現眼前的景色變了。
原來是一處花海的,此時卻是一片密林中的大片空地,小夏就站在空地的正中,黑色
石屋的方向是她身後的一個小山包,周圍堆滿了奇形怪狀的石頭。
不知不覺的,此時已是夜深時分,慘白的月光照射下來,更襯得週遭氣氛的詭異和陰
森。小夏向密林看了一眼,發現這裡樹木大多長得張牙舞爪,在月光下顯得鬼影重重,其
中還有點點的綠光閃過。
只是是磷火而已!小夏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萬里應該在哪裡,不過她想,既然他保護著的阮瞻的肉身,應該是在個隱蔽
的地方,所以她鼓足勇氣向左邊樹木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赤裸的腳心刺痛著,她知道那是碎沙石和草根;腳面上涼涼地劃過一陣酥麻,她知道
那是不知名的小蟲;她同樣知道進入這麼原始荒僻的密林可能會有更多蛇蟲鼠蟻甚至猛獸
等著她,她怕的要命,可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做,因為她相信阮瞻和萬里一定需要人幫
忙。
一陣冷風吹過,周圍的樹木野草被吹得沙沙作響,林中更是傳來類似嗚咽的鳥叫,讓
小夏更加驚懼。她停了一會兒,繼續向前走,忽然腳下一窒,被什麼東西絆倒在地,低頭
一看,是一條野籐。
她鬆了一口氣,但那條野籐突然慢慢變化成一隻蒼白的手,在她的腳腕上摸索起來。
她嚇得大叫一聲,聲音在這空地上顯得特別淒厲,可是她也顧不得了,只隨手亂抓,
當抓到了一塊尖石後,想也不想地砸了下去。
她砸得十分用力,加上怪手的質感就像枯木一樣,所以一下用就尖石把它釘在了地上
。怪手掙扎著,發出老鼠一樣的吱叫聲,小夏則站起來就跑,一直跑到密林的邊緣才聽不
到怪手的叫聲,確定它沒有追來。
可是雖然如此,她發現她跑錯方向了,為了逃走她一直跑到小山包的對面,可她本來
是要到左邊的。她猶豫了一下,決定為了避開那只怪手只好先從這裡進樹林,然後再繞回
到左邊,正好排查一下萬里不在這個方向。
樹林中的枯葉比空地上的要厚,踩在上面沙沙作響,彷彿後面有什麼跟著她一樣。她
不敢回頭看個究竟,但見月光下除了自己影子和斑駁的樹影,並沒有其它。
這讓她安心了一點,可走了沒幾步就又有什麼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僵在那一會,逼迫自己回頭望去,這才發現是樹枝掛到了她,連忙把樹枝拉開。這
樹林讓她分外緊張,她想快點找到萬里,所以加快了腳步。但總是有樹枝掛到她,她不耐
煩的一次次把樹枝拉開,眼看著前方的樹木漸漸稀疏,好像要走出樹林,上了山路了,還
沒有萬里的蹤跡,可以肯定他不在這個方向。這時,她又被掛到了。
她煩亂地用力向後一抹,樹枝彈開了,但幾乎同時又搭上她手臂,她再抹,卻感覺到
這樹枝的觸感冰冷細滑,不是木質的溫暖粗糙。
她習慣性地向地面的影子望去,還只是她一個人。
「鬼是沒有影子的。」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下意識的,她抱頭蹲在地上,這樣正巧看到一雙腳慢慢挪動到了她前面。繡花鞋,卻
是白色的,鞋頭破了洞,伸出了一根趾骨,突兀地支在那兒。
腳,沒有沾地!
她握住胸口的護身符,死不抬頭,但面前的腳卻向後退了一步,慢慢地,一顆頭垂了
下來,是它彎下身來看她。
長黑髮,骷髏頭,眼洞裡一閃一閃的磷光。
「我是鬼,沒有影子!」她咧嘴一笑。
第二十九章 峰迴路轉(下)
小夏突然舉起護身符,大叫一聲,「南無地藏王菩薩!」
話音才落,那女鬼的衣服突然起火,尖嘯著飄到山路那邊去。小夏見狀也慌忙向相反
的方向跑開,當她累得再也跑不動時發現--她迷路了。
她是那種所謂的都市女郎,沒有東南西北的方向感,在大城市中還經常迷路,何況是
在這不知處在何方的密林之中。她知道亂跑只會更麻煩,誰知道還會遇到什麼,而她又不
能乾耗在這裡等待天明,所以她必須使自己保持冷靜。
用力想,一定有方法解困的!
依靠星星?可是這裡的樹木遮天蔽日,連月光也是趁隙灑落,根本看不到星星,就算
看得到,她也不知道北斗星在哪裡。各種指示方向的設備、儀器,甚至一隻手錶她都沒有
。
她急得團團轉,差點用頭撞樹,卻在此時突然被密林深處閃爍的磷光敲醒了內心深處
的一個主意。
這裡是密林,不是荒墳場,這麼多的磷光除了動物的屍骨所散發外,恐怕也死過不少
人。而且從她剛才的遭遇看,這裡絕對有鬼。再從她發麻的頭皮來判斷,有可能還不一止
一隻。
所以,既然這裡沒有人,也許她可以求助鬼。
她想起以前一個朋友們說起的招鬼術,在午夜時分,在一條沒有人的路上(最好是濕
氣較重的地方),面對著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當你走到13
步時,就會發現地上有兩個黑影,一個是你自己的而另外一個就是你招來的鬼,這個鬼會
幫你一個忙但是也會請你幫一個忙。
她相信鬼有好有壞,而且這個遊戲也說,你招來的可能是善良的鬼或者是厲鬼,如果
招到前者你會實現願望,如果是後者--只能自求多福了。
目前的情況完全符合招鬼的條件,或許她應該試一試。
這個念頭讓她很害怕,她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但是想來想去又沒有別的辦法,她也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好歹死馬當做活馬醫!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咬咬牙,她哆嗦著著開始了儀式,當她完成這些步驟時,她的冷汗也隨之滑落,緊張
地向地上看去,隱約的光線中,並沒有除她之外的影子。
是沒請到嗎?還是這個方法根本是胡鬧的!不得已,她又試了一遍,結果依然如此。
鬼是沒有影子的!
她想起剛才那個女鬼的話,覺得後背傳來一陣寒意,慢慢轉過身去。
什麼也沒有,四周靜得只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當她再轉回身來,卻覺得面前的樹叢中有些異樣--磷光不再是一閃一逝的,而是明
亮起來。
她一瞬間的念頭就是想跑,但最終還是咬緊牙關慢慢走進樹林深處。她循著那陰森的
綠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感覺它飄飄忽忽的沒有固定的方位,像在引誘又像在試探。
可無論它怎麼飄,小夏就是緊跟不放。她不知道是這是福是禍,完全是一場賭博!
突然,那綠光向小夏直衝過來,駭得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還是慣性地向前衝,結果在
距它三寸的地方才收住腳。
幾乎是面對面的,她盯著眼前的意外,驀然發現那並不是磷光,而是一對眼睛。而眼
睛的主人是一個飄在半空中的乾癟瘦小的老太婆,正面無表情的對著她,嘴裡還一動一動
的似乎在嚼著什麼東西。
小夏嚇壞了,根本動不了,只見這老太婆忽然伸出雞爪子一樣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好嬌嫩啊!」她迷醉歎氣,手慢慢下滑,但才一到小夏的脖子,就被護身符上散發的黃
光震了開去。
「您是被我招喚出來的嗎?」小夏終於鼓起勇氣問。
「不是你,我只是出來逛逛。」嘶啞低沉地聲音平直緩慢地回答,「別跟著我,快回
去吧,這不是你呆的地方,會死無全屍的。」
原來只是巧合,那個什麼招鬼儀式根本是杜撰的。可是眼前這個老太婆並無惡意的意
思,看來她真的運氣大好,遇到了善良的鬼怪。
然而正在她遲疑的時候,老太婆的正面突然變成了背面,也沒見她轉身,一付要離開
的樣子,讓小夏慌亂中無從細想,上去就去拉她的胳膊,一拉之下撲了個空,直接摔到地
上。
「我是鬼,沒有實體。」老太婆說。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需要幫忙。做為回報,我也會完成你一個願望。」
老太婆面無表情,也不說話。
「我是說真的。」小夏急急地解釋,「我雖然沒有能力,可是我的朋友是能通靈的法
師,他可以完成您的願望。如果我騙您的話--您半夜去掐死我好了!」
「你是外地人吧?」老太婆終於說話,「你不懂的,鬼魂如果沒有適當的容器來裝,
是不能離死地很遠的,否則就會散了。」
「那--那您可以扣押我,直到我的朋友幫了您!不過我現在必須先要去幫他!」
老太婆又不說話了。半晌,她才重新開口。
「這裡有一個法力很高的鬼,我不敢惹他!」她仍然不緊不慢地說,「可是--你們
或許把我的屍骨移到另一個地方,哪怕是後山的荒墳堆也好。」
「我們可以做到的!」小夏連忙答應,「您的--住處在哪裡,我們辦完了今天的事
就去做!」
「我沒有墳,因為我生前得罪了人。他把我的屍骨埋在山路中間,就在拐的直直的那
個轉角,旁邊有一塊像是猴子的大石頭那裡。他要我死後不能轉生,還要人千萬人踩踏我
!」她說著說著神態開始猙獰起來,嚇得小夏連忙阻止她。
「我明白了!我發誓一定會做到,把您的貴體移到一個風水寶地。」
「風水寶地就不必了,只要不再讓那麼多人從我身上踩過去!好疼啊,真的是好疼啊
,幾百年了!」
「好好,我答應,可是您現在要幫幫我!我要找到一個人,一個男人,就在這密林裡
,我相信他就在這兒!」
「人啊!」老太婆俯下身子,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讓小夏不由得聯想起餓鬼道的事。
只見她吸了吸小夏,又迎著各個方向又吸了一遍,「走吧,這邊,有生人的味道!」
她說著向左前方飄去,小夏連忙跟上,但她又突然停住,「你會幫我的吧?」她問。
「我絕對絕對會幫,如果我不死,我的朋友不死,我一定會遵守諾言!」
「那好。走吧!」
她不再說話,只是在前方飄動,小夏則緊緊地跟著,生怕錯漏了一步就再也找不到方
向。也不知走了多久,老太婆忽然停住了。
「前面一直走就是了,不會有錯。可是那個人陽氣太旺,我只是普通的鬼,不敢靠近
。」
「謝謝你。我也一定說到做到!在山路急拐角的地方,有一個猴子模樣的大--」
小夏的話還沒有說完,老太婆突然面露恐懼之色,剎時就沒了蹤影。這讓小夏莫名其
妙又驚恐萬分,她的身後有什麼嗎?會讓鬼也會害怕!
她驀地回轉身來四處張望,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雖然她的全身寒意凜凜,可是真的沒
有什麼。她咬咬牙,再也顧不得許多,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前跑,只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
跑得越來越費力,但也終於看到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萬里!」她叫了一聲,咕咚一聲摔倒在地,累得幾乎爬不起來。
此時的萬里正在約定的地點焦急地等待,小夏的叫聲嚇了他一跳。他循聲望去,見小
夏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才想上去扶她,卻發現她的背上多了個東西--
一個女鬼,她的背上背著一個女鬼!一身紅衣,長髮披散,畫了一臉的油彩,鮮艷的
恐怖。
幸虧阮瞻給他暫時開了開目,不然他怎麼能看得到!他站著這裡半天了,各式各樣的
鬼走來走去的看了好幾隻,也沒見過這麼凶的。他大約瞭解這個女鬼的目的,當下裝作什
麼也沒看見,只對小夏伸出手。
「小夏,到這邊來!」
小夏答應了一聲,但行動起來卻頗為費力,感覺站不起來一樣,「我累死了,你拉我
一下。」
「我守著他的臭肉身,不能離開半步。」他一手拔開草叢,赫然看見阮瞻的身體躺地
裡面。
小夏還沒有答話,就覺得身邊冷風一閃,背上一輕,眼見一團紅影現了出來,手中寒
光閃閃的直撲向阮瞻的身體。
「不要!」她下意識地大喊,幾乎一瞬間就明白,有個女鬼附在自己身上跟了來,所
以她才覺得寒冷和沉重。她是想要害阮瞻,要毀壞他的肉身,一定是楊幕友的走狗洪好好
!
那邊的萬里彷彿給這意外嚇得不輕,竟然一跤坐倒,在小夏焦急成分的眼光中,壓倒
了身側的另一片野草。
野草中有一件東西立在那兒,一尺多大,在月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它的上面掛了一
張符咒,萬里倒下的時候,順手扯掉了那張符咒。於是它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並形成了
一股氣流,捲得周圍的野草都向一個方向倒去。
第三十章 混戰
女鬼根本沒有料到形勢的急轉直下,驚恐地吱叫了一聲,被吸去了殘裂幡那裡。但她
顯然有些法力,竟然沒有被吸進去,在半空中扭轉掙扎,發出現刺耳的尖叫。
「這個造型還是比較動感的!」萬里望著半空中的女鬼,迅速走到阮瞻肉身的前面,
此時小夏也已經爬了起來,跑到這邊來。
「放過我放過我!求你們放過我!」女鬼開始哀求。
「我可沒有惹你,是你來害我們。不可有害人之心,人和鬼都是一樣,不然要倒霉的
。」萬里說:「我只能給你這個忠告!」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放過我!相識一場--啊!」女鬼又被殘裂幡吸得靠近了一分
。
「你誰呀你?」
「她是洪好好。」小夏回答。
「洪好好?那個美人?」萬里認真地看了一下,「這反差也太大了吧。那件是貂皮大
衣,這一件是乞丐服,而且好像一輩子沒洗過!這樣你也認得出?」
「女人的直覺,沒錯的--啊,不好--」隨著小夏的驚叫,只見洪好好突然裂成兩
段,一小半被吸入了幡中,一大半慘叫著從空中消失。
「她跑了!」
「她跑了一部分!」萬里糾正。
他走過去摸摸殘裂幡,「看來只憑他的符咒控制還是不行,可惜我們都沒法力。想想
阿瞻真可憐,和我們這兩個大笨蛋合作,總也幫不上他!」
「現在他那邊很危險,必須去幫他!」
「我去,你留在這裡看著他的身體,有這個幡在這裡,而且也沒了符咒鎮著,沒有鬼
魂敢靠近你們,但也必須有人守著。」
「好。」小夏乾脆地答應。
萬里放心地點點頭。他就是喜歡小夏這點,雖然是個女人,但決不拖泥帶水,從不在
危急關頭婆婆媽媽。假設這是個她和情人只能活下一個的場合,如果那個男人已經拖住敵
人,希望她離開,她不會哭哭啼啼的要死在一塊,而是立即就走,然後拚命復仇,復仇後
再殉情的人。
「你不會趁他昏迷時非禮他吧!」萬里從草叢中拿出一根相當結實的木棍,把從殘裂
幡上拿上的符咒貼在上面。這是他等待的時候找的,因為他想也許會有打鬥,而這個符咒
也有靈力,浪費了可惜。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貧嘴!還不快去!」
「我這叫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萬里看了小夏一眼,正色道:「我真的走了,你
自己小心。如果天亮後我們還不回來,你一直迎著太陽走,就會找到出山的路。」
「別和我說這個,我不聽!我要等你們來一起走!」小夏堅定地回答。
阮瞻和楊幕友還在對峙,原來的石屋,已經變成了石洞的原貌,一地的黑色石子也並
不是鋪滿地面,只有稀落的幾顆。
他已經很疲勞了,從精神和身體都是如此,可他依然不動如恆,而楊幕友也流下了汗
水。他知道楊幕友的功力損失很快,心裡必定焦急,所以目前的形勢隨時會變化。他只是
擔心小夏和萬里兩人會怎麼樣,尤其小夏。
他來時觀察過這片地方,是山陰背後的一片荒墳場,雖然楊幕友沒料到他們會追來,
而沒有布下什麼陷阱,但這地方自然的凶險也是很駭人的。之前,他和萬里簡單的計劃過
,可是他根本沒有機會告訴小夏什麼,只能是希望小夏能和萬里順利會合。
『叭嗒』一聲傳來,讓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四個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的向聲音的來
源望去。只見洞口先是伸出一雙女人的手,抓在石壁上,然後洪好好臉色慘白,痛苦萬狀
的爬了進來。
只一眼,阮瞻就看出洪好好的魂魄受損嚴重,已經缺失了相當一部分,以至不能支撐
整個本不屬於她的軀體,就像癱瘓在床的人那樣爬著回來,同樣又不能以魂體的狀態存在
,否則沒有楊幕友的幫助就會消散。
這麼說,洪好好果然去偷襲了自己的肉身。可是沒有法力的萬里無法摧動殘裂幡發揮
更大的功用,只憑自己留下的符咒摧動的幡力吸收了她的一部分,而她的殘魂一定立即回
附到不遠處的她的皮囊裡,然後跑了回來。
不過這也夠了,洪好好傷得不輕,看來短期內無法再作惡了。
「對不起,我沒辦到!」洪好好爬了過來,捉住一樣像掛線木偶一樣的楊幕友的腿,
「他有個會招魂的幡在那裡,我差點回不來。」
「沒用的東西,做什麼也不成!」楊幕友氣急敗壞,因為這招棋他又輸了。他知道洪
好好一定是用魂體襲擊的,所損害了『她的』美貌,「這個時候還要顧及到你的色相!」
「不是,就算用實體,他那個幡力量之大--」洪好好一邊辯解一邊努力上爬,想捉
住楊幕友的腰。
楊幕友氣惱地想把洪好好推開,但突然靈機一動,馬上換了一幅和氣的樣子,伸手拉
住了她手,「是我思慮不周,剛才只顧得傳音讓你去毀他的肉身,忘了他還有其它法寶。
」
他又轉向阮瞻,決定刺他一下,「說話回來,你父親不是應該給你留下三件法寶嗎?
血木劍、殘裂幡,還有破滅印對嗎?為什麼只帶來兩個?」
聽到楊幕友說到父親留給自己的三件遺物,特別是從來沒有拿出來過的破滅印,阮瞻
吃了一驚,「你究竟是誰?」他震驚地問,略閃了神。
可是,楊幕友要的就是這個時機。阮瞻稍一鬆勁,他就立即行動,猛地拉起洪好好推
到阮瞻的身上,同時招喚那兩個石人也撲了過來。
一瞬間的風雲突變,打破了原來危險的平衡。好在阮瞻的應變極快,血木劍毫不留情
地刺向了洪好好。他沒有猶豫,血木劍也沒有辜負他,真的如同鋼鐵一樣鋒利地刺入了洪
好好的身體,然後劍中又出現了一道他沒未見過的紅光,利箭一樣疾射出去,把脫離楊幕
友的身體的和脫離洪好好身體的兩團灰影的尾部牢牢釘在地上。
「好小子,你的功力果然又增加了!」楊幕友掙扎不起,不由得破口大罵。
這麼硬碰硬,對於阮瞻而言只是一種勇氣,他自己也不知道情急之下,他封印的能力
可以又釋放出來一部分。這讓他也有些單個,所以洪好好的屍身一倒,竟然帶得血木劍脫
離了他的手。他立即搶過去去抓劍柄,只覺得後頸一緊,朔日和朔星兩兄弟已經背後拉住
他往後拖。
他是新附在這石人上的,自然不如那兩兄弟純熟,一下就落了下風。
一時間,石洞內怪聲四起,阮瞻和兩個石人的打鬥、洪好好的魂魄絕望的哭泣、楊幕
友的魂魄為了擺脫血木劍光箭的鉗制而掙扎時的怪叫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和混亂。
不要說人,就是鬼怪也沒有一隻敢靠近。
「好熱鬧啊!」萬里突然跳了進來。
「快去阻止那個人!」楊幕友大叫一聲,「不能讓他拿到血木劍!我不然我們都死定
了!」
聞言,本來圍攻阮瞻的兄弟倆即刻分出一個向萬里撲去,迎頭就是一擊。萬里嚇了一
跳,沒料到這麼魁梧的『人』來得那麼快,下意識地用手中的木棒一擋。『卡』地一聲,
木棒斷為兩截,要不是萬里閃得快,腦袋也會不保。
「他是石頭人,小心!」阮瞻喊。他心裡明白,萬里若來,小夏盡然無恙,登時勇氣
倍增。
隨著阮瞻的喊聲,萬里又險險避過一擊,「怪不得能應付那麼多金元欲孽的女人,原
來是石頭人那麼強!」萬里說著,用貼有符咒的那段刺了石人的心臟部位一下,那石人立
即被火燙到一樣向後跳了一步,正巧碰到還插在洪好好身上的血木劍,一下就把附身裡面
的魂魄彈了出來,竟然是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石頭雕成的人體,沒了魂魄的支撐,轟然
倒塌,裂成碎石把血木劍和洪好好的肉身都壓在了下面。
「還真是皮囊色相,紅粉骷髏!」萬里怕那個魂體偷襲阮瞻,不敢馬上去找出血木劍
,只是用符咒木棒與他繼續周旋,「誰能想到,美少年竟然是噁心猥瑣的老漢!阿瞻,為
什麼你目前也是附體之勢,怎麼血木劍不彈開你。」
「因為我是--」阮瞻漸漸適應那個石頭軀體,一拳打倒對手,「它的主人,笨蛋!
」
阮瞻一等石人被打得暫不能起身,馬上去碎石中尋找血木劍的蹤影。因為他看到楊幕
友已經在地上拘成了一個綠色的圓圈,只差一個缺口就可以合成了,知道他要借道術遁去
,恨不得馬上去阻止。因為他知道,鬼力高強的死靈已經很可怕了,何況他生前極有可能
是個有高超道術的人,這樣就會更可怕!
今天他藉著小夏的臥底計劃,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傷了他的魂根,可能會讓他許久無
法恢復,無法作惡,但能滅了他是最好的。否則他就也要進入修煉過程中,學著釋放被封
印多年的靈力,因為以他目前的力量,硬碰硬的話遠不是這個死靈的對手!
他以這付軀體的力量猛挖碎石,發現才一會兒功夫,這黑石的貪婪習性因為碎裂變得
更加厲害,已經把附近所有的各種石頭和活著的昆蟲、小動物全吸了過來,無意中把血木
劍埋得更深。而這石頭因為只是異物而非魂體,讓血木劍也無可奈何,只是發出陣陣抖動
呼叫主人。
他拚命地挖,身後的石人卻又爬了起來,再一次從背後扼住他的喉嚨。眼見血木劍的
劍柄就在那裡,可就差了這麼幾寸,終究無法夠到。而楊幕友那邊的遁圈已經就要完成!
「如果再有人來幫忙就好了!」萬里胡說八道了一句。
但突然窗口外有個女聲應了一句。接著,一團扭曲的紅色東西飄了進來。
第三十一章 悲傷的覺悟
那東西飄到萬里面前,懸在半空,突然展開了。
是那件人皮衣服--顧與方。
她只是薄薄的一片在空中抖動的樣子讓萬里頭皮發麻,他膽子奇大,可就是一見了顧
與方這幅模樣就受不了。
「她也是你的伏兵,怎麼不告訴我!」萬里在打鬥中也不忘埋怨。
「她不是!」阮瞻又一次打倒石人,但那石人竟然趴在地上去抱他的腿,再一次阻止
了他。
他沒有想讓顧與方做伏兵的,他只是不忍心。相識了兩年,他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己有
意,可自己死水一般的心從沒有為她動過分毫。儘管如此,他還是感激她對他的情,始終
下不了手去毀滅她。所以他帶她來,封了她的氣息,讓她呆在石屋的窗戶,也就是洞口旁
邊的天然裂縫處,親自瞭解害她的究竟是誰。
他想讓她覺悟,不再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愛和強烈的妒忌,等待新的人生!
「顧與方,你還不藉機奪了你心上人的魂魄,這樣他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楊
幕友在準備遠遁的時候,仍不忘陷害阮瞻。
人皮衣服猶豫了一下,慢慢飄向正在打鬥的兩個石人。她看著阮瞻那張朔月的臉,知
道裡面是她念了兩年的男人的靈魂,扁成一片的臉皮露出了極度悲傷的表情,就你畫中的
人在動著眉眼,雖然沒有鬼淚,但流露著無盡的悲哀與絕望。
她終於明白了,她要抓住的是抓不住的,她所憎恨的,實際上是與她不相干的,她所
依賴的,只是要利用她的。她自認精明,實則是最傻的!
「我最親愛的,跟我走吧,我會比任何人都愛你!」她喃喃地說著,慢慢貼在了阮瞻
身上,就像伸出雙手擁抱他一樣。
「真是天下最傻的女人,你怎麼就不覺悟!」萬里急得大叫,眼見人皮衣服把阮瞻裹
得越來越緊,限制了他的行動,自己卻被老鬼著纏著,不能幫忙。
一邊的楊幕友哈哈大笑,反身繼續拘他的遁圈。可這時,人皮衣服卻滑下了阮瞻的身
體,裹上另一個石人。
這一次,她可不是慢慢縮緊了,而是突然就用上了極大的力量,就連不易摧毀的石人
都慘叫一聲。
人皮纏著石頭,怨魂纏著惡鬼,無法形容的掙扎扭動、激烈纏鬥,然後發出『彭』的
一聲巨響,石頭和人皮都裂成碎塊,怨魂和惡鬼也都消散開,一付同歸於盡的場面!
與此同時,阮瞻已經抓起血木劍,對著從遁圈逃出的兩人,直刺了過去。然而終究晚
了一步,只聽到楊幕友的慘叫遠遠的傳來,兩團灰魂卻沒了蹤影。
阮瞻猶豫了一下。他知道他如今去追楊幕友還來得及,可等他消滅了這一對死靈回來
,顧與方就會灰飛煙滅。一瞬間的躊躇,還是讓他選擇了先救人。至於以後的威脅也只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他先用血木劍一劍消滅了準備逃脫的老鬼,然後把劍交給萬里拿著,自己虛空畫符,
口中默唸咒語--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
他的雙手用力地聚著,彷彿有極大的力量往外拉,而他拚命地往回收一樣,由於身體
不屬於自己就更加費力。但他倔強的擰著一肌勁,發誓一定要救回顧與方。
散在四處如熒火一樣的微光在空中飄蕩著,被各種氣流吹得亂舞,像是要絕望地離開
,又像是充滿了留戀,一會兒飛回,一會兒又遠走。
「回來!給自己一個機會!」萬里在一旁幫不上忙,只好大喊一聲,做他擅長的心理
工作,「你打拼了一生,卻在死的時候要逃!」
他盯著空中的散魂,見它們仍然雜亂無章的跳動,恨不能把它們抓在一起,一邊的阮
瞻則依舊執拗地向內聚力。
半晌,散魂終於飛舞的規律了起來,最後聚在了一起。阮瞻伸手握住那個虛無的光暈
,長出了一口氣,努力站穩。
「把衣服脫下來!」他對萬里說。
「為什麼是我脫?」萬里反問,但手下並沒有閒著,把外套脫了下來。
他和阮瞻相交多年,當然也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魂魄沒有容器是不能長期飄在外面
的,除非是惡靈或者是有法術的。
阮瞻不說話,把魂魄壓制在那件衣服裡。
「你看著這裡,我去追楊幕友!」說完不等萬里回答,就竄了出去。
他知道楊幕友受了重傷,法力大減,也許會有追擊的機會,所以急忙趕出來,循著那
漸漸淡去的鬼氣一路追下去。這是他第一次感謝自己可以溝通陰陽,能見人所不能見。
差不多都快出了密林時,終於覺察到了地面上的一絲綠光。他兩三步追上,用力把血
木劍插入地裡,感覺劍身抖個不停,聽到楊幕友的慘叫和怒罵,然後遁光又遠了去。
他可真能逃!
阮瞻竟然有點佩服楊幕友了。雖然血木劍兩次都沒有打正他,但也確實掃到了,可他
竟然只傷而不死,看來真的是法力和道術俱佳,可惜卻去做了惡事!
一條小溪擋在他面前,他眼著遁光就在水底。小溪清且淺,在已經發白的天空下看得
很清楚。他抬腳就要走進水中,卻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力往後仰,幾乎一跤跌倒。
這個人真是陰險!
他追擊得太急,差點忘了他現在是石體,而且這種怪石有一種奇怪的特性,非常怕水
和火,而自然界最是水火無情,所以它才會稀少到只在傳說中才出現,不知道楊幕友是怎
麼弄到的。
遇到火,它會被完全焚化;遇到水,它就會吸滿了水,直到沉重得無法動彈!然後會
像植物一樣腐爛。
楊幕友竟然在逃跑的時候還不忘把他引入陷阱!
遁光在水下停留了一會兒,見阮瞻沒有上當,又向著小溪的對面去了。阮瞻見狀忙找
了個較窄的地方,一躍而過,緊追不捨,一直追到了又一處山洞。
山洞黑且深,有許多屍骨,有動物的,但更多的是人類的,散發著潮濕發霉的味道和
陣陣惡臭。可阮瞻顧不了這些,深入到了最深處,
「你非要殺死我不可嗎?」被逼到角落的兩條灰影哆嗦著。
阮瞻愣了一下。
他並沒有想過這些,他只是一直和這死靈鬥,不想讓它傷害別人,傷害小夏。現在它
這一問,讓他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它和他一定有淵源,也許會解開父親離世之迷!真的要殺了它,永遠無法知曉曾經的
秘密嗎?
「我還知道你的身世,你是五歲那年被個鬼送到從你父親那裡的,是嗎?」
「你到底是誰?」阮瞻象被刺了一下一樣,塵封多年不願提及的往事又回到心頭。
「放過我,你會有機會知道的!」楊幕友突然笑起來,然後在阮瞻的震驚中,和洪好
好一起像水一樣滲下了地面。阮瞻這才看到地上原來是有一條裂縫的,一定是這天性謹慎
的死靈事先安排好的。而且,在他們消失後,又湧上了幾個魂魄,驚恐萬狀的看著他。
如果他用盡力氣使用血木劍刺下去的話,他是有機會滅了楊幕友的。可是他想知道太
多的事情,又不想傷害這幾個看來被楊幕友囚困多年,如今用來當擋箭牌的鬼魂。
他小時候是被一隻善良的鬼救了命的,他怎麼能對無辜的鬼魂下得了手!這個楊幕友
太瞭解他,可他對他一無所知!
他撿起了一塊人的腿骨,歎了口氣。
「來吧!」他對那幾個鬼魂說,「我帶你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當他拿著這根附了鬼魂的骨頭回到山洞時,萬里已經把洞裡的黑石一塊不落的堆在了
一起,正一臉戒懼地蹲在一邊看那團不斷蠕動的衣服。
「我的老天,你可回來了!對著妖魔鬼怪我都不怕,可這--」他站起來,指指衣服
,「讓我渾身發麻到不知怎麼辦才好!」
阮瞻走過去,把衣服裡的魂魄取出來,也附在骨頭上。
「衣服拿去。」他把那件外套遞給萬里,萬里卻跳到一邊去。
「扔掉扔掉,我寧願凍死!話說回來,誰最後WIN了。」
「楊幕友,他還是逃了。」
「可惜,這麼危險的計劃能堅持到這裡,卻沒有個完美的結局。」萬里拍拍阮瞻的肩
,也不仔細追問,「不過沒關係,我們有了這一次的經驗,下次可以早做準備。玩的就是
心跳嘛!」
阮瞻搖搖頭,「他傷得夠戧,暫時不會出來。但是,看來我要逐漸修煉了,不然他有
備而來的話,我們都會死得很慘。」
萬里沒料到阮瞻會這麼說,聽過後並沒有害怕,反而有一點興奮。他一直反對阮瞻自
我封印的,那讓他的靈力全部銹蝕,相當可惜。
「這也不錯啊,省得你每天無所事事。你這個--」他指指阮瞻手裡的骨頭,「你要
把他們怎麼辦?」
「明天出山後,找個安靜聚氣的地方,置幾座空墳,讓他們有個安身之所。至於顧與
方,她恐怕有苦度一些時光,但是會好起來的。」
萬里點點頭,有些莫名的傷感。顧與方他也有過幾面之緣,太剛強和自傲的女子,竟
落個如此下場,幸好她最後終於覺悟了,也給自己贏得了獲救的機會,縱然只是鬼魂而已
。
「不過,這個楊幕友真的不好對付,這種絕對的偷襲都能讓他逃掉!我奇怪的是那兩
個石頭人,或者說是鬼魂,為什麼對他那麼言聽計從?他不說讓他們罷手,他們有多麼害
怕也不停止。」
阮瞻皺皺眉,「事實上我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的法術並不純正,有些外國邪術
的味道。我猜,他控制其它鬼魂的方法也是一樣,不過我沒研究過,目前還不太清楚。」
「連這個都衝出國門了?」萬里訝異,「比中國足球強啊!」
「別在這兒廢話了,快了結這兒事回去吧,小夏會急死的。」阮瞻說看了看天色,「
這些石頭怕火,一把火把這裡燒掉,但不要引起山火。」
「可是這沒有火啊。」
「把你的手拿來。」
「幹什麼?」萬里邊問邊傻傻伸出手,阮瞻撿起一塊尖石,毫不留情的用力一劃,萬
里的手登時出血,讓茫然不知的萬里叫了一下,差點把手抽回來。
「我現在是石頭身體,沒有血,只好用你的。」阮瞻沒有誠意的解釋。然後在一片枯
葉上畫下火符,扔在石堆上,立刻火起。
明明是石頭,本不應該起火的,此刻不但燒得極旺,而且還發出了吱咯的叫聲,碎石
在火堆中掙扎推擠,有生命一樣。
「你怎麼辦?」萬里指指阮瞻依附的石身。
「我這就離開,記得把這個帶回去。」阮瞻把骨頭遞給萬里,他一會兒靈魂出竅的時
候是拿不了任何東西的。
「好,你別耽誤了。天一大亮,你就出不去了。」
阮瞻點點頭,往火堆中縱身一跳,同時靈魂出體。
第三十二章 沒有結局的結局
小夏看著天色漸亮,那兩個男人還是沒有回來,心中焦急萬分,但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
她一直守在阮瞻的身邊,看他安靜的躺在那兒,覺得即使是他不說一句話,只要呆在
她身邊,她也感覺到安全和平和。
她伸出手,摸摸他緊鎖的眉頭,心疼他在魂魄離體的時候,也那麼心事重重;還有他
的眼睛,平時看人的時候總有一點疏離和矜持,可溫柔起來的時候,會讓人的心都會少跳
好幾下;他的鼻子,看來那麼高傲、拒人千里之外--
她的手指輕輕劃向他的嘴唇,輕輕撫摩著,心裡突然想起睡美人的故事。
如果她吻他一下,他也會醒來吧!
她這樣想著,猶豫著,然後鼓足勇氣慢慢俯下身去吻他,可在距離只有一寸的時候,
阮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們倆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小夏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驀地坐直身體,扭轉頭去
掩飾自己的臉紅。
「那個--我只是--看你有沒有--醒。」她結結巴巴地說。
「我知道。」阮瞻有風度的裝作不知,「穿上這個。」他說。
小夏轉過頭來,臉上的潮紅還沒有退卻,就又被感動了。原來阮瞻才一醒來,就把自
己的外套和鞋子脫下來給她。
從人皮衣服附體那件事後,她就一直處於昏沉狀態。因為是和兩個男人在一起,所以
即使阮瞻把皮衣扯下來,也沒人給她換過衣服,只是除去了外套和鞋子,然後她就被扭曲
的時空帶到了這裡。
這裡好像是溫暖的南方,並不是十分寒冷,但獨自呆了一夜的她還是有些發涼,尤其
是赤著的雙腳。這一切,當她因為緊張還沒有意識到時,阮瞻先看到了。
「拿著,快穿上。」
「那你呢?」
「一會兒萬里回來,我搶他的。」阮瞻難得的開了個玩笑。這讓小夏的心驀然放鬆,
也不婆婆媽媽,高高興興地穿上了阮瞻的衣服和鞋子。
他的鞋,她穿起來太大了,讓她好笑,可是他的衣服還帶著他的體溫,像是被擁抱著
一樣,不禁又讓她有點羞澀。為了轉移自己不正常的心緒,她把老太婆鬼的事告訴了阮瞻
。
「放心,我們會完成她的心願。」阮瞻正色說。
他們三個人回到家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那個扭曲的時空,竟然把他們帶到了千里之外。幸好阮瞻和萬里的身上都帶了現金,
他們才可以冒充是去山裡探險的旅行者,因為在山裡迷了路,才弄成這樣一幅狼狽樣子。
之後,他們在山腳下的小鎮略作了下調整,然後又偷偷回到山上,在阮瞻看好的隱藏在山
上的風水地建了幾座空墳,把那幾個鬼魂、老太婆和顧與方都安置好,這才乘飛機回到家
裡。
連番的驚嚇,讓小夏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修養了一段時間;阮瞻也忙於辦理火災保險
的理賠,然後整修自己的酒吧,準備重新開業;最忙的要屬萬里,又要當心理醫生,又要
去學校當客坐教授,還要應付女病人和女學生的脈脈含情。
聖誕節那天,阮瞻的酒吧終於重新開業,劉鐵和倪陽兩個小子也回來了,萬里和小夏
更是當然去湊了熱鬧。
小夏找個機會,藉著酒勁問阮瞻,「那天--你說你不喜歡貂皮大衣,喜歡小白襯衣
是什麼意思?」
阮瞻手上的活窒了一窒,但沒有抬頭,「意思是妥帖、舒服,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小夏問。
阮瞻的回答和她想像的不一樣。當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心裡所有的美好猜測與甜蜜
全都碎了。
原來!原來只是朋友而已!
她尷尬地又坐了一會就傷心地離開了,但她並不知道,在她失望地離去後,阮瞻幾乎
想立即追出去把她抱在懷裡,永遠不再放開,可是理智讓他沒做任何表示。
他是個有秘密的人,來路不明的人,也可能是不詳的人,他不能拖累她!他很喜歡她
,遠遠超過了朋友的界限,可惜他不能!
而在溫暖的南方,一個著名的,也是貴得嚇死人的療養勝地裡,大富翁張群和他的女
兒張雪正在父慈女孝的共同度過聖誕節,可是兩人的臉上都帶著久病的憔悴模樣。
他們是一個多月前來到這裡的,當時這父女倆不知得的什麼病,幾乎都不成人樣了。
而且他們也很古怪,不讓醫生幫忙,也不讓護士靠近,說有自己的家庭醫生和偏方的治療
手段。
這對父女的奇怪行為著實讓這裡的工作人員納悶了一陣,不過既然他們肯支付費用,
平時又大方,漸漸的就沒人再說什麼了,而且他們也確實在好轉。
「這具皮囊還真的不錯,你這件事辦得好,獎勵一下。」『張群』得意地說,然後在
『女兒張雪』的唇上吻了一下。
「誰讓他請我們來為她女兒復仇,這叫倒霉卦攤,自找的!可是我這個樣子就差了,
缺了一隻眼,還是獨臂。」張雪撒嬌,「為了咱們過富翁的生活,我可連美麗都不要了。
」
「等我東山再起的時候,你要哪個美人的皮囊都隨你。」張群笑著,笑容裡充滿了仇
恨和瘋狂。
幸虧他早有準備,不僅是外表身份,還包括他所需的金錢和食物。這不僅讓他逃得了
,也讓他可以修養生息。
他走的時候可真險哪!如果不是他猜到了阮瞻的身世,讓他有了猶豫,他可能逃不出
的!
他這次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可憐他如此強大的功力,卻敗得這麼慘,連個還手的機
會也沒有。但阮瞻靠的是法寶和計策,所以說他是和他們父子倆鬥,他並不服,也不甘心
,他在等下一次機會。雖然他的魂根傷了,短期內根本無法運用法力,可是他也可以用計
。
等著吧!阮瞻!
他陰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