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智上法師
柳大娘也曾聽天王莊中的人,有人這麼說過,這時見馬龍驤宣了重誓,不由迷惑的問:
「那麼您現在拉著蕭管家的手,這麼一大早,要去哪裡?」
馬龍驤立即焦急的說:「蕭二嫂是帶我去追甘八呀!」
陶萄鳳和柳大娘聽得同時一驚,不由齊聲問:「甘八呢?」
馬龍驤焦急的說:「他方纔已畏罪逃走了!」
柳大娘一聽,立即望著陶萄鳳,以埋怨的口吻說:「怎麼樣?我說是甘八吧!」
馬龍驤一聽,不由急聲問:「你們在什麼地方看見他?」
陶萄鳳解釋說:「我們在經過十字街口時,柳大娘突然對我說:『快看,那是不是天王
莊的甘八?』但是,我轉頭看時,他已不見了!」
柳大娘深怕陶萄鳳過份自責,因而接口說:「不過我也沒有看真切,因為那時天剛亮,
城門可能還沒開,因而也不敢肯定是他!」
馬龍驤不由關切的問:「他去了什麼方向?」
陶萄鳳和柳大娘同時說:「南街!」
馬龍驤一聽「南街」,斷定甘八是去高昇棧找二柱子去了,因而急聲說:「不好,我們
快去高昇棧,他一定去找二柱子去了!」
陶萄鳳一聽,不由焦急的說:「可是,我們只有兩匹馬呀?只好叫蕭管家回去了……」
馬龍驤一聽,立即反對說:「不行,只有蕭二嫂知道甘八的行蹤去處……」
話未說完,柳大娘已建議說:「這樣好了,馬少爺和我家小姐騎馬先去,我和蕭管家隨
後就到。」
馬龍驤一想,要捉的是罪魁禍首甘八,至於蕭寡婦,也只有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是以,
微一頷首說:「好吧,希望你們兩位也盡快趕來。」說罷,鬆了蕭寡婦的手腕,逕在柳大娘
手中將青馬接過來,轉首再看,陶萄鳳已坐在馬上了。
於是,微一催韁,即和陶萄鳳縱馬向潼關馳去,縱馬飛馳間,馬龍驤仍有些不放心的不
時回頭看一眼,他確沒想到,蕭寡婦竟乖乖的跟著柳大娘來了。
一旁快馬飛馳的陶萄鳳,見馬龍驤不時回頭看一眼蕭寡婦,心中又氣又嫉,最後,實在
忍無可忍的說:「哼,你心裡總是忘不了她啊?」
馬龍驤一聽,心裡明白,只得無可奈何的解釋說:「蕭寡婦她也是今天準備解到陰宅活
祭的一人呀!」
陶萄鳳芳心一驚,不由驚異的問:「活祭?你是說活祭馬世伯?」
馬龍驤只得黯然說:「是的,可是甘八和刁賬房卻絕早畏罪逃走了!」
陶萄鳳立即驚異的說:「這麼說,馬世伯真的是他們幾人勾結歹徒害死的了?」
馬龍驤故作愁眉苦臉的說:「確實的證據還沒找到,不過已暗中聽到他們的談話,知道
他們與大散關的三清觀,南五台山的上恩寺確有勾結……」
話未說完,陶萄鳳已迷惑不解的問:「既然這樣,昨晚一到家就該將甘八他們先拿下關
禁起來。」
馬龍驤真有些懊惱的說:「誰想到他們絕早就跑了呢?」
陶萄鳳有些責備的問:「這活祭的消息是誰走漏的?」
馬龍驤只得懊惱的說:「是我娘回來了,把他們給嚇跑了……」
話未說完,陶萄鳳已震驚的問:「大娘現在哪裡?」
馬龍驤心中一動,覺得這正是探聽一些有關奪命羅剎與馬老莊主之間秘密的好機會,因
而搖搖頭說:「我也是聽蕭二嫂說的,我還沒見到她老人家。」
陶萄鳳立即正色關切的說:「雲哥哥,這一次大娘回來,你一定要將『陰柔指』和『透
心針』的秘笈要過來呀!她老人家曾答應你長大了就交給你的呀……」
馬龍驤一聽,故意苦笑一笑,黯然說:「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連見面的情形都記不大
清楚了。」
陶萄鳳也黯然說:「那時候我比你更小!」
馬龍驤本來想在陶萄鳳口裡探聽一些有關奪命羅剎過去的事情,沒有想到陶萄鳳竟說那
時候她更小。
當然十多年前的事,她是什麼也不知道,可是,最近這些年來對於奪命羅剎的事,她當
然知道的也不少。
但是,難在馬龍驤不能再深一步的繼續問下去,因為,一句話問錯了,就會立刻露出馬
腳來的,這件事,只有以後再見機行事了,這時距離潼關已經不遠,行人也愈來愈多了。
進入東關大街,正是早市時刻,人來車往,十分熱鬧。
馬龍驤一進東關大街,便撥馬進入南街一道狹巷。
馬龍驤知道陶萄鳳自小生長在潼關,是以也故意落後她半個馬頭,這時舉目一看,巷道
剛剛容下一匹馬前進,而且十分彎曲。
轉了兩個小彎,突然到了山坡地,陶萄鳳猛一抖絲韁,當先向坡上登去。
馬龍驤緊跟馬後登上坡地一看,一道小徑,直通正南,而數十丈外,即是高昇客棧懸在
門側的招牌,打量間,前面的陶萄鳳,早已縱馬馳向店前。
馬龍驤一見,心中又喜又急,喜的是這麼快就到了高昇棧,急的是不知甘八老賊是否還
在店中,心念之間,已和陶萄鳳來至店前。
陶萄鳳飛身下馬,一面將韁繩掛在鞍頭上,一面低聲說:「雲哥哥,你堵住門口,由我
進去捉他!」說話之間,伸臂就去推店門。
馬龍驤一看,飛身下馬,這時才發覺陶萄鳳是個性情爽快,做事積極的少女。
陶萄鳳伸臂推了一下店門,竟然沒有推開,再用力一推,裡面竟傳出「瘦皮猴」劉二柱
子的愉快聲音:「來了來了,請等一等!」
馬龍驤一聽是二柱子的聲音,自然放心不少,他在焦急的心事中,也有一件事是擔心甘
八會向二柱子下毒手的。
心念間,在一陣「吱吱喳喳」的響聲中,店門啟開了,開門的果然是劉二柱子。
瘦皮猴一見陶萄鳳和馬龍驤,立即興奮的躬身招呼說:「少莊主早,陶姑娘早!」
馬龍驤親切的一頷首,尚未發話,陶萄鳳已威嚴的問:「二柱子,甘八呢?」說話之間,
閃身走進店內。
瘦皮猴被問得一楞,接著又恍然大悟的說:「您問的是甘八爺呀……」
話末說完,陶萄鳳已叱聲說:「少廢話,他現在哪兒?」
瘦皮猴似乎看出苗頭不對,不由慌急的說:「他又走啦!」
陶萄鳳一聽,不由剔眉怒聲說:「你怎麼讓他走了呢?」說話之間,舉起纖手就向二柱
子的面頰摑去。
就在她舉手尚未下落的同時,人影一閃,馬龍驤已將陶萄鳳的玉臂拉住,同時,沉聲說:
「他怎能攔得住甘八不讓他走呢?」
說話之間,二柱子早已跑到數步以外,馬龍驤也將陶萄鳳的玉臂鬆開了。
陶萄鳳嬌靨一紅,卻含著羞笑嗔聲說:「我就知道你會護著他!」
馬龍驤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正待說什麼,王老頭已由賬房內聞聲奔出來。
王老頭一見馬龍驤和陶萄鳳,立即笑著說:「原來是陶姑娘和馬少爺……」
話末說完,一旁愁眉苦臉的瘦皮猴,已委屈的說:「陶姑娘聽說甘八爺走了,就打我!」
王老頭聽得一楞,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情。
馬龍驤不願外間知道太多有關馬老莊主的事情,是以,急忙含笑解釋說:「沒有別的事
情,鳳妹妹見了二柱子就要逗逗他!」
王老頭一聽,立即恍然大悟的笑了,同時,向著馬龍驤一拱手,笑著說:「馬少爺,您
給我的那顆仙丹還真靈……」
馬龍驤無心和王老頭扯別的,是以,哈哈一笑說:「小意思,小意思……」
說著急忙一整臉色說:「甘總管和刁賬房方才來過,是不是?」
王老頭一聽,立即頷首說:「甘八爺來過了,刁先生沒有看到!」
馬龍釀立即關切的問:「甘總管來說什麼了沒有?」
王老頭搖搖頭說:「甘八爺沒有說什麼,他先付了少爺您的店錢,接著就向二柱子要少
爺您脫下來的舊衫……」
馬龍驤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望著二柱子,急聲問:「二柱子,你給他了沒有?」
瘦皮猴愁眉苦臉的說:「我剛剛在院子裡洗那件黃衫,他問了幾句話後就走了。」
馬龍驤再度關切的問:「他問了些什麼?」
瘦皮猴搖搖頭說:「沒有再問什麼,他僅將黃衫由水盆裡撈起來,看了一眼後下擺的血
漬,他便走了……」
馬龍驤一聽,才知道他的黃衫前後擺上果然有血漬,想必是扶坐馬騰雲時不慎染上的。
心念未畢,一旁的陶萄鳳已不解的問:「雲哥哥,你為什麼要穿黃衫?」
馬龍驤故意正色說:「我若是不改穿黃衫離開古佛寺,前天晚上死在落雁峰下的,恐怕
不是那位黑衫少年,而是我了!」
說罷,突然又望著王老頭,關切的問:「王掌櫃,我家甘總管走了多久了?」
王老頭轉首看了一眼東天高高昇起的朝陽,說:「已經半個時辰了!」
陶萄鳳立即關切的問:「你看他是不是去了正南?」
王掌櫃迷惑的搖搖頭說:「沒有,我看他下了坡階,沿街向北走去了!」
陶萄鳳一聽,嬌哼一聲忿忿的說:「這個老狐狸是出了名的鬼靈精,你以為他向西,他
偏是向東,走,雲哥哥,我們向南追!」話聲甫落,柳大娘已由店門外,氣急敗壞的奔過來。
馬龍驤一見柳大娘的慌張神色,再加上沒看到蕭寡婦跟來,心中一驚,頓感不妙,首先
脫口急聲問:「蕭二嫂呢?」
也就在馬龍驤問話的同時,柳大娘已慌張的急聲說:「不好了,馬少爺,蕭管家不見了
呀!」
陶萄鳳一聽,急迎數步,關切的問:「她是什麼時候跑的?」
柳大娘額角已經滲出了汗水,氣喘吁吁的說:「進入東關大街,行人很多,我在前面走,
她在後面跟,待我轉進上坡地的巷口時,回頭一看……」
陶萄鳳立即不高興的接口說:「她就不見了是不是?」
柳大娘又氣又懊惱的說:「是呀,誰知道她會跑呢?」
馬龍驤覺得蕭寡婦是由他帶出來的,必須仍由他帶回去活祭,是以,急聲說:「蕭寡婦
一定是前去大散關找甘八和刁賬房兩人去了,鳳妹,你乘馬沿著官道追,我由城外徒步越野
找。」找字出口,騰身上房,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陶萄鳳一見馬龍驤走了,也急忙向王老頭道聲「打擾」,即和柳大娘,也匆匆走出店來。
兩匹快馬,俱在山坡上自由自在的啃著青草。
陶萄鳳一面急步向座馬跟前走去,一面埋怨說:「大娘,你一向作事機警,怎的這一次
也糊塗起來了呢?」
柳大娘一面拉住青馬一面下安的說:「任怎麼我也沒想到她會跑呀!路上她還和我有說
有笑呢!」
陶萄鳳一面解鞍頭上的韁一面嗔聲說:「你沒看到她一直被雲哥哥扣著手腕嗎?」
柳大娘懊惱的說:「我還以為蕭寡婦的輕功不濟,馬少爺帶著她走哩!」
陶萄鳳嬌哼一聲,索性說:「告訴你,蕭寡婦和甘八刁賬房,三個人都是今天準備拉到
馬老莊主的陰宅前活祭的呀!」柳大娘一聽「活祭」,脫口一聲輕啊,頓時呆了!
陶萄鳳飛身上馬,同時,急聲說:「你快回去將我大哥的『烏騅』備來,我們在平治鎮
等你來。」
來字出口,靴催馬腹,紅鬃馬一聲痛嘶,沿著坡上的狹道,直向正南如飛馳去。
陶萄鳳自小在潼關長大,潼關的地形因而也最熟,是以,她沿著坡上狹道一面疾馳,一
面注意坡下街心中的行人。
雖然,她明明知道蕭寡婦不可能在街上,但是,她卻希望蕭寡婦能出現在人群中。
出了南關大街,即是寬大官道,雖然地勢時高時低,起伏不平,但路面卻平坦光滑鐵蹄
擊在路面上,急驟而清脆。
官道上行人不多,陶萄鳳坐在飛奔的紅鬃馬上,一目瞭然,行人中有沒有蕭寡婦,即在
數十丈外,也可以辨認出來。
陶萄鳳不但要找蕭寡婦,她還要找越野尋找的馬龍驤,而這時的馬龍驤,卻正飛馳在一
片山地樹林內。
因為當他馳出潼關的一剎那,他曾發現樹林的前緣有人影一閃而沒,似乎進入了林內。
馬龍驤知道,甘八狡黠多智,蕭寡婦也和他狼狽為奸,蕭寡婦的今晨前去報信極有可能
是受了甘八的命令。
方纔林前的那三道人影,由於他面向朝陰,而對方三人又位處陰影,他馬龍驤的行動,
自然被對方看了個清楚。
馬龍驤有監於此,斷定那三個一閃而沒入林內的人影必定是甘八,刁賬房和蕭寡婦三人
無疑了,是以,他飛身追入林內,以極快極輕靈的身法,在樹隙間左撲右閃,細心搜索,他
根據甘八等人的功力,絕不會跑的太遠。
正在細心搜索間,驀然傳來一陣急烈打鬥帶起的衣袂風響和掌風。
馬龍驤聽得心中一驚,急忙剎住身勢,凝神一聽,似乎就在東南方的十數丈外,而且這
聲音還有些熟悉,心念間,循著掌風衣袂聲屏息向前走去!
前進不足五丈,已看見前面林空草地上,兩道閃電般旋飛的身影,拳來掌往,正十分激
烈的打在一起。
馬龍驤凝目一看的頓時楞了,他確沒想到,在林空草地上打鬥的,竟是昨夜在龍頭巖前
看到的長髮瘦高老人和那位大頭銀鬚老人。
而這一次打鬥,還多了一位站在一旁觀戰的老僧人,只見老僧人年約七旬,銀髯壽眉,
身穿一件灰僧袍,斜披一襲織金紅袈裟,神情憂鬱,又不像是觀戰似的。
打量間,只聽大頭鬼見愁,一面急烈出掌,一面怒聲說:「老小子,今天你不把那小子
交出來,咱們就別想停手!」
長髮水裡侯也不客氣的說:「你自己的乾女兒手段不高明,卻怨我的鳳丫頭……」
話末說完,那位老僧人,已合什宣了聲佛號,無可奈何的說:「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就
請罷手吧!」
大頭鬼見愁一聽立即沉聲說:「老法師,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僻靜場所,剛打
了沒有幾下子,怎能就這樣輕易罷手呢?」
老僧人再度宣了一聲佛號,黯然神傷的說:「老衲雖然是個方外之人,四大皆空的佛門
弟子,但聽了這個悲痛消息後,老衲也不由的心緒不寧,亂了方寸……」
老僧人的話尚未說完,突見大頭鬼見愁,目光如燈逕向馬龍驤望來,同時,閃身跳出圈
外,怒聲喝問:「哪裡來的野小子,胎毛未褪,居然膽敢偷窺我老人家的掌式拳招?」
馬龍驤見大頭老人口出不遜,頓時大怒,正待說什麼,停手回身的長髮水裡侯,已向著
他興奮親切的歡聲說:「你小子來得正好,我那鳳丫頭呢?」
馬龍驤本待不承認是馬騰雲,一方面是怕蕭寡婦等人隱身林內,一方面是因為長髮老人
已經問起陶萄鳳。
是以,只得拱手一揖說:「鳳妹妹正在官道上,晚輩因追無義惡僕不意進入林內,方才
見兩位前輩,嘻斗興致正濃,不敢相擾,故而肅立一側。」
長髮水裡侯對馬龍驤追趕無義惡僕的事,似乎漠不關心似的,用手一指大頭鬼見愁氣忿
忿的介紹說:「小子,你先見過這個老小子,然後咱們再跟他評理!」
說著想了想,突然又說:「這老小子的腦袋大,你就喊他大頭前輩好了!」
馬龍驤見長髮水裡侯這樣的介紹法,真是啼笑皆非,只得趨前兩步,躬身一揖,恭聲說
道:「晚輩參見大頭前輩!」
大頭鬼見愁傲不還禮,斜著眼看了馬龍驤一眼,輕蔑的問:「你小子是沒名沒姓的是不
是?」
馬龍驤就怕報姓名,所以才只稱晚輩,而大頭鬼見愁卻偏偏要問姓名,正在遲疑,長髮
水裡侯已忿忿的舉手一指大頭鬼見愁的大頭,怒聲說:「我說你這老小子
是存心找碴是不是?他不就是天王莊的少莊主馬騰雲嗎?」
大頭鬼見愁一聽,立即側身一指一旁的老僧人,說:「那就請馬少莊主來見一見,這位
五台山古佛寺的智上法師吧!」
馬龍驤一聽「古佛寺的智上法師」,腦際轟然一響,渾身不由一震,他脫口一聲輕
「啊」,頓時呆在當場!
因為,立在那裡,目已噙淚的慈祥老僧人,就是馬騰雲的授業恩師!
口 口 口
馬龍驤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馬騰雲的授業師父——古佛寺的主持方丈智上法師。
根據老和尚的話和現在悲傷的神態看來,對馬騰雲的死,智上法師顯然已經知道了。
所幸,他方才並沒有承認是馬騰雲,這時大頭鬼見愁既然指明了介紹,只得走至智上法
師身前,深深一揖,恭聲說:「晚輩馬龍驤,參見智上前輩!」
智上法師一聽,噙在目中的熱淚,終於滾了下來。
他合什當胸,戚聲喧了個佛號,說:「多謝馬少俠為雲兒及時斬了元兇,使他得以瞑目
泉下了!」
馬龍驤立即謙遜說:「見危救急,乃我輩俠義人士份內之事,法師何必掛齒?只是……」
話正遲疑,大頭鬼見愁已輕蔑的接口說:「只是你見了危啦,可沒有救了急,是不是?」
馬龍驤聽得俊面一紅,不由氣往上衝,但他耐著性子,面向智上法師,繼續歉聲說:
「只是天王莊的事,還沒有結束,有關……」
話末說完,一旁的大頭鬼見愁,又在那裡冷冷的譏聲說:「有關冒名頂替的事,還得要
繼續幹下去……」
馬龍驤一聽,再也無法忍耐,不由剔眉怒聲說:「你三番兩次,出言奚落,不怕有失你
長者風度嗎?」
大頭鬼見愁也舉手一指馬龍驤,怒聲說:「奸小子,你敢出言不遜,頂撞我老人家?」
馬龍驤覺得大頭鬼見愁有些倚老賣老,恃技凌人,因而,決心殺殺對方的傲氣,是以冶
冶一笑說:「你如再倚老賣老,出言無狀,可下要怨在下失禮了。」
黯然神傷,心地慈祥的智上法師一聽,立即慌聲說:「阿彌陀佛,馬少俠,你干萬不可
冒犯尊長呀!」
說話之間大頭鬼見愁早巳嗔目怒聲說:「好小子,你敢罵我老人家倚老賣老?我今天先
揍了你,還要責問你師父,問問她,你這個徒弟是怎麼敦的?好小子,你接招吧!」
吧字出口,飛身前撲,雙掌一揮,挾著一陣勁風,逕向馬龍驤擊去——
馬龍驤見大頭鬼見愁居然敢指責他的恩師,頓時大怒,那管你是什麼怪傑怪俠,一俟對
方雙掌擊到,閃身讓過,反臂一掌,逕向對方的大頭拍去!
長髮水裡侯一見,哈哈笑著說:「好小子,打得好,我老人家告訴你,你碰掉他一根頭
發要挨罵,在他的大腦殼上打個大疙瘩,也要挨罵,你師父這一頓罵,反正你是脫不掉啦,
小子我老人家奉勸你乾脆,就在他的大頭上狠狠的多打幾下!」
就在長髮水裡侯說話之間,馬龍驤早已劈大頭,拙手腕,分擊對方雙肩,刷刷刷,一連
攻出三招正宗佛門玄奧掌法。
大頭鬼見愁雖是人見人怕,武功怪異的怪傑,這時也被馬龍驤配合著神功威力,只逼得
他連連後退,馬步直搖。
一旁嘻笑叫罵的長髮水裡侯一見,也不由楞了!
智上法師,再也不敢代大頭鬼見愁保密,只得焦急的說:「馬少俠,快請退下,大頭施
主是令師蓮花洞主的義兄,你的大師伯呀!」
馬龍驤一聽,頓時大吃一驚,心想,這話出自一寺之長的智上法師之口,那一定是千真
萬確的事了!
第十四章 師門淵源
心念電轉,飛身暴退,就在雙足落地的同時,「哆」的一聲跪在地上,同時,惶恐的恭
聲說道:「驤兒不知您是大師伯,因為您從沒去過蓮花峰,家師也從沒對驤兒談起過……」
大頭鬼見愁並沒有追擊,立在那裡氣虎虎的怒聲說:「我問你,自你有記憶以來,又有
誰到過你師父那裡?」
馬龍驤一聽,頓時無話可說了,因為,自他有記憶以來,都是師父下山訪友,就從沒有
任何武林人物前去登峰拜訪過。
大頭鬼見愁見馬龍驤無話可說,因而繼續說:「你不認識我這個倚老賣老的師伯,我也
不認識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師侄……」
馬龍驤一聽,立即焦急的分辯說:「師伯,驤兒冒犯了您老人家,驤兒願意領罪,但是,
驤兒不承認其他地方有什麼過錯!」
「大頭鬼見愁」一聽,立即怒聲說:「什麼?你還敢在我面前強辯?我問你,你栘情別
戀,擁抱別人家的干閨女,將你玉容師妹……」
話末說完,一旁的長髮水裡侯已忿聲嚷著說:「嗨?我說你這老小子,你說話可得有點
分寸,什麼移情別戀,擁抱別人家的干閨女?我還說你的師侄佔了我乾女兒的便宜呢!」
大頭鬼見愁立即「呸」了一聲,譏聲說:「你真不害臊,是你的乾女兒搶走了我乾女兒
的心上人,你還有臉說……」
話末說完,智上法師,已明聲喧了個佛號,說:「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是怎樣答應老衲
的?務請兩位為他們小兒女們的幸福著想,不要再意氣用事,傷了你們老朋友的和氣!」
大頭鬼見愁和長髮水裡侯一聽,彼此瞪了瞪眼,果然沒有再說什麼。
馬龍驤一見,乘機迷惑的恭聲說:「師伯,您方才說的那位玉容師妹是哪一位?驤兒怎
的一些也不知呢?」
大頭鬼見愁見問,立即沒好氣的大聲說:「你說是哪一位?就是每天給你送水送飯的鄭
玉容嘛!」
馬龍驤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位用素箋送消息給他的黃衣少女,因而,不自覺
的自語說:「原來是她呀……」
大頭鬼見愁立即沉聲接口說:「是呀!不是她難道還是那老小子的干閨女?」
說著,舉手指了指長髮水裡侯。
長髮水裡侯一見,也一指大頭鬼見愁怒聲說:「老小子,我長髮站在這兒是招你啦還是
惹你啦?你們談你們的干閨女,幹麼拉上我的乾女兒?」
馬龍驤深怕兩位怪傑再吵起來,是以,趕緊解釋說:「師伯,那位玉容師妹,長得多麼
高,生得什麼樣,說話是什麼聲音,驤兒到現在還都不知道啊?」
智上法師和兩怪傑一聽,不由齊聲驚異的問:「你說什麼?」
馬龍驤再度解釋說:「晚輩是說,我從來還沒見過那位玉容師妹,甚至都沒聽到過她說
話的聲音!」
智上法師一聽,似乎大感意外的楞了。
長髮水裡侯則興奮的說:「瞧哇,這一下你大頭還有什麼話說?我的干閨女陶萄鳳,仍
是他們馬家的正室少奶奶……」
話未說完,大頭鬼見愁已指著馬龍驤,既迷惑又忿怒的說:「你胡說,昨天晚上她不是
還將你師父被困的消息,告訴給你了嗎?」
馬龍驤立即焦急的正色解釋說:「她僅在林內擲給驤兒一個紙團,待我追進林內,她早
已走遠了!」
說著,即在懷中將那張紙條取出來,雙手舉著給大頭鬼見愁看。
大頭鬼見愁和長髮水裡侯一見,幾乎是同時向馬龍驤身前撲去。
但是,由於大頭鬼見愁的距離較近,終於被大頭鬼見愁先搶到手。
大頭鬼見愁一看紙條上的字跡和詞句,不由又氣又迷惑的說:「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說著,將手中的紙條一擺,自語似的沉聲埋怨說:「自己使性子,還在我跟前哭哭啼
啼!」
智上法師一聽,立即宣了聲佛號說:「阿彌陀佛,不知者不罪怪,現在事情既
然說清楚了,大頭施主就該讓馬少俠起來了……」話未說完,林外遠處,突然傳來一聲
烈馬長嘶!
馬龍驤本能的心中一驚,不自覺的脫口說:「啊!可能是陶姑娘找來了?」
長髮水裡侯一聽,不由關切的急聲問:「你小子說的,可是我那乾女兒?」
馬龍驤一聽,立即點了點頭,恭聲應了個是。
長髮水裡侯一聽,立即飛身向林外縱去。
智上法師也焦急的說:「大頭施主,快讓馬少俠起來吧,為了小兒女們的幸福,我們做
尊長的不得不將計就計了……」
說話之間,見大頭鬼見愁仍在考慮什麼,再度提醒說:「大頭施主,你雖然不願意這麼
作,但你總要想想你的義妹蓮花洞主這二十年來,苦苦教導……」
話未說完,大頭鬼見愁已趕緊向他揮了一個「阻止」手勢,同時,望著跪在地上的馬龍
驤,命令似的說:「從今以後,不論在任何場所,見了智上法師,都要稱呼師父……」
馬龍驤一聽,神色大變,不由焦急的說:「師伯,這怎麼可以……」
大頭鬼見愁一聽,立即沉聲說:「我大頭這樣做是經過我那乾妹子同意的,你不必多說,
快起來,稍時姓陶的丫頭來了,你就按照我的話去作……」
話未說完,智上法師已目中噙著淚說:「馬少俠,老衲自知不配被少俠尊稱為師父,但
是……」
馬龍驤一聽,趕緊解釋說:「法師乃有道高僧,仁慈的長者,晚輩能拜在你的門下為徒,
實是一件幸事,只是,晚輩已有授業恩師……」
話未說完,大頭鬼見愁已沉聲說:「你小子也真會嚕嗦,這其中的前因後果……」
智上法師趕緊宣了聲佛號說:「大頭施主,你難道又要鑄成不可收拾的結局嗎?」話聲
甫落,林隙間,人影一閃,長髮水裡侯已飛身縱了回來。
大頭鬼見愁一見,似乎忘了方才兩人的芥蒂,立即關切而帶焦急的問:「是鳳丫頭嗎?」
長髮水裡侯一面剎住身勢,一面焦急的頷首說:「是她,不過她只是在林外來回的飛馳
著,並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看樣子,她好像不知道這小子在林裡似的。」
大頭鬼見愁一聽,立即望著馬龍驤,催促說:「小子,你快起來吧,先將你那天晚上的
經過,盡快告訴我三位老人家。」
馬龍驤起身應是,並將前晚功行圓滿,震開洞府發現恩師留箋,已去魔窟的事說了一逼。
說至此處,他不自覺的關切問:「師伯……」
話一轉題,大頭鬼見愁已「哦」了一聲,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說:「今後你就稱呼我『大
頭』師伯好了。」
說著,又指著長髮水裡侯繼續說:「稱呼這老小子,就根據他的頭髮,稱呼他一聲『長
發』師伯好了……」
長髮水裡侯一聽,立即糾正說:「不行啊,馬騰雲那小子見了我,都稱呼我侯前輩,如
果他小子改了稱呼,鳳丫頭一定會問起改稱呼的原因。」
大頭鬼見愁一聽,立即不高興的說:「你老小子不會對你那寶貝乾女兒說清楚,你說你
不喜歡人家稱呼你侯前輩嗎?……」
馬龍驤覺得還是稱呼姓比較恭敬些,因而恭聲說:「驤兒以為還是稱呼侯前輩好……」
話未說完,大頭鬼見愁已瞪眼斥聲說:「你懂得個屁,他老小子以前叫『長髮水裡侯』
是猴子的猴,後來因為他老小子老啦,大家為了尊敬他,才把他改為帝王公侯的侯,你小子
以為他真姓侯?」
馬龍驤被斥得俊面一紅,頓時無言答對,但他立即改變話題問:「大頭師伯,驤兒的身
世……怎……?」
話剛開口,大頭鬼見愁已搶先說:「這件事你師父最清楚,到時候她自會告訴你。」
馬龍驤依然關切的問:「家師說她去魔窟了結昔年斷劍的事,可是驤兒……」
長髮水裡侯卻在一旁搖著手說:「老一輩的恩怨情仇,你現在還不清楚,最好也別問,
你先把天王莊的事搞結束了,我們兩個老不死的,自然會告訴你!」
馬龍驤本待再問一問魔窟的事,但看了這情形,知道就是問,他們也未必肯說,只得繼
續將前夜發生的事,扼要的說了一逼,唯獨刪掉了遇見奪命羅剎及黃絹小袋的事未提。
最後,他鄭重的說:「俗語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所以我對他們聲稱,我已將馬騰
雲,改為馬龍驤了,這樣,久而久之,他們自然就指名向我挑戰了……」
長髮水裡侯哈哈一笑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須知青龍崗還有一個偌大的天王莊
呢……」
話末說完,智上法師突然念了聲「阿彌陀佛」。
長髮水裡侯一見老和尚念佛,立即住口不說了。
馬龍驤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總覺得今天在這裡遇見這一僧二怪傑,有些透著蹊蹺,只是
他不敢說出來罷了。
智上法師繼續說:「馬少俠義膽俠骨,老衲著實欽佩,現在甘總管和刁賬房以及蕭寡婦
三人,既已逃往大散關的三清關,馬少俠是否仍要追去呢?」
馬龍驤一聽,立即剔眉正色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可因中途遇難而退,
落個食言背信,終生愧對馬少莊主於泉下的負義之人!」
長髮水裡侯聽得連聲贊「好」,智上法師則激動的合什宣了聲「阿彌陀佛」。
大頭鬼見愁則在一旁,凝重的說:「可是你現在必須先去見一見你玉容師妹!」
馬龍驤也急需要見一見鄭玉容,以便對她每天送水送飯,以及轉達恩師被困消息的情意,
深致謝意。
是以,末待大頭鬼見愁話完,立即關切的問:「容師妹現在那裡?」
「大頭鬼見愁」立即冷冷的說:「你說他在哪裡?當然是在蓮花峰上等你!」
馬龍驤一聽,立即急切的說:「那驤兒現在就去!」
說罷,又向智上法師和長髮水裡侯深深一揖,恭聲說:「晚輩急事在身,就此先拜辭
了……」
話未說完,長髮水裡侯已嚷著說:「嗨,嗨?我說你這小子怎的說走就走?我那乾女兒
怎麼辦?」說著指了指林外。
馬龍驤一聽,感到十分為難,因為他絕不能帶著陶萄鳳去見鄭玉容。
一旁的大頭鬼見愁,卻忿怒的在低聲說:「我說老小子,你難道要馬龍驤帶著你那寶貝
乾女兒去?」
長髮水裡侯愈加拉開嗓門嚷著說:「有什麼不可以?我那乾女兒那一點比不上你的干閨
女?」
智上法師一見,再度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佛號方自甫落,西南樹隙間,已傳來急驟的馬奔聲。
馬龍驤心中一驚,知道是陶萄鳳聽了長髮水裡侯的叫嚷聲找來了。
於是,凝目一看,果然是一身鮮紅勁衣,背插鴛鴦雙劍,坐騎紅鬃馬的陶萄鳳,一面游
目察看著林內,一面催馬向這邊馳來。
長髮水裡侯見陶萄鳳果然被他大聲引來,不由哈哈一笑說:「傻丫頭,我老人家在這裡
呢!」
只見陶萄鳳的杏目一亮,立即驚喜的歡聲說:「啊!乾爹,您怎的在這裡呀?……啊?
還有大頭師伯!」
說話之間,縱馬如飛,竟像一陣風似的向這邊衝來。
馬龍驤這時才知道,陶萄鳳早已和大頭師伯很熟稔了。
一旁的長髮水裡侯則焦急關切的警告說:「傻丫頭慢一點,當心樹枝劃破了你的臉!」
說罷,又故意望著馬龍驤三人,哈哈一笑,悄聲說:「你們看,這樣活潑快樂的丫頭,
你們忍心讓她知道馬騰雲已死的消息嗎?」
智上法師聽了立即黯然點了點頭。
馬龍驤也聽得十分感動,他知道長發水裡侯說這兩句話的時候,下知有多少辛酸含在話
裡頭。
同時,他也瞭解了大頭鬼見愁和長髮水裡侯兩人,他們雖然行事怪裡怪氣,但他們的心
地卻都是善良的,慈祥的,尤其是對他們所喜歡的晚輩和年輕人。
是以,一俟陶萄鳳來至近前,他立即主動的歡聲說:「鳳妹妹,我師父也在這裡呢?」
說著,肅手指了指智上法師。
陶萄鳳對智上法師極為尊敬,方才是智上法師有意平定自己內心的悲痛情緒,故意不讓
陶萄鳳看到他臉上的痛苦神情。
這時,見馬龍驤公然稱呼他師父,心中的悲痛愈重,情緒也愈加激動,所幸他是有道高
僧,瞬間就恢復了平靜。
陶萄鳳一到近前,飛身下馬,先向智上法師行禮,笑著說:「智上前輩,您佛駕光臨潼
關,怎的不到舍下去呢?」
智上法師已是一臉祥和之色,合什宣了聲佛號,說:「老衲此番下山,一方面是前去天
王莊為馬老莊主誦經,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小徒前夜遇險的真相!」
陶萄鳳一聽,立即興奮的說:「雲哥哥前天晚上,一人力斃三個時下武林高手,當時晚
輩聽了還有些不信,後來甘八親自前去察看,才知道是千真萬確的事呢?」
智上法師聽得心中又是一陣難過,想到愛徒馬騰雲的死,心情一陣激動,不自覺的合什
宣了聲佛號。
陶萄鳳聽得一楞,她對智上法師的這聲佛號,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長髮水裡侯深知陶萄鳳在嬌憨,天真,倔強,任性中,仍有她精靈超人之處。這時見她
一楞,趕緊哈哈一笑說:「傻丫頭,你雲哥哥的大名,就這一兩天的工夫,已傳遍了潼關一
帶,不出半個月,便要轟動整個江湖了,智上大法師的法號,自然也要傳遍大江南北了哇!
哈哈哈……」
陶萄鳳終究年輕,一聽乾爹的話,立即興奮的說:「那是當然嘍!您說是不是,大頭師
伯。」說著,又轉首去看大頭鬼見愁。
陶萄鳳一轉身,這才發現大頭鬼見愁的臉上有不悅之色,因而雙手抱住大頭鬼見愁的左
臂,嬌憨關切的問:「大頭師伯,又是誰惹您生氣了嘛?」
大頭鬼見愁雖然也喜歡陶萄鳳,但他更喜歡他的乾女兒鄭玉容,這時見陶萄鳳親熱的抱
住了他的臂,心中一陣憐憫,氣惱早消了,於是,故意冷冷的忍笑氣聲說:「誰敢惹我老人
家生氣?還下是你那乾爹老小子!」
陶萄鳳一聽,立即迷惑的去看長髮水裡侯。
長髮水裡侯只得也故裝生氣的一指大頭鬼見愁說:「是這老小子不講理嘛!」
陶萄鳳一見,立即跺著小蠻靴,撒嬌似的說:「哎呀,乾爹,今天是怎麼了嗎?您和大
頭師伯親如兄弟,終年形影不離……」
話未說完,大頭鬼見愁已插嘴說:「誰跟他形影不離?從今天起,他老小子要是往東,
我大頭就往西!」
長髮水裡侯也不甘示弱的說:「好,從今天起,誰也別理誰!」
陶萄鳳一見,急得幾乎哭著說:「您們兩位老人家,今天是為了什麼嘛!」
智上法師本來不願插嘴說謊,但他認為,如果說謊是為了行善事,積功德,如來佛祖也
就不會見責了。
是以,先合什宣了聲佛號,才和聲說:「大頭施主有件緊急大事,必須由小徒驤兒去辦
理!」
話未說完,陶萄鳳已驚異的問:「驤兒是誰?」
長髮水裡侯趕緊一指馬龍驤,說:「就是你雲哥哥嘛!他方才請求法師,准許他將名字
改為龍驤兩個字,以紀念那位為他犧牲的黑衫少年人……」
陶萄鳳一聽,立即順口說:「真麻煩,喊起來多不方便!」
智上法師深怕陶萄鳳再說什麼,是以,趕緊繼續說:「長髮施主以為甘八和蕭寡婦剛剛
逃走,正應該及時追去……」
話末說完,陶萄鳳已撒嬌的嗔聲說:「就為了這點小事,你們兩位老人家也值得傷了和
氣?現在反正知道甘八等人已去了大散關,大頭師伯的事,就讓雲哥哥先去辦……」
長髮水裡侯一聽,立即改正說:「今後要叫龍驤哥,要不就叫龍哥哥!」
陶萄鳳一聽,不由嘟嘴蹙眉的說:「叫起來真彆扭!」
長髮水裡侯已哈哈一笑說:「喊上兩三天,自然就習慣了!」
大頭鬼見愁關心自己的乾女兒,還在蓮花洞中哭泣,是以,插言問:「喂,我說老小子,
鳳丫頭都答應了,你老小子還有什麼話說?」
長髮水裡侯只得順水推舟說:「那就讓他去嘛,不過……甘八的事……」
大頭鬼見愁立即建議說:「甘八的事,由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成一路,鳳丫頭自己成一路,
咱們大家分頭去追,後天傍晚,咱們在大散關見面會齊……」
話末說完,智上法師已黯然插言說:「這件事老衲也不能置身事外!」
大頭和長髮兩人一聽,立即吃驚的說:「這怎麼可以?你老和尚去了,反而為令徒添麻
煩,有驤兒和鳳丫頭去,足夠了,就是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也盡量避免出面!」
智上法師一聽,強自一笑說:「既然如此,老衲就先去天王莊了。」說罷展開輕功直向
東北馳去!
馬龍驤一見,只得深躬一揖,朗聲說:「師父慢走,請恕驤兒不恭送了!」
說話完了,智上法師的身影,已消失在樹林內。
陶萄鳳迷惑的望著長髮水裡侯,不解的問:「乾爹,智上法師今天是怎麼啦?情緒好像
有些異樣似的!」
長髮水裡侯只得解釋:「還不是為了龍驤哥闖了禍,樹下了強敵!」
陶萄鳳立即代馬龍驤辯護說:「這也不能怪他呀!這是甘八一手搞的嘛!」
長髮水裡侯立即正色說:「是呀,就是三清觀和上恩寺的那些雜毛禿驢想找麻煩,他們
也應該去天王莊找他們少莊主,也找不到老和尚身上呀!」
馬龍驤一聽,立即焦急的說:「這件事是晚輩一人做的……」
大頭鬼見愁深怕龍驤脫口說出來,是以趕緊沉聲說:「是你一個人作的,就你一個人當
還有什麼話好說?快去辦事吧,我們在大散關見面,記住,辦事的時候,要多用點腦筋!」
馬龍驤自然知道大頭鬼見愁的意思,是要他見了鄭玉容,多陪小心,是以,恭聲應是後,
又問:「驤兒去大散關,怎樣和兩位老人家連絡,用什麼記號?」
長髮水裡侯哈哈一笑說:「和我兩位老人家做事還要什麼記號,他老小子的大頭,我老
人家的長髮,都是連絡的記號……」
陶萄鳳立即代馬龍驤分辯說:「大散關那麼多客棧,也下能挨家去問呀!」
大頭鬼見愁立即說:「總是進街口的兩三家就是了!」
馬龍驤一聽,立即深躬一揖說:「後天傍晚,驤兒一定趕到大散關!」
說罷直身,又望著陶萄鳳,說:「鳳妹,愚兄要先走一步了!」說罷,急行數步,展開
輕功,直向林外馳去。
馬龍驤為了盡快趕到蓮花峰,除在必經的官道上步行外,盡量撿隱蔽地形,展開輕功飛
馳。
由潼關到華山主峰,綿延數十里,儘是峰巒挺秀,幽壑深谷的山區,有的地方斷澗迴繞,
濃蔭蔽日,有的地方成村成鎮,風景綺麗。
馬龍驤在一座小山村上吃了些東西,繼續向遙遙在望的蓮花峰馳去!
他雖然僅離開了蓮花峰才兩天,但在他的感覺上,似乎過了半個多月似的,這是因為他
連番經過的事故太多了。
他的身軀在高低崎嶇的山區飛馳,但他的思潮也隨著他的前進而起伏。
他首先想到了他即將見到的師妹鄭玉容,他下知道見了她應該怎樣向她解釋。
他根據大頭鬼見愁對他的苛責,可以看出大頭師伯對這位容師妹的溺愛,但根據大頭師
伯的說法,也可斷定這位容師妹的倔強任性。
他自己知道他自己的個性,是最不喜歡這一類的女孩子的,他所喜歡的是溫柔、嫻靜、
知書達理,但並不一定會武功的。
他考慮稍時見了鄭玉容應該怎樣的向她解釋,當然,看在她每天送茶送飯的情份上,自
然要謙讓她幾分。
當然,他也想到了鄭玉容的倔強和高傲,這可在他震開洞府,期滿出關的時候,她寧願
在暗中跟蹤,也不願先見面這一點上看出來。
因為有了這一看法,他倒覺得陶萄鳳比鄭玉容純潔多了。
陶萄鳳雖然被她的母親,哥哥,以及她的乾爹長髮水裡侯嬌縱慣了,但她的心地卻是純
真的,嬌憨的,而沒有一絲做作。
當然,恩師「蓮花洞主」將他坐關期間每日供送水飯的重大責任,交給了鄭玉容去辦,
必然有她老人家的目的和原因。
尤其大頭鬼見愁是她的義兄,而鄭玉容又是大頭鬼見愁師伯的乾女兒。
根據這種關係,馬龍驤覺得還是不能得罪這位容師妹,否則,不但自己落個無情無義之
人,就是恩師也會因此生氣。
一想到恩師蓮花洞主,他立即又聯想到他的身世。
第十五章 聖母教主
根據大頭師伯的話,師父老人家對他馬龍驤的身世一定知道的,而師父在留下的書箋上
卻推說不知也不清楚,他不由在心裡問著自己,莫非這中間還有什麼隱密不成?
最令他不解的是,師父為什麼平素不談她自己過去的事,也隻字不談她過去的朋友,像
大頭師伯,她老人家就從來沒有談過。
其次,是師父從不介紹武林中的著名人物和曾經轟動江湖的大事,難道她怕談論這些事
時,會引起她以往的傷心事不成?
心念末畢,驀然傳來一聲清脆嬌叱:「你還不站住受死?」
馬龍驥聞聲一驚,急忙剎住身勢,這才發現已到了蓮花峰下的蓮花谷了,雖然艷陽當頭,
但蓮花峰的峰巔,卻仍隱藏在雲氣間。
他立身之處,正是蓮花谷的邊緣,他循著方纔那聲嬌叱,凝目一看,只見由蓮花峰下,
正有一個身穿灰衫的中年人,手提一對判官筆,電掣馳來。
細看灰衫中年人三十餘歲年紀,生得修眉細目,黃淨面皮,唇上蓄著八字鬍須,頭上發
髻已散,額角已滲油汗,頻頻回頭後看,顯得十分狼狽。
馬龍驤再栘目向灰衫中年人的身後看去,下看猶可,一看之下,頓時呆了!
只見灰衫中年人的身後八九丈處,竟仗劍緊跟著一個上穿黃綾羅衫,下著百褶黃裙,腰
系金絲鸞帶的絕色少女。
細看黃衣少女,年約十六七歲,生得冰清王潤,容光照人,兩道黛眉,斜飛入鬢,通梁
瓊鼻下,兩片噴火櫻唇,實在是秀美絕倫,只是在氣質上,含有狡黠多智的意味。
但她這時,卻黛眉飛剔,靨罩冰霜,明若秋水般的鳳目,正閃著冷輝,直盯著前面急急
飛馳的灰衫中年人,尤其她的快速身法,宛似星飛丸射,手中寶劍,更是寒芒四射,一望而
知是一柄利器。
馬龍驤看得一呆的原因,是他直覺的認為電掣馳來的黃衣絕色少女,就是他大師伯的干
女兒鄭玉容。
同時,他也斷定這個灰衫中年人,必是前去蓮花峰上偷窺,而被鄭玉容追下峰來,以至
追到此地來。
心念已定,正待向手提判官筆的灰衫中年人截去,但是,灰衫中年人似乎看出苗頭下對,
竟踅身向東南馳去。
黃衣絕色少女一見,再度一聲嬌叱:「你就是逃上天去,本姑娘也要把你抓下來!」
嬌叱聲中,看也不看馬龍驤一眼,也踅身追向東南!
馬龍驤見鄭玉容看也下看他一眼,心中大急,不由脫口招呼說:「容師妹請止步!」
招呼聲中,立展輕功,如飛向黃衣少女追去!
黃衣絕色少女一聽馬龍驤的那聲「容師妹」,嬌軀一震,倏然回頭,果然剎住了飛馳著
的身勢。
但是,她那雙秋水鳳目中,冷電一閃,兩道黛眉一蹙,迷惑的看了馬龍驤一眼,竟又繼
續向灰衫中年人追去。
馬龍驤知道鄭玉容仍在生他的氣,是以,心中一急,再度焦急的說:「容師妹,是大師
伯要我來找你的呀!」
說話之間,已追到了黃衣少女的身側,並放緩速度和他並肩飛馳!
黃衣少女見馬龍驤身在十數丈外,僅在說話之間的工夫,便追到了她的身側,這的確令
她大吃一驚,頗感意外。
驚急間轉首一看,芳心不由一震,雙頰不自覺的升上兩片紅雲。
她這時才看清馬龍驤,面如敷粉,唇如塗丹,虎眉朗目,顧盼神飛,竟是一位丰神俊美,
秀拔超群的英挺美少年。
黃衣少女雖然芳心怦跳,思緒紊亂,玉頰覺得熱烘烘的,但她仍沒忘了少女的矜持,因
而強自一定心神,迷惑的問:「你……你真的是我爹要你來找我的?」
馬龍驤心中焦急,也未細聽話意,立即正色說:「容師妹,我怎麼會騙你呢?」
黃衣少女一聽,不禁有些羞澀的問:「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嘛?」
馬龍驤一聽,真是喜出望外,他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而鄭玉容竟不是
他想像的那麼刁鑽,傲氣!
於是,愉快的一笑尚有些訕訕的問:「容師妹,你真的不再生我的氣?」
黃衣少女聽得一楞,倏然剎住身勢,不由嗔聲問:「你說什麼?」
馬龍驤沒想到黃衣少女會倏然停身,因而使他疾馳的身形,繼續向前,電掣如飛。
於是他心中一驚,疾揮衫袖,身形一個「疾燕回頭」,踅身反飛了回來,飄然立在黃衣
少女的身前。
黃衣少女何曾見過這等輕靈玄奧的輕身功夫,因而再度楞了。
但是,馬龍驤卻驚異的急聲問:「你?你不是容師妹?」
黃衣少女急忙一定心神,竟毫不遲疑的一頷首,說:「是呀!」
馬龍驤一聽,一顆焦急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因而一笑說:「那方纔你……」
話剛開口,身後突然傳來數聲大暍:「容姑娘,是怎麼回事?」
馬龍驤一聽,急忙回頭,只見一個蒼發銀髯,身穿月白亮緞袍的老者,和兩個年約二十
八九歲的青年,剛剛停在三丈以外。
只見月白緞袍老者,方面大耳,海口獅鼻,霜眉濃重,大眼有神,腰下佩著一柄厚背刀,
看來至少二十餘斤。
立在老者身後的兩個青年,一式銀灰勁衣,左邊的一人,黑面膛,背插一支鐵蕭、,右
邊的一人,面黃而瘦,背一柄精鋼鑭。
佩刀老者,目閃冷輝,面帶慍色,兩個青年人則俱都怒容滿面,神色怨毒,目光中都充
滿了嫉妒。
打量未完,佩刀老者已沉聲問:「賢侄女,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衣少女見問,下由訕訕的說:「他是我爹派來找我的!」
佩刀老者一聽,面色立時緩和下來,同時「噢」了一聲,關切的問:「大師兄派你來有
什麼事嗎?」
馬龍驤覺得有些不對勁,因而望著黃衣少女,迷惑的問:「容師妹,這二位是……」
話未說完,黃衣少女已肅手一指佩刀老者,有些責怪的嗔聲說:「這位就是執掌玉虎壇
的二師叔祝仁全嘛!」
馬龍驤聽得腦際轟然一聲雷鳴,不由焦急的大聲問:「你到底是不是師妹鄭玉容?」
黃衣少女聽得花容一變,脫口驚「啊」,不由大感意外的急聲說:「我是湯婉蓉啊!」
馬龍驤一聽,心中著實懊惱,沒想到因為自己一時的直覺,竟鬧出這麼大的笑話,而這
位嬌美動人的湯婉蓉,居然也承認是容師妹。
心念至此,覺得黃衣少女湯婉蓉也有責任,因而不自覺的懊惱說:「你應該說你是湯姑
娘!」
他哪裡知道,湯婉蓉一見他馬龍驤的面,便被他那臨風玉樹般的英勃神采所迷惑,是以,
連她所要追的敵人都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這時見馬龍驤責怪她,也不禁有些生氣的說:「你見面就叫我蓉師妹,又說是大師伯要
你來的,我知道你找的是誰?」
話未說完,立在「玉虎壇」壇主祝仁全身後的兩個銀灰亮緞勁衣青年,竟同時大喝一聲:
「哪裡來的野小子,居然敢找本教蓉姑娘的便宜?」
大喝聲中,兩人同時飛身前撲,一個揮掌,一個出拳,分別向馬龍驤擊去。
馬龍驤滿心懊惱,一肚子的悶氣,這時見對方兩個青年撲來,不由冷冷一笑,正待說什
麼,眼前纖影一閃,湯婉蓉竟橫劍擋在身前,同時叱聲問:「你們兩人要做什麼?」
兩個青年人一見,急忙剎住身勢,不由驚異的問:「蓉姑娘,你……」
黃衣少女湯婉蓉立即沉聲說:「本姑娘的事,不用你們兩個人過問!」
話聲甫落,立身數丈外的佩刀老者祝仁全,又沉聲問:「賢侄女,你們以前就曾相識?」
湯婉蓉嬌靨一紅,立即放緩聲音說:「蓉兒以前從未見過他,不過,蓉兒認為這是誤會,
不必因此樹立強敵!」
佩刀老者祝仁全,一聽樹立強敵,不由引起爭勝之心,於是,仰面哈哈一笑,輕蔑的問:
「照賢侄女這麼說,這位少年朋友的武功,必有過人之處嘍?」
湯婉蓉似乎知道她這位二師叔予智自雄的個性,因而不便稱讚馬龍驤的驚人輕功,是以,
改變話題說:「二師叔,蓉兒覺得既然在此已經發現敵蹤,不宜再節外生枝……」
話未說完,佩刀老者祝仁全,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正色沉聲問:「你不談敵蹤,老朽倒
忘了,我問你,你方才追的那個灰衫中年人呢?」
湯婉蓉見問,神情一楞,急忙遊目察看谷內,哪裡還有那個灰衫中年人的影子?只得回
頭望著佩刀老者,回答說:「蓉兒方才追至此地……就不見了……」
話未說完,佩刀老者祝仁全,已舉手指著馬龍驤,沉聲說:「就遇見了他,是不是?」
湯婉蓉被問得嬌靨緋紅,頓時無言答對!
馬龍驤見湯婉蓉挺身相護,不便再動手翻臉,雖然他並未將佩刀老者祝仁全放在心上,
但湯婉蓉的維護,總是一番好意。
是以,他靜靜的看著雙方爭執,不便插言,以免令維護他的湯婉蓉居中為難,這時見佩
刀老者祝仁全,居然用手指他,不由淡淡的說:「方纔在下倒是看見一個手提判官筆的灰衫
中年人馳進谷來……」
話未說完,佩刀老者祝仁全,已怒聲問:「那個灰衫中年人呢?」
馬龍驤淡然一笑說:「他在我身前馳過,向東南馳去了!」
佩刀老者一聽,頓時大怒,不自覺的怒聲說:「你為何不將他攔住?」
湯婉蓉一聽,不由焦急的說:「二師叔……」
話剛開口,馬龍鑲已沉聲說:「在下與他既不相識,又無仇怨,我為什麼要攔阻他?」
話聲甫落,立身左右,早已形成夾攻之勢的兩個亮緞勁衣青年,突然大喝一聲:「好小
子,居然敢放走本教追捕的歹徒!」
大暍聲中,兩人飛身前撲,一個出招「泰山壓頂」,一個出招「餓虎撲心」,拳勢兇猛,
距離又近,伸臂幾將沾衣。
馬龍驤看在湯婉蓉的份上,不便施展神功,否則,這兩個亮緞勁衣青年早巳被震得骨斷
臂折了!
這時見對方兩人,拳將沾衣,身形閃電般的一滑,同時雙掌翻飛,「叭叭」數聲脆響,
接著兩聲悶哼!
只見兩個亮緞勁衣青年,已被打得身形踉蹌,雙頰紅腫,連退數步,方始拿樁站穩!
佩刀老者祝仁全,先是一楞,接著大暍一聲:「好小子,果然有兩手,你先接老夫一
掌!」
大暍聲中,飛身前撲,雙掌一揮,右掌猛吐,一招「寒梅吐蕊」,呼的一聲,照准馬龍
驤的前胸猛劈過去。
湯婉蓉一見,下由焦急的大聲說:「二師叔,你這是何苦呢……」
話末說完,馬龍驤已舒臂吐掌,快而飄逸的遙向祝仁全的右掌迎去。
佩刀老者祝仁全一見,唇角立時掀起一絲得意冷笑,似乎在說:好小子,我看你是活得
不耐煩了!
一旁的湯婉蓉一見,更是大吃一驚,一個是她的二師叔,一個是她一見就喜歡的少年郎,
她絕不能讓任何一方受傷。
是以,芳心一驚,脫口急呼:「不要——」
要字方自出口,兩掌已電掣接觸——
只聽「蓬」的一響,悶哼一聲,佩刀老者祝仁全的身形,被一道洶濤駭浪般的潛勁彈起,
直向數丈以外飛去。
兩個亮緞勁衣青年一見,齊呼「壇主」,湯婉蓉則花容失色,戚呼一聲「師叔」,三人
同時飛身向祝仁全的身形撲去。
但是,仍遲了一步。
只聽「蓬」的一聲,再度哼了一聲,佩刀老者祝仁全的身體,恰巧跌在一堆草叢裡!
也就在祝仁全跌進草叢的同時,湯婉蓉也飛身撲至。
湯婉蓉伸臂將祝仁全扶坐懷內,同時惶聲問:「師叔,快運氣,看看是否震傷內腑!」
說話之間,放下手中寶劍,立即將右掌貼在祝仁全的「命門」上。
祝仁全倚在湯婉蓉的身前,先吁出一口長氣,只覺得腿痛腰痛屁股痛,兩隻老眼直冒金
星!
但是,他緩緩運氣,竟然氣也不翻,血也不湧,真氣竟然暢通無阻!
於是,望著湯婉蓉,搖搖頭說:「師叔沒有受傷!」
湯婉蓉一聽,不知怎的,芳心深處竟升起一絲甜甜蜜意,不自覺的含笑去看她的少年郎!
但是,一看之下,花容失色,脫口輕啊,只見馬龍驤展開輕功,已到了十數丈外,正飛
身馳向蓮花峰前——
湯婉蓉下看猶可,一看之下,真是傷心欲絕,不自覺的哭喊一聲:「站住——」
撿起寶劍,騰身而起,直向馬龍驤追去。
馬龍驤心切離去,希望早一些見到師妹鄭玉容,盡快將兩人間的誤會解釋清楚,是以,
用「柔」勁震飛了佩刀老者祝仁全,自覺沒有再停留的必要,因而才轉身馳去。
這時聞聲回頭,見湯婉蓉仗劍追來,心說糟糕,八成是把她師叔的頭跌破了!
心念至此,不自覺的將身形停下來。
因為,他怕湯婉蓉苦苦追趕,一直追上蓮花峰。
就在他停步的不久,湯婉蓉已馳至近前不遠。
馬龍驤定睛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因為湯婉蓉黛眉輕顰,珠淚簌然,一張嬌美動人的面
龐,已哭得成了帶雨梨花!
這一驚的確令他慌了,因為他斷定祝仁全不但頭摔破了,八成老命也沒有了!
心念未畢,湯婉蓉已至身前——
湯婉蓉一見馬龍驤的震驚像,又忍不住險些笑出聲來。
是以,身形不停,舉劍就斬,同時,忍笑嗔聲說:「原來你是個薄情無義之人,怎的說
走就走?」
馬龍驤一面急忙展開輕靈身法閃躲,一面慌的急聲說:「湯姑娘請住手,是不是令師叔
死了呢?」
湯婉蓉見這位少年郎君,人品如此俊美,怎的會呆得如此令人不敢相信?因而不自覺的
噙淚噗嗤笑了,同時停劍瞠聲說:「他跌進草窩裡還會死嗎?你又用的是『柔』勁『彈』字
訣!」
馬龍驤急忙剎住身勢,聽了湯婉蓉的話,也不禁呆了,因為湯婉蓉不但說出他方才一掌
的力道,而且還指出他用的訣竅。
就在他一楞之際,湯婉蓉已忍笑瞠聲問:「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怎的說走就走呢?」
馬龍驤被說得俊面一紅,立即拱手歉聲說:「非常抱歉,在下實在有急事在身,不便久
停!」
湯婉蓉眨一眨秋水般的明目,頗含嫉意的問:「是不是急著去找你那位容師妹呀?」
馬龍驤的俊面再度一紅,只得頷首說:「是的,不錯!」
馬龍驤心想,我既然與你非親非友,而且又素不相識,我去作什麼,何必一定要先向你
講一聲?
他心中雖然如此想,但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尷尬的笑一笑。
湯婉蓉看了,心坎裡又嫉又氣,是以,一面收劍,一面嘟著小嘴問:「你的那位容師妹,
一定長的很美是不是?」
馬龍驤搖搖頭,有些尷尬的說:「非常抱歉,我還沒有見過她長的是什麼模樣!」
湯婉蓉聽了這話,當然相信,否則,他也不會鬧出方才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話來,但她卻
不解的問:「你既然不認識她,你怎的見了我就喊我容師妹呢?」
馬龍驤立即直覺的說:「因為你湯姑娘穿的是一身黃衣嘛……」
話未說完,湯婉蓉已「噗嗤」笑了,同時,笑著說:「我們『聖母教』教主『玉面婆婆』
駕前的玉女使者們,都是身穿黃衣的少女,那麼你見了,都要呼她們容師妹嗎?」
馬龍驤本待說「因為你是由蓮花峰下追過來的原因」,繼而一想,又怕她問出恩師仙修
的洞府,因而改口說:「在下本來只是懷疑你是容師妹,誰知道,冒然的招呼了你一聲,你
竟也答應了……」
話未說完,湯婉蓉已羞紅著嬌靨,忍笑瞠聲說:「是你先說大師伯要你來的嘛,不然,
哼,看我理你!」
馬龍驤趕緊連連頷首,笑著說:「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如果湯姑娘的芳名第三個字不
是『蓉』字,也許就沒有這件笑話發生了!」
湯婉蓉立即微紅著嬌靨,刁鑽的問:「你能不承認這就是佛家說的『緣』字嗎?」
馬龍驤未加思索的立即頷首應了兩個是。
湯婉蓉芳心一甜,又羞紅著嬌靨問:「可是,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仙鄉在
何處呢?」
馬龍驤一聽,立即以恍然的口吻「噢」了一聲,同時,歉聲說:「非常抱歉,在下姓
馬……」
馬字方自出口,東南矮峰下,突然響起一聲淒厲長嘯!
這聲厲嘯,高吭入雲,刺耳驚心,尤其在這深山幽谷中,聽來格外懾人!
嘯聲一起,湯婉蓉花容立變,脫口急聲說:「這可能是『萬尊教』的高手!」
馬龍驤雖然已經知道湯婉蓉是「聖母教」教主玉面婆婆駕前的玉女使者,但卻不知她們
這個教的聲譽如何。
根據佩刀老者「玉虎壇」壇主祝仁全的衣著舉止,以及湯婉蓉的言行儀態,「聖母教」
可能是個正派組織。
這時見湯婉蓉有些震驚的說出那聲厲嘯可能是出自萬尊教的高手之口,因而斷定來人可
能是個厲害人物。
由於與湯婉蓉有了邂逅之緣,不自覺的關切問:「貴教和萬尊教可是不和?」
湯婉蓉一面望著發嘯的矮峰方向,一面焦急的說:「何止是不和,簡直是水火不容!」
馬龍驤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問:「你方才追的那個灰衫中年人,是不是萬尊教的
高手?」
湯婉蓉立即輕蔑的說:「他也配作萬尊教的高手?他只是黃河幫的一名香主!」
馬龍驤一聽,不由迷惑的問:「怎麼,你們聖母教在江湖上樹了這麼多敵人?」
湯婉蓉嬌哼一聲,轉首望著馬龍驤,瞠聲說:「我們聖母敦與黃河幫,本來是井水不犯
河水的,可是,那廝偏偏喜歡上我們教主駕前的一位玉女使者,經常前去糾纏……」
馬龍驤一聽,不知怎的竟下意識的吃驚問:「怎麼?你們教主駕前的玉女使者不准嫁
人?」
湯婉蓉聽得嬌靨一紅,不自覺的嗔聲問:「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馬龍驤趕緊又自作聰明的說:「那一定是不准嫁給教外的人?」
湯婉蓉一聽,不由急得一跺小蠻靴,羞紅著嬌靨,又氣又好笑的說:「這些話你都是聽
誰說的嘛!」
馬龍驤立即不解的問:「那你方才為何追殺那個灰衫中年人?」
湯婉蓉再度一跺小蠻靴,含情嬌嗔著說:「你沒聽我說他是『糾纏』嘛?」
嘛字方自出口,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哈哈厲笑!
湯婉蓉悚然一驚,急忙回頭!
馬龍驤也急忙循聲望去!
第十六章 天戌將軍
方纔那聲厲嘯,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但厲嘯的餘韻,卻仍在深谷群峰間飄忽繚繞,顯示
出發嘯人的雄厚內力。
馬龍驤急忙循聲望去的原因,是因為他聽出方纔那聲厲嘯,極可能就是發自那哈哈厲笑
人之口。
這時循聲一看,只見一個宛如半截黑塔似的渾猛醜惡人物,手提一柄三稜卷雲鑌鐵降魔
杵,正向著兩個青年按摩的祝仁全奔去。
細看那渾猛醜惡人物,身高八尺,頭如麥鬥,濃眉環眼獅子鼻,一臉的橫飛虯髯,由於
膚色如漆,好似滿臉都是鬍鬚。
尤其令馬龍驤不解的是對方一身黑緞勁衣,肩袖和前胸上,都用彩色絲線繡上五六隻狗
頭。
跟在渾猛黑漢身後的,是兩個穿著同一勁裝的壯漢,身材高大,肩闊背厚,但比起手提
降魔杵的渾猛黑漢仍矮了一頭。
兩個黑衣壯漢,一個用板斧,一個用飛錘,都是重兵器。
打量末完,湯婉蓉已震驚的說:「啊!果然是萬尊教的高手……他們是萬尊教『巨目天
王』屬下『九殿』中的天戌將軍……」
話未說完,回身拉住馬龍驤的右手,急聲說:「我們快去!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物。」
於是,不由分說,拉著馬龍驤的手,逕向祝仁全處馳去。
剛剛起步縱起,馬龍驤的渾身一震,不遠處同時傳來一聲嬌哼!
馬龍驤心中一驚,急忙回頭,驀見七八丈外的一株小樹後,正立著一個雲發高挽,一身
黃衣的美麗少女!
由於他體內的神功感應與前幾次相同,再加上那聲憤怒的嬌哼,馬龍鑲斷定這個黃衣少
女,才是他真正要找的鄭玉容。
但是,就在他回頭後看的同時,那個美麗的黃衣少女,卻向著他忿忿的一瞪杏目,一跺
小蠻靴,轉身向西南馳去。
馬龍驤急忙一定心神,脫口急呼:「容師妹,容師妹——」
急呼聲中,掙脫湯婉蓉的玉手,直向鄭玉容追去。
湯婉蓉一見,大驚失色,不由脫口急聲說:「喂……喂……喂,馬少俠快快請止步……」
說話之間,盡展輕功,緊跟馬龍驤身後追去。
馬龍驤哪裡肯停止,身法反而更快了。
同時,一面緊追,一面焦急的說:「容師妹,請止步,你聽我解釋……」
前面急急飛馳的鄭玉容,哪裡肯聽馬龍驤的解釋,反而將身法施展的直若驚鴻脫兔般快
速!
馬龍驤一見,心中愈加焦急,只得解釋說:「容師妹,你聽我說,這位湯姑娘叫婉蓉,
也是穿得黃衣……」
說話之間,發現鄭玉容的身法更快了,顯然無意聽他解釋,只得再增兩成勁力,加速向
前追去。
緊跟馬龍驤身後的湯婉蓉,本想藉重馬龍驤的武功對付萬尊教的天戌將軍,沒想到這時
偏偏來了他的容師妹。
這時見馬龍驤的身法,疾如驚雷奔電,快如脫弦之矢,與她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不自
覺的急哭了。
她知道,方才和馬龍驤動手的二師叔,莫說方纔還飛跌了一次,就是在平素正常的情況
下,也勝不了那個「九宮」的天戌將軍。
由於內心的焦急,不自覺的哭聲說:「馬少俠,你難道沒聽說過魔窟人物的心狠手辣嗎?
你難道真的見死不救嗎?……」
話末說完,勁風已撲面,只見一道黑影,快如電掣般,一閃已到了面前。
湯婉蓉滿眶淚水,乍然間無法看清對方的面目,加之對方身手太快,誤以為是魔窟「天
戌將軍」身後的兩個黑衣壯漢之一。
是以,驚急間嬌叱一聲,急忙閃身,玉掌一揮,閃電劈出。
就在她玉掌劈出的剎那間,她的玉腕已被來人鋼鉤般的五指扣住了。
同時,聽到對方極關切的急聲問:「湯姑娘,你方才說什麼?」
湯婉蓉一聽是馬龍驤的聲音,一面忍著腕痛,一面急忙用左袖拭了一下眼淚,定睛一看,
果然是馬龍驤。
只見馬龍驤俊面帶煞,星目閃光,神情極急切的望著她。
湯婉蓉看了這情形,著實吃了一驚,但她個性倔強,外柔而內剛,誤以為地方纔的話說
過份了,是以忿忿的說:「我說你見死下救,只知道追你的容師妹要緊!」
馬龍驤一聽,反而怒聲問:「我問你方才說的『魔窟』是什麼意思?」
湯婉蓉冰雪聰明,她一看馬龍驤的激動神情,便知道必是『魔窟』兩字給他的極大刺激,
是以,清楚的急聲說:「魔窟就是『萬尊教』總壇的代名詞,因為『萬尊教』的教徒首領,
都是嗜殺成性的劊子手……」
手字方自出口,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和慘叫!
馬龍驤和湯婉蓉一聽,幾乎是同時急呼一聲「不好」,雙雙展開輕功,直向谷中,電掣
般撲去。
撲進中,馬龍驤凝目一看,只見那個手持板斧的黑衣壯漢,剛剛將那個手持鐵簫的青年
人砍倒!
另一個用飛錘的黑衣壯漢,正將一柄大鐵錘,左打右擊,吞吐如飛,將那個用鑭的青年,
只逼得東躲西閃,死亡只在頃刻之間。
「聖母教」玉虎壇的壇主祝仁全,也和那個渾猛醜惡的「天戌將軍」,激烈的打在一起,
不過,祝仁全手中的刀,出招無力,已經是險象環生了!
飛扑打斗間,驀見那個手持板斧的黑衣壯漢,竟揮大斧,也加入另一名黑衣壯漢的戰鬥,
照准持鋼青年的肩臂硬砍。
馬龍驤一見,頓時大怒,不由厲喝一聲:「鼠輩找死!」
厲喝聲中,飛身疾撲,手持大斧的黑衣壯漢,也聞聲向馬龍驤望來。
黑衣壯漢一見馬龍驤,先是狂妄的哈哈一笑、待他看清馬龍驤的奇快身法時,面色頓時
大變,暴喝一聲,揮斧便向馬龍驤猛砍。
莫說黑衣壯漢還是舉世痛恨的魔窟教徒,就憑黑衣壯漢殺了持簫青年,再去夾攻持鑭青
年,馬龍驤就不會放過他。
是以,馬龍驤飛身撲至近前,左手一揚,吐勁震開了大板斧,一聲大喝,右掌疾劈而下,
蓬然一聲大響,接著一聲淒厲驚心的慘叫!
馬龍驤疾劈而下的一掌,著實擊在黑衣壯漢的前胸上。
只見黑衣壯漢的身體,像被擊中的皮球,挾著一聲刺耳慘叫,直向數丈以外,滾了過去。
也就在這時,早已撤劍在手的湯婉蓉,也一聲嬌叱,飛身向另一持錘壯漢撲去。
馬龍驤一掌斃了持斧壯漢,立即望著數丈外打鬥正烈的祝仁全和魔窟的天戌將軍,震耳
一聲大暍:「住手——」
魔窟的天戌將軍由於佔盡優勢,是以,在持斧壯漢被馬龍驤一掌震飛之時,便將馬龍驤
看了個清楚。
這時見馬龍驤大暍住手,猛揮一招降魔杵,逼退了祝仁全飛身退出圈外。
另一組打鬥的持鑭青年和用飛錘的壯漢,以及剛剛加入戰鬥的湯婉蓉,也都聞聲紛紛停
手躍開!
馬龍驤一見天戌將軍停手,立即走了過去。
魔窟的天戌將軍一見馬龍驤,立即仰面一陣哈哈大笑,說:「我道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
物,原來是一隻小狗!」
馬龍驤一聽,頓時大怒,大暍一聲:「閉嘴」,飛身向前撲去!
湯婉蓉見天戌將軍手中有杵,而馬龍驤徒手,急聲說:「馬少俠小心——」
但是,馬龍驤迎空揮出的一掌,挾著一陣勁風,已劈向天戌將軍的面門!
魔窟的天戌將軍身材高大,宛如半截黑塔,雖見馬龍驤方才一掌斃了持斧的壯漢,但他
依然沒有將馬龍驤放在心上。
這時見馬龍驤飛身劈來一掌,不由再度哈哈一笑說:「好個不知死活的小狗,去你的
吧!」吧字出口,右手的降魔杵,順勢一揮,向著馬龍驤攔腰砸下。
馬龍驤的週身早已佈滿了神功,這時見對方的降魔杵順勢砸來,左掌順勢一格對方的降
魔杵身形也趁勢騰空躍起來。
魔窟的天戌將軍認為這一杵下去,雖下能將馬龍驤擊斃,至少也要將馬龍驤逼退,甚或
擊中對方的左臂。
沒想到,對方竟敢用左掌格封他的降魔杵!
一格之下,只覺週身突然撞上了千鈞阻力,右腕一麻,降魔杵險些失手墜地!
天戌將軍大驚失色,神情不由一呆!
也就在他一呆的一剎那,馬龍驤的右掌已擊在他的左肩上!
天戌將軍被擊的悶哼一聲,噔噔退了數步!
馬龍驤也趁勢彈起,凌空躍下地來。
天戌將軍一定神,頓時大怒,不由左手一指馬龍驤,厲聲問:「好個小狗,你的師父是
誰?快說!」
馬龍驤沒有一掌將天戌將軍震斃,是因為他要在對方的口中探出師父的安危和魔窟的位
置!
這時見對方厲聲問他師父,不由也怒聲說:「莫說徒忌師諱,在下不便奉告,就是能告
訴你,你也未必知道……」
話未說完,天戌將軍已厲笑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師父是瀟湘仙子!」
馬龍驤怒聲說:「瀟湘仙子是何人,我根本不認識,你如再胡猜……」
話未說完,天戌將軍再度哈哈一笑說:「當今武林中,除了瀟湘仙子沒有第二人保有四
方禪門『天罡秘笈』,你小子方才施展的就是天罡秘功!」
馬龍驤聽得心中一驚:莫非我師父以前的法號是叫「瀟湘仙子」不成嗎?
心念未畢,又聽天戌將軍繼續說:「小狗,我不但知道你師父是誰,我還知道你師父多
年來,一直隱藏在蓮……」
馬龍驤一聽,頓時大吃一驚,驚急間,不由暴暍一聲:「閉嘴——」
嘴字出口,右掌已翻,一線青色光芒一閃,轟然一聲大響,「天戌將軍」立即發出一聲
淒厲慘嗥,一個龐大身軀,立被震起,直向數丈以外飛去。
魔窟高手之一的天戌將軍,又哇的一聲噴出一道箭血,「咚」的一聲跌進一片亂石中,
再也沒有動一動!
馬龍驤違犯恩師禁諭,當眾施展天罡之精的「天雷掌」,立斃了魔窟高手「天戌將軍」,
實在是迫不得已。
因為,他的恩師蓮花洞主曾經鄭重的告誡過他,將來下山之後,絕對不可將仙修的蓮花
洞府,告訴給任何人!
這時見天戌將軍脫口就要說出蓮花峰,驚怒之下,無暇多想,是以,心念方動,右掌已
吐,殺人無數的天戌將軍,也就糊里糊塗,至死還下知對方施展的是什麼功夫的一命嗚呼!
也就在這時,身後數丈處,突然傳來湯婉蓉的嬌叱:「惡賊你敢逃走?」
馬龍驤急忙一定心神,倏然回頭,只見湯婉蓉,身法快如電掣,正揮劍追殺那個手持飛
錘的黑衣勁裝大漢。
而最令馬龍驤焦急的是,湯婉蓉的精鋼利劍,已到了黑衣大漢的腦後,而馬龍驤卻急需
留下大漢的活口。
是以,驚急之下,脫口急呼:「不要殺——」
他字街未出口,劍光過處,一聲慘嚎,黑衣大漢的頭顱,已被湯婉蓉斬下來,「卜」的
一腔鮮血,噴出一丈多高。
黑衣大漢,兩手撲天,無頭的屍體又踉蹌奔了數步,才旋身栽倒地上。
湯婉蓉收勢不及,殺了黑衣勁裝大漢,聽到了馬龍驤的急喝之後,才突然驚覺可能把事
弄錯了。
於是,急忙剎住身勢,回頭望著神色懊惱的馬龍驤,一臉的慌傀之色!
馬龍驤看了湯婉蓉嬌靨上的慌愧神色,不便再說什麼,因為在那種情勢下,已無法將劍
刃觸及對方後頸的劍再撤回來。
但是,他仍忍不住有些懊惱的說:「在下還有話要問他!」
這時已經知道馬龍驤是個身懷絕學的少年高手祝仁全,趕緊的縱至馬龍驤身側,抱拳正
色問道:「馬少俠,你想要問什麼話,老朽知道的無不照實回答!」
馬龍驤聽得心中一喜,煩惱盡消,不由也一拱手,含笑問:「請問祝老英雄,他們『萬
尊教』的總壇,設在什麼地方?」
如此一問,祝仁全竟神情尷尬,滿面通紅,不由遲疑的說:「馬少俠,非常抱歉,萬尊
教中的組織情形,上自教主『巨目天王』,下至各宮鎮殿將軍,老朽可說無一不知……」
馬龍驤一看祝仁全的神色,便知是怎麼回事了,是以,接口說:「只有『萬尊教』總壇
設在什麼地方,老英雄不知道?」
祝仁全老臉一紅,連連頷首說:「是的,絕少有人知道魔窟的真正位置。」
馬龍驤知道祝仁全不是說謊,問多了反而將恩師被困魔窟的事說出來,是以,向著祝仁
全和湯婉蓉,急忙拱手說:「祝老英雄,湯姑娘,在下尚有急事在身,不克久停,就此告辭
了。」
了字出口,倏然轉身,展開輕功,直向鄭玉容方才離去的方向馳去——
湯婉蓉一見,欲呼無聲,不知道怎樣才能將馬龍驤留住!
但她冰雪驄明,知道馬龍驤去意已堅,挽留是絕對沒有希望的,是以,她靈智一動,決
心要求個再次見面的機會!
心念一動,立即嬌聲急呼:「馬少俠,我家教主與巨目天王有舊,她可能知道魔窟的確
實位置,請告訴我,我問過教主後,如何通知你?」
飛馳中的馬龍驤一聽,自然又升起一線希望,因而不自覺的回頭揮手說:「三天之內去
大散關找我!」
說罷回頭,加速身法,直向西南馳去!
出了深谷,即是一道深澗斷崖,而這道斷崖,直通蓮花峰下!
馬龍驤看得心中一動,覺得鄭玉容必然是又回到蓮花峰上去了。
是以,他又踅身向蓮花峰下馳去。
到達蓮花峰下,一長身形,騰空而起,飛舞著雙袖,直向峰巔上升去。
蓮花峰上豐下銳,十分難登,將至峰巔,必須施展長臂飛猿功夫。
馬龍驤自幼在蓮花峰上長大,上下峰崖,更是捷逾猴猿。
攀至峰巔,一個「雲裡翻身」,飄然翻至峰上。
馬龍驤翻至峰上,略微一辨方向,直向峰心馳去!
穿過一段樹林,即是那片綺麗空地,陣陣花香隨著徐徐山風飄送過來。
看看將至林空邊緣,馬龍驤突然剎住了身勢。
他隱身在一株古柏後,細察林空草地上的情形,他首先發現前天晚上震飛的石塊,一塊
也不見了。
再看兩座洞府門前,垂籐分著,洞門敞開,也整理的十分清潔。
他知道,這是他走後鄭玉容一個人整理的,想到她近兩個月的送茶送飯,每天準備,心
中對鄭玉容,十分感激。
馬龍驤立在古柏後,靜靜的打量了一會,發現兩座洞府內,一片沉寂,好像鄭玉容還沒
回來似的。
於是,他悄悄走出樹後,屏息向洞府前走去。
因為他深知鄭玉容的輕身功夫,並不在他之下,他還知道鄭玉容非常熟悉「天罡神功」
的生剋道理,是以,幾次相遇,都被她輕易的逃出神功偵察的威力。
逃避神功威力偵察的唯一辦法,就是隱在僻靜處,閉上眼睛,摒住呼吸,放鬆體內的真
力,還要在心理上,放棄敵對的心理。
由於這種種原因,馬龍驤不得不謹慎前進,以防鄭玉容再趁機離去。
走至恩師的洞府前,發現洞門已經上鎖。
馬龍驤心中一喜,閃身擋在自己的洞口前,抬頭一看,洞門果然開著。
於是,再不遲疑,飛身撲了進去,同時,歡聲低呼:「容師妹!」
撲至洞內一看,他不禁楞了,哪裡有鄭玉容的影子?
他自己的床上,鋪著整齊的褥被,而在桌上,卻放著乾糧滷菜,他坐關時用的涼席蒲團,
也不見了。
馬龍驤看了這情形,知道鄭玉容曾經細心的打掃過。
他知道鄭玉容還沒有回來,與其到處找她,還不如在洞裡等她。
心念已定,立即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見桌上擺著現成的乾糧和滷菜,也就不客氣的先
吃起來。
吃飽了,又在壁上皮壺內倒了一碗泉水,一口氣暍完。
這頓午後的午餐,雖比不上平日的熱飯熱菜,但卻吃的極痛快。
將吃過的乾糧滷菜,依然包好,順勢倒在自己的石床上。
就在他的頭頸剛剛觸到枕頭時,驀然有一絲芝蘭清香撲進鼻孔內!
馬龍驤心中一驚,挺身躍下床來。
他驚異的望著自己的枕頭,發現已被鄭玉容洗得乾乾淨淨十分清潔。
他首先機警的看了一眼洞外,突然將枕頭捧起來,他很想聞一聞枕頭上的芝蘭清香,是
不是和陶萄鳳身上的氣息一樣。
但是,他只覺得心跳氣急臉發燒,他認為這是失禮的舉措。
是以,他又輕輕的將枕頭放下,但他斷定鄭玉容曾在他的床上睡過。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他在情感上,突然和鄭玉容又拉近了一大步。
心中一陣甜意,順勢倒在床上,俊面上掛著憧憬的微笑,唯一遺憾的是方才在谷中依然
沒有看清楚容師妹的長相。
由於心中甜甜的,胸口悶悶的,兩手不自覺的順了順胸懷!
兩手一順,驀然觸到了懷中一件凸起的東西。
馬龍驤悚然一驚,頓時想起奪命羅剎給他的那個黃綾小袋。
於是,急忙坐起,立即探手懷中,將那個黃綾小袋取出來。
匆匆解開束口的黃金絲繩,用三個手指挾出一本薄薄的繭紙皮書來。
繭紙皮書,長四寸,寬三寸有餘,黑皮金字。
馬龍驤不看皮上的金字尤可,一看之下,頓時呆了!
只見書皮上的六個並列金字,竟是「透心針」、「陰柔指」。
他看了這六個字,只覺心頭狂跳,熱血沸騰!
因為他在學「天罡神功」之始,便聽恩師說過,「要想神功天下無敵,必須先除陰柔
指」!
現在,沒想到「陰柔指」的秘笈!竟落在他的手裡。
由於心情的激動與興奮,他迫不及待的要看看繭紙書裡寫些什麼。
於是,他飛身一躍,用手撥開洞頂上的一塊厚布,五顆卵大寶石所形成的一蓬柔和毫光,
立即散下來!
但是,他正待翻開繭紙書閱讀上面的秘笈,他體內的神功,突然感應到有人登上峰來。
馬龍驤心中一喜,斷定是鄭玉容來了。
於是,含著一分期待後的喜悅心情,先將繭紙書放回黃綾小袋內,一面放進懷內,一面
悄悄的向洞口走去。
他要給鄭玉容一個意外,然後再向她道歉。
走至洞口,他先隱身一側,悄悄探首向外察看——
馬龍驤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大驚失色,險些脫口呼出聲來!
只見來人,竟是一身黑衣,頭罩黑巾的奪命羅剎。
而最令馬龍驤不解的是,奪命羅剎目射冷焰,閃爍中隱含著怨毒,顯示出她的來意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