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喜闖石谷
許格非先把單姑婆安坐在椅上,才壓低聲音,焦急地道:「單姑婆,我也是剛由武夷山
莊回來。」
單姑婆一面拭淚一面頷首道:「我聽小梅說,你和丁姑娘傍晚出去的,我就知道你們是
去了武夷山莊。」
許格非不禁有些埋怨地道:「那你為什麼不找去呢?」
單姑婆正色解釋道:「我來時已是二更了,我想你們看到莊中零亂的情形,又一無發現,
一定會很快地趕回來,再說,我也真怕碰見了其他門派的人物前去尋仇。」
許格非立即問:「你怎麼知道?」
單姑婆黯然道:「由於總分舵主沒有出面主持爭霸擂台,玉面小霸王沒能如願以償,他
們認定總分舵主是有意安排讓你趁機領袖東南,他們決心集體前去找長春仙姑算帳。」
許格非立即道:「百清等人已經去過了。」
單姑婆神色一驚,脫口驚啊道:「他們可曾把武夷山莊給燒了?」
許格非不便告訴單姑婆真相,立即含糊的道:「是我略施小計把他們給嚇跑了?」
單姑婆神色一驚,立即關切地問:「許少俠,您是怎麼將他們嚇跑的呀?」 許格非只得
支吾道:「哦,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吧。」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關切地問:「長春仙姑已死了,你可知道?」
單姑婆立即頷首道:「我已知道了,是心狠手辣的堯恨天老賊下的毒手。」
許格非大感意外的噢了一聲問:「你是聽誰說的?」
單姑婆道:「我趕回武夷山莊時,早已沒有半個人,我只得急忙趕至住在山區中的一個
女警衛家裡去問。」
許格非立即迫不及待地問:「她怎麼說?」
單姑婆道:「她說堯恨天一早由外面回來,即在客廳上和長春仙姑爭吵起來,爭吵的原
因,好像就是為了您。」
許格非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問:「為了我?」
單姑婆微一頷首道:「不錯,據堯恨天當時說,前天半夜前去的屠龍天王,很可能就是
您許少俠偽裝的。」
許格非聽得心頭猛地一震,只得驚異地道:「屠龍天王,什麼屠龍天王?我為什麼要偽
裝屠龍天王?」
單姑婆則繼續道:「堯恨天要求長春仙姑協助他除掉您,而長春仙姑不肯,因此兩人就
吵起來了。」
許格非不以為然地道:「就只為了這一件事,就引起堯恨天的殺機而下了毒手?」
單姑婆正色道:「當然不止這一件事,堯恨天的逃亡在外使長春仙姑很瞧他不起,經常
諷言諷語,加之她又和百清道人鬼混,在在都使堯恨天懷恨在心。」
許格非似是不願聽這些,立即關切地問:「以後他們怎麼知道長春仙姑被殺了呢?難道
堯恨天竟敢明目張膽地在客廳上動手?」
單姑婆正色道:「當然不敢,他是和長春仙姑準備雙雙前來參加爭霸打擂的時候,在經
過地道時下的手。」
許格非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因而斷定在武夷山莊劫走丁倩文的那人正是由地道中進入,
所以才在地道中發現了長春仙姑的屍體。
心念間,已聽單姑婆繼續道:「古老頭帶著人出外購買日用品,便在地道中發現了長春
仙姑已死,於是,全院聞訊大亂,立即各拿一些值錢的東西逃走了。」
許格非卻不解地問:「難道古老頭就不加阻止嗎?」
單姑婆正色道:「這是長春仙姑生前的交代,不管什麼時候,一旦發現她已死,大家便
要立即分些財物逃命,這是事先大家人人都知道的事。」
說罷,再度淒然流淚道:「現在我已是無家可歸,孤然一身的老婆子了,如今只有跟著
您去找堯姑娘了。」
一提到堯姑娘,許格非才恍然想起,脫口焦急地問:「噢,葦妹她人呢?」
單姑婆流淚懊惱地道:「我找遍了際雲關每一家客棧,都沒有找到她。」
許格非立即焦急地道:「你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嗎?」
單姑婆懊惱地道:「當時在際雲關下,四散的各路英豪特別多,我見堯姑娘十分生氣,
就趁機將丁姑娘支開,要她趕快去找您回來,誰知,就這麼一兩句話的工夫,回頭再看,堯
姑娘已不見了蹤影。我當時以為堯姑娘已先轉回了武夷山莊,誰知,回去一看,竟發生了這
種不幸的事,回到此地,才知道堯姑娘根本沒回來。」
許格非聽罷,一屁股坐在另一張椅上,不由垂頭歎了口氣.
單姑婆一看,立即似有所悟地關切問:「丁姑娘呢?她去了哪裡?」
許格非不由失意地淡然道;「她被人家劫走了?」
單姑婆聽得大吃一驚,脫口驚啊道:「什麼?她被人家劫走了,在什麼地方劫走的?」
許格非道:「就在你們武夷山莊。」
單姑婆再度啊一聲道:「武夷山莊?是被什麼人劫走的?」
許格非立即舉起手中的豪華寶劍道:「喏,就是它的主人劫走的。」
單姑婆看得神色一愣,立即望著寶劍打量起來,同時自語似地道:「這柄寶劍看起來很
面熟……」
話未說完,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我想起來了,它就是褐石谷魏老谷主的傳家寶
劍。」
許格非一聽,急忙起身,脫口道:「不錯,我也想起來了,它的主人就是魏小瑩。」
也就在許格非把話說完的同時,侍女小梅端著飯菜也正由院外匆匆地回來了。
單姑婆看也不看走進來的侍女小梅,繼續關切地問:「魏小瑩怎的會在武夷山莊將丁姑
娘劫走了呢?再說,魏小瑩的武功雖然說不錯,但丁姑娘也不會笨得被她生擒活捉呀!」
許格非有苦難言,只得焦急地道:「經過的情形你就別問了,反正人是被她劫走的,現
在你就趕快告訴我,去褐石谷怎麼個走法?」
單姑婆立即問:「去褐石谷幹什麼?」
許格非被問得一愣,不由生氣地道:「當然是去救丁姑娘呀!」
單姑婆似乎又忘了喪家之痛了,立即淡然哼了一聲,道:「用不著去,魏小瑩自會把丁
姑娘給送回悅來軒來。」
許格非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問:「單姑婆,你怎的這麼有把握?」
單姑婆有些得意地道:「不信您就試一試,等著瞧。」
說罷,肅手一指桌上擺好的飯菜,恭聲道:「少主人,請先安心用飯吧。」
說著,竟將許格非的大椅子擺在了桌後中央。
許格非聽得再度一愣道:「什麼?少主人?」
單姑婆不答反問道:「少主人,您知道我老婆子為什麼突然之間心情開朗了嗎?」
許格非正色道:「一個人遇事總要往開處想嘛……」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搖頭道:「不,我是因為找到了您這位少主人,不過您也別推辭峻
拒,反正我老婆子是跟定您了。」
許格非一聽,立即揮手急聲道:「噢,不行,單姑婆,我還有許多事要辦,而且必須一
個人才行,您不能跟著我在一起行動。」
單姑婆立即正色道:「我老婆子不要跟著您?我要去跟少夫人。」
許格非立即直覺地道:「你要去找葦妹妹?」
單姑婆立即得意地道:「難道您還違抗老夫人李女俠的遺命不成?」
許格非黯然道:「我當然不敢,可是,她這一氣,還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呢!」
單姑婆立即有把握地道:「您放心,她一定是轉回了西北山區,您先吃些東西,我老婆
子還要告訴您一條救丁姑娘的妙計。」
許格非知道單姑婆詭計多端,一面坐在中央大椅上,一面關切地問:「什麼妙計,你快
說,單姑婆。」
單姑婆坐在一側相陪,先拿起酒壺為許格非滿一杯酒。
許格非立即道:「哎呀,單姑婆,丁姑娘被劫,我這裡急都快急死了,哪裡還有心情喝
酒。」 單姑婆盡笑不語,先滿了許格非的,再給自己也倒上一杯,這才道:「少主人,我
老婆子陪您喝,但請開懷暢飲,明天日頭一出,魏小瑩必會派專人前來。」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地問:「單姑婆,你真的這麼有把握?」
單姑婆得意地一笑,舉手一指許格非已放在桌角的那柄豪華寶劍,道:「喏,少主人,
您看,這是什麼?」
許格非看得一愣道:「這是魏小瑩的佩劍呀!」
單姑婆繼續問:「它有什麼價值?」
許格非正色道:「這是她們魏家的傳家之寶哇!」
單姑婆也正色道:「這就是了,您想一想,這柄劍由魏小瑩曾祖父的祖父代代傳下來的
寶劍,她能丟掉不要了嗎?」
許格非一聽,不禁有些生氣地道:「這把劍她明明知道在我的手裡,那怎麼能說是丟了
呢?」
單姑婆突然加重語氣道:「可是您不理她,她就慌了呀!」
許格非聽罷,劍眉微蹙,最後,仍搖搖頭道:「不妥,這樣不妥。」
單姑婆立即問:「有何不妥?」
許格非憂慮地道:「我怕魏小瑩說我見死不救,不仁不義。」
單姑婆立即問:「誰見死不救,誰不仁不義?」
許格非生氣地道:「當然是我呀,還會有誰。」
單姑婆立即有恃無恐地道:「那還不簡單,她來時您就說只看到一把劍,既不知道這把
劍是誰的,也不知道誰劫走了人。」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可是我們現在知道了劍是誰的呀!」
單姑婆一聽,頓時愣了,氣得端起來的酒杯一直端在空中,兩眼瞪著許格非,久久才將
酒杯放在桌上,無可奈何地道:「俺的小祖宗,咱們不會裝不知道嗎?」
許格非立即蹙眉搖頭道:「不行,如果讓我面對面地睜著兩眼說瞎話,我會臉紅。」
單姑婆一聽,再度愣了,不由呼了口氣,感慨搖頭,無可奈何地道:「剛剛離開倔強任
性的堯姑奶奶,現在又碰了一個頭抵在南牆上的小祖宗,我單姑婆今後在這小兩口前,可有
的受了。」
許格非急忙起身,焦急地道:「單姑婆,我看,我們兩人還是連夜去一趟褐石谷罷。」
單姑婆一見,也急忙放下酒杯站起來,強捺著性子將許格非按下,道:「少主人,您放
心,我老婆子敢給您擔保,明天一早,魏小瑩便會前來。」
許格非見單姑婆說得這麼有把握,只得點點頭打消了去意,但他仍忍不住問:「你看她
會找到此地來嗎?」
單姑婆立即正色道:「您不是告訴她您正住在悅來軒客棧嗎?」
許格非卻仍憂慮地道:「可是……」
單姑婆立即道:「別可是可是的,來,放心喝酒,回頭睡一覺,睜開眼睛,魏小瑩已經
來了。」
說話之間,已將面前的酒杯端起來,目光望著許格非,正等著他飲。
許格非被單姑婆說得將信將疑,但,既然單姑婆說得如此有把握。也只有等到天亮再說
了。
由於心中有事,加之丁倩文的被劫,堯庭葦的出走,許格非實在沒有心思飲酒。
是以,僅僅飲了一杯,吃了少許東西便走進了東廂房內。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許格非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掀被下床。
當他看到窗紙上有了陽光,不由驚得一面整衣佩劍,一面自語道:「哎呀,現在是什麼
時候了?」
說話之間,在枕下拿起魏小瑩的寶劍,急忙奔出外問,拉開房門縱出門外。
身形一落院中,即見單姑婆神情暗自焦急地在小廳上來回踱步。
單姑婆一見許格非神情緊張地縱出房外,立即含笑迎了出去,同時關切地問:「少主人
您睡醒啦?」
許格非卻急聲問:「魏小瑩來了沒有?」
單姑婆見問,先抬頭看了一眼已升上了房脊的朝陽,這才強自道:「沒那麼快,至少還
得半個時辰。」
許格非不由問:「你不是說,魏小瑩今天一早就會來嗎?」
單姑婆立即道:「哎呀,少女出門總要打扮打扮,哪有那麼早,再說,褐石谷距此一二
十里,而且都是山路,哪有那麼順利。」
許格非聽得心裡雖然生氣,但卻覺得錯在自己,也不便再責備單姑婆。
實在說,單姑婆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自己祖宗傳下來的寶劍哪能隨便丟掉不要。再說,
就是魏小瑩不來,甚至丁倩文有了差池,也應該他許格非自己負責。
因為,單姑婆既然認定他是少主人,一切主意應該由他自己來拿,單姑婆的話只能算建
議。如果認為不妥,他許格非可以不理,他真的堅持前去,難道單姑婆還會不去嗎?
心念至此,只得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再等她半個時辰再說。」
單姑婆立即寬心地道:「少主人,您先洗把臉。」
許格非走進小廳,放下寶劍,立即走到面盆前淨面。
由於沒看到侍女小梅,因而問:「小梅呢?」
單姑婆急忙道:「她去前店取早飯去了。」
說話之間,只見院門口人影一閃,侍女小梅已端著早飯進來。
單姑婆一俟小梅走近,立即將飯菜接過來,同時吩咐道:「你到前店去守著,如果有人
找許少俠,趕快前來報告我。」
小梅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出院去。單姑婆一俟許格非洗罷臉,立即照顧著許格非進餐。
許格非一面吃飯一面覷目偷看單姑婆。
當他發現單姑婆強自鎮定暗透焦急的時候,不由憂慮地問:「單姑婆,你可是信心動搖
了?」
單姑婆急忙定神道:「少主人,我老婆子雖然是再世的諸葛,但判斷起事情來,卻從來
沒有離譜太多過。」
許格非卻不解地問:「那你急什麼?」
單姑婆道:「並不是我老婆子急,而是我老婆子怕您少主人信不過我。」
許格非—聽,內心不禁升起一絲慚愧,但他旋即正色解釋道:「那是因為我太關心丁姑
娘的安危之故。」
單姑婆一笑道:「少主人.您放心,丁姑娘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委屈,我是女人,我也是
由少女時代過來的人,我比您更瞭解少女的心理。」
許格非立即關切地問:「你看魏小瑩劫走了丁倩文,她這是什麼心理?」
單姑婆神秘地一笑道:「這是天機,現在還不到洩漏的時候。」
許格非一聽,頓時有氣,正待說什麼,驀見小梅由院外神情急切,唇綻微笑地走進院來。
單姑婆看得心中一動,斷定褐石谷的魏小瑩,即使沒有親自前來,也派人來了。是以,
一俟小梅走進門內,首先關切地問:「小梅,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小梅立即愉快地道:「許少俠、單姑婆、小婢在前店聽人家說,褐石谷的女谷主魏小瑩,
昨晚活捉了一個女仇人……」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脫口沉聲道:「什麼?一個女仇人?」
小梅正色頷首道:「是呀,聽說就是殺害魏老谷主的那個女子。」
許格非一聽,便知說的是丁倩文,不由倏地站起,嗔目怒聲道:「胡說。」
小梅嚇得渾身一哆嗦,慌得趕緊分辯道:「真的,許少俠,小婢怎麼敢騙您?而且,他
們還說……」
許格非立即怒聲問:「他們怎麼說?」
小梅惶聲道:「他們說,什麼中午就要把那個女仇人帶到魏老谷主的墓地裡活祭,當場
把心肺給剜出來。」
許格非不由氣得右手猛地一拍桌面,怒聲道:「她敢,她是不想活了。」
小梅一見,大驚失色,渾身不停地打哆嗦,兩眼淚水汪汪的,幾乎要哭了。
單姑婆本不想講話,這時不得不寬慰地道:「小梅無知,代人傳話……」
豈知,話剛開口,許格非已哼了一聲,拿起桌上放著的豪華寶劍,急步向外走去。
單姑婆一看,知道許格非要去褐石谷救人,立即拿起鳩杖跟在身後。
她當然清楚,這時候向許格非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只有待事實來證明。
不過由於小梅傳來的這條消息,單姑婆已驚覺到魏小瑩倒不是一個普通的武林女兒。
她在早晨起床見久無動靜之後,便覺不妙,魏小瑩以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便接了她老
爹的谷主,而且,確有兩下子。
由於她單姑婆對魏小瑩的低估,所以才把事情弄得這麼糟。
假設,她單姑婆早在昨夜重視魏小瑩的機智和謀略,而事先和許格非商量了對策,像今
天此刻的這一招,便有法對付了。
如今,為時已晚,不管她單姑婆說什麼,她的這位少主人不會聽了。
心念間,她已跟著怒氣沖沖的許格非走出了店門外。
許格非走出店門後,望著單姑婆,沉聲問:「褐石谷怎麼個走法?」
單姑婆道:「出了南關街口奔正南,大約一里多路,道右有條通往山區的人工山道,沿
著山道往前走就到了。」許格非聽罷,立即舉步向前走去。
出了街口後向南走了一里多地處,果見一條山道,直通山內。
但是,山道兩邊巨樹成行,走進山道內,宛如天然的綠蔭走廊。
許格非一看兩旁的巨樹,便知魏小瑩住在褐石谷,至少數十年甚至近百年了。
山道漸漸上升,而且,繞峰越嶺。間或穿林,兩邊均有巨樹,唯一令許格非不解的是,
深入一里多地,居然一個人也沒碰上。
許格非再度進入一個茂林,單姑婆才說道:「少主人,出了這座茂林,就看見褐石谷
了。」
說話之間,盡頭已現出一片圓門形的藍天。
隨著距離的拉近,已看到了林外,眼前儘是奇形怪狀的褐紅怪石。
這些怪石,形相各異,大小不一,有的像巨虎,有的像飛龍,而且,怪石的顏色深淺也
各自不同,因而形成了一幅綺麗的天然美景。
就在這片怪石的深處密林中,隱約有富麗的樓閣脊簷逸出。
許格非—見進了褐石谷,心中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了。
因為,丁倩文現在被控制在魏小瑩的手裡,雖說他手裡握著魏家的傳家寶劍,但劍是物
品,不管它的價值有多高,它終究抵不上活人的—條命。
心念及此,他覺得把柄仍握在魏小瑩的手裡,雖然他有劍,對他同樣的沒利。
尤其,這時再看到沿途行來,以及已進了褐石谷,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顯然對方早已有
了準備。
當然,魏小瑩暗中派有人監視,發現他和單姑婆前來故意隱蔽起來,這也是意料中的事。
一想到這些,許格非才發覺應該先和經驗淵博的單姑婆商量商量再來就好了。
心中懊惱,因而不自覺地回頭問:「單姑婆,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單姑婆見問,心裡不由得意地笑了但是她表面上卻不敢笑出來,依然恭謹地道:「既然
來了,咱們索性登門求見。」
話聲甫落,驀見許格非神色一動道:「單姑婆,快看,好像……」
說話之間,已將身形閃開。
單姑婆向前一看,發現莊林邊緣的一座怪石旁,豎著一方貼著大紅紙的門板。
紅紙上有字,而開頭的第一個字是賞。
兩人急步走至近前一看,許格非簡直氣呆了,久久不知說什麼。
因為紙上寫的賞條,竟是褐石谷昨夜有人潛入,盜走了魏家的傳家至寶霜飛劍,如有英
雄俠士將劍追回者,賞銀千兩。
許格非不由氣得渾身顫抖,俊面鐵青,不停地怒聲自語道:「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
理。」
單姑婆看罷,卻啞然笑了。
許格非一見,不由沉聲道:「我這裡在生氣,你卻在那裡笑。」
單姑婆道:「我老婆子奉勸您,大可不必生氣。」
許格非聽得一愣,愈加生氣地道:「明明是她把寶劍丟在床上的,而偏偏誣賴別人是偷
的。你說氣不氣?」
單姑婆淡然搖頭道:「我老婆子要是您,我根本就不生氣。」
許格非聽得一愣問:「為什麼?」
單姑婆一整臉色,不答反問道:「我問您,依照少主人您的意見,魏姑娘應該怎麼辦?」
許格非毫不遲疑地道:「她應該親自到客棧裡去找我。」
單姑婆正色忍笑道:「少主人,您別忘了,人家魏姑娘是個尚未出閣的大姑娘,人家怎
麼能好意思跑到客棧裡去會您這位英俊的少年郎呢!」
許格非一聽,自覺也有道理,但他仍然是舉手一指告示,憤聲道:「那她也不能拿我當
賊呀!」
單姑婆立即正色道:「這上面並沒有寫著您的尊姓大名呀!」
許格非繼續生氣地道:「可是寶劍現在我的手上呀?」
單姑婆正色問:「難道拿著霜飛劍的人就是賊人嗎?」
許格非被問得一愣,頓時無話可答了。
單姑婆立即解釋地道:「這是鬥智的一條計。」
許格非急忙一定神問:「計,什麼計?」
單姑婆道:「雙方都找一個台階,見好就收,免得弄僵了,大家不好結局。」 許格非
不由搖頭道;「我實在不懂你的意思。」
單姑婆正色道:「少主人,我問您,假設您站在魏小瑩的立場想一想,打嘛,又打不過
您,您說,那該怎麼辦?」
如此一問,許格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道:「那她可以派個人去和我商量呀?」
單姑婆立即道:「那她不是求您了嗎?」
許格非立即不服氣地道:「難道她要我來求她?」
單姑婆舉手一指紙紅賞條,道:「現在不是您們兩人誰也不求誰了嗎?」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為什麼呢?」
單姑婆立即正色解釋道:「現在您是前來送劍領賞,而是他們最受歡迎的人,那總比您
前來拿劍換人要光彩多了吧?」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怎麼,丁姑娘咱們不救啦?」
單姑婆噯了一聲道:「至於丁姑娘韻事,自然由她們來安排了。」
許格非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但他卻不解地問:「可是,魏小瑩要問起賊人是誰
呢?」
單姑婆立即無可奈何地道:「您認為她會問嗎?」
如此一問,許格非頓時無話可答了。
單姑婆立即肅手催促道:「俺的少主人,請吧!」
許格非無奈,只得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霜飛寶劍,舉步向前走去。
漸漸已看到前面的富麗門樓,四個壯漢分別立在石階下,隨著距離的拉近,一個老家人
則站在門樓內。
許格非一見,仍忍不住問:「單姑婆,你說咱們不要提丁姑娘的事?」
單姑婆道:「一個字也別提。」
許格非不由憂慮地道:「可是,要是魏小瑩也一個字不提呢?」
單姑婆道:「您放心,她們早已有了妥善的安排。」
說話間已距門前不遠。
只見那位老家人,早已神情驚喜,目光直盯著許格非手中提的劍,大步慌張地迎出門來。
許格非和單姑婆一見,立即停下身來。
來至近前的老家人,再度驚喜的看了一眼霜飛劍,才抬頭望著許格非,拱揖恭謹地含笑
問:「這位壯士,可是前來領賞送劍的?」
許格非一聽領賞二字,心裡很不是味道。但是,當他看到老家人,面帶忠厚,態度恭謹,
那份驚喜的樣子,不像是偽裝的。再說,這是魏小瑩自己私下的計謀,她也不可能公開宣佈。
是以,也謙和地頷首一笑道:「是的,老管家。」
老家人一聽,立即興奮地側身肅手,恭聲道:「壯士請。」
單姑婆立即道:「還是老管家頭前帶路吧。」
老家人一聽,立即愉快地恭聲道:「如此小的就在前恭引了。」
許格非也急忙肅手說了聲請。
老家人在前側引導,許格非和單姑婆則中間前進。
到達門階前,四個壯漢,紛紛躬身行禮。
許格非只得含笑道聲辛苦。
進入門樓,即是一座五福大照壁。
繞過照壁,許格非的目光頓時一亮。
因為,照壁的後面,就像一座畸形怪石組成的天然大花園,而那些崇樓高閣,以及畫廊
精舍,均建在天然褐石之間。
建築的範圍極廣,精舍樓閣之間,不但有畫廊飛橋相連,而且築有荷池小橋,栽著奇花
異草。
花廳建築得尤為奇特,而是建在高大的六座天然褐石上,下為通道,上有飛橋,直通後
面的樓閣,端的是美輪美奐,巧奪天工。
院中各處已有僕婦侍女活動,而遠遠的牆外似乎仍有不少房舍,這座褐石谷的範圍之闊,
也就可想而知了。
老家人將許格非引進陳設莊肅富麗兼備的花廳內,立即肅手請上坐。
接著有僕婦立即為單姑婆在許格非的座側斜前方設了一個客座。
一俟侍女獻上茶,老家人這才恭謹地含笑問:「請問這位壯士和這位老嬤嬤……」
單姑婆急忙道,「噢,這位是綏北臨河許家莊的許少俠……」
老家人一聽,趕緊施禮恭聲道:「原來是許少俠。」
說罷,又轉望單姑婆,謙和地道:「請問這位老嬤嬤……」
單姑婆道:「我姓單,許少俠是我的少主人。」
老家人一聽.連連應了兩個是。
單姑婆繼續道:「現在就煩請老管家,請出貴谷的魏谷主來吧……」
老家人再度應了兩聲是後,才謙恭地道:「小的這就進去報告,兩位請稍待。」
許格非立即肅手說了聲請。
老家人繞過錦屏走後,單姑婆立即望著極欲講話的許格非暗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
開口。
許格非見立在花廳兩角的僕婦侍女們,俱都目不轉睛地望著瞧,也只好將憋在心裡的話
不說了,轉首去看廳內的陳設。
他看到廳內的桌椅陳設,多為紫檀雕花,笨重而大,牆上懸的也多是蒼勁的書法和山水
畫,斷定這份佈置很可能是出自以前魏老谷主的設計。
等了一會兒,依然未見魏小瑩出來。
但是,進去通報的老家人,也未見回復或先行傳話。
許格非原本有氣,這時更感不耐。
單姑婆雖然也覺得有些迷惑不解,但她卻一直微微搖頭,並以目光暗示許格非耐心等待。
因為,她根據魏小瑩耍的這一招,應該是個和解友善之局。
就在這時,一個十六七歲,看來十分機伶可愛的標緻侍女,悄悄地由屏後走向了花廳一
角。
但是,當她走向廳角時,卻不時閃動著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含著神秘地微笑,看一
眼許格非。
許格非由於心裡有氣,不自覺地沉聲問:「你們谷主呢?」
小侍女似乎根本沒想到許格非會開口問她。
這時見問,渾身一戰,脫口驚啊,赫然急忙止步,惶聲道:「在……在……在佛堂裡,
馬上來了。」
許格非一聽在佛堂裡,不由驚異地去看單姑婆。
但是,單姑婆也正驚異地轉首望著他。
兩人都有一個直覺的想法——魏小瑩何以吃齋念佛,每天待在佛堂裡。
就在這時,錦屏後人影一閃,那位前去報告的老家人已匆匆走了進來。
老家人一見許格非,急忙恭謹歉聲道:「十分抱歉,讓許少俠和單嬤嬤久等了。」
許格非不由沉聲問:「你們谷主呢?」
老家人趕緊恭聲道:「回稟許少俠,我這老夫人聽說是許少俠到了,特由佛堂親自前來
接待……」
許格非一聽老夫人,驚得倏然由椅上站起來,不由急聲道:「老人家怎可親自前來接待
後生晚輩?」
單姑婆雖然也由椅上站起來,但卻含笑正色道:「老夫人恐怕已經到了,阻止不及,也
只好在此請安了。」
話聲甫落,錦屏後已有了腳步聲,且間有慈祥愉快而輕微的呵呵笑聲。
許格非知道魏老夫人到了,趕緊走到中央,面向錦屏恭謹立好。
單姑婆自然也急忙站在許格非的身後。
隨著腳步聲響,錦屏後傳出兩個灰衣中年僕婦,扶著一位面色紅潤,綻著慈祥的微笑的
老夫人來。
魏老夫人年約七旬,穿著一襲黃緞僧袍,但頭上卻白髮如銀,看來只是念佛誦經,修心
養性。
許格非一見,急忙深躬一揖,恭謹朗聲道:「綏北臨河許家莊,晚輩許格非叩見魏老夫
人。」
魏老夫人滿面微笑,這時一聽,慌得急忙伸手道:「哎呀,快將少俠扶起來,快將少俠
扶起來。」
但是,許格非業已跪了下去。
魏老夫人一見,只得慈祥地呵呵笑著道:「啊呀,真是不敢當,真是不敢當。」
許格非行禮完畢立起,單姑婆這才上前兩步,先行萬福,恭聲道:「許府下人單姑婆,
參見魏夫人。」
說罷正待下跪,魏老夫人已慌得笑聲道:「你我年歲相若,應該同屬姊妹,千方不要行
大禮,快些扶住,快些扶住。」
說話之間,一個攙扶魏老夫人的中年僕婦,早已將單姑婆扶住。
單姑婆早巳看出魏老夫人有意讓許格非行大禮,而且也事先早有叮囑,要適時將她單姑
婆攔住。
是以,這時一見僕婦來扶,也就不再堅持,但卻含笑謙遜說「老夫人您太客氣了,我只
是許府的人,今天特地陪我家少主人送劍來的。」
魏老夫人聽得一愣,但旋即笑著問;「送什麼劍?誰的劍?」
說話間,這才發現許格非手中提的霜飛劍。
許格非也急忙上前兩步,雙手將劍捧上,同時恭聲道:「就請老夫人代魏谷主收下吧。」
魏老夫人再度迷惑地望著劍道:「這不是小瑩的劍嗎?怎的在許少俠你的手裡……」
話未說完,方才先來的機伶侍女,已神色焦急地奔過來,同時急聲道:「回稟老夫人,
這柄劍是少俠向咱們小姐借的。」
許格非聽得一皺眉,但沒有說什麼。
魏老夫人卻不解地一指許格非的佩劍,道:「許少俠不是有他自己的劍嗎?」
機伶侍女慌忙解釋道:「噢,許少俠的劍是破的,只能看,不能用。」
魏老夫人立即沉聲道:「胡說,破劍會那麼珍貴,還在鞘外加上劍套?」
機伶侍女哦了一聲,立即慌得支吾道:「就是嘛,罩上一個劍套不就看不見破了嗎?所
以許少俠的劍只是掛著好看,掛著好看的。」
魏老夫人一聽,更加生氣地道:「越說越不像話,簡直胡扯,還不趕快把小姐的劍拿過
去。」
機伶侍女緊張地恭聲應了個是,急忙奔至許格非的面前將劍接過去。
魏老夫人這才肅手含笑,慈祥地道:「少俠,請上坐。」
許格非趕緊躬身道:「老夫人的面前,哪有晚輩的座位。」
正待魏老夫人再說什麼,單姑婆已搶先道:「乾脆還是老夫人上坐,我們少主人在一側
恭陪,這樣說話又省力氣,看起來也顯得老少親切。」
魏老夫人一聽,立即愉快地呵呵笑了。同時望著單姑婆,讚聲道:「好好,還是你老妹
子設想得周到。」
說話間,已由兩個僕婦扶至上首大椅上坐下,兩個僕婦分立左右。
單姑婆也急忙地將才坐過的大椅,移至魏老夫人的椅前側。
許格非先向魏老夫人欠身行了禮,才在大椅上坐下來。
魏老夫人的慈祥目光,一直沒離子過許格非的身上,不停地打量。
這時一見許格非坐下,立即含笑問:「許少俠,你是什麼事借小瑩的劍呀?」
許格非見問,頓時不知如何回答。
但他確實相信,魏小瑩絕對沒有將真情告訴她的老母親。
但是,他也深信,魏老夫人也絕不是明知故問。
他認為,這可能是時間倉促,魏小瑩沒有來得及向魏老夫人解說。
當然,這可證實,魏小瑩沒料到自己聽了侍女小梅的傳話會真的前來。
也許是因為不敢向老母說真話,怕魏老夫人罵她,一個女孩兒家,不怕人家笑話。
就是外間貼了賞告,不知道他許格非怎麼個說法。
不管怎麼說,就是他許格非腹中這時有沖天的怒火,也不敢對這麼一位年高的老人家發。
因為,他臨河許家,究竟是俠風滿天下,著名的武世家。
心念電轉間,單姑婆早已欠身回答道:「我家少主人,因為要破一處歹人的鐵庫,素知
貴谷傳家至寶霜飛劍,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特地向貴府小姐借來一用。」
魏老夫人一聽,立即恍然含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呀,看這孩子緊張兮兮地跑到佛堂
裡,硬把我這老婆子推出來接見許少俠……」
許格非立即欠身問:「敢問老夫人,魏姑娘呢?」
魏老夫人慈祥地一笑道:「她方才說,有位……有位什麼姑娘前來找她,現在已到了門
外,是……是……是什麼姑娘來著?」
說罷,轉首去看一側的中年僕婦,笑著道:「你看我這個老腦筋,是……是什麼姑娘來
著?」
單姑婆啞然一笑,未待那個中年僕婦回答,已搶先笑著道:「是位丁姑娘。」
魏老夫人一聽,立即恍然道:「不錯,不錯,是位丁姑娘。」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地道:「噫,你們怎麼知道是位丁姑娘呀?」
單姑婆聽魏老夫人方才說已到了門外,立即欠身回答道:「是我們進來時在門口碰見
的。」
魏老夫人不疑有他,立即噢了一聲笑了。
就在這時,錦屏後人影一閃,容光煥發,刻意打扮了一番的魏小瑩竟走了進來。
魏小瑩先微紅著嬌靨,忍笑看了許格非一眼,立即望著魏老夫人親切撒嬌般地喊了聲娘。
魏老夫人一見,立即埋怨道:「看你這孩子,怎麼不先招呼許少俠和單嬤嬤,怎麼先招
呼起娘來了?」
魏小瑩被問得嬌靨更紅了,但她卻極自然地笑著道:「我們早見過了嘛!」 魏老夫人立
即有些生氣地道:「你們以前同是在外頭,現在是在咱們家裡,在咱們家裡就是客。」
魏小瑩一聽,立即拉長了音韻,道:「是的,娘——」
說罷,立即望著許格非自然隨和地招呼道:「許少莊主,單姑婆!」
許格非和單姑婆,只得也躬身招呼道:「魏姑娘!」
魏老夫人卻迷惑地望著魏小瑩,問:「你稱呼許少俠什麼?少莊主?」
單姑婆趕緊回答道:「我們少主人是許家莊的少主人,所以人們都稱呼他少莊主。」
魏老夫人會意地一笑,立即望著魏小瑩,關切地問:「那位丁姑娘呢?」
魏小瑩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噢,她現在在俯園閣上。」
說罷,突然又改變話題道:「娘,現在您老人家可以回佛堂休息了。」
魏老夫人聽得一愣,道:「怎麼,用不著娘啦?」
魏小瑩被說得嬌靨一紅,撒嬌道:「娘,女兒方才是出去接待丁姑娘,抽不出身子來招
待許少俠,現在俯園閣已擺好酒菜,又沒給您老人家準備齋飯……」
魏老夫人一聽,立即呵呵地笑了,連連頷首起身,道:「好好,讓我看著你們在那裡喝
酒吃肉就代你們喊罪過,好吧,扶我回佛堂去。」
說罷,又轉首望著許格非,親切地道:「許少俠,你們先用午餐,下午咱們再談。」
許格非一聽,只得躬身應了個是。
魏老夫人說罷,又望著魏小瑩,含笑叮囑道:「丫頭,吃了飯可別放許少俠走,娘還有
許多話沒問他呢!」
魏小瑩趕緊笑著道:「是,娘,女兒知道。」
說罷,突然望著老家人,吩咐道:「魏福,你先請許少俠和單姑婆到俯園閣那邊坐,我
去送我娘回佛堂。」
魏老夫人一聽,立即正色沉聲道:「娘不要你送,有張嫂李嫂扶著就可以了,廳上有客
人,你怎麼可以離開呢!」
魏小瑩立即愉快地笑著道:「不礙的,娘,反正許少俠不是外人,丁姑娘方纔他們也見
過。」
說話之間,不由分說,扶著魏夫人走向屏後。
魏老夫人似乎拗不過小女兒,只得向著許格非道聲少陪,逕向屏後走去。
許格非知道魏小瑩藉機放了丁倩文,但他仍向著魏老夫人,躬身相送,道:「晚輩恭送
老夫人。」
魏老夫人再向許格非轉首笑一笑,才在魏小瑩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一旁的老家人魏福,立即肅手恭聲道:「少俠請。」
許格非見老魏福肅手指花廳右側門,知道是前去俯園閣見丁倩文,因而也肅手和聲道:
「你先請。」
老魏福趕緊恭聲道:「小的在前帶路。」
說罷,舉步在前引導。
許格非和單姑婆俱都急於見到丁倩文,是以,立即舉步跟在身後。
但是,兩人都有一個同一想法,丁倩文的處境是安然無恙的。
出了花廳側門,即是高建石上的回轉畫廊。
而且,有高有低,左彎右曲,因為,為了通向各處中間不斷,其中有不少處有飛橋銜接
相連。
許格非雖然置身美輪美奐,巧奪天工的綺麗建築花樹之中,但他一心牽掛丁倩文,因而
毫無心情觀覽眼前目不暇給的美麗園景。
轉來轉去,畫廊漸高,凌空飛橋,許多精舍獨院都在腳下。
漸漸升高,終於到達一座三層高的閣樓欄台上。
麗閣朝南,四周雕欄,雖然只有三層,但卻是園中的最高點。
探首向外一看,全園盡在眼底,遊目一覽無遺,這就是褐石谷中著名的俯園閣。
剛剛一登上欄台,立有兩個侍女急急迎過來。
老魏福立即道:「見過許少俠和單麼嬤!」
兩個侍女同時萬福施禮道:「小婢參見許少俠和單嬤嬤。」
許格非禮貌地一肅手,正待說什麼,前面閣門內,綠影一閃,丁倩文已聞聲奔了出來。
丁倩文一見許格非和單姑婆,立即驚喜興奮地道:「許少俠,單姑婆。」
說話之間,急步迎了過來,看她神情,如非有單姑婆和老魏福等人在場,她真會情不自
禁地投進許格非的懷裡。
但是,一見丁倩文的許格非,卻也忍不住呼了聲丁姑娘,急步迎了過去。
許格非和單姑婆見丁倩文除了憔悴一些,並無異樣,自然安心不少。
一旁的老魏福,卻識趣地道:「少俠如無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許格非急忙一定心神,趕緊肅手道:「老管家請。」
老魏福恭聲應是,轉身離去。
兩個侍女,竟也悄悄地跟在身後走了。
丁倩文一見,立即機警地將許格非和單姑婆引進閣內。
丁倩文一進閣門,立即迫不及待地壓低聲音焦急地道:「許少俠,魏小瑩已經……」
說至此處突然又住口不說了,目光本能地看了一眼單姑婆。
許格非知道單姑婆已死心塌地地跟定他了,即使秘密也可同聞,這時如再請她迴避,就
是對她的不信任。
是以急忙正色道:「有話盡請說,單姑婆已不是外人了。」
丁倩文一聽,只得繼續焦急地道:「魏小瑩已經知道你偽裝老魔屠龍天王的事。」
許格非聽得心頭猛地一震,面色立變,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且,他也不知道丁倩文要談的竟是這件絕大的機密,今後很可能因洩密而喪命的大事
情。
但是,單姑婆卻鎮定地道:「這件事已不算是天大的秘密了……」
丁倩文驚得啊了聲問:「何以見得?」
單姑婆凝重地道:「長春仙姑就是因為這件事和堯恨天爭執吁被殺死。」
丁倩文聽得再度吃驚道:「什麼?長春仙姑已經被殺了?」
許格非不由迷惑地問:「難道魏小瑩沒有對你說?」
丁倩文搖頭道:「沒有哇!」
許格非再度問:「她沒有對你說長春仙姑的屍體是她在地道裡發現的?」
丁倩文再度搖頭道:「也沒有哇!」
許格非一聽,不由迷惑地轉首去看單姑婆。
單姑婆卻肅手一指中央檀桌,鎮定地道:「這件事先別慌,咱們先坐下來慢慢地談,說
不定發現長春仙姑屍體的另有其人。」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由兩手一擊,道:「對了,我怎麼一直沒有想通這一點呢?」
說此一頓,不由驚異地望著丁倩文和單姑婆,迷惑地問:「那麼這個發現長春仙姑屍體
的人又是誰呢?」
單姑婆雖然久歷江湖,經驗豐富判斷事理也有其獨到之處,但要她說出發現長春仙姑屍
體的那人是誰,她一時也不敢肯定地說出來。
丁倩文則遲疑地道:「如果確是魏姑娘,她不說出的原因,可能別有用心,要不,就是
有所要挾和有什麼顧忌。」 」
單姑婆則望著許格非,提醒似地問:「少主人,您看,少時您要不要和那位魏姑娘單獨
在一起談一談?」
丁倩文見單姑婆仍稱呼許格非少主人,不由急忙搶先警告道:「單姑婆,少時魏姑娘來
時,你千萬別再稱呼許少俠少主人……」
單姑婆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問:「為什麼?」
丁倩文焦急地解釋道:「魏小瑩一直認定許少俠就是武夷山莊的少主人……」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關切地問:「你怎麼對她說?」
丁倩文苦惱的道:「到了這般時候,只得實話實說了。」
單姑婆卻關切地問:「您說了實情,旨,她有何表示?」
丁倩文凝重地道:「魏姑娘當然不相信,因為她親眼看到許少俠換上屠龍天王的金絲大
錦袍,而百清道人和玉面小霸王等,人又都惶懼的恭呼許少俠老莊主……』 」
單姑婆接口道:「這樣一來,她就更確信許少俠就是武夷山莊主了?」
丁倩文道:「不錯,最初她堅持這樣說。」
許格非焦急地問:「後來呢?」
丁倩文道:「後來我只得把我自己和你的身世、來歷,以及找堯恨天雪報父母之仇的事,
全部對她說了一遍,她再根據當時的情況加以對照,總算相信了。」
單姑婆關切地問:「這麼說,她對許少俠扮演屠龍天王的原因也完全清楚了?」
丁倩文道:「東南武林豪傑原就知道武夷山莊可能與屠龍堡有關……」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鄭重地道:「好,這樣就好辦了。」
許格非和丁倩文聽得一愣,不由齊聲問:「什麼事好辦了?單姑婆!」
單姑婆見問,先起身走至閣門口向外看了一眼,這才回來壓低聲音道:「現在我根據魏
小瑩的切身事宜。而想起了一件事,同時也想起了堯恨天可能逃往的一個地方。」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不由急切地問:「什麼地方,快說。」
單姑婆繼續低聲道:「現在門外廊上雖然沒有人。但我們仍不宜在此談論這些事,除非
魏小瑩在此問起她父親失蹤的事。」
第十八章 覓路狼沙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對了,魏姑娘是曾逼問我有關她父親魏老谷主的
事。」
單姑婆急切地問:「你怎麼說的?」
丁倩文苦惱的道:「我當然說不知道嘍!」
單姑婆淡然一笑道:「你這樣說,她當然不會相信。」
丁倩文頷首道:「她堅持說你單姑婆曉得,我只好說,我會領她去見你單姑婆……」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一拍大腿,讚聲道:「妙,這一句回答的妙。」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喜問:「單姑婆,你知道魏老谷主的下落?」
單姑婆立即煞有介事地正色問:「回稟少主人,奴婢知道,但在此時此地,不宜向您報
告。」
丁倩文卻正色警告道:「嗨,單姑婆,少時你可要小心點兒,你不說出魏老谷主的真實
下落,她不會放過你的……」
單姑婆得意地一笑道:「不要說不放過我,只怕魏老夫人知道了這件事,都奉我老婆子
為上賓呢!」
丁倩文一聽,立即興奮地道:「這樣一來,魏姑娘再也不會埋怨許少俠了。」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噢,直到現在,我還沒問你前來褐石谷的
經過呢。」
丁倩文一聽,嬌靨上的興奮神情立時消失了。
許格非一看,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愧意,表情自然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當時他為了嚇退百清等人,如果不怕丁倩文知道他扮演屠龍老魔,而不點了丁倩
文的黑憩穴,丁倩文便不會被劫來褐石谷了。
心念及此,不自覺地呼了聲丁世姊。
丁倩文一聽,這才脫口笑著道:「這是你離開烏拉廟後,半年來第一次再呼我丁世姊。」
許格非見丁倩文笑了,也不由寬心地道:「因為小弟一直都偽裝記憶喪失嘛,如果見了
你就喊丁世姊,那不是馬上露出馬腳了嗎……」
話未說完,三人同時哈哈笑了。
單姑婆首先讚聲道:「看來還是堯姑娘的智慧高,她雖然相信我們少主人有些記憶喪失,
但她卻不時說出來,少主人一定是偽裝的。」
丁倩文提到堯庭葦,不由關切地問:「堯姑娘呢?怎的沒見她前來?」
一問到堯庭葦,許格非首先慚愧地黯然低下了頭。
單姑婆也黯然道:「堯姑娘氣我家少主人欺負她……」
丁倩文一聽,不由吃驚地道:「怎麼?她還是負氣走啦?」
單姑婆點點頭,即把在廟前失散的事說了—遍。
丁倩文聽罷歎了口氣,立即黯然望著許格非,埋怨道:「當我第一天碰見你時,我就勸
你說,趕快改正過來,結果……」
單姑婆立即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也無法挽回了,好歹她是我家少主人的少夫人,
有話總好商量著說,倒是這位魏小瑩……」
丁倩文也怕說多了許格非會難過,這時見單姑婆有意改變話題,也急忙附和著道:「魏
姑娘也是一個爽快人,她把我劫到這兒來,還不是派兩三個侍女輪流為我按摩……」
單姑婆卻淡然一笑,搖搖頭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許格非聽得一愣,丁倩文則迷惑地問:「那你指的是什麼?」
單姑婆忍笑道:「我老婆子指的是魏小瑩姑娘,硬是跑到佛堂內將她的老娘推出來親自
接見咱們少主人的事。」
丁倩文聽得神色一驚,不由脫口道:「竟有這等事?」
單姑婆卻得意地一笑道:「沒想到吧!」
丁倩文目光望著閣門,神情木然,自語似地喃喃道:「我說呢?」
單姑婆立即含笑問:「你說什麼?丁姑娘!」
丁倩文急忙一定心神,正色道:「我是說,她曾很詳細地詢問許少俠的家世情形,而特
別追問了兩次我和堯姑娘與許少俠家裡的淵源關係……」
許格非心無城府,更無對少女心理瞭解的經驗,這時一聽,反而生氣地問:「她問這些
是什麼意思?」
單姑婆含笑看了許格非一眼,並沒有將魏小瑩藉機讓她娘看一看許格非人品的心意點破。
但她卻繼續望著丁倩文,關切地問:「丁姑娘,你有沒有把堯姑娘和我家少主人的關係說出
來呢?」
丁倩文被問得嬌靨一紅,只得含糊地道:「在這種情形下,我怎麼好說呢?」
單姑婆一聽,立即讚聲道:「好,好,你這就對了。」
許格非卻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單姑婆不願點破,立即正色道:「這些事最好別讓人知道……」
話未說完,飛橋畫廊上已有了腳步聲。
單姑婆急忙奔至門口向外一看,立即回身揮手,壓低聲音急聲道:「魏小瑩來了,看她
春風滿面,十分開心的樣子,俺的少主人,您最好不要掃人家的興頭,一切看我老婆子的眼
神行事。」
說話之間,已急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前。
就在這時,閣門外人影閃處,刻意打扮,容光煥發魏小瑩已神情愉快,嬌靨綻笑地走了
進來。
魏小瑩的身後尚跟著兩個中年僕婦,四個俏麗侍女。
許格非和丁倩文、單姑婆,一見魏小瑩進來,同時起立欠身道:「魏谷主……」
魏小瑩一見許格非三人站起,也在許格非開口招呼的同時,已謙聲抱歉地笑著道:「為
了家母,以致失陪甚久,小妹心裡不安極了。」
許格非只得含笑道:「哪裡,魏谷主太客氣了。」
許格非和丁倩文道過了謝,立即坐了下來。
魏小瑩見單姑婆仍站著,急忙再度肅手謙和地道:「單嬤嬤,你也請坐,你也請坐。」
但是,單姑婆卻欠身恭聲道:「回稟魏谷主.今後您稱呼我老婆子單姑婆好了,一方面
來得親切,再一方面大家也好像一家人一樣……」
已經落座的魏小瑩一聽一家人,嬌靨突然一紅,目光立閃異彩,先是一呆,立即愉快地
道:「對對,今天大家都是一家人,好姊妹,那我以後也就直呼你單姑婆了。」
單姑婆這才欠身落座,同時恭聲道:「謝謝魏谷主抬愛了。」
魏小瑩坐定後,立即望著許格非,關切地問:「少莊主準備在際雲關盤桓多久?」
單姑婆未待許格非回答,已搶先道:「由於堯恨天老賊漏網,我家少主人暫時還不能他
往,必須探得確實消息。才可前去。」
魏小瑩立即讚聲道:「這是對的,不然,盲目追蹤,毫無把握,很可能雙方越來越拉遠
距離。」
單姑婆急忙道:「我家少主人就是這個意思。」
許格非見單姑婆搶先答話,擅自作主,心裡雖然有氣,但她說得也不無道理,是以強自
含笑點了點頭。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那麼少莊主準備住在什麼地方。」
許格非深怕單姑婆再為他擅自作主,趕緊欠身含笑,謙聲道:「在下現住悅來軒酒樓客
棧內……」
魏小瑩一聽,立即代許格非抱屈地道:「酒樓喧嘩,客棧人雜,那些地方怎麼能久住?
我看,少莊主如不嫌棄褐石谷的話,就暫時住在兒聽候消息好了……」
了字方自出口,單姑婆已笑著道:「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太打擾魏谷主了。」
魏小瑩立即道:「這是應該的,怎麼能說打擾,單姑婆,你方才不是還說咱們都是一家
人嗎?」
單姑婆正色道:「是嘛,所以我們少主人方纔還說,就是他沒見過魏老谷主,說不定我
家老爺許大俠還和魏老谷主是好友呢!」
一提起魏老谷主,魏小瑩嬌靨上的笑意頓斂,同時,罩上一層霜意和煞氣。
丁倩文急忙接口道:「許少俠這次前來貴谷,不單單是送還霜飛劍,而兼有與魏谷主商
量如何前去救助魏老谷主的事。」
魏小瑩聽得神情一喜,不由望著許洛非驚異地問:「你是說我爹還健在人世?」
許格非立即看了一眼單姑婆,道:「這也只是單姑婆的揣測。」
魏小瑩一聽,目光立即轉向單姑婆,同時,沉靨沉聲道:「對了,你一直就住在武夷山
莊裡面,一般人也都把你當成魔窟在東南的主持人,你當然應該知道我爹的下落。」
單姑婆毫不介意地一笑問:「魏谷主,那麼我是不是武夷山莊的主持人呢?」
魏小瑩沉聲道:「你雖然不是武夷山莊的主持人,但你必然參與了殺害我爹的行動。」
單姑婆依然一笑道:「魏谷主,非常抱歉,我老婆子直到最近才知道魏老谷主曾經前去
探宅的事。」
魏小瑩立即怒聲道:「這話誰相信。」
單姑婆立即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魏谷主既然信不過我,那我老婆子也就不說了。」
魏小瑩一聽單姑婆不說,頓時慌了,但她不願屈服,只得倔強地去看許格非。
許格非這時當然要偏袒一些單姑婆,是以,凝重地道:「魏老谷主探宅被困的事,單姑
婆的確不太清楚,就是現在魏老谷主可能被禁的地方,也是她根據已往的例子加以揣測。」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那我爹現在被困在什麼地方呢?」
許格非立即道:「這只是單姑婆知道。」
單姑婆也怕得罪了倔強任性的魏小瑩,是以,急忙趁機正色道:「我只是揣測,可沒有
十分把握。」
魏小瑩也是冰雪聰明的少女,知道這時不是耍小姐脾氣的時候。
是以,一見單姑婆接腔,立即放緩顏色,和聲道:「雖然沒有十分把握,但總比沒有絲
毫眉目來得好。」
單姑婆卻鄭重地望著魏小瑩,正色道:「魏姑娘,咱們可把話說在前頭,請你也別抱著
太大的希望。」
魏小瑩立即迫不及待地道:「我知道,就請你快說吧!」
單姑婆會意地點點頭,才道:「這件事咱們得先由屠龍天王說起……」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由吃驚地問:「怎麼?魏老谷主當年也參與了圍攻屠龍天王的
行動?」
魏小瑩急忙分辯道:「我爹連屠龍天王是什麼樣子的都沒見過,怎麼會參與圍攻他?」
單姑婆則遲疑地道:「這一點我倒不清楚,魏老谷主可能不是屠龍天王的仇家。」
丁倩文見許格非的神色在震驚中含有焦急,斷定他在老魔處學藝之時,曾有什麼要挾默
許。是以,以揭示警告的眼神望著單姑婆,正色問:「你怎的知道其中沒有嫌隙?」
單姑婆道:「那是因為總舵屠龍堡曾有道密令,凡是功力深厚的高手,一旦擒住,立即
設法秘密送往東海去……」
魏小瑩脫口急聲問:「東海什麼地方?」
單姑婆突然變得神情凝重地道:「狼沙!」
狼沙兩字一出口,丁倩文和魏小瑩,具都花容一變,脫口輕啊,同時呆了。
許格非看得劍眉一蹙,不由迷惑地問:「這狼沙難道比陰丁的閻羅殿還可怕不成?」
單姑婆卻接口道:「少主人,奴婢說句過份的形容詞,有人寧願去閻王殿,也不願意去
東海的狼沙海域。」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這話我卻不信。」
單姑婆道:「奴婢願聞少主人的高見。」
許格非正色道:「不管狼沙是多麼危險,只要屠龍堡的人能在那兒生活的話,我們去了
也死不了。」
如此一說,單姑婆頓時無話可答了。
丁倩文卻正色道:「許少俠的話是絕對地正確的,現在就是我們如何設法前去了。」
魏小瑩也激動地噙淚道:「為了救我爹,粉身碎骨都不怕,何懼小小的剝皮蟲。」
許格非聽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什麼剝皮蟲?」
單姑婆一聽,立即望著丁倩文,道:「丁姑娘,你是水功獨步武林的世家千金,對各地
水域的禁忌想必清楚,那就請你對咱們少主人講解一下吧!」
許格非一聽,心知這個狼沙水域,必是一個人船難至的奇險地區,是以,轉首去看丁倩
文。
丁倩文卻謙遜地笑著道:「單姑婆你可千萬別這麼說,眼前的魏谷主就是一位水功大行
家。」
魏小瑩知道今後和許格非等人還有一段時日相處,如果天公作美,也許能遂了她的心願.
是以,急忙謙遜道:「小妹哪是什麼水功大行家,只是會下水摸魚罷了。」
單姑婆立即接口道:「現在兩位姑娘都有一身精湛水功,我老婆子掉進水裡一時半刻也
不會沉下去,現在就是咱們的少主了。」
丁倩文急忙笑著道:「許少俠當然更沒問題,你忘了,他在塞北山區的湍急激流裡,差
一點沒游進沉羽潭裡……」
許格非一聽,立即正色道:「那是因為我抱著一塊大木頭……」
如此一說,單姑婆和魏小瑩俱都笑了。
許格非則繼續道:「不過,水功雖然不精,但在水中打鬥還能勉強應付就是……」
魏小瑩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地道:「學水功並不難,小妹和姊姊都可以教你,我們
褐石谷後就有一個奇險的錐螺潭……」
許格非聽後心中一動,不由脫口問:「什麼叫錐螺潭?」
魏小瑩道:「錐螺潭就是潭水的中央愈往下愈尖,形成一個漏斗,就像一個錐螺……」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了沉羽潭中尚有許格非家傳至寶魚鱗刀的事,是以,急
忙關切地問「可是因為山溪水流湍急形成的?」
魏小瑩立即正色頷首道:「是呀,如果熟知了它的水性,不但可以下水潛游,而且還可
以駕船遊戲。」
許格非和丁倩文一聽,幾乎是同時起身,關叨地急聲問:「錐螺潭在什麼地方?可否現
在就帶我們前去看看?」
魏小瑩聽得一愣,不由轉首看了一眼閣外,道:「酒菜馬上就要送來了,我們吃了飯後
再去如何?」
單姑婆解釋道:「學習水功是我家少主人久已立下的宏志,因為我們老爺的寶刀被屠龍
天王給丟進沉羽潭裡了……」
話未說完,魏小瑩已會意地起身道:『這樣好了,我們先到頂閣上看一看,飯後再到現
場去好了。」
許格非、丁倩文以及單姑婆三人,同時起身應了個好。
於是,由魏小瑩在前引導,出了閣側門,即是一道盤旋而上的梯樓。
也就在這時,六七個侍女各捧一個茶盤,已沿著畫廊匆匆走來。
魏小瑩看得身形一頓,立即自作主張地道:「你們就把飯菜擺在頂閣上來吧!」
當前的兩個侍女,立即齊聲應了個是,魏小瑩則引導著許格非三人,繼續向頂閣上匆匆
走去。
登上梯樓,許格非三人的目光頓時一亮。
因為,尚未進入頂閣,就覺得眼界大開,而雄踞隘口的際雲關,也清晰可見。
魏小瑩並沒有馬上進入精心設計,建築富麗的頂閣內。
她先引導著由雕欄向右繞去。
許格非、倩文以及手持鳩頭鐵仗的單姑婆,三人這才發現這座褐石谷,設計美妙建築精
巧,實在是匠心獨具,費了不少心思。
走至東南欄角,魏小瑩舉起玉手一指,道:「喏,三位請看,就是兩座縱嶺盡頭,左有
山溪形似山谷的地方就是。」
許格非三人隨著指向一看,果見就在褐石谷外的不遠,兩座縱嶺的盡頭,有一個較之沉
羽潭尚大一倍的大水潭。
雖然距離較遠,但凝神聽來,仍能在嗡嗡的水嘯聲中,聽到漩渦帶起的咻咻聲。
許格非細看那形勢,發現共有三道激流會集在—處,而兩座縱嶺之間的一道山溪最大。
這三道山溪激流,由於是同一方向斜流進潭中.因而形成了無數小漩渦中的一個大漩渦。
細看錐螺潭原就是一座山谷,而是當年山溪經過谷中,經年日久形成的。
丁倩文看罷,立即讚聲道:「這地方學水功,真是太妙了。」
單姑婆則望著魏小瑩,驚異地讚聲道:「魏姑娘能在這種湍急水流中,浮沉自如,飛游
似魚,那你水功也相當驚人了。」
魏小瑩高興地一笑道:「哪裡,我也只不過是初學乍練罷了。」
但是,一旁的丁倩文卻笑著道:「其實,就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也沒辦法在這種湍急
的水流中游泳自如。」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山焦急地問:「那小弟得何年何月才能學成這等精絕的水功
呢?」
魏小瑩笑著道:「那就看你肯不肯吃苦下工夫了。」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只要讓我能學成像魏谷主你和丁世姊一樣精絕的水功,將來能撈
回寶刀,再苦,我也受得了。」
丁倩文尚未開口,魏小瑩已搶先笑著道:「只要你不怕吃苦,一個月,包在小妹身上
了。」
許格非聽得神色驚喜,不由脫口急蘆道:「真是?」
說罷,又以詢問的目光,轉首去看丁倩文。
丁倩文立即頷首道:「只要你肯下工夫,一個月足夠了。」
魏小瑩看在眼裡,雖然面帶謙笑,但話裡頭卻頗含妒意地道:「小妹說的話許哥哥怎麼
會相信,必須還得丁姊姊點了頭。」
單姑婆見魏小瑩的稱呼愈來愈親密,當然也聽出魏小瑩的話意頗含妒意,是以,急忙搶
先笑著道:「少主人,一個教會水功的師傅向哪裡找?還不快快先謝謝魏家昧子。」
許格非覺得學成精絕的水功,是親自下水撈尋父親寶刀的唯一途徑,他是不會放棄這個
大好機會。
但是,要他馬上改口呼魏小瑩魏家妹子,乍然間實在改不過口來。
就在他訕訕而笑,不知如何開口的一剎那,一個侍女已由閣內走出來,同時施禮恭聲道:
「啟稟小姐,酒菜擺好了。」
單姑婆一聽,不待魏小瑩有所表示已搶先笑著道:「好。既然酒菜已經擺好了,咱們就
一面吃,一面聊,說真的,我老婆子昨天晚上就餓了。」
魏小瑩本來是瞪著一雙明亮大眼睛等著許格非呼妹子的,這時一聽,也只得急忙肅手道:
「單姑婆說得對,咱們大家一面吃,一面聊。」
進入頂閣內,許格非發現裡面除了門央一張雕花圓桌,四張鼓凳,窗前擺著兩盆景花外,
再沒有什麼陳設了。
由於中央圓桌不大,酒菜擺了滿滿的一桌。
四人正好各坐一張鼓凳,侍女早已將酒滿好了。
魏小瑩直到許格非三人飲了兩杯酒,吃了一些菜後,才望著單姑婆,關切地問:「單姑
婆,你可知道,屠龍天王為什麼要通令他的各分舵,擒住功力深厚的高手,一定要盡速送往
狼沙嗎?」
單姑婆毫不遲疑地搖首道:「這一點恐怕除了屠龍天王一個外,沒有人能夠知道為什
麼。」
魏小瑩繼續關切地問:「那麼你去過狼沙沒有呢?」
單姑婆再度搖頭道:「沒去過,不過,據去過的古老頭說,他也沒有進入狼沙。」
丁倩文關切地問:「古老頭可是前去送人?」
單姑婆頷首道:「可能是的,但送誰去,我老婆子就不清楚了,而且當時他也沒有告訴
我。」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動,立即轉首望著許格非,揣測地問:「許少俠,你看,我爹會不會
也被送到狼沙去了呢?」
許格非略顯遲疑地道:「這很難說。但願丁世伯在那裡,這樣?我們就可一次救出兩位
老人家了。」
單姑婆則凝重地道:「困在狼沙的高手很多,僅長春仙姑派古老頭送去的就有三四個之
多。」
魏小瑩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這麼說,他去了四五次,而你一次也沒有去過
了?」
單姑婆頷首道:「不錯。」
說此一頓,特又解釋道:「不過我雖然沒去過。但我卻知道前去的方位,和如何聯
絡……」
許格非和魏小瑩聽得目光一亮,不由同時興奮地道:「這樣我們前去就更方便了。」
單姑婆卻蹙眉為難地道:「可是……萬一老賊堯恨天也去了狼沙,如果我老婆子再去,
那就不啻飛峨投火,自己找死了。」
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聽得神情一呆,不由同時焦急地道:「這話不錯。」
丁倩文則繼續道:「單姑婆,你先把那邊的情形談一談,也許我們可以想出對付之策。」
單姑婆歎了口氣,她本來想說,假設堯姑娘不離開就好了,但是,她也知道,有目前的
情形下,最好不要談起堯庭葦。
魏小瑩則催促道:「單姑婆,你也別盡歎氣.無論多麼嚴密的地方,總有可尋的漏洞,
你先說出來,咱們大家好商議。」
單姑婆不便說破自己的心事,只得道:「在靠近狼沙海邊的一個村落,其中絕大多數是
漁民,其中兩三戶似是經商人家……」
許格非立即會意地問:「這其中的兩三家經商人家,就是魔窟的聯絡處?」
單姑婆頷首道:「不錯,其中只有一家真正的聯絡處,其餘兩三家都是作樣子掩護。」
丁倩文急忙問:「那個村落叫什麼名字?」
單姑婆道:「直到現在我老婆子還不知道。」
魏小瑩焦急地道:「不知道村名,我們到了那兒怎麼找呢?」
單姑婆立即道:「不要說我老婆子,就是古老頭和死去的長春仙姑也未必知道。」
許格非卻焦急地道:「但總得有個能找到的方法呀!」
單姑婆道:「有,但必須在日頭剛升上海面的時候,我們站在海邊對正狼沙向後轉,日
頭、狼沙和那個村落三點成為一線,最前面的那座村落就是聯絡的村落……」
話未說完,丁倩文卻不以為然地道:「這方法就不太準確了。」
許格非也似有所悟地道:「你可是指的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每一個季節日出的方位都不
同的緣故、這方法不可能行得通。」
丁倩文頷首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因為,就算狼沙對面的海岸弧度大,冬夏兩
季日出的直線,恐怕也要相差幾十里地。」
魏小瑩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他們會不會設下四五個聯絡地方。隨著季節變換,
每個地方都可以收人呢?」
一句話提醒了許格非和丁情文,不由同時脫口急聲道:「對了,一定是這樣了。」
單姑婆也似有所悟地道:「這樣說就不會錯了。難怪古老頭對我說,知道村名沒有用,
只有知道方法才能找到聯絡的地方,原來是這麼回事。」
魏小瑩憂慮地道:「光知道村落也沒用,還必須知道是哪一家才行呀!」
單姑婆立即道:「這很簡單?他們會在門樓的橫門暗角處設一個屠龍堡的暗記。」
丁倩文道:「可是,你單姑婆又沒去過,你又怎知屠龍堡的暗記是個什麼樣子的呢?」
許格非立即道:「很簡單,就是一把血紅的寶劍,插在一條龍頭上。」
魏小瑩亦憂亦喜地道:「聯絡方法已經曉得了,現在急切需要的就是如何進入狼沙了。」
許格非道:「你們三位先把狼沙的險處說一說,然後咱們再商討對策。」
丁倩文首先道:「狼沙海內經常出現活動性的游沙,這種游沙,常常把人船噬進沙內。
不管你有多高絕的武功,一旦被捲進沙內,也難脫厄運。」
許格非會意地問:「正因為這樣,所以人們才叫它狼沙?」
丁倩文頷首道:「不錯,但狼沙不經常出現,正因為這樣,才更增加了它的危險性。」
許格非氣憤地問:「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辦法克服嗎?」
丁倩文道:「當然有,那就是熟悉潮汐的人,利用竹筏,順著海流前進。」
魏小瑩接口道:「而且,為防狼沙的出現,人必須繫牢在竹筏上才安全。」
許格非不以為然地問:「每個人都捆在竹筏上,那誰來劃呢?」
魏小瑩道:「當然是划竹筏的人劃呀……」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補充道:「還有一點,你必須弄清楚,被捆在竹筏上的人都是爬
伏在筏面上的……」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那划筏的人怎麼劃呢?」
單姑婆道:「據說,那些划筏的人都熟悉潮汐時的海流,只要順著海流輕輕撥弄,即可
順利安全的列達。」
丁倩文道:「現在唯一可怕的就是剝皮蟲了。」
許格非立即迷惑地問:「什麼叫剝皮蟲?」
丁倩文解釋道:「剝皮蟲可以說是海中流動游沙中的特產海蟲,這種毒蟲可以浮在水面
上,也可以鑽進游沙中。相當怕人。」
許格非似有所悟地問:「你是說它們專吃人的皮?」
魏小瑩一笑,正色道:「哪有那麼多的人皮給它們吃?它們專吃被游沙隱住的魚蝦龜蟹
之類的海生動物,—旦碰上了人,它們才吃人……」
許格非驚異地噢了—聲,並沒有說什麼。
單姑婆接口道:「可是,它們—旦碰上人,吃起來也相當駭人,只消個把時辰,就把人
吃得只剩下了白骨了。」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道:「你們不是說是剝皮蟲嗎?怎麼連人的肉也吃呢?」
單姑婆正色道:「稱它們為剝皮蟲是因為它們的六隻腳和一張嘴,只要一觸及你的皮,
皮膚馬上就沒有了。」
許格非神色一驚,脫口問:「皮呢?」
丁倩文凝重地道:「據老一輩的人揣測說.這種剝皮蟲的口上和腳上,一定生有什麼吸
血的東西,或是刺,或是含有劇毒的液體,一經觸及人皮,人皮立時被粘落見血,這樣它們
才易吸食。」
單姑婆有些緊張地道:「少主人,您要是聽到那些親眼見過剝皮蟲的人講起來,那個慘
呀,真能把人嚇暈了過去。」
許格非驚異地噢了一聲,道:「你說說看。」
單姑婆繼續道:「剝皮蟲是群居生活,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是幾萬萬隻,它們好像知
道什麼地方有生人似的,蜂湧而上,轉瞬之間披滿了你的全身。你的兩手還沒打死幾個,你
身上的皮已被幾千萬隻剝皮蟲吃光了。」
許格非不以為然地道:「既然剝皮蟲這麼可怕。假設我們前去時還爬伏捆牢在竹筏上,
那不是任由那些剝皮蟲大快地飽餐嗎?」
丁倩文正色道:「我們被捆在大竹筏,已是防備突然湧至的沙把我們陷進活沙內,因為
那是任何武功高絕的人,也無法抗衡的,但是,剝皮蟲我們卻有辦法防範它。」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地道:「看來咱們人,真不愧稱之為萬物之靈了,總能
想出辦法對付它們。」
丁倩文凝重地道:「不過,這種辦法並不一定完全有效,還要靠操縱竹筏的人設法避開
它們。」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道:「怎麼,還能避開它們。」
丁倩文繼續道:「海中活動淤沙,出沒無常,變幻莫測,但是它們的出現,就像海中的
沙山,海流就在它們山與山之間形成……」
許格非立即不解地問:「這與剝皮蟲有何關連?」
魏小瑩正色道:「關係可大了,因為剝皮蟲雖然十分歹毒,但卻膽小如鼠。」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頗感興趣的問;「噢?還有這等事?」
魏小瑩一笑,道:「如果它們再膽大包天,那還得了。」
許格非卻好奇地問:「它們到底是怎麼個膽小法?」
單姑婆接口道:「這也是說,天生一物,必有其克,剝皮蟲什麼都怕,就是一陣風,一
陣雨點它們也會驚惶失措,淤沙就是它們的家,它們永遠不敢離開游沙太遠。」
許格非仍不太瞭解地問:「你是說……」
單姑婆正色道:「我是說,它們一會兒成千上萬的由淤沙中鑽出來,一陣風吹來,它們
又嚇得慌慌張張地鑽進淤沙內,忽出忽進,忙碌不停,可是一旦它們聞到了血腥味兒,那時
候就是天塌下來它們也不怕了。」
丁倩文凝重地接口道:「所以,人們在經過狼沙海面時,絕對不能在船上殺雞切肉,以
免血腥散佈惹禍上身。」
許格非正色道:「那咱們前去狼沙……」
丁倩文立即道:「咱們前去狼沙雖然沒帶血腥肉類。但因咱就在淤沙的間隙間行進,也
必須全身穿上皮套,只留口鼻和眼睛。」
許格非不解地問:「難道咱們的口鼻中就不散發出入的氣息和生人味道嗎?」
單姑婆正色道:「所以咱們每個人的頭罩前,都要懸上幾片煙葉,這樣,煙葉的辛辣氣
味,就把咱們身上的氣味給淹沒了。」
許格非聽罷,突然似有所悟地道:「這麼說,那剝皮蟲最多的地方就是淤沙最接近海面
的地方了。」
單姑婆一笑道:「少主人,您總算想通了,所謂有經驗的划筏手,就是根據剝皮蟲的時
浮時沉,膽小如鼠,永遠不敢離開淤沙的習慣,沿著海流前進,到達狼沙中央的一個小島上
去……」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問:「你是說還有個小島……」
單姑婆立即道:「據當地漁民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狼沙中央的那座小島在兩三百年前很
大,而且,還有許多小島與海岸相通。」
許格非立即關切地問:「那麼現在呢?」
單姑婆道:「現在經過多年的逐漸陸沉,如今只剩下不到二里的三尖小島了。」
丁倩文也不禁關切地問:「為什麼說是三尖小島呢?」
單姑婆道:「因為每逢大潮的時候,水位特高,島上也被潮水淹過,只有三個最高處露
在海水面上,所以形成了三個小尖島。」
魏小瑩則揣測地道:「看這個樣子,數十年後或百年之後,這三個尖島恐怕也要陸沉不
見了。」
單姑婆一笑道:「那是一百年以後的事,咱們用不著替後人擔心,倒是眼前的難題,如
何處置。」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現在不是什麼都解決了嗎?聯絡的方法有了,進入狼沙也有了對
策……」
單姑婆凝重地道:「奴婢是說,到達島上以後該怎麼辦?」
如此一說,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都愣了。
魏小瑩首先焦急地問:「怎麼?島上的情形你不知道哇?」
單姑婆正色道:「別說我老婆子,就是去過三四次的古老頭,也不知道島上的情形如
何。」
丁倩文卻迷惑地問:「那你又怎的知道堯恨天可能逃到狼沙去了呢?」
單姑婆正色道:「堯恨天身為西北總舵主,而且熟知密令情形,狼沙之險,他更清楚,
如今,要想逃過少主人的追殺,只有狼沙最安全,不但海域通過非常危險,就是島上情形,
外間也鮮有人知。」
丁倩文也正色附聲道:「不錯,堯恨天一定是去了狼沙,在他以前,這是一處絕對機密
的地方,而且,他也認為即使魔窟中的人,也絕少有人知道,更不會想到單姑婆會把這個絕
對機密安全的地方洩漏給許少俠……」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目閃冷輝,俊面帶煞,冷冷一笑道:「莫說他堯恨天逃到東海狼沙,
就是他逃引毒瘴連天的丹尼哈,我也要活捉他。」
丁倩文和魏小瑩雖然都充滿了信心,但曉得箇中詳情的單姑婆,卻知道此番前去狼沙,
雖九死一生,卻毫無成功的把握。
但是,她確有一件事極有把握,那就是老賊堯恨天,一定躲在東海狼沙海域中三尖島上。
光芒萬丈,漫天朝霞。半輪旭日,剛剛竄出波浪洶湧的東海海面,使一望無際的大海,
翻騰著血樣的光華。
曉風中,正有一位手持鳩頭鐵杖的白髮老婆婆,面向著兩個美麗少女,和一位英俊少年,
站在浪花滾滾的海邊沙灘上,指指點點。
老婆婆穿著一身嶄新的灰褲褂,俊美少年著半藍舊衫,佩著罩有劍套的寶劍。
兩位美麗少女,一穿黃衣,一著綠裝,背後一式插著寶劍,她們兩人和那位英挺俊拔的
藍衫少年一樣,正在那裡隨著白髮老婆婆的指向,東瞧西看。
他們先對著半輪旭日下隱約可見的海中小島,再回身望著海岸深處的每一個小漁村落。
只見老婆婆的目光一亮.脫口興奮地道:「少主人,兩位姑娘,這一次不會再錯了。」
藍衫少年和兩位少女循著老婆婆的指向一看,發現那僅是十數戶人家的小村落,都不禁
神情凝重地蹙眉搖了搖頭。
這四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際雲關褐石谷的錐螺潭,苦練了一個月水功的許格非和丁倩文,
以及魏小瑩和單姑婆四人。
聽他們的口氣,顯然前來東海有幾天了。
但是.他們並沒有順利的找到單姑婆當初所說的聯絡處。
單姑婆見許格非三人俱都不信,不由無可奈何地道:「如照我老婆子所知道的,就是這
樣,旭日,梅島,村落,三點成一線,就可前去聯絡。」
魏小瑩不禁有些歉意地道:「單姑婆,不是我們不信你說的話,我們根據你說的方法,
從大邊紅日冒出水面,直到日上三竿,找遍了附近沿海的十多個村落,可是—直都沒找到。」
單姑婆卻焦急地道:「可是,我老婆子也納悶嘛,古老頭明明是對我這樣說的,怎的咱
們來了就不靈了呢?」
說此歎了口氣,繼續懊惱地道:「也是我的運氣不好,當初如果有人在我的東跨院進入
武夷山莊,讓我老婆子也逮著那麼一兩個,前來這裡一兩次。就不至於找了好多天都沒有找
到了。」
丁倩文則揣測道:「我怕這中間可能出了問題了。」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丁世姊,你認為出了什麼問題了?」
丁倩文凝重地道:「我擔心的是,山於武夷山莊的變亂和長春仙姑的被殺,此地已有了
警覺,把所有的聯絡地方都撤銷了。」
魏小瑩和單姑婆一聽,不由同時頷首讚聲道:「不錯,很有可能。」
但是,一直不發一言的許格非,則雙眉緊蹙,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一里外的那座小村落。
單姑婆看了許格非的神情,心裡格外懊惱、痛苦,因而不自覺地道:「如果是老賊堯恨
天,生非造謠,咱們就是再怎麼找,也別想找到聯絡的地方。」
丁倩文則關切地問:「堯恨天生什麼非?造什麼謠?」
單姑婆懊惱地道;「如果他惡意中佰,把殺害長春仙姑的責任推到我的身上,就是我們
找到了聯絡的地方,他們也不會引導我們通過狼沙,進入島上的機密地方。」
魏小瑩不解地問:「你是長春仙姑的親信,堯恨天如此說,他們會相信嗎?」
單姑婆痛苦地道:「堯恨天是西北總分舵的總分舵主,掌有生殺大權,握有實力,他的
話當然有份量的。」
魏小瑩似有所悟地道:「難怪我們找了幾天都沒找到一處聯絡的地方,原來他們早對我
們有了防範了。」
丁倩文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既然他們有了防範,咱們就暫時離開……」
開字方自出口,許格非已斷然道:「不,既然來了,絕不離開,我要想辦法自己通過狼
沙到小島上去。
說罷回身,三人同時向海中隱約可見的那座小島上望去。
只見海上波浪翻湧,十分兇猛,紅日已升至小島的東南斜上方,島上情勢也能約略可見。
現在正值潮汐,因而只能看見小島上滿佈樹木,看不見有沒有房屋建築。
單姑婆卻憂慮地道;「可是,上面的情形,奴婢一些也不清楚,如果我們毫無線索地登
上島去,盲人瞎馬,亂闖一氣,恐怕進入死地而不自知。」
許格非立即沉聲問:「以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
單姑婆沒有主見地看一眼丁倩文,才期期艾艾的道:「奴婢也贊成丁姑娘的意思,咱們
先回客棧等候一些時日……」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沉聲道:「既然我們早已被他們發現,就是我們轉回客棧而不真的
離去?他們對我們仍然加以防範,於其曠日持久,還不如購買竹筏,直接登上島去,總會有
所發現。」
魏小瑩心急早日救出父親,因而也讚聲道:「對,島上就那麼彈丸大的地方,還怕找不
到他們藏身的地方?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跑也跑不了,等於甕中捉鱉。」
如此一說,丁倩文和單姑婆都忍不住笑了。
但是,許格非反而凝重地道:「這是一個極端機密的地方,並不在老魔屠龍天王的組織
名冊內,就是我也不知道屠龍堡還有這麼一個秘密地方。」
丁倩文早巳知道許格非曾經隨屠龍天王在泰山學藝,在武夷山莊又得知他受命代為老魔
懲治四個總分舵主。
她認為,既然老魔交給他這麼大的權力,當然會把魔窟全部的編組名冊和秘密讓他熟悉。
但是,這處狼沙海域的機密,獨獨沒有讓許格非知曉,顯然大有問題,是以,心中一動,
道:「許少俠,根據單姑婆所說,這個地方是總壇屠龍堡秘密增設的轉運站,當然是出自屠
龍天王的意思,如果當初老魔沒有告訴你,你看,老魔是不是有意不讓你知道呢?」
一句話提醒了許格非,他不由驚異地脫口道:「對了,莫非這個秘密地方,還與我本身
有什麼密切關聯不成?」
丁倩文微一搖頭道:「這一點我倒不以為然,至少他不讓你知道是真的……」
但是,許格非卻認真地道:「不,一定有關係,因為我的舅舅李振剛,失蹤近兩年,至
今毫無下落。」
丁倩文柳眉一蹙道:「聽說李大俠全家被焚,大小二十幾口,屍骨無存,是真的嗎?」
許格非悲憤懊惱地道:「一點不錯,原先我娘和我都以為我舅舅一定不在人世了,如今,
經過單姑婆這麼一說,而老魔又偏偏不讓我知道這個地方,加上我舅舅又功力深厚,內力驚
人,八成也被送來此地了。」
如此一說,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俱都舉目望著海中隱約可見的小島,恍然頷首,
齊聲道:「不錯。今天總算揭開了這個謎了。」
許格非見丁倩文三人都同意了他的想法,精神不由一振,立即一指小村,道:「走吧,
我們決心不再尋找什麼聯絡地方,現在就去洽雇竹筏自行渡海,親自到小島上去找,那麼大
個小島,還怕找不到?」
於是,四人展開身法,就向前面的小忖落,如飛馳去。
小村只有十數戶人家,散亂建造,各成一家。
這時.已有幾個村姑村婦在門前作活,僅有一個布衣老者在水井旁邊汲水。
驀見單姑婆的目光一亮,面色大變,脫口啊一聲。
由於單姑婆的脫口驚啊,不但使得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驚異地倏然止步,就是
在井邊汲水的老者,也驚得急忙直身,循聲向她望來。
許格非三人見單姑婆的視線震驚地望著井邊的老者,因而心知有異,也紛紛向老者望去。
只見布衣老者,年約六十七八歲,雙目炯炯,這時也正愣愣地盯著單姑婆,看他面色蒼
白,顯然已驚得呆住了。
但是,當他發現許格非和丁倩文,魏小瑩也舉目向他望去時,他又急定心神,俯身汲水。
許格非立即望著單姑婆.悄聲問:「這人可是狼沙聯絡處的人?」
單姑婆急定心神,有些意外而緊張地道:「不錯,就是他……」
丁倩文急忙問:「你認識他?」
單姑婆連連點頭道:「我認識,他曾去武夷山莊找過總分舵主長春仙姑……」
魏小瑩則急忙道:「旭日對正照射的是這個小村落,而現在又發現了曾經去過武夷山莊
的人,此地就是聯絡站,絕對不會錯了。」
話聲甫落,丁倩文突然悄聲催促道:「單姑婆快去,他要走了。」
許格非轉首一看,發現汲水的布衣老人,正拿起扁擔,挑起兩桶井水,準備離去。
任何人看得出,布衣老人面現緊張,但卻強自鎮定,竭力抑著內心的慌亂。
單姑婆輕輕咳嗽了一聲,急步向前走去,也強自鎮定地含笑招呼道:「老當家的,老當
家的……」
但是,布衣老人佯裝不知,擔著兩桶水,加速步子,繼續向前走去。
單姑婆知道對方故意不理,企圖加速前進躲進前面的一座土牆小院落內。
是以,也加速步子向前追去,同時,謙和地道:「老當家的,停一停,我是武夷山莊的
單姑婆……」
婆字方自出口,身形已到了近前,而布衣老人竟突然一聲大喝,猛地旋轉身軀,掄起水
桶向單姑婆撞去。
單姑婆早已有備,身形一閃,迅即躲過,手中鳩頭杖,反臂向旋過的水桶點去。
但是,也就在她反臂揮杖的同時,老人已嘩的一聲甩掉了兩桶水,震耳一聲大喝,揮動
扁擔向單姑婆打來。
單姑婆一見,頓時大怒,立即揮杖相迎,同時怒喝道:「今日我老婆子是奉命前來辦事,
乖乖地合作免你一死,否則,嘿哼,可別怨我單姑婆手辣心狠,不念舊交情。」
布衣老人理也不理,反而將一根竹扁擔揮舞得呼呼風生,一式緊似一式。
單姑婆見對方僅憑一根竹扁擔便漸漸搶佔上風,因而不敢大意,自然也不敢再發宏論,
因為,偶一疏神,便要立時作鬼。
丁倩文看出布衣老人武功不俗,很可能就是駐在狼沙的負責人。
這時再見單姑婆佔不了便宜,心中一動,立即沉聲道:「老當家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許少俠乃天王親傳弟子。奉命捉拿叛逆堯恨天,他在武夷山莊殺了長春仙姑,又畏罪潛逃前
來此地……」
話未說完,打鬥的老人卻突然厲喝道:「放屁,你們唆使單姑婆殺了長春仙姑,反而誣
賴堯總分舵主是兇手。」
丁倩文一聽,立即凝重地去看許格非,似乎在說,沒錯了,堯恨天現在果然在此地。
許格非一看丁倩文的眼神,殺機倏起,但他不是要殺喝罵丁倩文的布衣老人,而是要殺
他的血海仇人堯恨天。
這一次,他已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堯恨天脫逃掉,無論如何也要手刃老賊。
現在,根據布衣老人的口氣,顯然,老賊堯恨天正藏身在對面狼沙海域中三尖小島上。
這幾天來,他們四人—無所獲,這個布衣老人是他們所握有的唯一線索,絕不能讓他死
掉或逃脫。
他看得出,單姑婆的武功可能略差布衣老人半籌。
在這樣的情勢下,即使單姑婆能獲勝,也必是出險招將對方老人擊傷或擊斃,絕不可能
將對方生擒活拿。
有鑒於此,他立即上前兩步,沉聲大喝道:「單姑婆退下。」
單姑婆自是不敢違命逞強,立即大喝一聲,呼的一杖逼退了布衣老人,身形一旋,飛身
縱出圈外。
但是,布衣老人卻趁勢轉身,一聲不吭,狂奔如飛,直向小村外馳去。
許格非一見,頓時大怒,飛身疾撲,右臂一探,出手如電,立即抓向了布衣老人的右肩。
布衣老人似是早已料到許格非有此一招,驚呼一聲,甩臂塌肩,手中竹扁擔竟啪的一聲,
反臂打來。
許格非輕哼一聲,身形電閃,左掌輕輕順勢一撥擔梢,右掌繼續閃電般拍向了布衣老人
的肋肩。
布衣老人大吃一驚,正待低頭躬身,砰的一聲,許格非的右掌已拍在他的肩胛上。
緊接著,哼了一聲,身形搖晃.噔噔噔踉蹌聲中,終於跌坐在地上。
但是,許格非卻早已收手,並未乘勝追擊。
布衣老人跌坐在地上,急劇地喘息,他的面色蒼白,額角已滲滿了汗水。
許格非立即放緩顏色道:「老當家的,在下有話問你,我們可否到你的住處談?」
布衣老人撐臂坐起,喘著氣道:「用不著,我們就在這兒談好了。」
單姑婆立即怒叱道:「少主人同你講話,你怎敢如此沒禮貌?」
豈知,布衣老人竟向著地下,狠狠地呸了一聲,突然怒聲道:「他是你的少主人,與我
什麼干係?我為什麼要對他有禮貌?」
單姑婆繼續怒聲道:「至少許少俠沒殺你……」
布衣老人一聽,立即冷冷笑了,同時,譏聲道:「那是因為我還有利用的價值。」
魏小瑩急忙道:「就是你沒有利用的價值,許少俠也不會殺你。」
布衣老人抬頭看了魏小瑩一眼,哼了一聲道:「我不是三歲兩歲的孩子……」
魏小瑩立即正色道:「我是魏小瑩,褐石谷魏老谷主的唯一女兒,我說話從不騙人。」
布衣老人再度抬頭看了魏小瑩一眼,哼了一聲,不屑地問:「你來狼沙作什麼?」
魏小瑩見問,內心一陣激動,脫口沉聲道:「我來找我爹。」
豈知,布衣老人竟淡然搖頭道:「你爹不在這兒。」
魏小瑩一聽,突然嘶聲道:「不,我爹一定在這兒,一定被困在對面海中的小島上。」
說罷,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
單姑婆則怒聲道:「魏老谷主已被送來狼沙,你為什麼要說不在這兒?」
布衣老人立即望著單姑婆,冷冷地問:「你是聽誰說的?」
單姑婆正色道:「這是古老頭親口對我說的,這還假得了。」
布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他可曾說這裡只是一個收人的轉運站,收到後還要轉出去的
事?」
如此一說,許格非和丁倩文都愣了。
掩面哭泣的魏小瑩,也急忙放下掩面的玉手,震驚地停止不哭了。
單姑婆卻急定心神,不自覺地道:「這一點他可能不知道。」
布衣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們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許格非轉首看了一眼海中隱約可見的小島,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老當家的,你
是說,海中的小島上根本沒有拘禁著人?」
布衣老人頷首道:「當然有人,只是不多罷了。」
許格非驚異地哦了一聲,脫口關切地問:「一共有多少人?」
布衣老人道:「一共有兩個。」
許格非再度關切地問:「都是哪兩位?」
布衣老人道:「一個是堯恨天,一個是風陵渡的浪裡無蹤丁敬韋……」
韋字方自出口,丁倩文已驚喜激動地含淚歡聲道:「那是我爹,那是我爹……」
但是,滿面淚痕的魏小瑩卻急忙蹲身望著布衣老人,哭聲問:「我爹呢?我爹被轉送到
什麼地方去了。」
話聲甫落,目光閃爍的布衣老人,竟突然撐臂竄起,探臂就向魏小瑩抓去。
魏小瑩一心關切父親的下落,根本沒想到布衣老人會向她撲抓過來。
是以,心中一驚,脫口嬌呼,一個鯉魚倒竄波,雙足一蹬,飛身倒向身後。
第十九章 漁村看酒
許格非聽說堯恨天果然在三尖島上,心神一分,因而也未注意到布衣老人的表情和眼神。
但是,他功力深厚,已達動在念先的境地,是以,大喝尚未出口,右掌已拍向了布衣老
人。
也就在布衣老人縱起,魏小瑩嬌呼倒縱,許格非疾拍右掌的同時,嗖的一聲,一支羽箭
已射向了布衣老人方才臥身的地方。
許格非這時心中的大喝已經出口,而拍向布衣老人的右掌,卻本能地拍向了羽箭。
只聽叭的一聲脆響,羽箭立被震了個粉碎。
也就在羽箭震碎的同時,魏小瑩嬌呼一聲,她的右腕已被布衣老人扣住。
急定心神,本待出手阻止布衣老人的單姑婆,卻大喝一聲,飛身向發箭的小院牆角撲去。
許格非和了倩文見魏小瑩被布衣老人扣住脈門,俱都作勢欲撲,但又投鼠忌器,不敢撲
過去。
豈知,布衣老人卻驚異頹廢而又木然地望著被震碎的箭桿碎片,竟將魏小瑩的玉腕鬆開
了。
魏小瑩再度驚呼一聲,飛身縱至許洛非的身後,神色震驚,卻也望著布衣老人感到迷惑。
就在這時,撲向小院的單姑婆,已站在牆頭上急呼道:「少主人快來,這兒死了一個。」
許格非聞聲一驚,急忙望著丁倩文和魏小瑩,叮囑道:「看住這位老當家的,我有話問
他。」
說話之間,轉身已向小院前縱去。
但是,神情木然,老淚盈眶的布衣老人,竟也頹廢乏力地向著小院前走去。
丁倩文和魏小瑩並沒有出聲阻止,僅默默地跟在布衣老人的身後。
到達小院門前,門是虛掩著的,布衣老人當先推門走了進去。
丁倩文和魏小瑩隨後跟進,發現許格非和單姑婆正察看院中地上的一具婦女屍體。
布衣老人一見地上的婦女屍體,含在雙目中的老淚,立即湧了出來。
丁倩文和魏小瑩近前一看,發現倒臥在血泊中的婦人穿一身寶藍布衣,年齡將屆五十歲,
但滿頭的青絲中,卻僅有少許華髮,看來樸實雍容,少女時很可能是個美人。
魏小瑩看罷,不由望著許格非和單姑婆,驚異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單姑婆驚異地道:「我一縱上牆頭,她已經倒在這兒了。」
許格非接口道:「她剛剛被殺了不久,現在仍在流血,屍體仍是熱的,還在微抖。」
丁倩文俯首看了一下中年婦人的胸前雙手,直身驚異地道:「她的胸前顯然是刀傷,可
是她手中並沒有利刃呀?」
許格非冷冷地憤聲問:「丁世姊以為她是自殺?」
丁倩文趕緊道:「當然不會……」
魏小瑩卻驚異地道:「既然是被殺,勾什麼沒聽她慘呼呢?」
布衣老人噙淚道:「她是先被點了穴道後再被殺的。」
魏小瑩繼續問:「這麼說,方才射箭暗算你的,就是殺她的殺手了?」
布衣老人僅含淚點了點頭。
魏小瑩一看,立即轉首去看三間大開的房門。
許格非立即道:「那人早跑了,他是先殺了這位婦人,然後再發箭暗算這位老當家的。」
丁倩文則望著布衣老人,問:「這麼說,你知道方纔那個發射冷箭的人是誰了?」
布衣老人依然含淚點了點頭。
單姑婆一看,立即望著許格非,提醒道:「少主人,看他一直不肯開口,兇手可能仍在
房內……」
話未說完,布衣老人已含淚怒聲道:「用不著我開口,我為什麼要開口?」
單姑婆也怒聲道:「別人想殺害你暗算你,你仍為別人袒護,我家少主人救了你,不願
殺你,問你話你卻不答……」
布衣老人幾乎是用吼的聲音,繼續怒聲道:「你沒有問我,要我答什麼?」
許格非急忙揮了一個寬慰的手勢道:「別吵,別吵,吵既不能洩憤,也不能解決問題,
而足誤事。」
說罷,立即望著布衣老人,關切地問:「這位婦人是你的什麼人?」
布衣老人的臉上仍懸著淚痕,但已沒有了怒容,這時見問,淡然搖頭道:「什麼也不
是。」
如此一說,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都愣了。
但是,心中仍有怒火的單姑婆,再度怒聲道:「你這是怎麼個答話法,簡直沒有誠意嘛,
既然什麼也不是,她為什麼和你住在一起?」
布衣老人被問得一瞪眼,但卻沉聲又問道:「古老頭也和你住在一起。我問你,你是古
老頭的什麼人?」
單姑婆被問得也不禁老臉一紅,不由怒喝道:「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掉淚?」
布衣老人也怒喝道:「要是長春仙姑殺了你,古老頭能不兔死狐悲地哭一聲嗎?」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問:「這麼說,方才刺殺這位婦人的兇手,就是你的上司了?」
布衣老人立即放緩顏色,頷首道:「是的,他就是此地轉運站的負責人。」
丁倩文突然似有所悟地道:「這麼說,他方才早就在此地了?」
布衣老人頷首道:「不錯,你們四位這幾天的活動,早已在他的監視之中。」
丁倩文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地去看許格非和魏小瑩以及單姑婆。
布衣老人則繼續道:「你們不會發現他,他和普通的漁夫一模一樣,他就是在你們身邊
經過,你們也不會懷疑他。」
魏小瑩一聽,不由機警地看了一眼房屋,這才關切地問:「他可是就和你們住在一起?」
布衣老人搖首道:「不,他住在二十里外海角半島上的一座大宅院內,方才是他繼續跟
蹤你們才前來此地的……」
許格非立即似有所悟地道:「這麼說,你方才出去汲水,也是他命令你去的了?」
布衣老人立即頷首道:「不錯,因為那口井正好可以看到海邊。」
魏小瑩卻不解地問:「既然你已遵命前去監視,他為什麼還要用暗箭射殺你呢?」
布衣老人黯然一歎道:「那還不是因為我被許少俠打倒了,他擔心我洩漏了此地的秘密,
所以先殺我滅口。」
丁倩文卻憤聲道:「他怕你洩漏秘密,為什麼殺她呢?」
說著,指了指仍倒臥在血泊中的婦人屍體,布衣老人見問,老眼中再度湧滿了淚水,道:
「那一定是她阻止九指豺人用箭射我,所以才被他先點穴刺殺。」
許格非聽得目閃冷輝,俊面罩煞,不由望著單姑婆,沉聲問:「你可認識這個叫九指豺
人的人?」
單姑婆迷惑地搖搖頭,尚未開口,布衣老人已搶先道:「這個綽號是此地轉運站的人偷
偷給他起的,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
丁倩文關切地問:「他以前的來歷底細……」
布衣老人立即道:「不太清楚,據說是天王從西南總分舵主藍面判官司徒軒那兒親自調
來的親信人物……」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不由噢了一聲問:「這麼說,九指豺狼是屠龍天王的機密心腹
了?」
布衣老人頷首道:「那是當然,不然能派他在此地擔任這個極端重要而又絕對機密的工
作嗎?」
說此一頓,特地又壓低了一些聲音,繼續道:「聽他本人的口氣,他才是天王的親傳弟
子,衣缽傳人呢!」
許格非再度噢了一聲,但唇角只哂了一絲冷笑。
但是,丁倩文和魏小瑩,以及單姑婆卻暗吃一驚,俱都愣了。
因為,屠龍天王教授許格非武功,是要他清理各地總分舵,以及為他雪報當年被派各大
門俠義道人士圍攻的奇恥大厚。
可是,這個九指豺人卻是屠龍老魔,親自派來主持這個連許格非都不知道的秘密轉運站
的心腹人物。
當然,在這樣的情形下,許格非在老魔心目中的份量,自然就沒有九指豺人來得重要了。
丁倩文三人只是想到了這一點,如果她們知道許格非實際學藝的情形以及屠龍天王對許
格非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還要加以殺害的話,她們恐怕更要為許格非擔心了。
三人心念間,已聽布衣老人繼續道:「據說九指豺人已盡得天王真傳,而且,武功高不
可測……」
許格非冷冷地問:「你又沒有和他交手,你怎的知道他的武功高不可測?」
布衣老人慨然道:「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怎敢和他交手?」
丁倩文拉回正題問:「現在那個九指豺人是不是已逃回了他的住處呢?」
布衣老人道:「這一點我怎的知道,不過,你們已經知道了他的住處,還怕找不到他
嗎?」
魏小瑩憂慮地道:「可是,他穿著和漁民一樣的裝束,如果他混在漁民中,我們如何發
現他?」
布衣老人立即道:「這很簡單,他生有狗胸駝背,馬臉猴嘴,兩隻手九個手指頭,只要
你們碰上他,一定會認得。」
單姑婆立即關切地問:「他的宅第……」
話剛開口,布衣人已會意地道:「他的宅第已將龍標取下,你們來。」
說著,轉身向院門走去。單姑婆和許格非三人對了個迷惑眼神,立即跟在布衣老人身後。
布衣老人走到院門下,舉手一指門楣上的豎椽下,繼續道:「喏,你們看,這塊新的圓
形疤,就是前半個月拆下來的龍標痕跡。」
許格非立即似有所悟地問:「這麼說,他的門樓豎椽上也有一個新的圓形痕疤了?」
布衣老人立即頷首道:「不錯,這樣你們便不難找到他的宅第,不過,裡面的情形可能
比武夷山莊更為嚴密,高手當然也超過了長春仙姑手下多多。」
丁倩文鄭重地道:「這一點我們當然會注意。」
布衣老人也鄭重地道:「九指豺人的宅第我沒進去過,再說他也不容許我進去,但我奉
勸你們四位,你們最好白天直接進去,千萬不要深夜以探宅的方式……」
許格非急忙感激地道:「多謝你指點,不過,我希望你能同我們一起前去。」
布衣老人立即搖頭道:「不,我還得找口薄棺把她給埋了。」
說話之間,轉首看了一眼院中地上的婦人屍體。
丁倩文和魏小瑩卻憂急地道:「可是,我們走了九指豺人再度殺你怎麼辦?你還是跟我
們一起走吧!」
布衣老人淒然一笑道:「我早巳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且,就是和你們去了也是死,假
設我僥倖不死,也許還可以替你們做些別的事。」
魏小瑩急忙道:「可是,你既然知道必死無疑,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呢?」
丁倩文也勸慰道:「就是嘛,如果你有意為許少俠作點兒有意義的事,就不應該留在此
地,再說,埋葬這位婦女的事,我們可花錢請村裡的人代我們料理。」
豈知,布衣老人依然堅絕地道:「不,我不放心,我要親手料理。」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地轉首望著魏小瑩,恍然道:「噢,魏姑娘,我再對你說一次,
魏老谷是曾送來此地,但沒有送上三尖島就被幾指豺人匆匆送走了。」
魏小瑩一聽,立即雙目紅潤,脫口急聲問:「你可知道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布衣老人道:「這只有九指豺人才知道。」
魏小瑩一聽,再度掩面哭了。
丁倩文卻關切地問:「那麼我爹可是囚在島上?」
布衣老人頷首道:「不錯,丁大俠現在正囚在島上。」
許格非立即急切地問:「那麼堯恨天也在島上了?」
布衣老人立即道:「不錯,他是自投羅網的叛逆囚犯。」
許格非四人聽得一驚,幾乎是同時脫口急聲驚呼道:「什麼?他也是囚犯?」
布衣老人再度頷首道:「不錯,堯恨天一逃到此地就被九指豺人送上了三尖島。」
許格非興奮地噢了一聲,不由有力地道:「這一次老賊堯恨天,就是插上雙翅也難逃
了。」
單姑婆卻關叨地問:「堯恨天是西北總分舵的總分舵主,九指豺人只不過是此地小小轉
運站的負責人,他有什麼權力囚禁堯恨天?」
布衣老人冷冷一笑道:「如果九指豺人沒有得到命令,他敢這麼做嗎?」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驚,脫口驚啊,在他的腦海裡,立即閃過了一個人的浮影,那就是屠
龍天王。
現在,他又一次的證實了,屠龍天王沒有死。
心念間,已聽單姑婆沉聲問:「他這樣隨隨便便的囚禁一個總分舵的總分舵主,如果讓
東北的總分舵主病頭陀元,以及西南總分舵主藍面判官司徒軒他們知道了,他們會心服嗎?」
布衣老人哼了一聲道:「九指豺人自會代發一道通令,宣佈堯恨天擅離職守,亡命東南,
而又因私情妒殺了長春仙姑……」
丁倩文立即咦了一聲問:「你方才不是說,長春仙姑是單姑婆殺的嗎?」
布衣老人道:「丁姑娘這一問就不夠聰明了,在當時有九指豺人在院中監視,我當然要
照他的吩咐去說,其實,四位自己也應該知道那是九指豺人自編的謊話。」
丁倩文正待再說什麼,許格非已關切地問:「老當家的,你方才說,九指豺人會代發一
道命令,他是代誰發佈命令?」
布衣老人毫不遲疑地道:「當然是代天王發令。」
許格非本待說天王早已墜崖死了,但他知道,老魔很可能就隱身在這個小村內,是以到
了唇邊的話又不說了。
因為,他明明知道老魔沒死,如果再這麼說,就是故意對老魔不敬了。
但是,他可以根據布衣老人的話意,對於九指豺人知道堯恨天暗殺了長春仙姑的事,很
可能就是得到了屠龍天王的通知。
因而,他也證實了屠龍老魔也來了東南,而且,正在暗中跟蹤著他,至少老魔在必要的
時候都曾監視過他。
許格非雖然不願說什麼,但單姑婆卻理直氣壯地道:「我們少主人奉命代行天王職權,
掌有旗劍,他九指豺人憑什麼代天王發佈命令?」
布衣老人茫然道:「這一點我也鬧不清楚,不過,根據現在的實情看,許少俠前來狼沙,
至少是不受九指豺人歡迎的,你們如果公然拜訪,去時應該格外警惕。」
單姑婆立即拱手感激地道:「多謝老當家的提示,敢請相告尊姓大名?」
布衣老人趕緊還禮,黯然道:「不敢,老朽已是快死的人了,不提姓名也罷,不過,萬
一許少俠回來老朽仍活著,那時咱們再敘也不遲。」
單姑婆卻認真地問:「你方才說要替我們少主人效力,你究竟要效什麼力?可是要帶我
們通過狼沙到三尖島上去?」
布衣老人頷首道:「如今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魏小瑩一聽,立即關切地問:「前去三尖島是一件極危險而又艱巨的工作,萬一我們走
了,九指豺人再返身回來……」
布衣老人也立即道:「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單姑婆卻突然生氣地道:「你明明知道很可能被殺,那為什麼偏偏留下來不走呢?」
布衣老人黯然道:「我意已決,請四位不要再為我分憂了,其實,你們破了九指豺人的
宅第,他們那邊的人,同樣的會送你們四位上去。」
許格非知道布衣老人與院中被殺的婦人感情濃厚,只得拱手和聲道:「既然老當家的執
意留下,在下也不強求,只希望老當家的隨時警惕,多多保重,但願回頭我等仍能在此相
聚。」
布衣老人聽後,非常感動。立即還禮鄭重地道:「少俠此番前去.定能馬到功成,但老
朽也有一言相贈,到達三尖島上。務必妥善控制渡具.否則?偶一疏忽,同樣的要被困死在
島上。」
許格非聽得悚然一驚.立即感激地道:「多謝老當家的提示,在下這就告辭了。」
於是,丁倩文和魏小瑩,以及單姑婆,同時行禮,轉身向小村外走去。
到達村外,已是日上三竿,狼沙海域中央的三尖小島看得更清楚了。
由於潮汐漸退,小島範圍增大,露出了一圈的礁石和數灘黃沙。
島上樹林很多,三個尖峰上尤為濃密,雖然島上樹身清晰可見,但要想看到困在島上的
丁敬韋和堯恨天,依然很難。
但是,許格非和丁倩文兩人卻同時剎住身勢,雙目凝神向島上望去。
魏小瑩卻望著小島傷心地道:「如果我爹也在小島上多好,這一次就可同時獲救脫險回
家了。」
單姑婆卻歎了口氣道:「不在小島上未必不是福,您們三位看,小島上連個屋脊房影都
沒有,如果整天住在海島上的山洞裡,那種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丁倩文一聽,濕潤的雙目立時湧滿了淚水,同時戚聲道:「我爹水功已達化境,如果不
是囚禁在狼沙海域之中,哪能困得住他老人家,他早脫險了。」
單姑婆再度歎了口氣道:「這也看出屠龍天王是多麼的厲害。」
魏小瑩突然插言問:「你們看,方纔那個布衣老人,為什麼不願跟我們一起前去找九指
豺人?」
許格非被問得一愣,立即道:「他不是說,要親自料理那個婦人的後事嗎?」
魏小瑩蹙眉道:「小妹這時想來,總覺得未必盡然。」
單姑婆也急忙接口道:「我老婆子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如要我說出它的真正感受來,
我又說不上來。」
雙目仍有淚光的丁倩文,突然驚異地問:「你們兩位是說,他可能欺騙我們,使我們在
自然中中了他的詭計?」
魏小瑩和單姑婆同時急忙道:「那倒不,但總覺他的作法反常。」
許格非急忙道:「不,你們不必懷疑,我體會得出他內心的痛苦,矛盾和感受,我相信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魏小瑩卻不解地何:「那他為什麼不願告訴我們他的真實姓名呢?」
許格非凝重地道:「據我的判斷,他很可能也是俠義道中的正派人士。」
如此—說,魏小瑩突然似有所悟地道:「小妹想起來了,他可能足被迫屈服。甘願為奴,
供九指豺人驅使。為了怕我們知道了他的真實姓名,影響了他昔年名譽,所以才不告訴我
們。」
許格非立即頷首道:「對了,他正是為了這件事,所以他當時不說,我也不便丙問。」
問字方自出口,小村內突然傳來一聲淒厲刺耳的驚心慘叫。
許格非對這種淒厲慘叫已有了兩次經驗。
第一次是在西北山區聽到鐵杖窮神杜孟三被屠龍老魔暗施煞手點斃時的臨死慘叫。
第二次是他自己在歷城小河溝.親自以驚鴻指點斃了龍拐幫幫主尤大海的慘厲呼聲。
因為,這是驚鴻指的特徵,一經點中.對方必會發出一聲淒厲驚人的慘呼而後死去。
是以,就在淒厲慘叫傳到的一剎那,許格非已脫口急呼道:「不好,布衣老人被殺了。」
急呼聲中,身形如煙,直向小村內飛射撲去。
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原本一呆,這時卻急定心神,飛身跟在許格非身後。
由於許格非的身法太快了,待等三人奔至布衣老人的院門前時,許格非早已將倒身院中
的布衣老人攬在懷裡。
是以,三人神色再度一驚,飛身奔了進去。
許格非僅抬頭看了丁倩文三人一眼,再度看向懷中的布衣老人。
丁倩文三人奔至近前,發現布衣老人張大嘴巴,瞪大兩眼,面色十分蒼白,看樣子,已
經氣絕身死了。
但是,許格非的左臂攬著布衣老人,右掌卻緊握著布衣老人的手腕,顯然,他是要用本
身的真力,企圖使布衣老人再甦醒過來。
原先倒臥在血泊中的中年婦人,這是已被移至一邊,原先流至她面頰上的血漬,這時也
被擦拭乾淨。
丁倩文三人一看這情形,知道布衣老人是在為中年婦人揩臉上的血漬時,而被偷偷而至
的九指豺人所擊斃。
就在三人察看間,張口瞪跟,面色如紙的布衣老人,突然有了粗重的呼吸。
額角已經微微見汗的許格非,立即急促地道:「快叫他說實話。」
丁倩文一聽,立即蹲下身子,湊近布衣老人的耳釁,激動地戚聲問:「老前輩,你是被
什麼人所殺?可是九指豺人?」
只見布衣老人,急烈喘息,但卻乏力地道:「都……是……謊……話……看好……渡
具……看……好……渡……具……」
最後一個具字出口,突然吐出一口濁氣,頭一偏,立即停止了呼吸。
許格非一看,也悲憤、懊惱,而又失望的鬆開了右手,放下了布衣老人。
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見許格非額角已滲出汗水,知道他已損耗了大量的真
力,是以,三人同時關切地道:「您趕快坐下調息一下吧!」
但是,許格非卻緩緩搖頭,道:「我們把他們抬進屋裡去。」
單姑婆立即焦急地道:「您損耗真力過巨,必須先行調息,萬一九指豺就隱身附近,一
旦反噬,您如何和他搏鬥?」
許格非冷哼一聲,順手托抱起布衣老人的屍體,同時悲憤地道:「如果這人想置我們於
死地,就是我在最正常的情形下,也救不了你們三人。」
丁倩文三人一聽,脫口輕啊,俱都愣了。
由於許格非已托抱著布衣老人的屍體走進了上房內,三人也急忙定神將中年婦人的屍體
抬起走向上房內。
許格非見房內是三間通房,山牆角下就有一張大床,立即過去將布衣老人的屍體放在床
上。
丁倩文三人也將中年婦人的屍體,並放在布衣老人的身邊。
魏小瑩首先問:「許少俠,你說點死布衣老人的那人不是九指豺人?」
許格非懊惱地道:「如果九指豺人有這麼深高的武功。他會讓我們三人活到現在嗎?」
單姑婆聽得神色一驚,問:「那會是誰呢?」
許格非道:「總有一個人,要不,這位老當家的怎麼會被彈指神功點死呢?」
丁倩文三人一聽彈指,俱都麵包一變,脫口驚啊。同時吃驚地道:「彈指神功?那……
現在具有彈指神功的人.那應該是上兩代的前輩人物了呀!」
許格非不願說出布衣老人是中的驚鴻指,當然更不願說出兇手就是屠龍老魔。是以,立
即岔開話題道:「是不是上兩代的前輩人物,我們不去管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方纔他已承
認所有的話都是謊話,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丁倩文卻關切焦急地道:「這麼說,我爹被困在三尖小島上的事,也是九指豺人事先編
好的慌話了?」
單姑婆立即道:「這倒也未必。」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立即關切地問:「你是說,我爹仍在小島上?」 單姑婆正色道:
「我雖然不敢肯定地說一定在小島上,至少有這個可能,因為據我所知,小島上的確困著不
少人。」
魏小瑩精神一振道:「這麼說,我爹也有可能在小島上了?」
單姑婆道:「我認為,這篇謊話雖是九指豺人親自告訴這位老人的話,其中多少也有一
些是真實的……」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斷然道:「不管他說的是否有一些事是實情,目前我們仍以老人說
的線索去找尋,總可以找出一些眉目,來。」
魏小瑩蹙眉道:「小妹總覺得其中仍有些令人費解之處。」
許格非問:「你可是指老人被殺之事?」
魏小瑩頷首道:「不錯,既然老人完全都按照九指豺人所編造的故事說,那麼九指豺人
為什麼還要殺死他呢?」
單姑婆搶先道:「那一定是因為他說了他不應該說的話,所以才殺他。」
許格非似有所悟地道:「我想,那一定是因為他提醒我們到達三尖島後,務必看守好渡
海的竹筏和用具的事情。」
丁倩文急忙頷首道:「不錯,一定是為了這句話,方纔他甦醒過來的一剎那,不是還特
別要我們千萬將渡海用具看管好嗎?」
魏小瑩卻憤憤地恨聲道:「只為了說錯了一句話就把人殺了,這個九指豺人也太狠毒了
嗎?」
但是,許格非聽了這句話,卻不由暗自心駭,提高了警惕。
因為,驚鴻指點斃布衣老人的果真是屠龍老魔,而又確實為了那一句話,豈不是老魔現
在就有心將他許格非困死在三尖島上嗎?
如果點死布衣老人的不是老魔,而是九指豺人,那對方的武功可能不在他許格非之下。
果真這樣,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的性命,豈不隨時有被殺的可能嗎?
因為,九指豺人身在暗處,隨時可以實施偷襲,而驚鴻指又是極端霸道厲害的一種彈指
功夫,除非他及時發現九指豺人施展彈指,而他又能及時以彈指截擊,否則,任他許格非有
絕高的功力,也難挽救丁倩文三人被殺的厄運。
由於他有了這一想法,立即想到了單獨去找九指豺人談判要人救人的事。
他要的是堯恨天,要救的是魏老谷主和丁敬韋。
當然,這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但他許格非決心要把這件事變成為可能。
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九指豺人堅持不交出來,後果如何,自然可知。
由於布衣老人的被殺,他正經感覺到屠龍老魔已經有了除去他而以九指豺人代替他許格
非的趨勢。
心念至此,他不禁冷冷地笑了,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想通了一個報父仇,雪母恨,自救
救人的上上良策。
丁倩文三人見許格非俊面罩煞,蹙眉沉思,因而都沒敢打擾他。
這時見他冷冷笑了,丁倩文才凝重地問:「許少俠,你可是想到了良好的辦法?」
許格非見問,立即裝出一副愉快的神情,頷首道:「不錯,小弟決定一個人前去找九指
豺人,要出堯恨天,救出兩位老世伯。」
丁倩文三人聽得神色一驚,脫口輕啊,同時震驚地道:「你一個人前去,那不是太危險
了嗎?」
許格非斷然道:「不,以現在的情勢看,我一個人前去非但沒有危險,且有成功的把
握。」
丁倩文則焦切地道:「我們三人跟著你去,至少也可以為你,把風押陣,出個主意呀!」
許格非再度斷然道:「不,你們去了反使我分心分神……」
魏小瑩急忙道:「你是因為對方具有彈指神功,隨時隨地可能置我們於死地?」
許格非頷首道:「不錯,你們三位不去,我可以放手對付,沒有後顧之憂。」
單姑婆則憂慮地道:「可是,你萬一需要人手的時候呢?」
許格非道:「我方纔已經想過了,由此地前去找九指豺人,以至登上三尖島之前,我都
不需要你們三位的協助。」
丁倩文急忙問:「你什麼時候才需要我們呢?」
許格非道:「當然是我登上三尖島,而渡海用具又被別人盜走的時候。」
單姑婆急忙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為何不事先雇好竹筏備用,以防萬一呢?」許格非
沉吟道:「我的真正用心,是不要你們三人介入,這樣對方或九指豺人便沒有向你們三人下
手的借口了……」
丁倩文立即有些生氣地道:「我們四人在一起,九指豺人早巳知道了,難道我們不跟著
你去,他就不向我們下手了嗎?」
許格非不便說出他真正擔心的還是屠龍老魔,是以,只是道:「我總有一種預感,也是
一種想法,如果你們三位不一同跟我去找他,他當然沒理由向你們下手。」
單姑婆突然道:「這樣好了,您什麼時候才能登島?您什麼時候需要我們,您在島上,
我們在海邊,到您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雙方怎麼個聯絡法?」
許格非略微沉吟道:「這樣好了,你們先回客棧等著。」
魏小瑩立即委屈地道:「回到客棧裡也是心焦,反而不如就留在這個小村上,日夜望著
三尖島。」
許格非一聽,立即感動地道:「這樣也好,你們選一家能了望海上的民房住下來,白天
登島你們可以目視看見,夜間我會用屠龍劍上的寶光使你們發現。」
魏小瑩依然不放心地道:「若是我們都看不見呢?」
許格非毫不遲疑地道:「那就等我登上三尖島後再聯絡。」
丁倩文則凝重地道:「島上樹木那麼多,夜間僅用屠龍劍上的珠寶反光,恐怕很難發
現。」
單姑婆脫口道:「乾脆用煙火好了。」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道:「對了,我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還是單姑婆智多謀廣。」
單姑婆強自掙出一絲笑意道:「這算得了什麼?只有白天用煙,晚上用火看得最清楚,
這道理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在不值得稱讚。」
丁倩文看出許格非去意已堅,只得無可奈何地道:「好吧,現在我們就規定一下聯絡訊
號吧!」
於是,四人商議一陣,完全滿意之後,許格非才凝重地道:「小弟前去之後,不會耽擱
太久,必然立即設法前去三尖島,果真兩位世伯都在島上,我會立刻打訊號和你們聯絡。」
丁倩文三人也神情凝重地各自頷首應是。
許格非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兩具屍體,道:「這兩位屈死的前輩,就近找幾位漁民料
理一下他們的後事,在碑上刻上他們的年齡衣著和容貌,也許有一天被他們的子弟後人發現,
運回家去。」
丁倩文和魏小瑩都是老父失蹤的人,都有切身之痛,立即黯然頷首應了個是。
但是,她們卻不知道這時許格非的心情,較之她們不知要悲痛淒楚了多少倍。 她們兩
人的老父只是失蹤,而且有了仍活在世上的消息,可是他許格非呢?
父母雖是雙亡,但直到今天仍不能叵葬祖墳。而令最他痛心的足,父親的靈柩直到今天,
還不知道被屠龍老魔運往了何處?
許格非黯然歎了口氣,道:「小弟走了,一切按規定的訊號聯絡。」
說罷,大步走出屋外.徑向院門走去。
許格非一出了小漁村,立即展開輕功,直向正南突出海角的一座大村鎮前如飛馳去。
由於狼沙海面險惡,不但海中沒有漁船捕魚,就是海灘上也看不見一個人影。是以,許
格非就沿著沙灘海邊,展開輕功,大膽地向前如飛疾馳。
沿著海灘飛馳,視線既廣,又無林木攔阻,片刻工夫已到了大鎮外的海灘上。
許格非收住身法,發現大鎮距離海達尚有兩三百丈距離。
由於海灘上既無漁船也無漁民,附近海面想必也是狼沙海域。
許格非大步走向鎮前,發現鎮上許多茅屋瓦房中,不但有精舍,且有樓閣。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已有幾分信心,斷定九指豺人可能就藏匿在這個海邊不算太大的村
鎮上。
進入鎮內,並沒有街道,但卻雜亂地沒有幾家店舖,不遠處的一家門前就懸著一方淡黃
色的粗布酒幌。
許格非心中一動,立即走了過去。
由於鎮上冷清無人,僅有幾個婦女在池邊洗衣,男人可能已出海打漁,看情形小酒鋪內
也不會有太多的人。
果然,走至小酒鋪前,只見裡面僅有—個酒保兼掌櫃的在那裡擦拭桌凳竹椅。
許格非一走進小鋪門,酒保立時愣了。
顯然,許格非的出現使他非常意外。
許格非微一頷首道:「掌櫃的好。」
酒保年約四十餘歲,布衣白裙,蓄著兩撇小鬍子,這時急忙一定心神,立即哈腰含笑問:
「爺,您有何貴幹呀?」
許格非被問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你這兒不是賣酒的嗎?」
酒保一聽,不由失聲笑了,同時笑著道:「您老喝酒不太早了一點嗎?」
說罷,急忙肅手一指就近的一張桌子,繼續道:「爺,您請上坐。」
許格非立即走了過去。
酒保則繼續笑著道:「我們這兒的喝酒客,必須等到日落掌燈以後才會漸漸滿座。」
許格非一面坐下,一面哦了聲問:「貴地的打漁哥兒們,很早就出海了是不是?」
酒保一面去拿菜拿酒,一面回答道:「是的,大概天發白的時候吧!」
許格非故意道:「我說呢,我在海邊一隻小船都沒看到。」
酒保已將酒菜拿來,向時含笑道:「您老八成是由北邊來的,船都泊在鎮南邊?」
許格非故意哦了一聲,驚異地問:「為什麼都停在鎮南邊。」
酒保見問,不由面現難色,強自嘿啊兩聲,才笑著道:「北邊是狼沙嘛,人船進去都會
被狼沙吃掉的。」
許格非故意迷惑地咦了一聲道:「這就不對了啊?方纔我在海邊走來時,就看到海中那
個三尖小島上,有人在慘叫奔跑……」
話未說完,酒保已目閃驚急,面色大變,急忙跑至門口向外探頭偷看。
許格非一看,心知有異,同時也暗自笑了。
只見酒保向門外看了一陣,立即神色緊張地走了回來,壓低聲音,警告道:「爺,這些
話在我們這兒,您千萬不能說呀!」
許格非佯裝一愣道:「這是為什麼?」
酒保立即焦急地道:「為什麼您老就別問了。」
許格非反而是理直氣壯地正色道:「這有什麼好怕的,這是事實嘛,我的確看到那個小
島上有人嘛!』
酒保一聽.更加惶急地低聲道:「爺,是事實也好,您老的確看到了也好,這件事千萬
不能說,快喝酒,快喝酒,喝完了酒馬上就走。」
許格非故意迷惑地問:「走,走到哪裡去?」
酒保無可奈何地道:「你要去哪裡就去哪裡.您住在什麼地方,就回到什麼地方去。」
許格非劍眉一蹙道:「我就是回不去了嘛!」
酒保聽得一愣道:「啊?您回不去了?」
許格非頷首蹙眉道:「就是嘛,我一大早到海邊去玩,因為聽到海中那個小島上有人慘
叫.走過去一看,回來時就找不到門了。」
酒保聽得再度啊了一聲,問:「您老住在什麼地方?」
許格非一指桌子,道:「就是這個鎮上嘛!」
酒保一聽,面色再變,不由驚異地問:「您是什麼時候來的呀?小的怎麼沒有見過您呢?」
許格非道:「我是昨夜三更以後到的,沒有看清他的院門。」
酒保立即不解地問:「那您老今早是由什麼地方離開的家?」
許格非正色道:「我是前去花園裡玩,不覺就由後門走出去了……」
酒保一聽花園,渾身一戰,面色更加蒼白,不由顫聲道:「花花……花園?我們這兒……
只只……只有郁員外家……有有……有花園……」
許格非淡然含笑.搖搖頭道:「他姓什麼我倒不清楚,我也是由朋友介紹來的,我只知
道他生了一副狗胸駝背猴兒嘴……」
話未說完,酒保已驚惶失措地惶聲道:「爺,您可以回家了,您說的那位正是我們員外
爺!」
說罷,急忙奔至門外。向著側後方舉手一指,急聲道:「爺,您來看,喏,就是那一
家。」
許格非早已離座走了出去,循著酒保的指向一看,只見曠場後的一片蔥籠樹林中.果然
有一片豪華宅第,正是他在鎮外看到的那一片樓閣精舍獨院。
打量間,一旁的酒保已催促道:「爺,您現在可以回去了。」
許格非微微頷首道:「不錯,就是那裡,不過,我還沒有吃早飯,先喝點酒吃點東西再
回去也不遲。」
說罷,轉身走進了小鋪內。
酒保一看.急忙快步緊跟,同時焦急地道:「爺,您不回去,您不怕員外爺找您呀?」
許格非坐回原位,一笑道:「在下只是他請來看門護院的人,他找在下做什麼!」
酒保先緊張地看了一眼許格非的佩劍,接著強自含笑應了兩個是。
許格非低頭一看,發現盤中都是些花生、醬豆、鹹蘿蔔等物。順手斟了一杯酒,一陣強
烈濃醇的辛辣酒味,直撲鼻孔。
許格非劍眉一蹙問:「這是什麼酒?」
酒保趕緊躬身哈腰笑道:「白干,上好的白干,也就是燒刀子。」
許格非蹙眉問:「有沒有別的酒?」
酒保急忙搖頭強笑道:「沒……沒有了!」
許格非一指磁盤道:「去切點兒滷肉來。」
酒保一聽,立即緊張為難地道:「爺,小店要是有滷肉,碰到爺您這樣的闊客,豈不早
端上來了。」
許格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陣火辣,直到胸口,趕緊拿起筷子挾了兩個醬豆。同時,
望著愁眉苦臉的酒保,頷首讚聲道:「好,好酒,好酒!」
酒保趕緊含笑哈腰道:「爺,您多擔待,多擔待。」
許格非點點頭,嗯了一聲再舉杯喝了一口,才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你們這兒的這位員
外爺,很厲害……」
酒保聽得渾身一戰,趕緊惶聲道:「沒有,不厲害,很好,很好。」
許格非笑一笑,繼續端起酒杯來飲酒,他知道,不管他再問什麼,酒保也不會說實話了。
現在,他已得到了一個正確結論。
首先,狼沙海域中的三尖小島上,的確囚著有人。
其次,這個小鎮上的郁員外,的確長了一個狗胸駝背猴兒嘴。
但是,如果前邊小村上的布衣老人,一切都是照著九指豺人所編的述說,那很可能是一
樁一石二鳥之計。
當然,這個郁員外,如果不是九指豺人的偽家,也是他九指豺人必須除之而後快的人。
如果根據方才酒保震驚駭怕的神情看,這個郁員外即使不是此地的惡霸,也是一個的劣
紳。
但是,以九指豺人的武功實力,以及他所負的使命,他會容許—個惡霸在他的勢力範圍
之內存在嗎?
繼而—想,心中又不由暗吃一驚,心想,莫非這個郁員外,功力高絕,九指豺人不是他
的對手,而特意借刀殺人,剷除異己不成?
由於想到了九指豺人,頓時想到了對方生有九個手指的事。
是以,急忙轉首,望著一直躬立—側的酒保,含笑問:「掌櫃的……」
酒保一聽,趕緊躬身哈腰,恭聲道:「不敢,小的在!」
許格非含笑問:「在下昨夜和郁員外共飲,發現他的一個手上僅有四個手指頭,那一個
手指頭,是怎麼掉的呀?」
酒保見問,先是一愣,接著趕緊搖頭含笑道:「員外爺的事,小的們哪裡知道。」
許格非一整臉色問:「怎麼,郁員外有九個手指頭你都不知道。」
酒保見許格非一直打聽郁員外的事,緊張得早已滿頭大汗了。這時見問,不由愁眉苦臉
地道:「爺,您想一想,莫說員外爺經年累月的不出來,就是出來一趟,小的們頭都不敢抬,
哪個還敢翻起袖子看看員外爺幾個手指頭呢!」
許格非立即含笑道:「唔,這倒是實情。」
說罷起身,順手丟在桌上一塊碎銀,同時道:「這是酒錢,多的賞給你了。」
酒保一見,慌得急忙兩手拱揖,連聲道:「員外爺府上的大爺們喝點酒還要什麼銀子,
爺,小的不敢收,務請您收回去。」
話聲甫落,門口人影一閃,同時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他既然肯給,你就收下,
怕什麼?」
酒保聞聲一驚,急忙轉首看向門外,一看之下,更是面色大變,幾乎跪下來,苦臉哀求
道:「大爺,小的沒敢收下,小的沒敢收下呀,大爺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收大爺們的
酒錢呀!」
許格非淡然哂笑,細看來人,竟是一個一身漁夫打扮的中年人,只見他年約四十一二歲,
生得紅面龐闊嘴,濃眉大眼,繞腮的鬍鬚,看來身體十分結實。
由於他的雙目中不時閃爍著冷輝,顯然在內功修為上已有了相當根基。
許格非一看到這個站立酒鋪門口的中年漁夫,立即想起了布衣老人的話——九指豺人身
著漁夫裝束,就是在面前走過去,也未必認得。
心念間,已聽得中年漁夫沉聲問:「朋友,你前來本鎮何事?」
許格非淡然道:「找人。」
中年漁夫濃眉一蹙問:「你找什麼人?」
許格非立即道:「找你。」
中年漁夫一聽,突然仰面哈哈笑了。
許格非繼續沉聲道:「我想你早巳知道在下的來意,這有什麼好笑的。」
中年漁夫倏然斂笑,轉身向外走去。
許格非一見,震耳大喝道:「站住,你往哪裡去?」
中年漁夫一指面前的空地,道:「我哪裡也不去,我要你今天就死在此地。」
許格非一聽,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中年漁夫立即怒喝道:「你笑什麼?」
怒喝之時,嗔目飛眉,尤其開頭的你字,喝得尤為淒厲。
許格非依然笑聲道:「笑你正說中我心中要說的話。」
中年漁夫憤然頷首道:「好,今天倒要看看咱們兩人,誰死誰活,誰濺血此地。」
地字出口,倏然轉身,一個箭步已縱落在小酒鋪前的空地上。
許格非傲然冷笑,不慌不忙,大步走出了小酒鋪,逕向中年—漁夫的身前走去。
那位小酒鋪的掌櫃的兼酒保,這時一看,完全呆了,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池邊洗衣的村婦,這時也嚇得急忙拿起濕衣,拉著正在玩耍的小孩,慌裡慌張地急
急跑回家去。
根據那些村婦的機警看來,這個小鎮上發生打鬥廝殺的事,似乎這不是頭一次。
中年漁夫,目光炯炯,一臉的怨毒,一俟許格非走至面前一丈五尺處,突然伸手一揮,
怒喝道:「好了,先報上你的萬兒來。」
許格非哂然一笑,停身止步道:「用不著。」
中年漁夫再度怒聲問:「那就把你的來意說出來。」
許格非劍眉微揚道:「還是那句話,用不著。」
他特地把用不著三個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加重語氣說出來。
中年漁夫聽後,咬牙切齒.渾身微抖著道:「好個狂妄小輩,居然找到我的頭上來了,
好,我今天要把你生擒活拿,親自押你到三尖島。」
許格非立即冷冷一笑道:「那很好,我也要到三尖島上瞧瞧。」
中年漁夫一聽,立即大喝一聲道:「好,大爺今天就成全你.」
你字出口,飛身前撲,雙掌迎空一揮,幻起一片掌影,逕向許格非罩來。
許格非看得心中一驚,俊面立變,因為,中年漁夫施展的這招浮空綿雲,正是屠龍老魔
秘籍掌法中的一招。
好快,也就在他心驚分神的一剎那,中年漁夫已經撲到,而且,掌風已先強勁地向面門
襲來。
心中一驚,再不遲疑,大喝一聲,旋身跨步,左臂一揮,反掌向中年漁夫的肋肩拍去。
豈知,左掌尚未用老,而中年漁夫己暴喝一聲,以極巧妙的姿勢閃電回身,右掌竟電光
石火般的向許格非的後心劈來。
許格非看得心頭一震,因為這一招又是屠龍老魔秘籍上的一招掌法,而且是極端厲害的
一招。
在這等千鈞一髮,電光石火般的—剎那,許格非無暇多想,但在他的下意思中,卻斷定
中年漁夫就是屠龍老魔派在此地的親信負責人之一。
是以,他為了怕減勁吃虧,犯了輕敵大意之忌,大喝一聲,身形猛地旋飛而起,蓄滿功
力的右掌,驟然一翻,逕向中年漁夫的右掌迎去。
只見雙方兩掌一接,立即發出了砰的一聲,中年漁夫一聲慘叫,身形也像斷線的風箏直
向數丈外飛去。
許格非急忙收勢落地,頓時愣了。
因為,挨了一翻雲手的中年漁夫,身形墜地,鮮血狂吐,但他的身體仍像一個被擊出的
大肉球,直向數丈以外滾去。
許格非看了這情形,知道他高估了中年漁夫的功力,但他仍確信中年漁夫就是屠龍老魔
的心腹親信。
因為,布衣老人曾說老魔派在此地的負責人,經常穿著漁民裝束,不易被他許格非識破
發現。
現在,他碰見的這個中年漁夫,而又施展出老魔秘籍上的掌法,他就是此地轉運站的負
責人,已是毫無疑問了。
同時,許格非這時也明白了那位布衣老人被殺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洩漏了這位負責人身
著漁民裝束的大秘密。
心念間,他緩步向鮮血狂吐的中年漁夫身前走去,心中不禁有些後悔,他下手太重了。
想想,如果這個負責人死了,他不但得不到島上被囚的人數和姓名,恐怕連三尖島也無
法登上去。
許格非尚未走至近前,中年漁夫哇的一聲,再度吐出一口黑血,身形向後一挺,咚的一
聲倒地,頓時停止了呼吸。
就在這時,驀然傳來酒保的緊張發抖的聲音,顫聲道:「爺……您打……打打死了廖武
師……郁員外……知道了……」
許格非聽得悚然一驚,急忙回身急問道:「你說什麼?他是郁員外家的武師?」
渾身顫抖的酒保,繼續哆嗦著道:「是……是……是呀,你們都是自己人……為什麼打
起來……呢……」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驚,飛身縱了過去,仲臂按住酒保的肩頭,問:「你快說,你方才說
的郁員外,可是生了一副狗胸駝背猴兒嘴?」
酒保被許格非這麼一按一問,雙眼突然向上一翻,身形一晃,就向地上栽去。
許格非急忙將酒保扶住.立即把他拖進小酒鋪內,撿一張竹椅放上,順手在他的後腦勺
上一拍,酒保立即睜開了眼睛。
第二十章 九指豺人
酒保睜眼一看許格非,立即驚惶顫聲道:「爺……小……的……小的……什麼也不知
道……請你別……別向小的……打聽……了……」
許格非立即沉聲道:「我只要你點點頭就行了。我問你,你說的郁員外,可是長了一個
狗胸……」
狗胸兩字剛出口,酒保已渾身哆嗦著,忙不迭地惶急點了點頭。
許格非一見,立即鬆開酒保的雙肩,同時凝重地緩緩頷首。
因為,這時他不但揣透了布衣老人被殺的原因,同時也斷定最後殺害布衣老人的並不是
屠龍老魔。
這個結論是他根據方才被他以翻雲手震斃的廖武師而獲得的。
很顯然,九指豺人手下的一個武師即有如此驚人的身手,而九脂豺人本人的武功如何,
也就在可想而知了。
現在他已確定九指豺人具有了屠龍老魔的絕學,而且,很可能已得到老魔的許可,可以
傳授給他所喜愛的部下武功。
如今,他許格非不單僅僅提高警惕而已,而必須要提防九指豺人的功力比他許格非尤高
一等,而所得老魔的絕學也比他更多才行。
在這一剎那,他才暗暗慶幸,沒有讓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跟著前來是做對
了。
心念間,不覺已本能地離開了小酒鋪,而正向著九指豺人的宅第前走去。
前進中,他仍不斷地想,老魔既然授意九指豺人將他許格非伺機除去,何以不親自出面
動手。
繼而一想,莫非九指豺人的武功略遜一籌,所以老魔才暗示將他許格非誘至三尖小島上
囚困而死?
果真如此,那麼堯恨天現在三尖島上的事,也是他們故意捏造的誘餌了。
心念至此,他不禁冷冷地笑了,而在他冷笑中,已有了新決定。
到達門樓下,舉步登階,在黑漆大門的獸環上錚錚地叩了兩下。
也就在許格非將手放下的同時,裡面已傳來急步走來的腳。步聲。
許格非一聽應門之快,便斷定裡面早已有了準備。
於是,自然地抬頭向上看,心頭猛地一震,險些脫口驚啊。
因為,他原本已忘了門楣上梁豎椽上嵌有屠龍堡龍標的事。
這時自然地抬頭一看,就在規定的豎椽上,赫然有一個小小的屠龍標記嵌在上面。
在這一剎那,他突然聯想到。布衣老人雖說所有的龍標都去掉了,可能是其他小村上的
奉命摘去,而此地的卻仍留著。
由此也可證實,布衣老人一切完全聽命於九指豺人。而布衣老人實際上並沒有前來九指
豺人的住宅。
現在他已一切都明白了,九指豺人就是老魔另一個親傳弟,子,也是此地轉運站的心腹
負責人。
根據這個轉運站並不在屠龍堡的組織名冊上,而屠龍老魔也隱瞞不讓他許格非知道,這
也可證明老魔的對他不信任。
也就他心念間,門內閂已響,黑漆大門已吃力地拉開了。
開門的又是一鬚髮皆白的老人,但這個老人的衣著卻是身著白領黑緞袍,足登靴,頭戴
家人帽,完全是富紳豪門僕人的裝束。
黑袍老人面色紅潤,目光炯炯,先以警告和憂鬱的目光看了許格非一眼,立即拱手含笑
問:「這位少俠叩門何事?」
許格非—看老伯的表情和舉動,既不合理,也不調和,因而使他立即聯想到黑袍老人很
可能和布衣老人一樣,也是被逮捕來的俠義之士,被迫為僕。
心念電轉,立即謙和地含笑拱手道:「在下特來拜望郁員外。」
黑袍老人僅開門的一剎那,以警告的目光看了許格非一眼後,一直恭謹垂頭。
這時一俟許格非話完,立即肅手側身,恭聲道:「少俠請進,我家員外正在廳上。」
許格非見黑袍老人,既不問他姓氏,也不問他來意,愈加深信自己料得沒錯。
於是頷首會意,舉步走進門內。
黑袍老人立即將宅門關上,轉身在前側躬身引導前進。
前進間,許格非發現門樓下的通廊約三丈長,屏門緊閉,左右是密封的板門,花窗高於
楣上,無法看清裡面的情形。
就在將近屏門時,中央的兩扇屏門突然自動地開了。
許格非急忙閃目一看,不但看到大廳階頭上高高坐著一人,而階下也站立了一律漁夫裝
束的數十彪形大漢。
中央的兩扇屏門,也是兩個漁夫裝束的大漢分別拉開的。
許格非哂然一笑,舉步走進了屏門內。
只見高坐廳階上的那人,果然生了一副狗胸駝背猴兒嘴,但不是穿著漁民裝束,而是紫
緞金花員外服。
許格非知道上面的那人就是九指豺人。
九指豺人不但生了個猴兒嘴,連一雙冷芒閃射的眼睛也像猴子。
他大刺刺地傲然坐在金漆大椅上,唇角哂著冷笑,一瞬不瞬地望著許格非。
許格非見九指豺人尚未蓄須,看來最多也不過三十五六歲。
兩邊數十彪形大漢,個個挺胸凹肚,俱都豎眉橫眼,一致怨毒地向著許格非望來。
靠近廳階下的一個魁偉壯漢,首先一指廳階上的九指豺人,嗔目瞪著許格非,怒喝道:
「上面坐著的就是我家員外爺,有什麼事跪下來往上回。」
許格非先哂然一笑,停身止步,道:「他不降階恭迎我,業已犯了殺勿赦的戒條,如果
我再跪下來向他回話,他豈不要罪該萬死,碎屍萬段了嗎?」
話聲甫落,左右數十彪形大漢,同時震耳一聲大喝,立即將手中的各式兵刃舉起來,紛
紛做著欲撲之勢。
許格非神色自然,哂然冷笑,看都不看左右一眼,僅僅左手輕輕一扯劍套活結,鮮紅的
寶劍絲穗,立時滑了出來。
紅光一閃,毫光四射,尤其那顆繫在劍穗中央的明珠,在當頭的驕陽映照下,更是眩眼
奪目,令人不敢直視。
數十彪形大漢看得一呆,九指豺人原有些斜倚的上身,這時也突然坐直了起來,面無表
情,但目光卻貪婪地望著許格非劍穗上的那顆明珠。
首先發話的彪形大漢,急定心神,再度怒喝道:「有話還不快跪下來往上講,我家員外
爺已經在聽你回話了。」
許格非俊面一沉,立即瞪著發話的壯漢,沉聲道:「跪在我面前的應該是他,而不是在
下……」
話未說完,兩邊群漢中已有數人怒喝道:「你死在眼前,尚敢口出狂言……」
許格非立即仰面一笑道:「死在眼前的是你們,還有高坐在上面的九指豺人。」
首先發話的彪形大漢,突然舉手一指左右數十大漢,厲聲道:「好個狂妄小子,你就是
有通天的本事,也鬥不過大爺們這麼些人。」
許格非不由傲然哈哈一笑道:「我視爾等如豆腐瓜果,俱是飯桶一個……」
個字方自出口,左右兩群壯漢,同時大喝一聲,分別縱出一人,一使單刀,一揮鐵錘,
徑向許格非劈咂過來。
許格非早巳下定決心,客氣不得,是以,身形一閃,大喝一聲,「哪個先出手,哪個先
送死!」
大喝聲中,甩頭躲過了劈到的單刀,側身閃過了砸來的鐵錘,雙掌閃電揮出,旋身飛踢
兩腿。
只聽叭叭兩聲,接著砰砰兩響,兩個攻擊大漢,各自悶哼了一聲,身形直往身後退去,
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附近壯漢紛紛吆喝,立即將跌在地上的兩個壯漢扶起來,低頭一看,脫口輕啊,俱都愣
了。
因為,就這眨眼之間的工夫,僅僅—個照面的時間,兩個飛身猛撲的壯漢,業已停止了
呼吸斷了氣。
其餘人等一看,個個面色大變,俱都震驚地抬頭去看九指豺人。
九指豺人神情依舊,毫不為動,僅緩緩揮動了一下左手。
群立左右的壯漢們一見,紛紛向後退了四五步,並有兩人將兩個死去的壯漢屍體急步背
走。
九指豺人這時才淡然問:「你找我什麼事?」
許格非道:「把我送到三尖島上去。」
九指豺人道:「登上三尖島的人,九死一活,你到島上去做什麼?」
許格非淡然道:「救人。」
九指豺人聽得目光一亮,再度坐直了上身,沉聲問:「你要救誰?」
許格非沉聲道:「救島上所有的人。」
九指豺人一聽,哼了一聲,笑了。
這不但是許格非第一次看到九指豺人笑,根據左右壯漢們的神色,顯然也是少見的笑。
只見九指豺人含笑頷首道:「好,我答應派人將你送上島去,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條
件!」
許格非道:「你說。」
九指豺人一笑道:「很簡單,把你劍上的那顆明珠解下來送給我。」
許格非哂然一笑道:「如果你喜歡明珠珍寶,我這兒還有幾顆。」
說話之間,探手懷內,右手向外一帶,一蓬光華大放,立時耀眼生花。
許格非已將那面繡有屠龍堡標誌的三角小錦旗拿出來。
左右群漢一看,神色俱都一變,每個人都驚異地迷惑地轉首去看九指豺人。
九指豺人神色依舊,他非但沒有急忙奔下廳階大禮參拜,依然大刺刺地坐在椅上沒動。
他唇哂冷笑,凝目看了一眼小旗道:「上面的珠寶給我扭下來,小旗你仍留著,只要你把旗
劍上的珍珠寶石統統給我留下,我馬上就派人送你到島上去。」
許格非雖然大感意外,震驚迷惑,但他卻本能地冷冷一笑道:「讓我把旗劍上的珍珠寶
石拆下來給你,可以,但必須你自己下手取。」
取字方自出口,九指豺人已呼的一聲由金漆大椅上站起來,同時,怒喝道:「許格非,
將你送到島上,久困必死,你留著珠寶何用?」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說明白些,我寧願獻給五殿閻羅,也不願白白送給你,還是那句
話,除非你自己下來取。」
九指豺人猴眼圓睜,戟指一指許格非,咬牙切齒地恨聲道:「好個無知小輩,你死在眼
前尚且不知,居然還敢逞口舌之利,你可知道,我欲殺你久矣。」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恍然似有所悟,但他在心中卻暗暗高興,這個一半人形,一半獸
狀的九指豺人,原來對他許格非早已起了歹意。
心念間,他已含笑頷首道:「很好,如果你能殺了我,不但旗劍歸你,就是我身上的曠
世秘籍,你也可以拿去學習。」
九指豺人聽得目光一亮,不由關切地問:「可是天王臨終時留給你的?」
許格非聽得劍眉一蹙,他對於天王臨終四個字特別注意。
現在,他已經明白了九指豺人何以見寶劍無所畏懼,視老魔的令旗有如未睹,原來這廝
當真以為老魔早巳死了。
是以,微一頷首道:「不錯,正是天王畢生武功精華之選粹。」
九指豺人一聽,目射異彩,面現貪色,不停地頷首稱好。
許格非繼續道:「不過,要想學成天王秘籍上的曠世絕學,必須先尋獲四樣奇寶。」
九指豺人立即關切地問:「哪四樣奇寶?」
許格非道:「這四樣奇寶究竟是什麼,在下也不知道。」
九指豺人立即迫不及待的道:「誰知道?」
許格非道:「四位總分舵主知道,而他們也分別替天王保管了一寶。」
九指豺人噢了一聲道:「奇怪,這件事堯恨天怎的並未談及呢?」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知道老賊堯恨天果然已來了狼沙。
是以,冷冷一笑道:「堯恨天野心頗大,他想弄到了四種奇寶而獨霸天下,他現在只需
再將藍面判官司徒軒,和病頭陀元通的兩件弄到手,他就成功了。」
九指豺人神色一驚,脫口急聲問:「這麼說,長春仙姑的一件奇寶,已經被他弄到手
了?」
許格非冷哼一聲道:「你現在才弄明白。」
九指豺人一聽,旋即又開朗地笑了,同時,自語似地笑著道:「告訴你也沒關係,堯恨
天和長春仙姑身上的兩件奇寶,現在已算入了我的寶庫了。」
許格非冷冷地問:「你說的寶庫可是三尖島?」
九指豺人面現得意色,道:「那是當然。」
許格非冷哼一聲道:「堯恨天狡猾多智,武功不俗,一個小小的三尖島未必能困得住
他!」
九指豺人一聽,不由哈哈笑了,同時笑聲道:「他是否能逃脫掉,少時你到了島上一看
就明白了。」
許格非一聽,斷定堯恨天可能被禁錮在島上的山洞中,或捆綁在大樹上。
果真這樣,等他許格非登至島上,看到的只是堯恨天餓斃的屍體,那不是太便宜了這老
賊了嗎?心念及此,不由冷冷一笑道:「這兩種奇寶,並非珍珠瑪瑙何首烏一類的東西。」
九指豺人聽得神色一驚,立即關切地問:「那是什麼東西?」
許格非淡然道:「究竟是什麼,在下也不知道,但必須由四位總分舵主親自說出來,也
許是一種藥名也許是一件東西……」
九指豺人聽得大吃一驚,不由脫口急聲問:「若是堯恨天死了呢?」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驚,面色大變,不自覺地脫口急聲道:「那就糟了呀!」
九指豺人見許格非渾身一戰,面色大變,竟然坐在大椅上仰面哈哈笑了。
許格非看得一愣,不由沉聲問:「你為何發笑?」
九指豺人毫不避諱地笑著道:「我笑你中計了。」』
許格非聽得一愣,茫然道:「中計?」
九指豺人得意含笑點頭道:「不錯,你雖然中了我的計,但我卻相信了你的話。」
許格非一聽,突然驚覺到這個人形獸狀的九指豺人,倒也有他的聰明之處。
是以,劍眉一蹙,故意迷惑地道:「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九指豺人得意地一笑道:「在下根據你方纔的渾身一戰,面色大變,確信你的確擔心堯
恨天死了而不能知道藏在他心中的兩件奇寶是什麼,當然也相信你現在急於想獲得這四樣奇
寶而希望學得更高絕的武功。」
許格非這時才知道,他方纔的擔心堯恨天餓斃而不能親報父仇的大吃一驚,卻被九指豺
人誤以為他怕得不到那四種奇寶而無法學成曠世武功。
是以,他也將計就計地頷首道:「那是當然,如果堯恨天死了,失去了那兩件奇寶,在
身上懷的這部秘籍也就等於廢紙了。」
九指豺人得意地一笑道:「很好,只要我學成了天王遺留下來的全部武功,不怕病陀頭
和藍面判官不聽我的話,只要我殺了你許格非,天王的弟子只剩下了我一個,四個總分舵全
部歸我一個人指揮,那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了。」
許格非曬然一笑道:「你這不是一廂情願,自打如意算盤嗎?」
九指豺人一聽,突然一拍金漆大扶手,呼的一聲再度站起來,怒聲道:「你不想死也不
行。」
許格非故意道:「那是當然,因為你在天王那學的武功比我多,你的功力當然也比我的
深厚,我當然不是你的敵手。」
九指豺人立即得意地怒喝道:「你知道就好,快把天王的秘籍拿出來,我念在咱們兩人
是同門的份上,也許免你一死……」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你根本不敢殺我。」
九指豺人立即一指許格非手中仍握著的小令旗,輕蔑地道:「你說你就憑了那個?」
許格非就是要九指豺人藐視老魔的屠龍令旗,這樣他便可理直氣壯地掌斃了九指豺人而
不怕老魔懷恨報復。
是以,看了一眼小令旗,順手放進懷內,道:「噢,在下不是為了天王令旗的事,而是
你殺了我你將永遠得不到那四樣奇寶的事。」
九指豺人聽得一愣,問:「為什麼?」
許格非鄭重地道:「因為天王早巳有了交代,這四種奇寶只能親口告訴我一個人……」
話未說完,九指豺人已恨聲罵道:「這個老狗原來並不是真心對我好。」
許格非一聽,故意怒聲問:「九指豺人,你罵誰是老狗?」 九指豺人雙目一瞪道:
「我罵誰是老狗,你管得著嗎?」
許格非立即正色怒聲道:「我當然管得著,如果你厚罵天王為老狗,我將有權將你處
死。」
九指豺人一聽,突然仰面發出一陣淒厲怪異的哈哈大笑。
許格非立即怒聲問:「你可是承認了?」
九指豺人一聽,突然斂笑,厲聲道:「不錯,我承認罵的是天王老狗,你又能將在下如
何?」
許格非也嗔目厲叱道:「我要將你處死。」
九指豺人再度一聲厲笑道;「天王老狗已死,大爺我的武功最高,就是將你置死,不學
秘籍上的絕學,我照樣地可以指揮屠龍堡的四個總分舵。」
說此一頓,突然望著階下的數十彪形大漢,怒聲道:「上,幹了他!」
許格非則望著九指豺人,怒聲道:「既然你武藝高,功力厚,為何不親自入場下手?」
九指豺人切齒恨聲道:「我要他們先群起搏殺,等到將你真力耗盡後,我再親自下手活
命。」
許格非聽得暗吃一驚,但卻故意仰面哈哈一笑道:「在下曾經力戰三百人,連斬首級數
十顆,未見哪一個傷得了我,區區數十人,在下又怎會放在心上……」
說話之間,發現左右作勢欲撲的數十大漢,個個目現驚急,俱都面色大變,因而繼續道:
「在下奉勸你,於其讓這些人白白送死,反不如你自己親手與在下見個高下。」
九指豺人立即問:「若是在下勝了你呢?」
許格非毫不遲疑地道:「在下不但甘願獻上旗劍秘籍,而且還要交代你怎樣問出四件奇
寶的名稱是何東西。」
九指豺人聽後,朗聲喝好,一個箭步縱了下來。
數十大漢一見,個個暗念阿彌陀佛,紛紛退向兩丈以外。
九指豺人身形站好,首先沉聲問:「你是要和我比拳掌,還是比兵器?」
許格非道:「兵器無眼,殺人見血,萬一在下身負重傷,就沒有人同你前去問堯恨天
了。」
九指豺人一聽,連聲讚好,但他卻不解地問:「你為什麼不問,假設你勝了我,我又應
該如何呢?」
許格非淡然道:「那樣問就是廢話了。」
九指豺人一聽,不由得意地笑了,同時傲然沉聲道:「許格非,你非常聰明,也非常識
時務,因為你自知武功遠不如我,再要反問,當然廢話了。」
許格非立即淡然道:「不,你弄錯了。」
九指豺人聽得一愣道:「何以錯了。」
許格非道:「因為你只有死路一條。」
九指豺人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厲嗥一聲:「好個無知小子,氣死我也!」
厲嗥聲中,飛身前撲,單掌一揮,嗖的一聲,逕向許格非的面前劈去。
許格非雖然表面鎮定,內心卻早巳提高了警惕,而且,抱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
原則。
是以,一俟九指豺人的招式用老,立即滑身移步,左掌疾演撥雲見天。
但是,就在他舉掌一撥的一剎那,九指豺人已大喝一聲,右掌倏沉,以不可思議的快速
手法,閃電般削向了許格非肋肩。
許格非看得心中一驚,尤其九指豺人的左掌一直暗藏不露,這更令他提高了戒心。
是以,心頭一橫,只有冒險一戰,因而也大喝,右掌閃電一翻,疾演翻雲手,左手屈指
一彈,連演驚鴻指。
也就在他翻掌彈指的同時,九指豺人的身形,挾著一聲淒厲驚心的慘叫,直向身後大廳
高階上橫飛過去。
由於事出突然,而且交手才一兩個照面,所有在場的壯漢俱都驚呆了。也正因為他們都
嚇呆了,橫飛撞向高階的九指豺人,因而也沒有人飛身撲救。
也就在九指豺人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的同時,一顆頭顱也恰巧撞在廳階的稜角上。只
聽叭的一聲脆響,腦漿四射,蓋骨橫飛,方才尚傲然高座金漆大椅上的九指豺人,就在這剎
那間的工夫,已一命嗚呼。渾身顫抖的屍體,挾著激濺的鮮血,又往階下滾了兩滾,立時停
止了顫動。
許格非最初也愣了,但他旋即恢復了自然,同時,他現在也明白了,老魔屠龍天王也跟
他暗中來到了狼沙。
當然,前邊小村上的布衣老人,甚至那個中年婦人,也當然是老魔動的手腳。
果真如此,老魔暗中必然看到九指豺人對他的屠龍令旗是如何的藐視。
尤其,九指豺人居然罵他是條死了的老狗,不知老魔聽了,心裡是何滋味。
根據交手的結果,業已證實了屠龍老魔僅教了一套掌法給九指豺人。
至於翻雲手,以及驚鴻指,老魔直到他許格非打不過鐵杖窮神時才傳授,想來不會輕易
傳給九指豺人。
但是,九指豺人交手時,何以把左掌隱藏在後,輕不出手,直到現在他仍揣不出箇中的
道理。
就在他心念電轉間,急忙定過心神的數十彪形大漢,紛紛伏跪在地,齊聲恭呼道:「屬
下等叩見天王傳人許少俠,並請少俠開恩,饒屬下等不死。」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為了順利登島,為了手刃父仇,只得肅手沉聲道:「所謂不知者
不罪,你們都起來。」
數十壯漢一聽,同時叩首恭聲道:「多謝少俠開恩。」
許格非一俟眾漢起身,立即沉聲問:「你們中誰是負責人?』
方纔指著許格非喝罵的彪形大漢,面色大變,立即惶恐不安地低頭向前兩步,抱拳恭聲
道:「屬下江中照負責。」
許格非問:「你是什麼職務?」
彪形壯漢江中照,躬身道:「屬下忝為總武師。」
許格非會意地頷首道:「請派人把九指豺人埋葬,小酒鋪前還有一人,四人一併盡速處
理。」
總武師江中照,趕緊恭聲了個是,接著肅手一指大廳上,井恭聲道:「少俠請。」
許格非微一頷首,舉步向廳中走去。
廳階上面的金漆大椅已經不見了,不知何時已被勤快的人給搬進了大廳內。
許格非登上廳階一看,陳設富麗,佈置豪華,居住窮壤海邊的九指豺人,居然也知道奢
侈浮華,貪圖享受。
進入大廳,早有兩名壯漢為他設好了錦帔座位。
許格非在大椅上坐好,總武師率領著數十壯漢依序在廳中站好,再度恭聲高呼道:「屬
下等叩見許少俠。」
許格非謙和地舉手和聲道:「諸位請起,在下還有話要你們,回答。」
江中照人一聽,紛紛恭呼一聲謝許少俠,同時起身,依序分立兩邊。
就在這時,廳外突然奔進一人,但欲言又止地站在那裡,似是有事報告,卻又不敢開口
似的。
許格非看得劍眉一蹙,立即望著江中照,吩咐道:「江總武師……」
話剛開口,江中照已急忙抱拳躬身,恭聲道;「屬下在。」
許格非繼續道:「有事要他報上來。」
江中照急忙恭聲應是,轉身望著廳口站立的壯漢,吩咐道:「有話向上回。」
站在廳口的壯漢一聽,急忙走至大廳中央,單膝下跪,垂首恭聲道:「小的景爾美叩見
許少俠……」
許格非急忙擺手和聲道:「景武師請站起來說話。」
景爾美恭聲應是站起來。
許格非趁機向著總武師江中照,問:「你們平素對你們員外講話,都需要跪下來答話
嗎?」
江中照急忙抱拳恭聲道:「第一次進廳報告事情,一定要叩首參見,賜起後,才能肅立
報告事情。」
許格非一聽,立即吩咐道:「今後除遇到德高望重的武林長者,師門長輩及尊親,一律
免行大禮。」
江中照一聽,立即面向左右數十壯漢,沉聲問:「少俠的吩咐,你們聽到了沒有?」
數十壯漢一聽,同時恭聲道:「屬下等聽到了。」
許格非立即望著躬立中央的景爾美,抬手吩咐道:「景武師有話請講。」
景爾美恭聲應是,道:「這幾天隨同少俠在一起的兩位姑娘和單姑婆,正在鎮上察看動
靜。」
許格非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快請她們進來。」
江中照立即道:「只怕老於世故的單姑婆不肯相信。」
許格非深覺有理,立即道:「那景武師就對單姑婆說,許少俠原請你們三位埋葬布衣老
人後日夜以炬火為記號聯絡,她們既然來了,你就如此說,單姑婆三人就相信了。」
景爾美一聽,恭聲應了個是,抱拳躬身,轉身奔出廳去。
許格非急切想登上三尖島,是以,一俟景爾美奔出廳外,立即關切地問:「江總武師,
堯恨天現在是否仍活著?」
江中照急忙恭聲道:「回稟許少俠,前天屬下還派人送食物上去,當然不會死。」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道:「怎麼?還給他送食物?」
江中照恭聲回答道:「回少俠,每隔數日都要送一次。」
許格非驚異地噢了一聲問:「為什麼要給他送食物?」
江中照一笑道:「回少俠的話,如果不送食物,他不是要被餓死了嗎?」
許格非一聽,更加不解地問:「把他送到三尖島上去,不是就為了將他困死在島上嗎?」
江中照道:「不,其他人也許是這樣的,但是堯恨天不同,他是西北總分舵主,而且是
九指豺人向少俠你爭奪大權的幫手。」
許格非一聽,簡直糊塗了,因而不解地問:「九指豺人向我爭什麼權?」
江中照道:「當然是爭奪四個總分舵的統領大權了。」
許格非一聽,也就將計就計地道:「天王命在下統領四個總分舵,三個直屬分舵,乃是
天王臨終的遺命,豈可任他爭奪。」
江中照立即獻媚道:「是的,屬下等也曾再三勸阻員外爺,不,再三勸阻九指豺人,只
是他執迷不悟。」
許格非冷哼一聲道;「違抗天王遺命,就是犯上,犯上者,殺勿赦……」
江中照一聽,慌得趕緊躬身應是。
就在這時,廳側門走進一人,竟在左側武師中悄悄議論。
許格非擔心他們再有蠢動,立即沉聲問:「那邊什麼事?」
如此一問,全體躬身,俱都低頭不敢吭聲了。
只見其中一個像是較有職位的武師,立即抱拳恭聲道:「回稟少俠,酒菜已備好,不知
擺在何處。」
許格非一聽,毫不遲疑地舉手一指大廳,道:「就擺在廳上,大家共同聚餐。」
數十壯漢一聽,俱都喜形於色,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忘形歡笑和歡呼。
許格非一看,知道九指豺人殘忍成性,把這些生龍活虎般的壯漢,個個束縛得不敢稍微
逾越一步。
數十壯漢幫著搬桌移凳,接著酒菜送來,立即擺好了七八桌酒席。
也就在這時,方才奔出廳去的景爾美,已引導著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登階
走進大廳來。
許格非一見,首先由錦帔大椅上含笑站起來。
數十壯漢一見,也紛紛依序肅手。
丁倩文和魏小瑩,兩人一直為許格非的安危擔心,這時見檀郎果然無恙,才將一顆不安
的心放下來。
在前引導的景爾美,一進廳門口,立即急上數步,抱拳恭聲道;「啟稟許少俠,兩位姑
娘和單前輩,屬下均已遵命請來了。」
如此一報告,全廳所有的人也都同時向著單姑婆三人微躬上身示迎。
單姑婆大聲笑著道:「你這位大管家可真會報告,我老婆子是咱們少主人的奴婢,聽候
使喚的下人,怎麼可以胡稱前輩,報告前你也不問一問。」
景爾美一聽,面色大變,十分惶恐,不停地向著許格非,連連躬身惶聲道:「小的該死,
小的該死。」
許格非卻然一笑道:「單姑婆年逾七旬,本來就是前輩,景武師不必自責。」
全廳眾人一聽,俱都暗讚許格非的容人宏量。
許格非一面請丁倩文三人入席,一面介紹給全廳數十壯漢認識。
中央一桌上,僅有江中照一人恭陪,以便許格非有話垂詢。
相互敬酒完畢,魏小瑩首先焦急地問:「許少俠,可曾問出我爹的下落消息?」
許格非噢了一聲,抱歉地道:「這個事還沒有來及問江總武師。」
魏小瑩一聽,立即轉首去看江中照。
江中照早知魏小瑩的來意,是以,急忙欠身謙聲道:「回稟魏姑娘,令尊大人魏老谷主,
確曾前來此地。」
魏小瑩聽得目光一亮,不由急切地問:「那麼現在呢?」
江中照歉聲道:「但是,當天到達,尚未天黑便奉命送往別的地方去了。」
魏小瑩不由焦急地問:「可知送往何處?」
江中照歉然一笑道:「過時待小的查過負責前去的武師,才知道送到何處去了。」
魏小瑩不由焦急地要求道:「江總武師,一切拜託你了。」
江中照趕緊欠身道:「這是小的份內之事,理當盡力。」
丁倩文趁機關切地問:「請問江總武師,可有家父的消息?」
江中照見問,立即反問道:「丁姑娘問的可是丁大俠?」
丁倩文忙不迭地連連頷首道:「是的,是的,可是也送來了此地。」
江中照微—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們只聽到令尊丁大俠的死亡消息。」
丁倩文一聽,面色大變,脫口驚啊,立即目旋淚光,哭聲問:「我爹真的死啦?」
江中照被問得一愣,道:「怎麼?丁姑娘到現在還沒聽說令尊大人被分屍的事呀?」
許格非立即似有所悟地問:「江總武師是指的去年夏天的事。」
江中照立即正色道:「是呀,聽說是暗探西北總分舵時……」
許格非未待對方話完,已揮手阻止道:「這中間另有蹊蹺,我們都深信丁大俠現在仍在
人世。」
江中照趕緊恭聲應是道:「是的,如果想確實知道丁大俠現在的修身之地,最好問一問
前去送人的廖武師。」
許格非立即噢了一聲問;「這位廖武師現在何處?」
江中照恭聲道:「他奉命出去巡看海邊九個監視哨,大概快回來了。」
許格非聽得劍眉一蹙道:「什麼?九個監視哨?」
江中照恭聲道:「是的,沿海共有九個監視哨,主要任務是監視三尖島上的人犯冒死潛
逃,其次才是注意前來海邊的可疑人物。」
單姑婆立即接口道:「這麼說,我們也是你們發現的可疑人物了?」
江中照被問得滿面通紅,趕緊不安地道:「小的們都是奉命行事……」
許格非立即寬慰地道:「這不怪你們,你們都沒錯。」
全廳數十武師,俱都默默飲酒,個個屏息靜聽,這時一聽許格非的寬勉話,不由彼此對
看一眼,暗中豎豎大拇指頭。單姑婆為人狡黠,老謀深算,故意望著江中照,詰問道:「咱
們少主人,武功高絕,鮮有敵手,是咱們天王親自調教的衣缽傳人,繼承旗劍,統領總舵,
難道你們一點也沒聽說?」
江中照一聽,立即誠惶誠恐地道:「小的們當然知道,而且也曾向九指豺人進言,可是,
他一心想除掉咱們少主人取而代之,妄想獨攬大權。」
說此一頓,突然歎了口氣,繼續道:「唉,說來都是堯恨天……」
單姑婆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問:「堯恨天怎樣了?」
江中照正色道:「他還好好地活在三尖島上呀!」
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聽得精神一振,同時興奮地望著許格非,脫口急聲道:
「堯恨天那老賊果然在三尖島上。」
許格非立即頷首道:「方纔九指豺人已向我談過了。」
江中照則繼續道:「堯恨天前來此地,並沒有說是他殺了長春仙姑……」
單姑婆立即道:「他說是我,是不是?」
江中照頷首道:「是的,他說是你單姑婆,謀財害主,趁機殺了長春仙姑。」
單姑婆立即憤聲道:「他堯恨天的武功並不比我老婆子低,他為什麼不替他的老相好報
仇?」
江中照正色道:「這話九指豺人也問他啦。」
單姑婆沉聲問:「他怎麼說?」
江中照道:「堯恨天說,因為有咱們少主人和你在一起,他自知不是對手,所以才逃到
此地來躲避。」
丁倩文關切地問:「他可曾說出他為什麼要逃避許少俠?」
江中照搖首道:「沒有。直到方才少主人前來,才知道他身獲奇寶,並搶了長春仙姑應
該保有的一份……」
話未說完,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已同時驚異地問:「什麼?奇寶……」
許格非怕單姑婆三人說露了馬腳,趕緊正色插言道:「就是我說的那四種奇藥。」
單姑婆三人一聽,立即會意地哦了一聲。
魏小瑩則不解地問:「九指豺人幹嘛把堯恨天也送到三尖島上去呢?」
江中照正色道:「那是堯恨天自己要求的,走時並說,只要九指豺人制服了少主人,他
堯恨天立即代他出面,擁立他接替天王的寶座。」
單姑婆立即不解地問:「堯恨天就沒有警告九指豺人,咱們少主人的武功奇高嗎?」
江中照正色道:「他要這麼說,九指豺人還敢向咱們少主人下手嗎?」
單姑婆噢了一聲道:「堯恨天那老賊怎麼說?」
江中照道:「堯恨天說九指豺人才是天王的傳人,繼承人,九指豺人是大師兄,武功當
然要高出少主人多多,九指豺人也就相信了。」
單姑婆接口道:「可也就把命送了。」
江中照微一頷首,沒有接腔,顯然是不便說什麼,僅應了聲是。
許格非這時才關切地問;「島上現在還困著哪些人?」
江中照見問,突然神情遲疑,面現難迫,似是不敢直說。
許格非立即寬慰地道:「你盡說無妨,我方纔曾說過,這完全是間接傳達令諭的錯誤,
即使有錯,也不能罪怪你們。」
江中照一聽,神色才變緩和,但仍不安地道:「反正送至島上的,無一幸活。」
丁倩文三人一聽,不自覺地脫口發出一聲驚啊,俱都呆了。
單姑婆首先關切地問:「那麼堯恨天呢?」
江中照道:「方纔已報告少主人了,剛剛送食物上去,他死不了。」
許格非鎮定地一揮手道:「附近的小漁村上,還有哪些人是強迫做事的俠義道人?」
江中照立即道:「尚有十數人。」
許格非立即道:「現在就派人通知他們,並發給他們一些銀子,立刻離開此地,轉回原
籍去。」
江中照聽得一愣,但卻為難地問:「小的們對他們怎麼說呢?」
單姑婆立即正色道:「當然告訴他們是咱們少主人的意思了。」
江中照立即恭聲應是,起身走向就近一桌上的一大漢身前。
單姑婆趁機望著許格非,提醒道:「趁堯恨天還活著,少主人還是盡快登島的好,免得
夜長夢多。」
許格非目的在先穩住這些亡命之徒,這時一聽,立即會意地點了點頭。
但是,魏小瑩卻焦急地道:「最好能先問出那位廖武師何時回來,到底將我爹送到什麼
地方去了。」
許格非當然瞭解魏小瑩這時的心情,是以頷首道:「少時江武師過來由我來問。」
丁倩文也不禁黯然道:「看來我父親恐怕真的……」
許格非立即揮手寬慰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信兩位世伯一定尚在人間,稍時那位廖
武師回來,也許會有意外的發現……」
話未說完,江中照已恭謹地走了回來,同時恭聲道:「回稟少主人,屬下已照您的意思
吩咐下去了。」
許格非立即頷首讚好,並關切地問:「江總武師可知各分舵送來的人,何以有的留在此
地,何以有的立即轉走?」
江中照一聽,不禁驚異地問:「少主人,這是天王的上諭,怎麼……少主人不知?」
單姑婆趕緊沉聲道:「這完全是有人假借天王之意,如果天王有所交代,少主人還會馬
上命你派人將那些被困的人放掉嗎?」
江中照似乎深覺有理,忙不迭地連聲應是。
許格非覺得單姑婆回答的很得體,是以,也關切地問:「這件事可能與九指豺人有關,
平素九指豺人是怎麼對你們說的?」
江中照急忙道;「據九指豺人說,功力愈深厚的愈火速轉運。」
許格非聽得劍眉一蹙,同時嗅了一聲,久久才遲疑地問:「九指豺人說這是天王的意
思?」
江中照立即頷首道:「是的,而且是天王的面諭。」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不由關切地問:「你說天王曾經親自來過此地?」
江中照毫不遲疑地頷首道:「是的。」
許格非更加關切地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江中照略微想了想道:「大概是前年的夏天末季或秋天吧!」
許格非聽得劍眉一蹙,神色突然迷惑。
因為那時正是他被屠龍天王劫往泰山丈人峰的時候,那時的屠龍天王,似乎不可能前來
狼沙。
心念間,丁倩文已插言問:「當時天王前來時,江總武師可曾親自看見?」
江中照凝重地頷首道:「有一次小的曾親眼看見,就在後院的閣樓上。」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不自覺地急聲問:「那是什麼時候?」
江中照道:「就是前年夏末秋初的時候。」
許格非覺得這件事很可能與他有關連,是以,關切地問:「當時的天王衣著?」
江中照為了表示他的確曾看到當時的屠龍天王,立即壓低聲音,恭謹地道:「天王當時
頭罩金紅軟盔,著烏金閃閃的寬大披風,獨睛如燈,走路時有咚咚聲,嗓音有些沙啞……」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悄悄揮手,頷首道:「那就是了。」
單姑婆卻不解地問:「天王前來找九指豺人,怎會讓你在場呢?」
江中照立即道:「當時小的正和九指豺人在閣上議論事情,後窗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了,
接著天王就縱進來了。」
一面聽一面沉思的許格非則自語似地道:「一定事情緊急,否則,天王是不會這樣莽撞
的。」
江中照急忙頷首道:「少主人猜對了,當時天王一進閣樓,立即望著慌張下跪的九指豺
人怒喝道,叫他滾出去,小的當時磕了個頭就跑出來了,事後才知道是咱們天王。」
單姑婆風趣地道:「這下你江總武師總算沒有白活,不但見過咱們天王,還挨過咱們天
王的臭罵,真不簡單……」
江中照一聽,多少帶點自得的嘿嘿笑了兩聲。
魏小瑩卻關切地問:「事後九指豺人怎麼說?」
江中照道:「當時沒有多久九指豺人便氣急敗壞地來找小的,並對小的說,天王命令,
馬上把功力深厚的人給他送去。」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不自覺地問:「送到什麼地方去?」
江中照搖頭道:「這一點九指豺人當時沒有說。」
魏小瑩突然似有所悟地急聲道:「當時可是恰巧我爹來了?」
江中照道:「不,是第二天的中午,九指豺人正感無法覆命,坐立不安時候,令尊大人
魏老谷主就……」
魏小瑩一聽,不由焦急地哭聲道:「我爹的運氣怎麼這樣不好,偏偏那個時候到,現在
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中央上坐的許格非,這時卻木然地坐在上座上,愣愣地望著廳外的藍天,因為,他已知
道了魏老谷主被送往何處了,而且,很可能早巳離開了人間。
魏小瑩見許格非一言不發,盡望著廳外天空發愣,不由又生氣又焦急地哭聲問:「許哥
哥,你是跟著天王學過藝的人,你總該知道天王的修身之地在哪兒呀?」
許格非聽得悚然一驚,他更驚於魏小瑩的那聲親密稱呼許哥哥。因為,他對魏小瑩的這
聲親密稱呼不但感到陌生,同時更感到惶懼。他知道,而丁倩文也知道,這顯然是魏小瑩早
巳蘊藏在心中而久欲稱呼而又強抑在心頭一直未敢呼出的稱呼。
魏小瑩一聲許哥哥呼出口,當時雖未覺得,但等把話說完,已經知道挽救不及了。她已
知道,許格非的母親李雲姬曾給堯庭葦留有遺囑的事,她也清楚丁倩文為什麼一直不稱呼許
格非弟弟。
但是,這時由於內心的無防備,也就不自覺地脫口稱呼出來了。
魏小瑩雖然覺得嬌靨發燒,芳心怦跳,但老爹爹的生死下落仍極重要,是以,不自覺地
再度催促道:「你說呀,你可曾見到過我爹?」
許格非雖然斷定魏老谷主可能被送往了泰山,但那也只是他的假定,也許屠龍老魔棲身
的地方並不止泰山一處。
因而,急忙一定心神,含糊地道:「小弟學藝之處,僅是一個絕峰上的山洞,裡面並無
別室,小弟當時也未見有任何人登峰前去探望天王,我想……」
魏小瑩見許格非一口一個小弟,心中既傷心又生氣,只得沉聲問:「你想什麼?可是以
為我爹可能被送往了別處?」
許格非急忙頷首道:「小弟正是這個意思。」
丁倩文則既迷惑又不解地問:「說也奇怪,天王為什麼急切需要功力深厚的人前去,要
了去作什麼呢?」
許格非落寞地道:「這問題只有天王一個人知道了。」
江中照黯然道:「可是,天王已經仙逝歸山,這個問題很可能永久是個謎了。」
單姑婆一聽,趁機拉開話題問:「對了,天王仙逝,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我們四個總舵
上的人,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聽人說過呢?」
江中照毫不遲疑地道:「這是我們員外爺……不,這是九指豺人親口對我們說的呀!」
許格非噢了一聲問:「他是怎麼說的?」
江中照恭聲道:「早在一年多前,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對屬下說,天王已經去世了。」
許格非繼續關切地問:「他可曾說這消息是誰告訴他的?」
江中照搖頭道:「沒有,不過,他提到了少主人您。」
許格非再度噢了一聲,驚異地問:「他怎麼說?」
江中照道:「他說天王又收了一個徒弟,名叫許格非,同時,他尚不停地冷冷笑著說,
他總有一天要把少主人除去……」
話未說完,一個漁夫裝束的壯漢已由廳外匆匆地走進來。
但是,走到距席前不遠,又神情焦急,躊躇不安地站住了。
許格非一看,立即和聲問:「你有什麼事嗎?」
如此一問,江中照以及全廳所有的人,俱都轉首向那人看去。
只見那人欲言又止地道:「小的想請總武師談一句話。」
許格非立即向著江中照抬臂,示意他可以離席前去。
江中照恭應了個是,起身向那人走去。
但是,那人非但沒有前迎,反而也向廳口走去。
許格非看得劍眉一蹙,不由暗自擔心,他深怕三尖島上的堯恨天被人乘隙救走了。
細看雙雙走向廳口的江中照和前來報告的那人,一人神情迷惑,一人面現緊張。
只見兩人悄聲談論了兩句,江中照已面色一變,頓時愣住了那兒。
許格非看得心頭一震,正待起身過去詰問,驀見江中照定一定心神,寬慰地拍了拍那人
的肩頭,揮手把那人遣走了。
只見江中照一俟那人走下廳階,立即面向他許格非,抱拳躬身道:「請少主人移一步說
話。」
許格非一聽,心情更加不安,但已本能地起身向江中照急步走去。
微躬上身站立的江中照,一俟許格非走至近前,立即壓低聲音,恭聲道:「回稟少主人,
您在小酒鋪門前掌斃的那人,就是出外辦事趕回來的廖武師。」
許格非早在聽到小酒鋪門前時,便知不妙,這時一聽那人就是廖武師,心頭一震,脫口
驚啊,頓時愣了。
只聽江中照繼續低聲道:「屬下知道魏姑娘急切想知道魏老谷主前年送往何處。」
許格非急忙一定心神,立即嘉許地拍了拍江中照的肩頭,同時讚許聲道:「你的處置很
得體,九指豺人不愧任你為他的總武師,我將繼續任命你為此地的總武師兼負責人。」
江中照一聽,驚喜欲狂,幾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這會是事實,是以,慌得急忙深躬一
揖,忙不迭地連聲激動地道:「多謝少主人提攜,多謝少主人栽培。」
許格非也急忙道:「不必如此,只要你嚴守紀律,認真作事,就是總分舵主也有你的
份。」
江中照一聽,簡直有一夜巨富,一步登天之感,一迭聲地恭聲應是。
許格非覺得這是催促登島最好的機會,因而正色道:「現在我馬上前去三尖島,也趁機
對單姑婆她們三人說島上有異樣,深怕堯恨天聞風逃走,必須馬上登島,以防有變。」
江中照一聽,卻立即面現難色道:「少主人,登上三尖島……」
許格非立即問:「怎麼,還有什麼困難嗎?」
江中照為難地道:「困難雖然沒有,應該準備的事項卻很多,據卑職的經驗,要想起程
前去,至少還得個把時辰之後。」
許格非一聽,立即頷首吩咐道:「好,你先派人去準備,有話當著丁姑娘她們三人講,
大家也好有個商量。」
江中照恭聲應了個是,一俟許格非轉身走向席前,立即向就近一桌上的七八個壯漢走去。
許格非走回席前坐好,丁倩文三人幾乎是同時驚異而迷惑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許格非只得含糊地道:「方纔監視哨傳來消息說,三尖島上有異樣,我已命江總武師去
準備前去登島察看的事情去了。」
魏小瑩卻驚異地問:「許哥哥,你是說,島上的堯恨天已經知道九指豺人被殺了?」
許格非劍眉一蹙,故作遲疑地道:「這很難說,所以我也趁機決定馬上登島。」
丁倩文見魏小瑩依然繼續稱呼許格非許哥哥,知道她是不會改口再稱呼許少俠了。
為了怕魏小瑩爭寵佔先,不得不微紅著嬌靨,也關切地道:「許弟弟,既然現在渡海方
便,我看,我們三人也一同跟你前去,到時候也有個照應。」
單姑婆看出魏小瑩和丁倩文都搶先爭寵,立即也風趣地笑著道:「丁姑娘說得是,少主
人你也就別再堅持啦,要不,你前腳走了,兩位姑娘後腳又跟了去,說來說去,還不是放不
下心……」
話未說完,丁倩文和魏小瑩的嬌靨都紅了。
恰巧,江中照這時也匆匆地走回來。
江中照先躬身報告道:「回稟少主人,屬下已遵諭吩咐下去了。」
許格非趁機關切地問:「江總武師,你看丁姑娘三位一塊同我前去,可有困難?」
江中照立即道:「屬下已準備了丁姑娘三位的渡筏,困難是在島上,而不是在海上。」
丁倩文搶先關切地問;「你是說,我們在海上行進,無懼海中的狼沙和沙中的剝皮蟲?」
江中照立即道:「丁姑娘有所不知,聽謂狼沙險惡是對一般尖底船或半平底船,而我們
現在用的是特別制的桐布平板筏……」
話未說完,丁倩文已恍然大悟的地道:「對了,家父以前也曾對我說過,防止剝皮蟲的
方法之一,就是穿桐油浸過的布衣,剝皮蟲就不敢接近了。」
江中照同意地頷首道:「不錯,我們不但用桐油布平板筏,而且在筏的四周懸上煙草袋,
這樣我們坐在筏上,不但不用穿油套,嘴前也不用懸煙草了。」
單姑婆年齡較長,考慮周到,因而憂慮地道:「好雖然好,可是,萬一風浪大翻了木筏,
那可怎麼辦?」
江中照一笑道:「由海岸到三尖島,最多不過裡把路,就是天氣有變化,也不會剎那間
狂風大作,暴雨驟臨,再說,我們總要找個天晴日和,風平浪靜的時候前去。」
說此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廳外藍天,繼續道:「就像今天,就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許格非急忙關切地問:「你說島上有困難,島上有什麼困難?」
江中照見問,臉上笑意頓斂,立即面現難色地問:「不知少主人對易經八卦,五行生剋
之理……」
單姑婆聽得神色一驚,脫口急聲問:「怎麼,上面還布有什麼陣勢呀?」
江中照遲疑地搖頭道:「有沒有波折也不知道,但是每次送人前去時,九指豺人都不准
小的們進入島上林內。」
許格非噢了一聲問:「怎麼?島上的林陣竟是九指豺人布的呀?」
江中照急忙道:「當然不是,也許是天王當年布的,因為現在島上的樹木已經相當粗大
了。」
丁倩文關切地問:「江總武師是根據什麼知道三尖島上布有陣勢?」
江中照道:「因為九指豺人每次都警告我們不可進入,進入後會迷失在裡面出不來……」
丁倩文想到了西北山區的九曲谷,因而淡然一笑道:「走不出來,未必就布有陣勢。」
但是,許格非卻凝重地道:「很可能布有奇陣,我想天王有許多年絕跡江湖,可能就息
隱在這座三尖島上潛修。」
江中照急忙道:「屬下也曾這樣揣測過?」
丁倩文和魏小瑩則同時焦急地道;「我們兩人都不諳八卦五行生剋治化之理,這得找一
個內行的人陪你前去呀!」
許格非搖頭道:「不用了,我小時候先母曾經要我在這方面下過一番工夫,我去時如果
謹慎前進,小心判斷,也許會看出一些端倪來。」
單姑婆則憂慮地道:「萬一少主人進入後,突然遇到了被困在林陣內的人……」
話未說完,江中照已再度一笑道:「那樣的事恐怕極少。」
單姑婆立即不高興地問:「你憑什麼把話說得這麼有把握?」
江中照懼於單姑婆是許格非的侍隨人員,加之她年事高,武功又驚人,雖然心裡不高興,
卻也不敢表現出來。是以,強自一笑道:「據說島上除了有一處甘泉外,別無可食之物。」
單姑婆立即問:「樹根樹皮不可食?」
江中照一笑道:「當然可以充飢,但不能長久。」
單姑婆正色道:「那也未必,功力高絕的異人,僅食些野果泉水即可活逾百歲。」
許格非見單姑婆又犯了老脾氣,急忙渾了個寬慰手勢,肅容道,「江總武師說得極是,
而你說的也有道理,到時候我提高警惕就是。」
江中照見許格非並不偏袒單姑婆,心裡很高興,因而恭聲道:「小的已命他們先準備三
天的食糧飲水和炊具帶在平筏上,萬一有所變故,不必馬上放筏回來。」
許格非趕緊讚聲道:「你設想的十分別到。」
說話之間,午飯已經吃完,但坐在其他桌上的數十武師,俱都靜靜地坐在原位,竟沒有
一人敢隨意走動。
就在這時,一個漁民裝束的武師已由廳外匆匆地走進來。
江中照一見,立即望著許格非,恭聲道:「這位是孫武師,板筏可能準備好了。」
許格非愉快地哦了一聲道:「這麼快?」
話聲甫落,那位孫武師已到了近前,立即向著許格非,抱拳恭聲道:「少主人可以前去
了。」
許格非頷首讚好,立即站起身來。
全廳人眾一見,也紛紛由座位上站起來。
江中照立即朗聲道:「本人恭陪少主人前去三尖島,諸位可在宅內等候,任何人不得外
出遊蕩,少主人有命,違者重處,聽到了沒有?」
話聲甫落,全廳暴起一聲聽到了。
江中照一聽,立即向著許格非躬身肅手,並說了聲請。
許格非先向全廳數十武師含笑領首,這才和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逕向廳
外走去。
江中照和前來相請的孫武師,兩人則恭謹地跟在身後。
一出廳門口,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移動坐凳走步聲。
許格非回頭一看,發現數十武師正紛紛離開座位跟在身後,是以,立即面向江中照,吩
咐道:「請大家止步免送。」
江中照恭聲應是,立即回身吩咐道:「少主人吩咐,諸位留步。」
話聲甫落,立即暴起一聲歡喏:「恭送少主人。」
許格非就在階口回身揮手,含笑頷首。
於是,就在數十武師的目送下,穿過屏廊,匆匆走出院門外。
這時已是未中時刻,天氣依然晴朗,風和日麗,正是渡海的好時候。
走出鎮來一看,發現海上碧波平靜,無浪無風,但海邊沙灘上,非但沒有船影,連個人
影也沒有。
單姑婆無不迷惑地問:「江總武師,船呢?」
江中照趕緊道:「板筏和人員都在小卿村準備,那裡不但距三尖島最近,而且海中狼沙
間的海流水道也較寬,較順利。」
許格非見前看數里仍未見船影人影,因而催促道:「那就請江總武師在前帶路吧。」
江中照和孫武師一聽,恭聲應了個是,展開身法,直向正北如飛馳去。
許格非四人也立即起步,保持六七丈的距離跟進。
前進不足十丈,單姑婆突然咦了一聲道:「說也奇怪,怎的在九指豺人的宅第裡待那麼
久,為什麼連個女人影子也沒看到,他們不用侍女呀?」
丁倩文也迷惑地道:「是呀,我也正為此覺得奇怪呢。」
魏小瑩則歎了口氣道:「我只希望那位廖武師趕快回來,盡快知道我爹的下落。」
如此一說,許格非的心頭就像突然壓上一塊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