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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飄香劍》第9章
第三十七章 劫後重生

  事起倉促,再加上所有在場之人,正處於極度緊張,惶駭之下,根本無暇再去注意其他

的事情。

  所以,醜面少女是怎麼受的傷?卻很少人看清楚,眾人只感到一條烏光閃閃之物,從眼

前一閃而逝。

  而那距離較近,且目光也較銳利者,也只隱隱約約的看到醜面少女,是被一條通體烏黑

的怪蟲,噬咬成傷的。

  情形究竟如何?

  卻沒有一個人敢肯定而斷然的道出。

  情勢發展至此,眾人對醜面少女發生的誤解及疑惑,已一掃而空,因為事實證明了一切。

  點在四壁上的一團團黃煙霧下,已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層,形似螞蟻而色呈紫黑,嘴巴尖

長肋生薄翼的奇形怪蛇。

  為數,總在二三百隻左右,此刻,一隻隻均已斂翼仆臥一動不動,狀似蟄眠一般,

  其實,這些形似螞蟻的毒蟲,早已僵死過去。

  而籠罩著那無數條朱紅小蛇的黑蟲,濃度的程度,正值方興未艾,範圍雖然未擴大,但

較前絲毫未縮小及淡薄下來。

  而黑蟲中的無數條朱紅小蛇,在黑蟲乍起之際,尚興起一陣騷動。

  一條條閉目般臥,靜止不動,其狀舒適而似蟄眠,神態之間,未顯露出絲毫痛苦之狀。

  大部分的人,都大睜著一對,充滿了驚奇的目光,向這兩幕罕見的奇景盯著看。

  卻甚少人,向身中巨毒,昏眠在地上的醜面少女注視一望。

  好像這些人,對於醜面少女的生死安危,漠不關心似的。

  其實,他們是心有所懼,而不敢惹火上身,那些陰寒刺骨,令人聞而膽顫的恫嚇語聲,

直到現在,尚繚繞在眾人的耳邊。

  同時,是一具具死灰極慘的屍體,尚暴露在眾人的眼前,試想,誰又敢再伸手多管閒事

呢?

  所以,沒有一個人,敢趨前檢視醜面少女的傷勢及設法救治,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醜面

少女。

  唉……

  世態炎涼!

  他們也不想一想,若不是醜面少女及時出手的話,所有在座的人,都難逃一劫。

  整座大廳裡,就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情形下,再度靜寂下來,這時。

  那醜面少女陡然由地一躍而起,兩道寒光灼灼而又充滿了蔑視之情的目光,向眾人掃視

過去。

  眾人對於醜面少女,身中巨毒而不治自愈的情形,則感到無限驚奇,目光本能地向她投

射過來。

  但是,當他們的目光,接觸到醜面少女的目光時,心裡不由感到一陣難言的慚愧。

  頭紛紛的垂下來了,而不敢再仰視過去。

  醜面少女冷「哼」!一聲,憤怒地說道:「想不到你們竟是一群貪生怕死無情無義之徒,

今日之事一旦傳揚出去,我看你們,有可顏面在江湖上立足!」

  她這一番話,聽人眾人的耳中,頓時,感到羞愧的無地自容,熱汗遍體。

  而另一部分的,則不做此想,認為自己的措施是對的,為什麼一定要救一個與自己素不

相干的人呢?

  醜面少女何以身中巨毒,而能自動痊癒呢?

  她一時大意,未能防範未然,才被那條黑短粗的怪蛇在左臂上乘隙咬了一口。

  她立時感到,被怪蛇噬咬之處,傳來了一陣難耐的劇痛,心裡登時大吃一驚。

  在此萬險的情形下。

  她遂強耐刺骨的劇痛,本能地運了一口氣,企圖及時將體內之毒排出,並想伸手掏取解

毒靈丹。

  在她想來,雙管齊下,定能收到很大的效果。

  縱然不能將劇毒排出體外,也暫時可以防止劇毒攻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一番心機是白費了。

  因為,就在她運氣排毒之時,只感到經脈枯縮,氣血受阻運行不暢,丹田的那口真氣,

只能在丹田附近,運行不息而不能遍至全身。

  這還不算,就在這剎那之間,她只感到週身上下,綿軟乏力,而雙臂重逾千斤,欲舉而

力不從心。

  她懷中空有師門解毒靈丹,無法取出也是枉然,她萬萬沒有想到,怪蛇之毒會如此利害。

  失望之餘,自忖此番必死無疑,心裡不由一寒,驚叫一聲,「我命休矣……」

  思忖中,只感神智一陣昏迷,眼前一黑,立時失去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昏迷中的她呆了。

  驀地!

  感到丹田深處,衝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那股暖流,從丹田深處洶湧而出,瞬即遍佈全身,並且,一遍又一遍地暢行不息。

  先前她所感到的一切不適現象,如「體軟乏力」,「氣血運行不暢」……等等,都在那

股暖流的沖激運行之下,衰退消失下來。而她的神智,亦浙漸由昏迷完全清醒過來。

  起初,她還以為是有人義伸援手,心裡對那個尚未見面的救命恩人,生出無限的感激之

情。

  然而,當她緩啟雙目,一望之下,並沒有看到有人在她的身側,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的

躺在地上,人群離她遠遠的。

  此刻,她對於自己乍醒來的想法,生出無限懷疑。

  心裡感到詫異而驚奇,不由自主地想道:

  「莫非沒有人義伸援手,而是自身的毒傷,不治自愈。」

  她對於自己的想法,「不治自愈」一節,信疑參半,不敢信以為真。

  目光不由地向散立在四周的眾人瞬視過去,從他們所流露在臉上的神情,她得到了答案。

  同時,她在這剎那之間,對於自己所中的毒傷,不治而愈一節,已恍然大悟,心裡又想

道:「雙蝮傳功,自己已是能祛百毒之身了。」

  至此,聰明的讀者,當已經知道眼前這位醜面少女的出身來歷。

  原來她正是前文中的公孫郁文,她在萬蛇峽,已蒙前輩奇人綠發姥姥收為衣缽傳人。

  綠發姥姥成名極早,以善解百毒及用毒一道,著名於江湖,公孫郁文是其衣缽傳人。

  當然對於用毒及解毒一道,是青出於藍了。

  所以,她適才彈指之間,就將兩種罕見的絕世毒物「毒蟻」「七寸赤煉」制服,替眾人

解了一場大厄。

  公孫郁文兩年以前,就奉師命遊俠江湖,適時,曲玉楓無端失蹤的消息,已傳入她的耳

中。

  可是,兩年以來,卻毫無頭緒。

  崑崙派劫後重生,柬約天下英豪,參加各派重振聲威及第十八代掌門人——餘生大師就

任大典。

  這是一件大事,消息不脛而走,未及半月,已遍傳了整個江湖,轟動一時,公孫郁文聞

得此消息時,心裡一動,心想道:

  「楓弟弟如果尚健在人世,定會參加此一盛舉……」

  她越想越認為有此可能,所以,她毫無猶豫地束裝遠來崑崙。

  從以上的描述,公孫郁文重現江湖的一段情節。

  再說她想通自己的毒傷,霍然而愈的原因時。

  她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氣恨。

  高興的是,她如今已是能祛百毒之身,自今以後,再不畏懼任何的侵襲。

  氣恨的是,眼前這些人,竟是一群貪生怕死,忘恩背義之徒,她於重傷倒地之後,眾人

竟畏險不前,將適才她對他們的那番解危之恩,竟忘得一乾二淨,一個個袖手遠立,置其生

死於不顧。

  若不是她本身具有怯毒之能,如今恐怕早已含恨而終了。

  她越想越氣,雙目一睜,狠狠的掃視眾人一眼,身形一躍而起。

  她氣恨之餘,才冷靜而毫無表情地將眾人罵了一頓。

  所有在座的人,都是江湖上稍具威名之人,不論其為人如何?總感到很不是味道,羞愧

難耐。

  一個個訥訥無言,悄悄的溜下樓去。

  剎那的工夫,整座樓上,就只剩下她公孫郁文一人。

  公孫郁文怔立當場,輕喟一聲,正待移步離去之際。

  驀地。

  她的目光觸及僵臥而死的「毒蟻」與「七寸赤煉」是心裡不由悚然一驚,暗叫一聲:

  「好險啊……」

  「這些絕毒之物,雖然已僵死多時,巨毒仍存留體內,如果處理不當,亦將留害人間。

  思忖中,她遂喚來店家,授以處理毒物之法後,才下樓離開。

  晨曦曉霞,光芒萬道,透過雲層,普照在夜露未消的山崗草木上,閃閃生輝,別有一番

景韻。

  大地已在這晨曦普照之下,復甦過來。

  清新而淡薄的朝霧,籠罩著大地萬物,放目遠眺,一切都迷茫不清,如夢似幻。像置身

此境中,心裡頓時生出霧中觀花之感。

  此刻——

  一個面貌極端醜陋的少女,身上穿著一襲,墨綠色的勁裝,正沿著一條古道,向前緩慢

地走著。

  她的面貌,雖然醜的令人不敢領教,而其身材,卻相當婀娜玲瓏,曲線畢露。

  尤其在她那雙露在袖外的玉手,晶瑩如玉,潔白似雪,與她那張面孔,顯得極不協調。

  她的面孔既丑,又呆板,無任何表情。

  倒是她的一雙大眼,黑白分明,俊美異常,如兩泓秋水顧盼之間,閃閃生輝。

  將其心裡的情緒,表露無遺,淡淡的憂傷渴望的希翼。

  她像是懷有滿腔愁傷。

  又像是希翼著,某種奇跡,驟在降臨。

  她所踏行的那條古道,一直伸延到「崑崙」山下。

  道路的兩邊,花草叢生,雜亂無章,落葉大部分未隨風而去,尚殘留在路面上。

  從種種荒涼的景象中,可以看出這條古道,已久絕人跡。

  這時,朝霞已成金****,照灑在路人的身上閃閃發光,如同是沐浴在金液之中。

  如今這條古道,已由荒涼,而熱鬧起來。

  腰長劍,背插利刃的各路武林英豪,擁行在古道上,而且都是一樣的步代走向崑崙山。

  人們在經過那少女時,都不禁用驚奇的眼光,向她偷偷急斜過去,並竊竊私語。

  她——醜面少女,對眼前所發生的種種情形,卻視若無睹,無論任何人,她都不屑一顧

的獨行。

  醜面少女,公孫郁文,她懷著愁苦,及一腔的希望心情,直奔崑崙山而來。

  不知何故?

  她對於自己此行的目的,卻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

  換而言之,她斷定此行仍然是毫無收穫,失望而歸。

  她每每思忖至此,芳心深處,就如同利刃猛刺一般,只痛得她熱淚盈眶……

  她明知是失望,可是她還是要去。

  這是為什麼呢?

  唉!……

  三年以前——

  「崑崙派」上上下下,數百餘人,為了擴衛師門的生死存亡,可以說是全體殉難,是否

有人死裡逃生?江湖上傳說不一。

  當「崑崙派」遭難的消息傳至江湖上,曾轟動了整個武林,有那與「崑崙派」淵源深厚

者,曾跋涉長途,想一探虛實,看看真相是否如江湖所傳說的那麼嚴重。

  可是,那些人一個個的都頹然而返。

  因為,他們不得其門而入。

  起初,人們對於「崑崙派」全體殉難的消息,尚疑信參半,不敢信以為真。

  漸漸的人們的「疑」念動搖,而「信」念堅實。

  這是由於三年來,江湖上未再聽到「崑崙派」的任何消息所致。

  就在人們對「崑崙派」漸浙淡忘之際,忽於此時,凡是在武林中,稍具聲望者,突然均

接到了一份「崑崙派」的請柬前住參加,該派十八代掌門就職及重振聲威大典的請柬。

  事發突然在武林中,又引起了一陣騷動。

  傳說紛紜,而莫衷一是。

  凡是參加此一盛者會。都了然「崑崙派」當代掌門此舉是別具用心,想借此機會引來仇

家,以雪血海深仇。

  換句話說,「崑崙派」當代掌門人,是絕對有把握雪仇的,否則,他斷不會再蹈覆轍。

  因而,人們的談話主要內容,也是以「崑崙派」當代掌門人——餘生和尚的一切為主。

  可是,直到現在,人們對於餘生大師的一切,尚是諱莫如深,眾口紛紜,而莫衷一是。

  本來,這是一場亙古罕見,震撼人心的熱鬧場面,誰不想一睹真相呢?

  因而,應約前來者,不下千人之眾。

  可是,就在正期將臨之際。

  「天賜」酒樓發生了那件震懾人心的慘案。

  一時,人心惶惶,短短的半月之間,束裝而返者,佔了總人數的十之七八,所餘已聊聊

無幾。

  因此——

  人們的談話內容,已由餘生大師的身上,轉移到始終隱沒不出,而於暗中驅使毒物,造

成六人慘死事件之人,及一手彌禍的醜面少女(公孫郁文)身上了。

  不過,人們雖然談話不休,但對這兩個人的出身來歷卻毫無所知。

  尤其是對於暗施毒手的人,畏懼有加,只是竊竊私議,而不敢高談闊論。

  而對於公孫郁文,雖不像暗施毒手之人那樣畏懼有如談之色變,同樣的不敢高談闊論。

  總言一句,人們對兩人的出身來歷,都是亂加推測,而莫衷一是。

  公孫郁文,她從「毒蟻」及「七寸赤煉」這兩種絕世毒物的身上,已經看出幕後驅使毒

之人是來自南荒。

  因為,這兩種毒物均產自南荒。

  然而,其人究竟是誰呢?她卻思索不出。

  公孫郁文一路上,忖思良久也想不出暗中驅使毒物之人的出身來歷?

  而其目的卻很顯然,是衝著「崑崙派」而來的,此人定是與「紅宮」有著極密切的關係。

  不論此人是否與「紅宮」有關係,而對「崑崙派」是絕對不利的。

  她思忖至此,心裡有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那就是她為了護衛江湖道義,決不袖手旁觀。而要伸手管這件事,務使惡魔的陰謀盡成

泡影。

  時間一刻不停的溜了過去……

  在正午時分,公孫郁文已被專門負責接待客人的小沙彌引著朝「崑崙派」的開山聖地

「崑崙下院」走去。

  在通過曲玉楓所設下的那座「九衍大陣」(見前文)時才發現此陣,果然玄奧難測。

  她隨在小沙彌的身後,一腳踩在陣中,她陡感到眼前一暗霧氣繚繞,眼前並出現了無數

絕壑削壁,並立時迷失了方向,如不是有小沙彌帶路,她將是寸步難行。

  以其過人的聰慧,再加上事先在心裡有了一個準備尚且如是,此陣的玄奧利害可想而知。

陣勢的玄奧,雖然引起她的無限驚奇,同時,也使她觸景情傷,不由黯然一歎,忖道:「情

景依舊,而人事全非,楓弟弟如今究在何處?」

  她思忖至此,真想向小沙彌打聽一下,楓弟弟是否已經先她而來,可是,少女的矜持,

使她已到唇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約莫兩盞茶的時間,才走出陣中,她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目光向前眨過去,只見先她而

至者,已有數十人之多。

  群雄一見是她,臉上均流露出無限驚訝之色。

  她對此視若無睹毫不在意,沿著一條用方石砌的石徑,信步向前走去,而目光卻對每一

位與會客氣的人,都一一注視。

  乍看,她好像是在遊覽「下院」的盛景。

  其實,她別具用心,目的有二:

  一,是在尋找楓弟弟。

  二,是想看一看,這些人當中,是不是有可疑之人,混亂在人群當中,覓機下毒手。

  可是,她失望了。

  巡視的結果,既未發現個郎的蹤影,也未發現形跡可疑的人,她心裡不由感到奇怪,思

忖道:「莫非楓弟弟,果真已不在人世,再者,惡魔並未派人混在其中……」

  她失望之餘,懷著一腔失望而黯然的心情,折回大廳默坐一隅,她再度陷入了沉思中。

  風和日麗,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崑崙下院」內雖是人影晃動,卻靜寂的如同是無人之境。

  可有廊簷下的鐵馬,在微風輕飆中,發出清脆的「叮叮,咚咚!」……之聲。

  置身此境,面對勝景,心裡不由生出清新雋逸之感。

  驀地——

  「崑崙下院」的後進,一連傳來數聲,清幽絕頂,莊嚴肅穆,「當……當……」的鐘聲。

  鐘聲幽揚清亮,萬山回應……發人猛省,繚繞空際,歷久不絕。

  群雄聞聲,知道大典即將開始,遂相繼步入大雄寶殿,分立在兩側,群雄方將身形站定。

  殿外忽然響起一陣,悅耳的細樂。

  在這陣悅耳的細樂聲中,由大殿左右側門內,魚貫走進來兩隊黃綾袈裟年紀均在十三四

歲左右的小和尚。

  這兩隊和尚,共計是二十名,一個個生得眉清目秀,俊逸脫俗,步履緩慢地步至大殿之

中,衝著我佛如來的神像,躬身稽首,並齊齊低念生聲「阿彌陀佛」之後,分別肅立兩邊,

頷首垂眸,狀極莊嚴。

  那二十名小和尚,剛將身形站定之際——

  突從大殿正門又魚貫走入四名眉清目秀,身著黃綾袈裟的小和尚,在此四名和尚之後,

竟緩步走出一位週身傷痕纍纍面貌生的極端醜陋的和尚。

  只見他右臉之上,有五六條長達數寸的紫色疤痕,左眼下並有一處制錢大小的圓洞,直

透腔內,森齒可見。

  右耳雙目皆殘。而其右臂,亦是齊肩而斷,看樣子似乎是為猛獸所抓傷的。

  群雄對他雖然僅僅是注視一眼,而印象極為深刻,心生無法言喻的陰森之感。

  在丑僧之後又是四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前後合計是八名小和尚如眾星捧月般,拱擁著那名丑憎緩慢步入大殿,停身在我佛如來

的神像之前。

  眾俊一丑,更將丑僧衫托得不堪入目。

  群雄臉罩驚容,目光一瞬也不瞬盯注在丑僧的身上。

  群雄之中,不乏心急口快之士,為好奇心所使,競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同伴,低聲細氣

的議淪道:「看情形,這丑僧定是,即將就任「崑崙派」第十八代掌門人的餘生大師,可惜

相貌不驚人,如何能任一掌之尊呢?」

  「是呀,我也為他感到奇怪。」

  「面貌猙獰,如何服眾?」

  你一言我一語,眾聲所聚,大殿內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思議聲。

  公孫郁文對於餘生大師的來歷早已由祖父口中得知,洞悉無遺了。

  所以,地並不感到驚奇。

  但是,地心裡也產生出一種悚然之感。

  因為,餘生大師的面貌,實在太可怖了一點。

  殿外那陣悅耳的細樂,自始至終,都響奏不輟。

  走在餘生大師前後的四個小和尚,這時,已退至兩側,而群僧亦移動身形,圍成一半圓

形,將餘生大師拱圍正當中。

  餘生大師前面對如來佛像,點頭躬身,單手打稽。

  這時,一名年齡較大的小和尚,越眾而出,走至神案之前,恭敬而謹慎的舉起雙手,將

覆在案上的一方約三尺見方的黃綾輕輕揭起——

  驀地——

  一道晶瑩碧綠的光芒,隨著黃綾起處,閃射而出。

  其光華之盛,使整座大殿都罩上了一層碧綠之色。

  群雄的目光,本能的向光華處射過去。

  只見神案之上,擺著一柄,約一尺長短,色呈碧綠的如意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用上好的

碧玉,雕琢而成。

  這,又引起了群雄一陣低議。

  那名越眾而出的小和尚,將耶方覆蓋如意的黃綾輕輕地置於一邊,然後,用手輕輕的托

起那炳碧光閃閃如意。

  一步一步的走至,餘生面前。

  看情形,是想將如意遞紿餘生。

  驀地——

  陡見他的臉色,突然大變,彈指之間,變的蒼白如紙。面無血色,而其週身亦為之抖顫

不已,額際並汗出如雨?

  這種情形,使得所有人均感心神一震,情下自禁的發出一聲低低的「呀!」驚叫聲,而

一個個的臉色,也為之一變。

  餘生大師本來是低頭垂眸,對面前幼僧突變神情,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眾聲驚叫,才

便他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只見他猛然拾起頭,獨目倏啟,向前望去。

  他一望之下,臉色亦為之一變,獨目之內寒光閃爍.凌厲生寒。

  一瞬不瞬的,盯望著小和尚。

  就在這剎那之間,小和尚的臉色,也由灰白變得黃如金紙,目光渙散,臉容抽搐不止。

  痛苦之情,盡溢言表。

  只見他睜著一對無神的眼眸,望著餘生大師,雙唇一陣翕動,欲言而無聲,顯然是心有

余,而力不從心。

  驀地——

  陡見他兩唇大張,緊促的喘息了兩聲,接著,身形一陣搖晃,猛地朝前撲跌過去。

  而那柄碧綠的玉如意,亦隨勢拋飛在空中,去勢如矢,逕朝前飄飛過去。

  眾人見狀,不由發出一陣「啊」叫聲。

  在這種情形下,方顯出餘生大師過人的智慧,冷靜而沉著的頭腦及矯捷的身手。

  只見他身形不動,獨臂倏舉。

  迎著那名小和尚,凌空虛勢一惟,一股柔軟的勁力,應推而出,立將小和尚的身形穩了

下來。

  接著,就見他獨臂猛翻,五指微彎,朝那柄去勢未衰的碧玉如意,凌空疾抓過去。

  說來話長,其實他這一推一抓之勢,雙管齊下,一氣呵成,真所謂是快如閃電,只看他

那條獨臂,騰空一晃而已。

  說也奇怪,餘生大師那凌空一抓之勢,看似虛飄無力,五指微彎疾舒之下,那柄玉如意

被一股極大的吸引力,所吸引似的,不但停止了向前的疾飛之勢,而且晃晃悠悠的,向後冉

冉飛來。

  這時,大殿中一陣「啊」驚叫聲,並聽人用無限驚奇的聲調,低低地說道:「凌空攝物,

蓋世絕學……」

  那柄玉如意被吸引,冉冉後退的在眾人驚叫聲中,已離餘生大師的手掌不足一遲之遙。

  此時,餘生大師,只要向前輕跨一步,就可以將那柄碧如玉,輕易地抓住在手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驀聞——

  人群人突然有人嬌聲喝道:「餘生大師,請注意頂空。」

  一條纖巧的人影,凌空而起,眾人聞聲心裡一驚,目光不由自主地循聲注視過去。

  目光到處——

  人群中又暴起一陣低低的「啊」聲驚叫,道:「啊,是她……」

  原來出聲警告餘生大師之人竟是公孫郁文。

  她和其他與會人一樣,佇立在大殿的兩側,而她的兩道目光,不像其他一樣,瞬不瞬的

注視著餘生大師。

  她卻不時地向四周掠視過去,凡可以容人隱身的處所,她都加以仔細而毫不忽略地搜索

一視。

  因為,她從這種情形中看出,餘生大師就職的關頭,一定會發生事情,絕不會平平安安

地過去。

  至於敵人來自何方?是准?功之深淺,她都茫然無知。

  不過有一點,它卻斷然肯定的認為,暗中與「崑崙派」為敵之人,不但是凶殘成性的高

手,而且擅於用毒。

  前文已經敘述過,她不來則已,即將來了就絕無袖手旁觀之意,為了江湖道義,要伸手

管這件事。

  因此,她自進入了「崑崙下院」之後,對每一個與會之人都不放鬆,加以仔細的注意。

  然而,她觀察的結果,它卻始終沒有發現一個形跡可疑之人。

  這種情形,雖使她感到有點奇怪的內心裡卻毫不鬆懈,依然全神戒備。

  隆重而簡單的「就職大典「在開始進行時,她心裡就更加緊張起來。

  並預感著,事情絕不會這麼平安的過去,一定要發生事情。

  所以,她明目如秋水,而上寒森懾人的目光,更是不停地注視著各處。

  它萬萬沒想到,禍事竟然首先發生在那名負責恭取掌門信物「碧玉如意」的小和尚頭上。

  她是用毒的高手,由那名小和尚的慘變臉色上,一眼就看出,是身中巨毒,危迫眉睫。

  她心裡雖然不安,但,並沒有及時出手救冶。

  因為,她知道若容「碧玉如意」一交到餘生大師手裡,餘生大師就立時成功,名符其實

的掌門人了、

  那個時候,她再出手相救那名小和尚,也不算太晚。

  否則,整個就職大典的進行,必因她橫梗其中,而告中斷,所換來的後果,將是不堪設

想的。

  在這種緊張,不安的情形下,她是度時如年,心裡默禱著大典的順利進行完畢,可是,

一切事情都難以盡如人意。

  驀地——

  她發現大殿的正樑上,人影一晃而沒,她心裡不由一驚,兩道目光盯注著適才隱現之處,

心中思道:「我怎麼把這個地方,給忽略過去了。」

  思忖中的她已氣沉丹田真氣透體。

  就在這個時候,那名首遭毒手的小和尚,已經支持不住,向前撲跌過去,「碧玉如意」

亦隨勢拋出。

  餘生大師虛椎疾抓,眼看就要將「碧玉如意」抓到手之際。

  此刻,公孫郁文心裡那種緊張心情,非筆墨所能形容。

  驀地——

  她再度發現正樑上又人影一晃。

  接著就看見無數若離若現的晶瑩之物,飛罩在餘生大師的頭上。

  她見狀心裡不由大吃一驚,不顧一切的出聲警告,餘生大師注視頂空有人暗算,而其身

形,亦於此時凌空而起。

  準備及時推出一掌,暫解餘生大師之險,她夠快,而餘生大師比她則更快。

  其實,餘生大師早已發現,大殿的正粱上有人,他故意裝出毫無所見的樣子,以引敵人

上鉤。

  所以,就在公孫郁文出聲凌空雙掌就待推出之際。

  餘生大師已先她出手。

  只見他的身影,突然向左微側,凌空虛抓的五指,不取如意,卻遙奔大殿正梁疾彈過去。

  他這突然舉動,除了公孫郁文,已知其同意之外,其他的人卻為之一愣,訝然不解。

  數股強勁的指風挾著「嘶……」的破空之聲,疾彈而去。

  接著就是一條人影,挾著半聲悶哼,由正樑上翻翻滾滾的飛降而下。

  餘生大師一彈手之下,已迎著滿空的晶瑩銀星,虛空推出一掌,那瀰漫全空的無效顆晶

瑩亮之物,如風掃殘葉般,立時失消無蹤。

  接著餘生大師又將獨臂向後一探,一把就將已經開始向地面墜落的玉如意抓住。

  他這「彈」、「推」、「抓」三個動作,完成於瞬息之間。

  眾人見狀,均被餘生大師這絕世罕見的身手,驚震得一時平息靜氣鴉雀無聲,久久之後,

一個個的面容,才恢復平靜。

  身形騰空的公孫郁文,暗叫一聲:「慚愧……」

  她於暗叫聲中,輕輕飄落地面。

  那名被餘生大師施展指風打穴擊中之人,亦於此時,已「撲通」一聲!

  墮落地面,仰臥一動不動。

  眾人的目光,不由齊齊地投注過來,一望之下,見竟是一個面貌甚美約二十左右歲的少

女,眾人均暗感驚詫。

  餘生大師僅對那名少女掃視一眼,然後將手中的玉如意,遞交正站立在他身邊的一名小

和尚手裡。

第三十八章 仇人相見

  這時,那名身受毒傷的小和尚已經被人扶坐在地上,餘生大師在其週身俯視一遍後,戟

指隔空在其胸前連點幾下。

  看情形,他是替這名小和尚,封閉中樞要穴,以防劇毒攻心之危。

  公孫郁文暗中將頭輕輕一點,接著伸手入懷,取出一隻潔白晶瑩的玉瓶,從中倒出兩粒,

殷紅似火,約有黃豆大小的解毒丹藥,用手托著,正要遞給餘生大師之際。

  驀地——

  大殿外突然傳來了陣連續不斷,低如蚊鳴,細若游絲而又陰寒懾人的冷笑聲,乍聞之下

只感到這佯的冷笑,是來自極遠之處。

  入耳之後,又令人感到好像是來自耳邊。

  冷笑聲!

  倏遠!

  倏近!

  若有!

  若無!

  令人捉摸不定……

  起初眾人只感到這虛幻莫測的冷笑聲,刺耳難聞以外,並不再感到什麼。

  但是,歷時未久,情形就漸漸不對了。

  只感到一絲冷笑,如有形之物,己具靈性,入耳罕腹,很快地就周行於全身各處。

  腦際胸腹之間,均被這冷笑聲所充滿,靈台頓時混淆不清,神智也為之昏泯之狀。

  功力較高者,雖發覺笑聲有異,但苦於一時無法將已經入體內的笑聲排除體腑之外。

  時間一久,亦將是心有餘而力不從心了。

  功力較弱者,早已跌倒在地,面色慘厲,口角溢血,氣息奄奄,看情形是去死不遠矣。

  公孫郁文身兼兩家之長,以其目前的功力而論,在當今武林中,已列入武林高手之列。

  所以,當冷笑聲乍傳水之際,她已經聽出笑聲有異,心裡不由一震,暗暗思忖道:「此

人功力之高,已達『束音成鋼』趨之傷人之境,功力之厚比起祖父及恩師兩位老人家有過而

不稍遜。

  思忖中她發覺情形危險時,她就運力封閉雙耳,以防意外。

  她雖是有備於先,可是,一雙耳鼓也被震得隱隱作痛,其內心裡的驚震之情,就較前更

甚。

  然而,當她的兩道目光掃及大殿群雄時,只見大部分的人已經如癡如醉,臉容慘厲。

  看情形是勉強運力抗拒一時,尚佇立未倒處,其餘的一小部分,已是橫七豎八的,倒了

一地。

  這種情形,落在她的眼裡,驚震之情,較前驟增數倍不止,她知道若不及時設法的話,

彈指之間,所有的人都將重傷而死。

  情勢已經嚴重,已刻不容緩。

  可是,她儘管焦灼萬分,卻苦於一時無法籌出妥善的解救對策。

  此刻,她不但急,而且憤怒的已達頂點。

  將那個發出冷笑之人,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驀地——

  大殿內突然一連響起清越悠揚的「叮……叮……鐺……鐺……」之聲。

  其聲之悅耳,猶如珠走玉盤,高山流水,發人猛省

  「這叮!叮!」之聲,對神智己漸昏泯不清的群雄來說,如同是暮鼓晨鐘。

  當頭捧喝,—個個立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神智頓復,靈台空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

舒暢之感,如飲酣甘泉。

  這時,那冷笑聲,突然變得淒厲高吭,如破竹裂帛,相互襯托之下,越發顯得清亮悅耳。

  不快不慢的徐徐飄進,所有在場之人的耳內。

  此刻,那突然變得如破竹裂帛的冷笑聲,雖然依舊繼傳不輟。

  但,對每-個人來說,已不發生作用,只感到此聲如被一股無形之力所阻擋。

  只在耳邊一閃即逝,卻無法再進入耳中。

  群雄如作了一場惡夢,目光本能地向發聲處望去,目光到處——

  只見餘生大師盤膝跌坐,玉如意此刻橫放膝上,一下一下地敲在如意之上。

  「叮噹」之聲,即隨著他的食指的起落,而相繼傳出。

  群雄這才恍然大悟。

  可是,這看來簡單而輕易的舉動,對餘生大師來說,卻好像化費了,很大的力氣似的。

  群雄大睜著一對充滿了驚奇之情的目光,盯望著餘生大師。

  驀然——

  餘生大師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盤坐的身形也隨勢向前撲倒過去。

  這突然之變,群雄均為之—震,臉色立時大變,面面相覷,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公孫郁文見狀,心頭也是一震。

  她毫不加思索地飛撲上前,一手將眼前的就要撲倒在地上的餘生大師扶正。

  接著舉目一掃,向環立在側面神情下一的群僧,沉聲說道:「令師真力虛脫危迫眉睫,

現在我就要替令師度力冶療,在此情形之下,切忌人擾,你等嚴密維護,不許任何人趨近我

與令師半步。」

  說罷,閉上雙目跌坐在餘生大師身後,纖掌平舉,緊貼在餘生大師的命門穴上,真力沿

劍而出,慢慢地度入了餘生大師體內。

  未幾,餘生大師那半邊完好的面孔上,已泛起一絲紅暈,氣息亦轉趨均勻。

  而公孫郁文的情形,可就慘了。

  眼看著大功即將告成之際,大殿門口,突然射進來一條人影,如怒矢離弦。

  晃眼之間,已離著公孫郁文和餘生大師不足一丈之遙。

  那二十餘名和尚見狀一個個臉色大變一言未發,紛紛飛身迎了上來,呼呼生風。

  現身之人身形微頓,接著發出一聲冷哼,群僧之中,立時傳出數聲淒厲的慘叫。

  此人舉手投足,連傷數名和尚之後,其飛撲之勢,並未因此,有絲毫拖延,仍然快如閃

電般地朝餘生大師及公孫郁文兩入飛撲過去。

  立身在大殿兩側的群雄,也感到眼前人影一晃,不但未看清來人的面貌,甚至是女?是

男?都沒辨別出來。

  不過,群雄也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有一部分胸懷正義之士,已奮不顧身的越

眾而出,準備伸手攔截。

  另一部分膽小如鼠的不但沒有出手截敵之意,反而怕惹火上身,急將身形向後撤退過去。

  片刻,大殿之上響成一片。

  未遭毒手的一群小和尚,目睹同門慘死之狀,一個個不由心驚膽跳,他們雖然知道不是

來人的對手,但卻毫無退意,捨生忘死再度蜂湧而出。

  因為,事實擺在眼前,若容此人,欺至恩師餘生大師身側後果將不堪設想。

  現身之人見狀,又是一聲冷哼,身形依然不停,單掌再度橫掃而過,一連串的慘叫聲,

又應掃而起。

  不用問,又有幾名小和尚,慘死在來人掌下。

  一時血腥之氣,衝鼻欲嘔,橫七豎八的儘是一具具屍體,整座大殿上已經被血雨腥風所

籠罩。

  現身之人再度得手之後,一晃身形,欺至狀若入定的餘生大師面前,就停了下來。

  所有之人的目光,全投了過來,一望之下。

  只見現身這人,由頭至足,完全包裹著一襲烏黑發亮的長衣裡面,只有兩道銳利森寒的

目光,露在外面。

  根本無法看出來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黑衣怪人,如入無人境界,目光注視著餘生大師,左手直奔耶柄「碧玉如意」抓去,右

手則五指併攏,奔餘生大師頂門按下。

  公孫郁文雖然在全力替餘生大師度力療傷,但其心裡卻異常清楚,大殿上所發生的一切

一切,她都瞭如指掌。

  她心裡乾著急,而無法可想,只希望餘生大師,能快一點復原,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孰知,強敵卻在大功即將告成的剎那之間,飛快欺至兩人身側,並且已經出乎猛襲餘生

大師。

  在這種情形之下,公孫郁文心念電轉,思忖道:

  「如若讓餘生大師慘死在來人之手,就不如霍出盡棄前功,等將按在餘生大師的「命門」

穴上的手掌正準備後撤之際。

  驀地——

  她突然感到餘生大師體內,一股浩大的暖流,如江河傾瀉般,倒湧而出,悉數湧入其陣

內。

  適才她所感到的疲累,及真力不繼之感,都在這剎那之間消失淨盡。

  她先是一驚,繼而大喜若狂。

  片刻,她再也不為餘生大師的安危而掛心了。

  因為,由以上的情形看來,餘生大師不僅真力已經復原,並且尚能分神助其恢復真力,

而他對於自己的安危,當然早有安排用不著替他操心了。

  再說黑衣怪人,勢如破竹,身形晃動之下,雙手齊發,一取如意,一擊餘生大師。

  在任何人看來,餘生大師這次是難逃一死了。

  孰知,黑衣怪人按向餘生大師的頂門手掌,僅有四五寸左右時突然停止下來,如被大力

所阻。

  就在這個時候,餘生大師那只獨眼,一股懾人的眼光從中暴射出來,一掃面前的黑衣怪

人,一言未發。

  獨臂疾舉,衝著黑衣怪人猛力一拂。

  黑衣怪人應拂立時發出一聲慘嘯,身形象是斷了線的風箏,凌空向後飄飛過去。

  這黑衣怪人,也夠利害的,他於身形甫落地面之時,已經一躍而起一言不發,雙肩一晃,

奪門飛馳而去。

  因為無法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其受傷與否?

  無人得知,但從嘯聲中可以聽出,一定受傷不輕。

  餘生大師怔望著黑衣怪人離開之後,才緩慢收回目光,並站住身形,衝著公孫郁文單掌

打稽,躬身施禮。

  看情形是在答謝公孫郁文的救命之恩。

  不過,他始終未發一言。

  群雄不明所以,暗感驚詫。

  公孫郁文洞悉一切知道餘生大師身軀殘廢不能言語,因而京連忙回禮,只微笑示意,不

發一言。

  驀地——

  一陣「颯!颯!……」衣袂飄風之聲。

  將群雄從驚詫,猜疑中驚醒過來,不由尋聲注視過去,只見大殿之中,不知何時,出現

一個目眨奇光,年紀二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婦,朱唇桃腮,瓊鼻杏眸,俏生生肖門而立。

  兩道目光,橫掠群雄一眼,最後落在餘生大師的臉上,冷笑一聲,道:

  「餘生大師,你的膽子也太大一點,竟敢一手遮天,冒充崑崙門下,自立為第十八代掌

門人。」

  餘生大師殘眉微皺,接著舉手招過來一位年齡較大的小和尚,用手握著這名小和尚的一

只手掌,逕奔俊美少婦走去,相距數步左右,才停止不前。

  群雄目睹此情,不知道餘生大師此舉的用意何在。

  就連公孫郁文也是茫然無知,這時,那名小和尚,突然上前一步,衝著俊美少婦打稽,

道:

  「祝老前輩,我家恩師請你老人家直道來意,勿須在轉彎抹角,說一些不著邊際的活。」

  俊美少婦不答,反而驚詫地問道:「小師傅,你認識我?」

  小和尚搖頭道:「不認得……」

  「何以知道我姓祝呢?」

  「是我家恩師示告小僧。」

  「何時告訴你的?」

  「適才。」

  「適才……我怎麼沒聽到。」

  「以字代語,握掌傳聲。」

  「噢,那你家師傅,是一殘啞之人了。」

  小和尚點頭示認。

  至此,群雄瞭解,餘生大師始終不發一言一語之因,一個個不由用充滿了驚奇之情的目

光,望著餘生大師、

  俊美少婦微忖,道:「既然如此,就請你告訴你家師傅,本月望期之夜,我將帶領一位

武功、才智、人品均高人等的貴派俗家子弟,來此與令師較技,以定掌門一職誰屬。

  小和尚一聽,面現難色,不由回頭向恩師望來,在他的想法中,師傅一定不會答應的。

  孰加,他一望之下,見恩師竟然點頭首肯,這真大出意抖之外。

  俊美少婦見狀,道:「好,望期之夜再見。」

  說罷,身形一晃,就失去蹤影。

  在俊美少婦出現的剎那之間,公孫郁文心裡一動,道:

  「由其一只泛射金光的眼眸看來,此人頗似傳言中的金眼神姬祝千芳?……」

  等她聽完小和尚與俊美少婦的一段對話之後,更確證自己的看法不錯了。

  同時,她的心靈深處,不知為何,突然升起,一種不敢信以為真的想法,認為祝千芳口

中的俗家弟子其人,與她有著極密切的關係,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一個所以然。

  日暮!風寒!

  晚鴉歸林,燈火點點。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大地上,是那麼的微弱而昏暗。

  整個大地,已漸漸的被黑夜所吞噬。

  「隆瓦子」是大戈壁邊緣的一座市鎮,凡是想通過大戈壁者,都要在此住上一夜,以籌

辦下一段艱苦的必需品。

  因此,此處雖是一座鎮店,卻異常熱鬧,酒樓客店,全鎮共有十數家之多,並且多數系

漢人所開設。

  驀地!

  一陣嘈雜的馬蹄聲,挾著滿天的黃塵,直馳入鎮,在一家名叫「永福」客店門前,停了

下來。

  只見三個高頭健馬一字排開,佇立不動,令人一望之下由衷的會暗讚一聲:「好馬!」

  馬上乘客,是三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青一色的緊身勁裝,背插長劍,一眼可以看到,

這三個少年均是武林中人物。

  三人當中,二俊一丑。

  俊的兩個,身量不高,而貌相卻美得出奇,玉面朱唇,眉似遠黛,目如秋水,雙手如玉。

  可惜美中帶媚,女孩子氣息太重。

  而醜的一個,卻不太醜,只是生得黑壯一點而已,只見他虎背熊腰,豹頭環眼,生就一

付憨厚之態。

  這時,三人已躍下馬來。

  店家一見生意上門,急忙迎上,衝著一人諂笑道:「三位爺子才來,裡邊請,牲口交給

小的就行了。」

  其中那名黑衣少年,順口問道:「店家,有沒有上房。給我們準備兩間。」

  「有!有……」

  三人把馬交給店家之後,即隨著另外一名店小二進入店內。

  稍事梳洗,黑壯少年,只稍一動箸,即停了下來,看情形兩個好像懷有無限心事似的,

眉宇之間隱含愁緒。

  黑壯少年向兩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草草的扒了兩腕飯,也就停了下來,滿桌子的菜

餚,完好 如初,三人根本沒吃什麼。

  這時,黑壯少年再度望著兩人,輕歎一聲,道:

  「兩位姐姐老是這樣,怒苦不釋,茶飯不思,亦非良策,要知人是鐵飯是鋼,一個人不

吃飯怎麼能行,兩位姐姐如果仍舊不能將心情放寬,長此下去,定將身體弄壞,那時將悔之

晚矢。」

  「再說,光是著急,不但與事無補,反而徒亂人意,我想吉人大相,我們此次入關,定

能察訪出曲大哥的下落。更說不定,能夠見到曲大哥。萬一……唉……也是天意如此,非人

力所能挽回的。」

  「鐵牛,你的話固然不錯,可是你想一想,這三年多來我們的足跡,可以說是踏遍了南

北兩疆,不但未找到楓弟弟。甚至,連一點與他有關的消息也沒有打聽到,試想,這怎麼不

叫人愁急呢?」

  微頓,幽幽一歎,繼續道:

  「此番入關,我抱定決心一定要打聽出楓弟弟的確實消息,究竟是人生在何處,或是死

於何因?否則,我寧肯背上不孝之名,違背祖母之命,誓不返回東海。」

  她說至最後,已咽不成聲,珠淚滾滾而下。

  另外一人,亦於此時咽聲說道:

  「我也和龍姐姐同一心意,此番如找不到曲弟弟,誓不返回北疆莫愁堡。」

  原來這三位少年,竟是鐵牛、龍寒秋、張玫瑛等三人。

  龍張二人為了方便行路,易裝而行。

  他們三個,也是為了訪察曲玉楓的下落,而奔走天涯。三人在新疆訪查了二年多,毫無

半點眉目,適才決定入關。

  再說鐵牛見兩人意志堅定,知道除非能找到曲玉楓,否則兩人的心情,永遠不會開朗起

來。

  他望著兩人,又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輕歎,默默地返回自己的客室。

  一宿無話。

  第二天天一亮,三人即已起床,梳洗之後,相偕來到這家客店所兼設的酒樓,命夥計送

上三份早餐。

  三人因著急上路,很快就將面前的早餐吃完。

  鐵牛正準備,招呼夥計結算帳目之際。

  驀地!

  他發現張玫瑛神色慘變。柳眉倒豎,雙目怒睜,如欲噴火,一瞬下瞬地盯望著樓梯口,

身形亦慢慢站了起來,他見狀心裡一驚?知道定有原因。

  目光到處,只見兩名年約五旬左右的老人,正相偕步上樓來,而張玫崁的目光,對其中

那個身材較高的老人,狠狠盯視著。

  這時,龍寒秋也發覺張玫瑛的神情有異,也無限驚詫地注視過去,見狀想道:

  「莫非此人是其仇家……」

  她猜的不錯,此人不但是張玫瑛的仇家,並且與其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恨,其父玉骷

追魂張漢良,就是死在此人無影彈指之下。

  試想,張玫瑛在此邂遇殺父的仇人,其內心裡能平靜無波嗎?

  鐵牛看出了點端倪,他怕張玫瑛一時沉不住氣,而率然動手,萬一不慎,就會傷及無辜。

  所以,他一伸手,就將張玫瑛按坐下,並及時施展傳音入密的內家絕學道:

  「張姐姐,那個身量較高的老人,是否就是殺害伯父之無影彈指?」

  張玫瑛目光依然如初,僅將頭輕輕一點。

  「張姐姐,請稍安勿躁,你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最好不要被老賊發現,我自有辦

法,將老賊引至鎮外,替含恨九泉的張伯父昭雪殺身之仇。否則,在此地一動手,恐怕將傷

及無辜。」

  張玫瑛一聽,認為很對遂又將頭一點,目光勉強地收了回來,低視桌面,此時,其已經

是熱淚盈眶。

  鐵牛又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龍寒秋。

  龍寒秋也表示十分贊同,她並與鐵牛約好會面的地點,趁著「無影彈指」黃奇,以「無

影彈指」著名江湖,當年他敗在曲玉楓手中,一氣之下,遂擇地隱居,並苦練絕技,最近始

出,想找曲玉楓一報當年一技之仇。

  不想,他於此地邂逅多年不見的老友,故友重逢,欣慰之下,才相偕共飲暢敘離衷。

  再說鐵牛,等龍寒秋,張玫瑛離開之後,遂又命夥計送上一份早餐,一個人慢慢的吃著,

其目的是在等待機會。

  「無影彈指」黃奇和那老人坐定之後,其友即問道:「黃兄,這幾年來,你到哪裡去了,

怎麼始終沒有聽到你的消息?」

  「無影彈指」黃奇未語先發一聲輕歎,道:「韋兄說來話長……」

  微頓之後,即將當年敗在曲玉楓手中一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孰知他道出曲玉楓之名時,這個姓韋的老人即無限驚奇會說道:

  「黃兄我認得他。」

  「韋兄,你於何處與此人相結識?」

  「黃兄你誤會了,曲玉楓我認識他,而他並不認識我,再說,我知道此人,也從未見過

面。」

  「何故?」

  「說來也真氣死人,我化費了五六年的心血,尚不及這個小狗短短的三年當中,所學得

的百分之一,你說氣不氣人。」

  「無影彈指」黃奇道:

  「韋兄,聽你話中之意,曲玉楓那小狗,敢莫是那老不死的徒弟?」

  「誰說不是……」

  「在那小狗未來之前,我還真以為自己的資質太差,而無法領會『斷雲三式』的深奧劍

法,後來我才知受騙,但是找為了求藝心切,雖明知老狗有意不教,還是耐心地等候下去。」

  輕歎了聲,狠狠地繼續道:

  「結果,我的一番心血,還是白費了,五六年的時間,我只學會下斷雲三式中的一式拂

柳千影劍法。」

  諸位讀者,如不健忘的話當然知道這姓韋的人是誰?此人正是曲玉楓初入陵墓時,所見

到的那個老人。

  一邊的鐵牛,將兩人的對話,聽的一字不漏,他心裡遂暗暗決定,等事情一了,要往破

寺走一遭,看看這位蓋世奇人。

  默默中一切早有安排,日後鐵牛果真實現此時的想法,孰知,他見到這老人時,遂揭開

了他的身世之謎。

  「無影彈指」黃奇和姓韋的老人,直吃了一個多小時,才結帳下樓,鐵牛也急忙尾隨而

下。

  出得酒樓,鐵牛等「無影彈指」黃奇和姓韋的人分手之後,緊走兩步,來到「無影彈指」

面前躬身一禮,道:

  「有您一位故友,命在下請您老人家去一趟。」

  「無影彈指」黃奇一聽就是一楞,仔細打量鐵牛眼,接著問道:

  「你受何人所遣使,來請老夫?」

  「您的朋友。」

  「姓什麼?」

  「不知道。」

  「胡說……」

  「老前輩何必生氣,等見了面,您自然會知道的,何必急在一時呢?」

  「小狗,你若是敢戲弄老夫,哼,我要你的命。」

  說罷,掉首即向鎮外走去。

  「無影彈指」自恃功力深厚,不虞有他,同時,也為好奇心所使,微忖即跟著鐵牛身後,

向鎮外走去。

  一路上鐵牛一聲不發,只是埋首疾走。

  「無影彈指」看著鐵牛的背影,道:

  「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

  不大一會,鐵牛領著「無影彈指」黃奇來到一座叢林之前,遂停了下來,「無影彈指」

一望之下,沒有發現一絲人影,不由怒聲問道:

  「小狗,人在何處?」

  「你急什麼?我還能騙你不成?」

  「哼,諒你也不敢。」

  「敢與下敢,你一會就知道了。」

  語氣一改當初的恭敬有加,此時好像根本就不將「無影彈指」黃奇放在心上。

  「小狗,你敢對老夫無禮。」

  鐵牛目光一掃「無影彈指」黃奇,調佩地說道: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你卻與眾不同,不但言之不善,而且滿口惡臭語,我看……」

  言下視「無影彈指」黃奇已離死不遠。

  試想以「無影彈指」黃奇那人性怎能忍受,只見他鬢髮倒豎,怒吼一聲,道:

  「小狗住嘴,老夫要你的命……」

  語聲中身形一晃,直奔鐵牛疾撲過來。

  鐵牛晃肩向右滑出數丈左右,接著將手連搖道:

  「慢來,慢來,姓黃的,你這麼大年紀了,火氣為什麼還是那麼旺盛,你先聽我把話說

清楚,再動手也不遲。」

  「無影彈指」黃奇怒哼一下,身形一頓,道:

  「小狗有屁快放,諒你也逃不過老夫手下。」

  鐵牛嘻!嘻一笑,不慌不忙地道:

  「姓黃的!我請你來,是受你的一位多年至交朋友所托,而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亂

發一陣脾氣,並且口口聲聲說要我的命,難道說你准有這份把握嗎?」

  「取你一條狗命,易如反掌,如探囊取物。」

  「好,我們的事好解決,現在你先見見你的朋友,然後再來解決這件事,看看是誰要誰

的命。」

  「無影彈指」黃奇遠在數十年前,已成名江湖,無論閱歷經驗,都豐富異常,開始他只

是為好奇心所使。

  現在發覺情形不對,同時,他亦看出鐵牛,外憨內秀,功力不弱,再昔依其面對自己侃

侃而淡,而毫無懼意的情形看來,是有恃無恐,照常情忖芳,其背後定有在援隱匿一邊。

  不過,他此度再次出山,是自認為功力較前高出一倍不止,在當今武林中,已是罕見敵

手。

  他抱著湔雪前恥,揚名立萬之意,而再度踏入江湖。

  所以,他根本不將鐵牛,及身後大援放在眼前,因而故示大方,目光盯視著鐵牛冷冷地

說道:

  「小狗,一切依你,快將遣你請老夫來此的人叫出來。」

  其語聲一落,林中突然傳來一聲,充滿了憤怒之情的冷笑。

  冷笑聲中,龍寒秋和張玫瑛緩步踱出樹林。

  「無影彈指」黃奇目光一掃兩人,見是兩個年輕俊美的少年,他對這兩人可以說是異常

陌生。

  不過,他看看張玫瑛有點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但一時想不起來。

  他朝兩人打量一陣,接著掉頭對鐵牛問道:

  「小狗,你所說的就是這兩個嫩徒?」

  「是的。」

  「哼,我跟他們素無相識,找老夫來作什麼?」

  一旁的張玫瑛,可以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早已按捺不住滿腔激動,憤怒之情,聞

言厲喝一聲,道:

  「老狗,你睜開眼看一看,姑奶奶是誰!」

  語聲中,她已伸手摘掉頭上的儒巾,露出滿頭的如墨青絲。

  「無影彈指」黃奇聞聲一望之下,不由狂笑,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張家丫頭老夫要遠北疆找你,想不到你毫然識相,

竟自動地找上來,這倒省了老夫再跑一趟,丫頭,來,來,來,我先讓你三招,也好使你死

得口服心服。」

  「老狗,你找死!……」

  張玫瑛怒叱聲中,已抽劍在手,嬌軀一晃,疾撲過去,一式「天南地北」,應揮而出。

  只見劍光橫七豎八,乍看就像雜亂無章,實無出奇之處,但仔細一看則就不然了。

  那無數道橫豎雜亂的劍光,竟從中一分而為兩組,界限劃分明顯,一組繞在敵人面前,

一組繞在敵人之後。

  前後夾攻,凌厲勢猛。

  「無影彈指」黃奇見狀,神色微微一變,接著,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只見他雙膝倏彎,

身形陡地微挫三尺有餘,雙肩微然一晃,貼著地面,向前射出一丈有餘,而使張玫瑛的一式

天南地北完全走空。

  一邊的龍寒秋和鐵牛,看得一清二楚,鐵牛不由向龍寒秋說道:

  「龍姐姐,這老狗還真有兩下子。」

  龍寒秋將頭一點,道:

  「照此看來,張妹妹,不是他的對手?」

  這時,「無影彈指」已長身立起,望著張玫瑛再度咭咭大笑,道:

  「丫頭,還有兩招。」

  張玫瑛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又飛身疾撲過去,手中長劍橫於胸前,緩慢地向前推送過

去。

  只見劍身所發出的森森寒光,隨著她徐推之際,逐漸的暴長一倍有餘,並發出「嘶!

嘶!」之聲。

  「無影彈指」黃奇一見,面色微微一變,道:

  「丫頭,你這式長虹貫日,要較適才的『天南地北』夠火候,不過還未盡窺其奧。」

  這時,張玫瑛所推出的劍光,左右擺動不止,而且目際卻指向「無影彈指」黃奇。

  「無影彈指」傲然佇立,一直等到那逼體生痛的劍光,距離他僅有五六寸左右時,才見

他緩舉右手,食母二指,相扣如環,直奔那擺動不已,而且快剌中胸腹的劍光,輕輕一彈。

  只聽一聲極響亮而清脆的「噹」聲,應彈而生。

  張玫瑛突然一股重力,擊中劍身,頓時虎口發熱,長劍幾乎脫手而飛。

  同時,劍光向右橫掃過去。

  她心裡不由大吃一驚,喑道:

  「想不到這老賊的功力,幾年不見,竟深厚到如此地步,不但無功,反而差一點當場出

丑。」

  此刻,她心裡那種憤怒痛苦,非言語所能表達的。

  不過,她不能因此而中止報仇,所以她再度重鼓余勇劍演「橫流塞源」,劍法中的一式

絕招「一朝千古」。

  只見劍光如幕,直奔「無影彈指」籠罩而下。

  而「無影彈指」依然傲立不動。

第三十九章 崑崙絕頂

  張玫瑛懷著滿腹仇恨及憤怒之情,一出手就是全力施展,橫流塞源劍法中,兩招絕學。

  然而,「無影彈指」的功力,要較她高多許多,若不是黃奇,誇口讓她三招的話。

  恐怕張玫瑛已經受傷在他手下了。

  如此一來,更激起了張玫瑛的殺機,她銀牙緊咬,暗中打定「寧為玉碎,不讓瓦全」的

心意。

  這就是所謂當局者迷,龍寒秋和鐵牛,早已看出張玫瑛的心意,兩人心裡不由一急,鐵

牛及時對龍寒秋說道:

  「龍姐姐,你快點喚住張姑娘,不要讓她冒險施為,我自信有辦法,除去一代梟魔,替

她昭雪血海深仇。」

  龍寒秋點頭,嬌喚一聲:「玫妹妹……」

  然而,她還是晚了一步。

  張玫瑛已經於劍勢一頓之際,再度出手。

  她此次出手,與適才大不相同。

  只見她面色凝重,長劍緩慢地向前推出,而其上身前傾斜幾與劍平,右手五指併攏,蓄

勁待發。

  別看地一連串的動作緩慢異常,其實凌厲而變化多端,單由劍身所發出的「嘶」……之

聲,及劍光暴長的種種情形就可以看出,張玫瑛已經是全力施為,有敵無我,孤注一擲?

  可是,「無影彈指」豈是浪得虛名之輩,他焉有看不出張玫瑛心存玉石俱焚的心意。

  他的面色微微一變,立時又恢復原狀。

  同時其雙目之內,則充滿了不屑與輕蔑之情,嘴裡並發出一聲低沉的陰笑。

  對於張玫瑛全力施為的悄形,好像觀若無睹。

  張玫瑛手中的長劍,緩慢得幾乎是停了下來,一分一分的在向前移動。

  而「嘶嘶嘶………」之聲,及暴長的劍芒,較前增長一倍不止。

  這時張攻瑛手中的長劍,已距離著「無影彈指」

  胸腹,僅有數寸左右之際。

  陡見「無影彈指」身形輕晃,向右一閃。

  長劍一抖,快如離弦之矢,已經截斷了「無影彈指」橫閃之勢,同時,劍身平著向右橫

削過去。

  而她的右手,亦未閒著,橫過胸前,直奔「無影彈指」疾拍過去。

  她出手截敵襲敵,雙管齊下,真所謂是快若閃電。

  在這種危亡一發的情形之下,方顯出「無影彈指」的過人功力,只聽他陰陰一笑。

  接著就見左手疾舉,硬接下張玫瑛拍來一掌。

  他也是兩掌齊出,但比張玫瑛卻從容多了。

  只聽「當……」一聲,張玫瑛只感到手只長劍,如遭大力擊,虎口發痛,脫手飛出。

  同時,感到一股大力當胸壓來,她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後踉蹌退去,片刻,亦於此時

傳來,可是她被情形所迫,已經無暇回應。

  「無影彈指」一著得手,陰陰一笑,道:

  「丫頭三招已經過了,老夫要還手了……」

  龍寒秋見狀,花容頓時大變,她知道若容「無影彈指」出手,那張玫瑛的性命就要難保。

  可是,她離張玫瑛足有一丈之遙,要想出手救援,已經來不及了,只急得她大聲喝道:

  「張妹妹,快向後退……」

  「哼,丫頭,任你退到何處,也難逃老夫的一彈之擊。」

  跌牛環目圓睜,怒哼一聲,道:

  「未必……」

  「必」字出口,右手食拇指二指,已環扣在一起,施展彈指打穴的內家絕技,逕奔「無

影彈指」胸前的「玄機」穴,疾奔過去。

  「無影彈指」黃奇,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來憨厚壯碩,卻毫不起眼的大孩子,內

功修為竟深厚至此。

  等他發覺情形不對,要想閃避,已來不及了,只感到一絲勁風,擊在「玄機」穴上,內

腑頓時傳來了一陣如刀割的劇痛,同時感到氣血翻騰,運行不暢,喉頭發出一股熱血噴出。

  他於身負重傷之下,猶如刀割之痛,慘厲的望著鐵牛,道:

  「好小狗,你敢暗算老夫……」

  看情形,他大有和鐵牛一拼生死之勢,孰知,他的目光望著鐵牛,而右手五指,則強鼓

餘力,疾奔一邊驚魂甫定的張玫瑛彈了過去。

  此舉大出龍寒秋和張玫瑛及鐵牛三人意外。

  一聲慘叫,應著「無影彈指」疾奔之勢而起,接著就見張玫瑛嬌軀,向後踉蹌幾步,才

「噗通」一聲,跌倒塵埃。

  「無影彈指」望著橫臥於地的張玫瑛,伸首發出一陣狂笑。

  笑聲由高而低,由強而弱,漸漸的沒有聲息,同時他的身軀也隨著沒落的笑聲,而萎頓

於地。

  一代梟魔,壯志未酬而慘死於此地,這也是他作惡多端應得的懲罰。

  龍寒秋和鐵牛,雙雙飛奔到張玫瑛的身邊,俯視之下,只見她臉色如白紙,口角溢血。

氣息微弱得幾乎可聞。

  鐵牛蹙眉微思,毅然地將張攻瑛抱在胸前,閉目盤坐,右掌緊貼在她的「命門」穴上,

替他度力療傷。

  龍寒秋一言不發,伸手抽出背後的長劍,依立在兩人的身後,目光炯炯的巡視周圍,負

起衛護之責。

  時間一刻不停的溜了過去……

  大地沉寂得如同死城,只有微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響聲。

  時間一久,龍寒秋的心情,就越感到緊張不安,她不時向鐵牛和張玫瑛瞅視一眼。

  良久……良久……足足有數盞熱茶之久,張攻瑛的臉色才漸漸的恢復過來,氣息亦由弱

而強。

  可是,鐵牛的情形,可就慘了,臉色蒼白如紙,汗流如雨,氣息重濁而急促。

  這時,他已經緩慢地收回右手,閉目調息。

  大約過了半盞熱茶之後,他的面色才恢復正常,雙目一睜,望著緊立在身邊的龍寒秋,

道:

  「龍姐姐,張姑娘的傷勢已無大礙,不過,至少還得休養四五天,才能上路。」

  龍寒秋苦笑一聲,道:

  「這就是所謂的『欲速則不達』。」

  說罷,還劍於鞘,伸手抱起張玫瑛,道:

  「鐵牛,麻煩你將黃奇的屍體,掩埋起來,我先將玫瑛妹妹,送回客店。」

  說罷,逕朝「隆瓦子」走去。

  鐵牛將「無影彈指」理好後,也返回了客店。

  一場大戰,起於剎那,而消失於頃刻,誰又知道,那堆新土之下,埋的是一代梟雄黃奇

呢?

  張玫瑛在鐵牛和龍寒秋的悉心照料之下,不僅脫離了險境,而且傷勢痊癒了十之八九。

  只是她的真力尚未完全恢復過來。

  不過,她不願意為了自己,而延誤三人的行程,所以,她在傷勢好了十之八九之後,就

已催著鐵牛和龍寒秋上路。

  鐵牛和龍寒秋業已洞悉她的心意,遂借口他事,又拖延下來,一拖就是五六天過去了。

  這一晚三人,進過晚餐,正在品茶閒淡時,張玫瑛對兩人說道:

  「龍姐姐,鐵牛弟,我知道你們兩人,顧念我的身體才借辭不走,在此拖延下來,我對

你們兩個人的盛情非常感激,但是,我不願意因我之故,而延誤了行程,再說我的傷勢,可

以說是,已經完全好了,所以我主張明天一早,我們就離此上路,否則,我不管你們,明早

就束裝返回北疆,免得再拖累你們。」

  言詞堅決,再無商量的餘地。

  鐵牛和龍寒秋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同意的眼神。

  接著龍寒秋一把將張玫瑛攬抱起來,笑著說道:

  「好妹妹,你不要生氣,依你就是了。」

  張玫瑛被龍寒秋抱在懷裡,雖然兩人都女的,但她心裡多少有一點,羞赧之感,雙頰一

紅,掙離龍寒秋的胸懷,柔目一瞪,嘎聲說道:

  「你壞……」

  鐵牛見,在一邊嘻嘻,傻笑不止。

  張玫瑛轉眼望著鐵牛,嗔聲叱道:

  「不許笑……」

  鐵牛將舌頭一伸,故意將兩腮鼓起,裝出忍止發笑之態勢。

  三個人,又聊了一陣,才互道晚安,各自就寢,

  一宿無話……

  第二天,天剛破曉,三人就起來了。

  鐵牛,正準備喚店家打水梳洗。

  驀地!

  他突然發現桌上放著一張雪白的信箋,上面墨跡殷然,寫著兩行字,他心裡不由一驚,

忖道:

  「這定非張龍二姑娘所為,難道說,昨夜會有不速之客,降臨此間……」

  思忖中,伸手將信箋抄了起來,注目一望。

  只見上面,有兩行龍飛鳳舞,剛勁挺秀的字跡。

  汝三人所尋之人,如今身陷魔掌,岌岌可危,爾等快速於本月望期之夜,趕列崑崙下院,

營救貴友。

  這封箋上,就是這麼寥寥可數的幾句話,無落款,令鐵牛莫測高深,納罕稱奇。

  龍寒秋和張玫瑛,這時,也發現了鐵牛手中的信,兩人不由向信注視一下。

  兩人的臉色,都為之一怔,龍寒秋激動地問道:

  「鐵牛,這張信是來自問處?」

  「就放在桌子上。」

  三人一連串信中語句,重複看了幾遍,最後經過一陣商討,認為,信中所謂的身陷魔掌

之人,定是指曲玉楓而言,同時,認為留箋報訊之人,是友非敵,箋中均非無的之矢。

  再者,三人也認為,與其盲目毫無目的的尋找,倒不如冒險走一遭,也許不負此行,再

入關也不為晚。

  三個人又計算了一下,赴崑崙的行程及時間,認為依三人的功力,若全力施為的話,望

期之夜,定能趕到崑崙。

  三人為了把握時間,結清帳目,即刻打馬上路了,

  在三人距離「隆瓦子」約百丈左右時,突從路邊的樹林中步出一個年約四旬左右的中年

文士。

  此人,劍眉朗目,神采飄逸,目光向三人,稍一張望,即跟隨在三人馬後,走了下去。

  「崑崙派」第十八代掌門人就職大典那天,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又是不脛而走,很快的

傳遍了江湖。

  傳說中,將餘生大師渲染得神乎其神,功力之高,為當今武林所罕見。

  可是,竟有人與餘生大師約定望期之夜,在崑崙下院比武以定掌一職誰屬,而與餘生大

師約期比望之人,卻是一個花信之年的美婦。

  當時,並沒有認出,那個美婦是誰。

  事後,才經人認出,那個美婦離遠在十餘年前,已成名遠播的金眼神姬祝千芳。

  人們都懷著探奇的心情,不遠千里而來。

  所以,通往「崑崙派」的每一條古道上,無論是「白天」或「晚上」都不斷有行人。

  而這些人的目標,卻是指向「崑崙派」。

  「崑崙派」為了盡地主之誼,就地取材,架蓋了無數間木屋,以供與會者休息之所。

  並且,招待茶水素菜。

  但是有一樣,無論任何人,在正期「望日」未臨之前,不許登臨崑崙山,原因何在,無

人瞭解。

  這一天已經是十四日了,離著比武之期,僅有一天之隔,人越來越多,情形顯得格外熱

鬧。

  中午時分——

  官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接著,就見漫天黃霧中,裹著三騎駿馬,風馳而來,而馬上的三個人,正是日夜兼程趕

來的龍寒秋,鐵牛,張玫瑛等三人。

  三人在離著一排排的木屋,僅有數十丈左右外,才挽韁頓馬的放慢下來,緩慢向前走去。

  三人在看清眼前的情景時,臉上不由齊齊展露出,驚疑之情,相互一望,不知何去何從。

  這時,突然看到一個小和尚,步至三人面前,單手打稽,道:

  「三位,請隨貧僧來。」

  三人又互望一眼,才下了馬,隨在那名小和尚的身後一直朝前走去,來至一間木屋前。

  那位小和尚,再度衝著三人打稽,道:

  「三位請在此屈息一晚,明日午時,貧僧再來迎接諸位下山。」

  說罷,即自行離開。

  三人又將木屋四周打量一眼,遂順著山腳向前慢慢走去,看情形是在遊覽崑崙山的風采。

  數日來不斷的有人趕來此地,所以,龍寒秋等三人的出現,並未引起先來諸人的注意。

  這時!

  距離三人約數十丈左右的一株老松下,突然傳來一聲驚喟。

  接著即聽那人一聲驚訝地說道:

  「神尼,你看那位少年極像令孫女寒秋姑娘。」

  「柳老前輩,你仔細看看,她是誰?」

  原來此兩人,正是東海神尼和柳四,這兩位老俠,都是最近兩三天,才趕來的。

  柳四凝目一望之下,笑著說道:

  「我說呢,天下哪有這般相似的人,原來此人正是女扮男裝的龍寒秋姑娘。」

  「柳大俠,另兩人,你可認識?」

  「俊的一個是北疆『莫愁堡』的張姑娘,曾於我有一面之緣,而另外的一個我卻不認

識。」

  東海神尼輕「噢」了一聲,而她的兩道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鐵牛身上,打量不已。有

頃才聽她低聲說道:

  「柳大俠如我老眼不花,此子別看他生相憨厚威猛,其實,此子不僅聰明過人,穎悟絕

倫,內力修為已經達到返璞歸真的上乘境界,為當今武林中,罕有鮮見的內家高手。」

  柳四輕「嗯」一聲,道:

  「我也有此感。」

  他語聲至此,心裡一動。突然鄭重地對東海神尼問道:

  「前輩,你還記得八年前,於『洛水』之濱的一座峽谷之內,你曾對我說過,日後我有

一極親之人,將死於玉楓之手。雖然事隔八年,我卻始終未能悟出箇中原因,我有如水中之

萍,何來極親之人呢?」

  東海神尼立即作答,深歎一聲,緩慢而語道:

  「此人不僅與你關係密切,而與我之關係,還在你之上,四先生,你想想看,當能悟出

我言中之人?」

  柳四苦笑搖頭道:「你越說越令我迷離難測諱莫如深。既知前因,為何不設法彌補。如

此說來,你將在任其發展,而不設法彌補。」

  「唉,盡人力而聽天命。」

  東海神尼雖是與談笑書生談話,而那兩道灼灼生寒的目光,卻始終投注在龍寒秋,鐵牛,

張玫瑛等三人的身上。

  一直到龍寒秋等三人的身形,被一葉樹木隱沒之後,她才緩慢收回目光,沉思不語。

  談笑書生柳四見狀,遂低聲說道:

  「神尼前輩,你是不是又有發現?」

  東海神尼答非所問:「一切盡在因果中。」

  柳四聞言,臉色一怔,疑惑地望著東海神尼,他感到東海神尼的一字一語,深奧難測。

  這時,東海神尼忽然抬起頭來,望著他語含深意說道:

  「聽其自然,克免麻煩……」

  微頓繼續道:

  「貧尼有事,要暫時離開,明晚『崑崙下院』再見。」

  說罷,沖柳四雙手合稽,轉身離開,她這種突然的離去之舉,今柳四更感到困惑不解。

  他雙唇翕動,幾度欲詢又止,他望著東海神尼的身形,完全消失後,才緩慢地站起身形,

懷著滿腹困惑及微微不安的心情離開了老松之下。

  晨光微曦,大地復甦。

  從大江南北來的各路英豪,在十餘名小沙彌的接引下陸續登上了「崑崙山」。

  餘生大師以暫代掌門的身份,佇立在「崑崙下院」

  的門之外,對英豪們表示歡迎。

  登山人群,由晨至昏,可以說是絡繹不絕。

  一撥過去,又是一撥。

  而餘生大師,一直佇立在道旁,未曾稍動,不分尊卑,對每一位與會的客人都是那麼的

有禮。

  人數越來越多,到處部晃動的人影,這種盛況,恐怕是「崑崙派」自開派以來第一次絕

無僅有的。

  日薄崦嵫,微弱並已經呈現昏暗的餘輝,猶戀戀不捨的,自西山背後,照射在林梢山頂」

  但是,這微弱的餘輝,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從四周湧起的夜幕所吞噬。

  這顯示出黑暗的來臨人間了。

  隨著黑暗的來臨,距離金眼神姬與餘生大師,約鬥而決定掌門一職誰屬的時間,越來越

近了。

  今夜的比鬥和與會的各路英豪,可以說是毫無關係。

  可是,每一位與會人員的心情,隨意時間的消失,而漸漸緊張起來。

  這時,「崑崙下院」山門外,那廣場兩側,已點燃了數十枝松油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晝。

  在廣場的上首正對著山門相距約十丈左右,放著一長案,那柄碧玉如意,就端端正正地

放在中央,在火把照耀下更閃閃生輝。

  與會的群豪,已陸續來到廣場,排立在左右兩側。

  只有豎立在廣場兩側的火把,不時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替這如同死域的廣場帶來一絲生

氣。

  此刻,天空中濃雲密佈,四下裡漆黑如墨,放目遠眺。除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座聳立

如削的山峰外,再就任什麼也看下到了。

  驀地——

  「崑崙下院」的後進,突然傳來一聲鐘聲萬山回應,餘音繚繞,歷久不絕。

  鐘聲甫落之際,肅立在廣場兩側的群雄之中,陡然起了一陣極其輕微的騷動。

  就在這個時候——

  餘生大師,在十餘名身披黃袈裟,年約十四五歲眉清目秀的小沙彌拱擁之下,合十頂禮,

緩慢地從山門內,走了出來。

  氣氛莊嚴而肅穆,適才那陣騷動,立時平靜下來,數百道目光,投注在餘生大師及十餘

名小沙彌的身上。

  那十餘名小沙彌,距離長案一丈之左右,即止步不前。自動的列立正兩邊,只有餘生大

師一人緩慢地向長案走去。

  而在餘生大師的身後,跟著一名年紀略大的小沙彌。

  餘生大師步至長案之首,單手打稽,躬身施禮,後步至廣場正中,向著兩邊的群豪環施

一禮。

  而那小沙彌則始終緊傍在餘生大師身側,不明就理者,心裡難免會感到詫愕,而前次參

加崑崙掌門就職盛會者,當然明白此小沙彌的任務。

  我想各位讀者,也瞭解了小沙彌的任務。

  這時,餘生大師獨目之內,神光暴射,盯住前方約二十丈之外的一塊巨石之後,半晌後

方才收回目光,一掃身側的小沙彌,獨臂前探,握住小沙彌的一隻右掌。

  這師徒二人,雙掌緊握,目光互觀,這種情形,又引起了一般不明就理的人驚奇。

  他們不知道這師徒二人在搞什麼鬼。

  就在群雄驚奇中,那名小沙彌,突然將目光移向餘生大師盯注的那塊巨石,朗聲說道:

  「不知祝前輩芳駕光臨有失遠迎,尚請大量原諒。」

  其話聲一落,巨石之後,突然傳出一串如金似玉悅耳已極的咯咯長笑,道:

  「看不出你們這四肢殘缺不全的禿和尚,還真是有點鬼門道。」

  一條纖巧翠綠人影在語聲中從巨石之後,婷婷地緩慢地走了出來。

  然而,其腳下如行雲流水,眨眼之間,已距離餘生大師只有一丈左右,頓住身形。

  群雄的目光,不由齊齊的向現身之人望去。

  只見場中這時立著一位風姿綽約,年約三十許的中年美婦,而其雙目泛出懾人的金色神

光。

  群雄當中,頓時又起一頓騷動,並聽得有人低聲說道;

  「這就是金眼神姬祝千芳……」

  金眼神姬祝千芳,嘴含微笑,儀態萬千的向左右群雄略一顧盼之後,那目光又落在餘生

大師的身上,雙唇一動,欲語之際。

  原先發話的小沙彌已稽首施禮,先她而語道:「祝前輩,家師意思,想勞煩前輩,早一

點將那『崑崙』俗家同門請出來,將前日之約,作一了斷,不論何人取勝,也好在天亮之前,

完我掌門人就職之大典,以免掌門一職懸空過久,而再生其他枝節。」

  金眼神姬依然笑意盎然地說道:「這樣也好……」

  說罷,轉身衝著她適才藏身的石巨,素手迎空輕招,一條快如箭矢的人影,隨著她的這

一招之勢,飛驚出去。

  輕輕的飄落在金眼神姬的身邊,落地無聲,點塵未揚,顯示此人的輕功已達極境。

  群雄見狀,一個個的臉上立時透露出由衷的欽佩之情,又齊齊地投注過去。

  一望之下——

  只見金眼神姬身邊,立著—個劍眉朗目,玉面朱唇,神采飄逸的少年,看樣子,最多十

五六歲左右。

  餘生大師自步出之後,一直是那麼的平靜和肅穆,對眼前的一切好像無動於衷。

  但是,當少年出現的剎那之間,他那半邊完整而美俊的臉上,立時流露出一種極度的激

動之情。

  獨目之內暴射出一股充滿了驚喜之情的神光,盯住少年的臉上,一眨不眨。

  同時,人群中也從此時不同的方向,突然傳來數聲,充滿了驚喜之情的「啊」聲驚叫。

  而現身的少年,對此視若無睹,神情呆滯而木然的向前呆呆的注視著,好像這一連串的

驚叫並未引起他的注意。

  金眼神姬目光流轉,隨著驚叫之聲,稍一顧視,接著,朱唇一動,發出一絲陰傲的冷笑。

  這時,代表餘生大師發話的小沙彌,再度恭聲說道:「祝前輩,請示下比試之法。」

  金眼神姬冷冷的道:

  「盡展所學,直到分勝負為止。」

  小沙彌將金眼神姬之意,告訴了餘生大師。

  餘生大師見祝千芳雙眉一皺,神情之間顯得極為痛苦,發出了一聲吁歎。

  接著將頭微微一點。

  小和尚見狀,知道恩師已經答應,就對金眼神姬說道:「家師已經同意,前輩的所示各

節。」

  金眼神姬又冷笑一下,目光轉向身邊的少年,接著舉手,向餘生大師一指,一言未發,

向後退出。

  少年在金眼神姬後退之際,抽出一柄長而極細,烏黑髮光的長劍。

  而其他上的神情,則始終木然如一,無絲毫改變。

  這時,他手提長劍,看情形是在等待餘生大師出手,而代表向祝千芳發話的小和尚,突

然衝著少年稽首一禮道:「請問少俠,敢是姓曲大名玉楓……」

  一言驚眾,兩邊的群雄,大部分臉色一變,並不由自主地思忖道:

  「想不到眼前的這名少年,就是馳名兩疆的曲玉楓……」

  而少年的反應,卻大大出乎諸人意外。

  他未置可事。

  而神色木然呆滯,目光也依然如初,呆視不語,好像根本沒有聽懂小和尚所說的是什麼。

  這時,餘生大師已伸手攔住了小和尚再繼續說。

  接著,上前一步,衝著少年躬身一禮,然後挺身抬頭,獨目之內,充滿了複雜之情的目

光,望著少年。

  而其右口角,掠過一絲痛苦為堆的說話。

  久久之後,餘生大師也將目光收回,隨即又發出一聲含混而不清的吁歎。

  接著,右臂向後微微一招。

  一名小和尚,隨著餘生大師這一變化,越眾而出。

  雙掌審托著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很快地走到了餘生大師面前。

  餘生大師伸手接過劍,即橫劍於胸,目光再度望向少年,看情形似乎在等待少年出手。

  少年茫然的望著餘生大師,目光神情依然那麼呆滯,木然,好像突然之間神智陷入了昏

泯不清。

  就在這個時候,一縷笛音,在夜風中梟梟而來,使人感到輕柔動聽。

  然而,繼聽之下,卻又感到輕柔之中,充滿了殺氣,震撼著在場的每個人。

  少年面部的神情,隨著笛聲而起了劇變。

  而他的臉卻泛起了一種今人望而心寒的殺氣,嘴角也掠起了一絲詭詐,前後判若兩人。

  此時的他,竟好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這種情形,只將兩邊的群雄看得打心眼深處,泛起一絲寒氣。

  龍寒秋,鐵牛,張玫瑛三人,在開始的時候,是遠立在群雄的身後。

  等少年現身之後,三人的心情同時激動無比,低叫一聲,並本能地將身形移到群雄的最

前面,目光炯炯的向少年仔細的注視著。

  確認少年就是他們正在尋找的——曲玉楓。

  可是,少年現身之後,就未發一言,連那小和尚問他是不是曲玉楓,他都未作任何表示。

  因此,又使人感到驚疑莫釋,未敢貿然出聲相喚,怕的是萬一認錯了人,那多監介而不

好意思。

  這時,餘生大師和少年,相峙對立,這場無言的戰鬥序幕已經慢慢的揭開了。

  看情形,大戰觸發在即。

  龍寒秋黛眉深蹙,向身邊的鐵牛和張玫瑛說道:

  「我看此人,定是玉楓。」

  「我看此人也極像曲大哥,稍時,只要他一開口說話,我就能確定其真假了。」

  張玫瑛默默地回望鐵牛和龍寒秋兩人,未置一辭,好像她對兩人的意見,都表示贊同。

  就在三人相互低語之際——

  少年已振劍而起,頓時,長劍化成千百條劍影在夜空中紛錯交出,如一條條靈蛇,齊奔

餘生大師而來。

  場外群雄,被這少年這招劍式所震動,有的人竟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啊」驚叫:

  其中大部分人,卻替餘生大師捏一把汗。

  這時,鐵牛低呼一聲:「啊!拂柳千影!」

  在江湖上稍具名望者,對「拂柳千影」這式劍法,雖未見過,但卻聽人說過。

  因此,這式劍法,在提百年以前,曾轟動武林。

  倏的,鐵牛呼聲口,立時,引來了不少充滿了驚疑的目光。

  而餘生大師,目睹少年出手的劍式,臉色微微一變,向左跨出半步有餘,手中長劍隨勢

劃起一道經天長虹,迎著少年那萬千條烏黑的劍影,疾捲過去。

  那劍影在餘生大師的那長虹舒捲之下,好像一股無形之力,迫得他一起聚攏起來。

  少年見狀,立時沉肘收劍,向後滑出數步有餘,長劍平胸緩慢地向前推去。

  只聽一聲剌耳的「嘶!嘶!……」之聲,從少年劍身發出,接著就看見那柄烏黑的長劍,

臨空一頓。

  驀地!

  夜空中突然閃現,兩團足有數尺方圓的烏黑劍幕,相映並存,一左一右,奔餘生大師挾

擊過去。

  鐵牛見狀又情不自禁地低呼一聲:「啊,雙月爭輝!

第四十章 身世大明

  他這聲低呼,又招來了不少驚奇的目光。

  餘生大師這次,並未再向後退,他目注那團劍幕,離地僅有一尺左右時,突然一振手中

長劍,立時化成千百條劍影從中一分而為兩組,分向身軀左右兩側的烏黑劍幕穿噬過去。

  少年見狀,長劍一頓手,那劍幕立時化作兩道烏黑長虹,疾捲過來。

  餘生大師見狀,也急忙擺劍換式。

  只見他獨臂一抖長劍,劍尖頓時閃現寒氣逼人的劍花,向兩側飄灑過去。

  餘生大師和少年,在先後不過是一兩句話的工夫,而兩個人,已變換了三招曠世絕學。

  只將兩邊群雄看得目瞪門呆,驚存滿面。

  而功力見聞,高人一籌之上,已經看出,兩人所施展的劍法好似出自一人傳授。

  同時,也有人看出,兩個人是功力悉敵,短時間內難以分出高下。

  不過,二虎相爭,到最後總有一人要血濺當場。

  三招一過,少年和餘生大師,已同時掠身後退,倒提長劍,目注對方,這又是另一場生

死之戰的開瑞。

  熊熊的火把,將崑崙絕頂,照耀得如同白晝。

  廣場上立滿了人,但一個個均是平息靜氣,臉布驚異之色,齊齊將目光投注在餘生大師

及兩個不知來歷的少年身上。

  大地沉寂的如同是無人之境,只有冷烈的夜風,挾著刺耳的呼嘯聲,任意而毫不阻攔地

掠馳著。

  若非身臨其境,誰也不會相信,在這高峻挺拔的山頂上聚集著這麼多的人。

  適才這幕罕見的精彩搏鬥,留給所有在場之人的印象是那麼淺顯而模糊。

  因為其中大部分的人,僅只感到兩條人影,一觸而分,劍氣倏現疾逝。

  除此而外,這大部分的人,卻再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鐵牛,龍寒秋,張玫瑛三人,本來是立在人群的後面,就在那個面貌酷肖曲玉楓的少年

出場之際,三人已經懷著緊張而欣慰的心情,而至人群的最前面。

  目光灼灼地盯著少年,在三人的心裡認為,此人只要是曲玉楓,一定會趨前晤見。

  然而,他們三人卻失望了。

  因為那少年,自始至終,他兩道略顯呆滯的目光,一直是向前方直視著。

  而從未向兩邊稍看,同時,一直一言未發。

  使三人想從聲音來判斷,少年究竟是否是曲玉楓的願望,也告破滅了。

  外表憨厚,而內裡聰慧絕倫的鐵牛,在那陣充滿敵氣的笛音中可看出少年的變化之因。

  他心裡一動,一團可疑而令他顫慄的陰影,瞬即布罩在他的心胸之間。

  搏鬥開始,他的神色之間,更充滿了焦急不安的神情,他真力透體,準備必要時,救援

兩人。

  餘生大師和那少年,一交接,就告分開。

  大部分的人,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連龍寒秋與張玫瑛,也不例外。

  不過,她們兩個,卻已看出,餘生大師與少年,已經歷了一次生死之戰,雙方都展出畢

身所學。

  而鐵牛卻將此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因為餘生大師與少年所施展的劍法,卻是他熟諳於胸的蓋世絕學「斷雲三式」。

  此刻,他心裡不安的心情,較前更行加深。

  他知道,若不趨兩人休戰之際,及時阻止兩人,再繼續鬥下去的話,戰至最後,不是雙

雙互傷在對方的劍下,就是真力耗盡虛脫而死。

  他思忖至此,低聲對龍寒秋道:

  「龍姐姐,我已經看出與餘生大師交手的少年,正是失蹤多年的曲玉楓大哥……」

  龍寒秋神色,疑惑地問道:

  「那他的神情,因問變得如此的木然呢?與從前判若兩人。」

  「唉,據我的看法,他一定是遭了他人的毒手,服下一種麻醉神智的藥物。記憶盡失,

所行所為,完全操縱在他人手中,換句話說,現在曲大哥,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自身毫無

任何意識可言。」

  龍寒秋一聽,臉色大變,雙目頓時淚若泉湧。

  一邊的張玫瑛的焦急惶惶之情,不下於龍寒秋,只聽她倉促地問道:

  「鐵牛,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救冶曲大哥,並非當前急務。」

  「啊!」寒,張二女同時驚叫一聲,楞楞地看著鐵牛,顯然對他的話中之意,不甚瞭解。

  鐵牛望著她們二人,緩慢而低沉地說道:

  「當前急務,就是如何阻攔這場比鬥,再延續下去,因為兩人可以說是,棋逢敵手,功

力悉敵,若任兩人繼續比鬥下去,後果就不堪設想……」

  就在其語聲甫落之際,那笛音突然高昂起來,手氣更濃,那個被鐵牛認為是曲玉楓的少

年。

  驀地!

  如同中魔一般,疾撲餘生大師。

  而其手中長劍,施展出另外一套劍法。

  只見烏黑的劍光,如同江河倒洩,雲霧疾馳,奔向餘生大師,當頭勇下。

  這種凌厲而駭的劍光,使群雄們心弦震顫,臉色千變,替餘生大師捏一把冷汗。

  然而,餘生大師的神色之間,卻不像適才那麼緊張。

  這種情形,卻大出眾人意外。

  只見那如雲馳霧飛的烏黑劍影,距離餘生大師僅有數尺左右,才見餘生大師從容不迫的

將手中長劍,斜著向空中疾揮過去。

  立時化作一道矯矢的長虹,圍繞在那烏黑的劍影之中。

  只聽一陣清脆的金鐵交鳴,劃空而起。

  餘生大師與少年,在金鐵交鳴聲中,突然分開,各自向後退滑出一步。

  少年一退繼進,舉劍平胸,斜著向前劃出,一道烏黑的劍光,停留在空中,而劍光本身,

卻散發出一股陰柔的劍風,凝聚不散襲向餘生大師。

  餘生大師依然不慌不忙,舉劍輕揮,長虹閃處,又將那股凝聚不散的陰柔劍風,沖得無

影無蹤。

  少年這兩式劍法,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人能夠認得出來,是屬於何門派,連鐵牛也不例

外,不過他的心情,卻較適才平靜了不少。

  因為,他已經看出餘生大師,只求自保,而無傷人之心。

  再者,少年的劍法,雖然凌厲駭人,若與「斷雲三式」相比,卻遜色不少。

  無論在防守與攻敵兩方面,都不如「斷雲三式」。

  少年連出兩式,均被餘生大師輕輕化解,他依然毫不氣餒,長劍再度平胸推送出去。

  而去勢,卻緩慢異常,從其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已忖出全力,在施展這式劍法。

  餘生大師見狀,長劍也由胸前緩慢推出。

  只聽「嗆啷!」一聲,兩劍中途相接,繆貼在一起。

  在長劍相接的剎那之間,一邊的鐵牛的眼神,卻倏然劇變,匆忙對身邊的龍、張二女說

道:

  「情勢危險,準備出手。」

  場中的餘生大師和那個少年,此時,如同是兩具雕鑄的石像佇立不動。

  而兩人的臉上,在這瞬息萬變間,已經微微見汗,鼻息也越來越重濃。

  顯然,兩人已經各依真力相拼。

  不大一會工夫,餘生大師和少年的面部神色,已較前起下更大的變化。

  汗落如雨,蒼白無色,重濁的鼻息,傳至數十丈遠。

  而繆貼在空中的兩柄長劍,原先本是不動,現在卻發出了輕輕顫抖。

  鐵牛見狀,伸手拔出龍寒秋身後的長劍,接著說道:

  「去!」

  「去」字出口,他已經掠身而出。

  龍寒秋相張玫瑛緊隨在鐵牛的身後飛撲過去。

  鐵牛心急餘生大師及少年安危,所以,他的身形,真是快若離弦之矢,眨眼之間,他已

經撲至了僵持不下的餘生大師及少年面前。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笛音驀地較先前更高昂,並且已經失去了那種輕柔悅耳之勢。

  一聲聲聽起來,刺耳難聞已極。

  互以真力相拼的兩人,就在這笛音乍變的一瞬間,兩個人的神情,也變得極端不同。

  少年在這剎那間,臉上的疲餒之情,已盡掃無遺,雙目本已無力開和,而此刻突然變得

又大又圓,並射出兩道炯炯的神光。

  換言之,少年已經藉著笛音,將損耗的真力,又恢復如初,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只見他臉色蒼白,汗落如雨,目光漸漸渙散,臉上的疲餒之情,較前更重更濃,已經流

露不支之相。

  兩柄緊貼在一起的寶劍,在初時,是臨系兩人的中間而現,已逼向餘生大師胸前移動過

去。

  眼看著最多只有兩三句話的工夫,餘生大師非傷在少年的劍下不可。

  鐵牛就在這迫在眉睫之際,趕到當場。

  他迅速的將手中長劍,平搭在余牛大師及少年相互繆貼在一起的兩柄寶劍之上。

  然後,真力沿臂而出,悉數貫注在劍身之上。

  他正待用力下壓之際……

  驀地!

  他突然感到一股,尖銳而透體生痛的勁風,直奔胸前重要穴道襲來。

  他被逼不得已,只有暫時放棄,替餘生大師和少年解危之舉而暫時自保。

  只見他身子微微一晃,向械橫滑出半步,避開那股當胸襲至的勁風。

  接著,眨目注望之下。

  只見金眼神姬祝千芳,俏生生的立在他左側附近,含笑地向他望著。

  神態之間,無絲毫對敵之意。

  鐵牛一望之下,心裡突然感到凜然不安,暗暗想道:

  「這個女魔頭,不但功力絕高,而且心計之險詐,更是空前罕見,怪不得曲大哥遭了她

的毒手,不殺死此女,後患無窮。」

  他思忖至此,心裡已暗生殺機。

  他呆呆而茫然望著金眼神姬祝千芳,假裝不懂,以減少祝千芳的軒戒備。

  祝千芳見狀發出一聲格格大笑,道:

  「傻小子,你要和我耍心眼,還差的遠哩。」

  語聲中,嬌體一晃,已奔欺鐵牛撲過去。

  這時,鐵牛身後,驀地,閃出兩個人,齊聲厲叱道:

  「住手……」

  而鐵牛暗中,再度連貫真力,透注劍身……

  原來這兩個人,正是龍寒秋與張玫瑛,她們兩個,起步較晚,故而較鐵牛晚了一步。

  現在見祝千芳又撲奔鐵牛過來。

  兩人這才擋在鐵牛的面前,四雙玉掌,迎著金眼神姬祝千芳疾撲的身影,貫足了真力,

猛推過去。

  金眼神姬祝千芳,成名極早,還在二十餘年前,即已經揚名武林了。

  乍然一看,她最多不過三十來歲。

  其實,她的實際年齡,已經是四十多歲了。

  這是由於她駐顏有術,內力深厚之故。

  她素以險詐毒辣,著名於江湖。

  換句話說,她是一個詭計多端,心機過人,並且善觀顏色,以窺人意的女魔。

  鐵牛,龍寒秋,張玫瑛三人的一舉一動,早在她的注意之中。

  所以當三人一動之際,她也立時現身,目的就是阻攔鐵牛插手解危。

  龍,張二女,四掌齊出,挾著勁疾呼呼生聲的掌風,奔祝千芳襲擊。

  祝千芳見狀,遂格格長笑,道:

  「你們兩個假小子,真有點不知自量。」

  語聲中,她身形微起,左右一陣擺動,使那四道掌風,全部落空。

  而她們的身形,並水因此,而稍有耽擱,目瞟前方,仍然不變的向前仆了過去。

  說來話長,其實這一切一切,也不過一瞬之間。

  笛音,較前更為忽厲高昂。

  餘生大師的情形,亦較前更行危險。

  相貼的兩柄長劍,已離她的胸前不足半尺之遙,而少年的神情,隨著笛音的急厲高昂,

顯得更為充沛。

  千鈞一髮,鐵牛心念電轉,他就利用,金眼神姬尚未撲至的剎那之間。

  驀地!

  張口發出一聲,響澈雲霄的大吼,吼聲繚繞空際,歷久不絕。

  所有在場的人,均被這聲大吼,震動得氣血翻騰,一個個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面目失色。

  而那陣逐漸變得高昂的笛聲,立時被吼聲壓了下去,不再聽到。

  而最令人感到驚奇的就是那個少年。

  在吼聲一落之際,他突然間,好像患了重病似的,目光暗淡,精神萎靡,身體搖搖欲墜,

先前的威勢,到此近失無遺。

  鐵牛見狀,心頭一震,長劍用力向後一帶就將繆在一起的劍從中分開,接著橫劍於胸,

望著襲撲過來的金眼神姬,沉聲說道:

  「你若再往前來,就莫怪我,手下無情了。」

  語聲中,一抖手中長劍,劍砂頓時灑出一片濛濛森森的劍氣。

  金眼神姬見狀臉色大變,她作夢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傻里傻氣的黑小子,不僅機

智過人,而且內力深厚,劍法精奧也已經達到上乘境界。

  她為情勢所迫,立即將快速前撲的身形,硬給停了一下。

  她未將身形停住,龍寒秋與張玫瑛,已經懷著羞愧憤怒的心情,尾隨追至。

  兩人齊聲怒叱一聲道:

  「賊婆娘,往哪裡走!」

  四雙雪白的玉掌,從不同的方向,擊向金眼神姬。

  金眼神姬見狀秀眉一皺,俊美的嬌靨之上,立時出現一種令人望而生寒的殺氣。

  只聽她冷哼一聲,雙掌齊出分襲龍,張二女。

  龍寒秋和張玫瑛,兩人合力截擊金眼神姬,結果不但未能將人截住,反而被人家,輕而

易舉的從她們的兩人身側,一閃而過。

  試想,當著那麼多武林同道之面,她們兩人焉能不羞慚憤怒已極。

  金眼神姬雙掌齊出,距離著龍、張二女,尚有數尺之遙。

  龍、張二女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陰柔暗勁,當胸蜂湧而至。

  這時,兩人竟然感到呼吸困難,幾有窒息之勢。

  至此,兩人才嘗到金眼神姬的厲害。

  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兩人心意相同,就待晃身後退,以暫避其鋒。

  可是,她倆這種打算,完全失敗了。

  因為,就在她們身形晃動的一剎間,週身各處,突然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疲睏之感,

並且軟綿無力地舉步維艱。

  這種情形,使得兩人,頓時花容色變,心情惶恐萬分。

  金眼神姬望著兩人冷冷一笑,道:

  「壞我大事,死有餘辜。」

  語聲中雙掌仍奔龍、張二女迎推過去。

  龍,張二女,尾隨追至與金眼神姬交上手,先後也不過一瞬間的工夫,給了任何人,也

不會相信。

  憑龍寒秋和張玫瑛兩人的一身家傳絕學,豈會在一招之上,身陷生死險境之理。

  而一邊的鐵牛,卻不做出如此之想,所以,當龍、張二女神色微變之際,他已經看出情

形不對了。

  所以,就當龍、張二女生死間發之際,他已斯步向前,左掌貫足真力迅速地望著金眼神

姬奔龍寒秋疾推而下的手掌,虛虛推送過去。

  而其右手長劍,一揮之下,立時化出千萬條劍影,分襲金眼神姬胸前的諸大要穴。

  一招兩式,看來平淡無奇,然而,依金眼神姬祝千芳的功力及閱歷,卻無法化解,破迫

得無法不放棄殺人之意,而撤身暫求自保.

  金眼神姬祝千芳旋身撤掌,向後驚出一丈有餘。

  只見她雙眉上挑,目含怨毒,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鐵牛,而嘴裡咬得「吱吱」作響。

  顯然,她已經將鐵牛恨之入骨。

  到此,龍、張二女才感到如釋重負,不過困疲之感並未完全消失。

  鐵牛心細如髮,立即嚴肅而急急的對兩人低聲說道:

  「速點曲大哥的命門要穴,與餘生大師會合在一起,嚴密保衛,不允許任何人,趨近曲

大哥的身邊。」

  說罷,已橫劍向金眼神姬望去。

  龍寒秋和張玫瑛的羞愧心情,被鐵牛用話一引、果然減去不少,她倆的心靈深處,並破

一種重大的責任感所佔據,兩人不約而同地向那個酷肖曲玉楓的少年,飛掠過去。

  就在這時候——

  那陣已止的笛音,再傳高昂的傳了過來。

  同時,隨著笛音復起之尋,那塊巨石之後,突然飛驚出三條人影,快如脫弦之矢般,也

奔那個少年撲了過來。

  而那個少年,本來已經困乏無力的勉強站立不倒,然而,就在笛音聲中,竟像大夢初醒。

  雙目大啟,寒光暴射而充滿了殺機,向龍寒秋和張玫瑛兩人望來,從他的眼神中,找不

出絲毫熟練之事。

  兩人見狀,芳心如被利刃猛刺,珠淚滾滾而下,身形不由停了下來。

  而從石後掠出的三條人影,亦於此時,輕飄飄地飛落在少年的身邊。

  龍,張二女向現身的三人一望之下,不由發出一聲驚叫,道:

  「啊,是他……」

  張玫瑛和龍寒秋向三名現身之人,一望之下,為何發出一聲驚震之情的驚叫呢?

  原來三人之中,竟有那個蒙面文生。

  龍,張二人,都吃過他的虧,試想驟見其人,焉能不驚惶失措?

  再者,從重重情形看來,顯然蒙面文生與金眼神姬,已串通一氣,先前盛傳「萬山紅

宮」,瓦解之說,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一個金眼神姬,已經難以應付了,現在再加上蒙面文生,後果將不堪設想。

  鐵牛在龍、張二女驚叫聲中,目光一眨之下,心裡也不由一震。

  而感到惴惴不安,身形一動,已站立在龍、張二女的身邊,以防不測。

  金眼神姬這時對恢復原先的那付神態,只見她春風滿面笑意盎然,步至蒙面文生三人身

邊,美目流盼。

  最後,目光落在鐵牛三人身上,未語先發出一串「咯……咯……」輕笑,道:

  「娃娃們,老身以機詐,陰辣,著名於江湖,你們想一想,我假如沒有把握,會輕舉妄

動嗎?」

  微頓,接著又說道:「現在我可以坦誠地告訴你們,今夜我已經抱定血洗崑崙,盡除異

已之意,所有在場的人,只要俯首聽命於我者,都可免逃一死,否則,一律格殺勿論……」

  話聲中,雙目之內,威凌暴射,向兩側與會群雄緩慢掃視過去。

  然後,揚聲說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生死兩途,任諸位自擇!」

  人群中頓起了一陣騷動。

  金眼神姬這番話,決不是大言駭人,遠在多年以前,就已經處心積慮地暗是策謀。

  等到她先後收服了曲玉楓與蒙面文生之後,認為時機成熟之後,才命令手下廣佈「崑崙」

約鬥之事,引來各路武林同道,藉機剷除異己之士。

  其用心之毒辣,尚不止於此,她已經準備願望萬一落空之時,便要玉石懼焚,與群豪同

歸於盡。

  金眼神姬祝千芳道明意思之後,目光不停回視著。

  在與會群雄之中,頗不泛怕死之輩,表面暫時假裝順從,然後在覓機脫離這是非之地。

  其中一部分剛正之士,頗不恥金眼神姬祝千芳之行為,有那性情剛猛者,立即破口大罵

道:

  「狗娘養的臭婆娘,老子寧死也不會聽命於你的。」

  一人出聲,眾人膽壯,一時叱罵聲中,不絕於耳。

  金眼神姬祝千芳面不改色,依然笑意盎然,無動於衷,無絲神秘不愉之色。

  只聽她苦笑說道:「願與我共同商義舉者,請站過來。」

  心存苟安,不願惹火燒身之輩,畏畏怯怯地走向金眼神姬祝千芳。

  如此一來,登時壁壘分明。

  金眼神姬已經看出眼前情形,只要能將鐵牛及餘生大師剷除,其他的人根本不足為慮。

  她思慮至此,目光注視著那相貌極肖曲玉楓的少年,然後,用手一指餘生大師,接著,

又對那個耳語一陣,她這才昂起人來。

  目光一掃鐵牛,向他走了過去。

  這時,蒙面文生朝著與他同時現身的兩名老人,耳語一陣,接著身形一晃,直奔那群心

存正義的武林豪傑,撲了過去。

  那兩名老人,卻分別走向龍寒秋與張玫瑛。

  而那個面貌極肖曲玉楓的少年,再度奔祝千芳而去。

  鐵牛一眼看穿了金眼神姬祝千芳這種陰謀詭計,採取各個擊破方式。

  這種情形,使得他五內如焚。

  原因是,他雖然看出金眼神姬的陰謀,卻無善策對付,他既擔心龍、張二女的安危,又

擔心這場搏鬥的後果。

  情勢逼得鐵牛已經存下速戰速決的心理。

  所以,他不等金眼神姬祝千芳開口,已一順手中長劍,臨空疾揮之下,頓時幻作了萬點

寒星,直奔金眼神姬過去。

  金眼神姬見狀,「格格……」一笑,道:

  「傻小子,你何必那麼心急呢?」

  身形在語聲中,虛晃一下,已橫著移出一丈有餘,脫出寒星的籠罩。

  鐵牛一言不發,身形一晃,疾追過去,而其手中長劍,卻趁著身形晃動之時,已經作成

一條耀眼的長虹,再度奔向金眼神姬,疾掃過去。

  金眼神姬見狀,心裡不由一顫,暗道:

  「想不到這傻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思付中,又將身形疾晃之下,橫移閃避。

  鐵牛心存速決戰速之意,所以,他不讓金眼神姬有還手的機會,跟著連續的施展出去。

  可惜,他今夜所遇的並非等閒之輩。

  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少年與餘生大師,也再度交上了手。

  龍、張二女,也被那兩名老人纏住。

  蒙面文生已仗劍衝入人群中,他手中是一柄千古神刃,能散發出迷人的異香,所以長劍

一揮,已連傷數人。

  廣場上,頓時,刀光劍影,連成一片,而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恐怕是空前絕後。

  鐵牛與金眼神姬祝千芳一個是全力施為,一個是抱著游鬥羈絆之意。

  張、龍二女與兩個老人,則是功力悉敵,一時之間,難分上下。

  餘生大師也因心有所掛,功力自然大打折扣,已被酷肖曲玉楓的少年,逼得團團轉。

  敗像已呈,好在他內力深厚,一時之間,還不會敗下陣來。

  蒙面文生仗著神刃威力,如虎入羊群。

  那陣好似具魔力的笛音,更是高吭入雲,響不絕耳。

  這場搏鬥,已快形成一面倒的趨勢。

  就在這個時候!

  夜空中傳來一陣充滿祥和而又悅耳的「叮!叮!咚!咚」的琵琶聲。

  說也奇怪,所有在場的人,只感到這充滿了祥和而又悅耳的琵琶聲環繞於耳際,其他聲

音,卻一概不聞。

  這還不算每一個人的心情,都在這剎那之間,起了劇烈的變化,爭勝、敵之意盡從心田

深入消逝無蹤。

  混戰中的群雄,已經自動的停了下來。一個個的臉上含著笑意,如癡如醉,偌大的廣場

再度恢復沉寂。

  只有那「叮!叮!咚!咚!」的如高山流水的琵琶聲,繚繞不絕。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那陣琵琶聲戛然而止。

  群堆如夢初醒,目光不由向傳來那陣琵琶聲的方向望去。

  目光到處,只見一個絕色少女懷抱著一具殷紅的琵琶,站立在數十丈外,這個少女生得

極美,可惜生的一頭斑白的秀髮,在她身後,立著一個年約六十多歲,身軀矮小的老婆婆,

手中拄著一根烏黑的枴杖。

  她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緩慢地踱至酷肖曲玉楓的少年身側兩邊清澈如水的目光盯在少年

的臉上,少年茫然地望著她。

  只聽她輕歎一聲,一串珠淚,沿著玉頰滾滾流下,將手中的琵琶交給身後的老婆婆,接

著右手輕舉,隔空點了少年的胸前要穴,少年既不還手,也不掙扎,任其施為,只悶哼一聲,

向後倒去,少女發出一聲輕歎雙手將少年扶坐下來。

  這時突由場外,魚貫的走進了幾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東海神尼和談笑書生柳四,緊跟在這兩位老俠身後的是瞽目神醫萬松濤。

  這時,金眼神姬的神智,已清蘇如出,她驚訝地注視之下,心裡頓時感到一震,目光一

掃東海神尼等人,柔和而充滿了驚訝之情的目光。

  驀地?

  驟然而變的暴戾狼毒。

  接著就見她仰首,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長嘯.她這聲長嘯使迷茫中的人們清蘇過來,

一個個驚愕地向她望來。

  此刻,東海神尼突然衝著金眼神姬祝千芳單手玎稽,面容肅穆地說道:「祝施主,你不

要再枉費心機,此時,你若能立生悔意,改惡向善的話還可得一善終,否則,亦將死無葬身

之地。」

  金眼神姬無限怨毒地望著東海神尼,冷冷地說道:「看在我佛的份上,我勸你還是撤身

一走的好,不然,稍時,你將悔之莫及。」

  東海神尼微微一笑,接著輕歎一聲,道:「忠言逆耳,良藥苦口,看來這是天意,非貧

尼之力所能挽回。」

  說罷,雙手合什,輕念一念佛號。

  金眼神姬冷哼一聲,再度發出長嘯,然而,這次卻並沒有任何反應,她才覺得情形不妙。

  她惶急地向四週一望之下,目光到處,臉色瞬息萬變,原來她所帶來的幾個人,除她自

己之處,其餘的人已悉數被人點中要穴,萎頓於地。

  此刻,她只感到如同是大海失舟,週身輕飄飄的,往下沉,往下沉!

  像失去了一切憑借,她於心情萬分惶恐之下,將一切的仇恨,都放在那個斑發少女的身

上,於是,她已暗存與斑發少女同歸於盡的心意,身形一晃,疾撲過去。

  然而,她的身形一動,鐵牛已先她一步,阻住她的去勢,兩人再度打了起來。

  再說,這個斑發少女,將那個酷肖曲玉楓的少年,扶坐於地上,竟不顧男女之嫌,拉起

他的右手把脈察視之下,臉色竟為之大變。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那個老婆婆,這時,卻急急地道:「小姐,曲少爺還有救嗎?」

  龍寒秋和張玫瑛,這時,一聽老婆婆問斑發少女,已經斷定這少年就是她們要尋找的曲

玉楓,心裡一喜。

  然而,當她倆的目光,落在斑發少女身上,見她對曲玉楓那種關心之情,由此可以看出,

兩人之間的情誼一定異常深厚,可是她是誰?楓弟弟從來就沒有提到過此女,女人最敏感,

心胸最狹窄,尤其涉及到男女之私事。

  所以龍、張二女的心裡,此時,突然湧出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滋味和不安。

  那個斑發少女,突然說道:「只有施展本門的肅經神功,可以解除其所中的迷毒。」

  「啊!」老婆婆發出一聲驚叫。

  龍寒秋一聽,腦際突然雲光一閃,急忙伸手入懷,取出一粒丹丸,上前一步,衝著斑發

少女說:

  「這位姐姐,我這有粒專解迷毒的丹丸,也許能解治楓弟弟的迷毒?」

  斑發少女驚訝地望著龍寒秋,並伸手接過那粒丹丸,在鼻端稍為一嗅,螓首輕輕地一搖,

失望地對龍寒秋說道:

  「這位姐姐……」

  龍寒秋一驚,暗道:「她真厲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斑發少女繼續說道:「若在一年以前的話,可以說是藥到毒除,而如今已經失去了效

用。」

  「真的嗎?」龍寒秋追問一句。

  斑發少女將頭輕輕一點。

  龍寒秋和張玫瑛的精神,全部被放在曲玉楓和斑發少女的身上,所以對四周的情況根本

沒有注意到。

  這時,龍寒秋突然聽到身後有人低沉而慈祥地喚她道:「秋兒。」

  她聞喚一驚,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聲望去,她一望之下,心情頓時激動萬分咽聲說道:

「奶奶……」

  接著身軀撲倒在東海神尼的懷裡,良久,良久,之後她才抬起頭,用手一指蒙面文生手

中的「沉香劍」

  寶刃,欲語之際。

  東海神尼及時說道:「我已經知道了。」

  龍寒秋由東海神尼懷裡慢慢直起腰來,目光突然一望到柳四與萬松濤遂趕快喚道:「四

爺爺,萬伯伯你們也來了。」

  柳四笑著說道:「比你們三人來的還早。」

  萬松濤用手一指那個斑發少女,問道:「秋姑娘,太乙門的當代掌門人。」

  柳四、萬松濤、龍寒秋,不由齊齊發出一聲「啊!」

  驚叫,三人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少女,就是聞名而未謀面受武林敬仰的太乙門的

掌門人。

  柳四喃喃自語地道:「怪不得她內力深厚至此,已達聚音傷人之境。」

  張玫瑛這時走了過來,給萬松濤和柳四見禮,萬松濤指著東海神尼說道:「瑛兒,這位

就是名震武林的東海神尼老前輩,」

  張玫瑛急忙上前見禮。

  就在幾人別訴離衷之時,余仲梅已經施展太乙門獨步江湖的肅經神功,替曲玉楓將深潛

內腑的迷毒,迫出體外。

  「肅經神功」,是太乙獨傳之秘,擅此神功者,非於萬不得已時,不願輕易施展,原因

是每施展一次,將耗盡他真力至少要三年之久,才能復原。

  所以,余仲梅施展「肅經神功」替曲玉楓肅盡體內的重毒之後她本人已變得微弱無力,

臉色蒼白,在那老婆婆的扶掖之下,連一句話也沒說,就飄然離去。

  幾人望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心裡各自湧出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感激之情,直到現在,幾

個人還下瞭解余仲梅和曲玉楓的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

  驀地!

  鬥場中突然傳來了聲慘叫接著傳來一聲:「手下留情」。

  幾人的目光不由一齊投注過去,只見金眼神姬祝千芳半身浴血身軀搖搖欲墜,身邊竟立

著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

  鐵牛倒提長劍,目注金眼神姬。

  這時,場外突然又走進一個人,丰神俊逸的中年文士,其身邊跟著一位美艷艷的少女,

金眼神姬身邊的那個中年美婦,一見中年文士,突然驚喜地喊道;「引哥,我們不是在夢中

吧?」

  話聲中兩人緊緊的偎在一起,有頃,中年文士才輕聲對中年美婦說道:「蘭妹,你知道

嗎?楓兒不但沒死,並且已練就一身超凡的功力。」

  「引哥,真的?他現在那裡!」

  中年文士用手一指,尚昏迷未醒的曲玉楓說道:「蘭妹妹,你看那不是嗎?」

  各位讀者,至此當瞭解,這一對中年男女,是什麼人?原來正是曲玉楓的親生父母,曲

商引和公孫翠蘭。

  當年曲商引,因誤犯門規,被其恩師公孫蒲,打下萬土深淵,其妻公孫翠蘭為公孫蒲的

愛女,她悲痛之際,遂抱著不足一歲的愛子,離山而去,不幸中途將愛了遺失,而她本人,

則被金眼神姬收留下來。

  故而金眼神姬看見將要死於鐵牛之手,她也面求情。

  曲商引當年雖被其師打落萬丈深淵,他卻因禍得福練就一身絕世神功,而曲玉楓被蒙面

文生,逼落深谷,就是曲商引隱居之所。

  父子相聚數月,並未相認,這是曲商引,故意如此。

  這時,曲商引指著身邊的少女對愛妻道:「蘭妹,你想不到吧,她就是郁文站娘。」

  「啊!」公孫翠蘭,於驚呼聲中,一把將公孫郁文拉過來,緊緊抱在懷裡,熱淚不住的

流了下來,而公孫郁文也哭成了淚人一般。

  良久,良久,之後這姑侄兩人才分開,三人走到東海神尼等幾人面前,接著,曲商引伸

手替曲王楓拍開穴道。

  曲玉楓醒來之後,見眼前立著那麼多人,心裡感到奇怪,暗道;「我怎以一下子跑到這

裡來了?」

  前塵往事,如同是做了一場夢。

  東海神尼趁著眾人暢敘離衷之時,將龍寒秋拉至一邊,嚴峻地說道:「跟我回東海

去……」

  「奶奶,我……」

  「你如不願意回轉東海,那從此我你一刀兩斷,永遠再不要認我是你奶奶。」

  龍寒秋無限留戀地看了曲玉楓一眼,理智戰勝了情孽,隨著東海神尼悄然而去,這祖孫

二人在經過蒙面文生身邊時。東海神尼伸手拾起沉香寶刃,並一指點下將蒙面文生的一身功

力完全廢悼,然後伸手由懷裡取出一封,事先書就的素柬,招來一名小和尚,命其將信交給

柳四,這才和龍寒秋扶著蒙面文生,飄然而去。

  小和尚遂持著那封信,交給談笑書生柳四,他展讀之下,臉色闇然已極。

  只聽他喃喃自語地道;「噢,原來神州一劍,竟是她的孫兒。」

  原來那個蒙面文生就是本書開頭的神州一劍,並且是龍寒秋的親哥哥,當年龍寒秋的父

母帶著愛子偉秋,欲返東海省親,不幸於途中被人所害,而加害龍寒秋父母的人,在動手之

前,聲稱是五大門派之人。

  當時,偉秋被一忠僕所救,不過那個忠僕雖將幼主救出來,但其本身已因傷勢過重,他

臨終之時,遂命偉秋代其父母報仇,後來偉秋被一不願說出姓氏的中年婦人所救,並教給他

一身絕世神功。

  這是補述龍偉秋「神州一劍」向五大門派尋仇的原因。

  東海神尼留給柳四的信上,除將龍偉秋的來歷說出外,並拜託他代為化解這場恩怨。

  她自廢愛孫功力,以示謝罪。

  談笑書生回頭望了幾人一眼,感到受人之托,必要忠人之事,遂也飄然離去,走訪五大

門派,代為化解這場恩怨。

  鐵牛一見龍寒秋離去,再看到曲玉楓一家團聚的情景,頓時,觸景傷情,遂也不聲不響

的走了,而此去的目的地,就是去找那個陵墓老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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