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秋葉悲涼
趙烈此刻正漫步在萬象山莊攔江河畔,靜靜凝望深邃的夜空,江湖風雲變幻,山水聯盟即將與新神刀門聯合,這件事情關係重大,不得不一人獨自思索,黯淡的烏雲斷斷續續把明月遮擋住,他的心也如空中夜月一樣總是無法朗照。
趙烈靜立良久,仔細把其中的每個環節都梳理一遍,迎著涼爽的晚風回到了書房,幫中堆積如山的事物還等著他連夜處理。
寬闊的書房中,張旺財還在埋頭勤奮地處理幫務,聚精會神,根本沒有發現趙烈輕盈的腳步,趙烈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張旺財的勤奮努力和聰明樸實讓他很滿意,山水聯盟就是迫切需要這樣的人才,他在門口站立片刻,微笑著輕輕推開房門。
張旺財聽到房門聲,敏捷地起身肅立恭敬道:「這些日子大哥每天晚上幾乎都是練功和處理幫務,此時已是深夜,大哥還是早點休息吧,我會盡力幫大哥辦事。」
趙烈走到書桌後坐下淡淡道:「旺財,你也是一樣,每天陪我到深夜,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感覺今夜殺氣好重。」他透過敞開的窗戶,凝望著那籠罩著一層薄薄黑雲的明月。
張旺財驀然一驚,沉聲道:「屬下早就安排好大量人手在整個萬象山莊巡查,而且我也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殺氣,周圍異常寧靜,我怎麼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趙烈望著遠方沉聲道:「山水聯盟暫時沒有危險,因為江湖兩大勢力鐵血聯盟和英雄會水火不容,據說雙方即將展開大戰,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一種預感,鐵血聯盟和英雄會也許就在今夜展開激烈廝殺,總是感覺到空氣中那種濃重的血腥味道,鐵血聯盟和英雄會的火並將會給山水聯盟帶來一個絕佳的機會。」
張旺財鬆了口氣,笑著道:「我很是希望鐵血聯盟和英雄會兩敗俱傷,那我們就可以漁翁得利,就讓他們打個痛快吧。」
張旺財的背影消失了,趙烈依然躺在寬大的椅子上閉目沉思,夜更深了,驀然一個身形優美的絕色麗人,盈盈走人房中,黑夜中帶來一股幽香,趙烈這才抬起頭,眼前一亮,只見一張清麗脫俗的臉上帶著無限的哀怨。
趙烈輕聲道:「無雙,如此深夜你還沒睡嗎?」慕容無雙柔聲道:「趙大哥,我睡不著啊,這段時間你整天忙碌,都沒有時間陪我,每天都是我一個人呆著,你知道嗎,我想和你說話。」
趙烈不再說話,這段時間的確很少陪她,他望著無雙動人的容顏和哀怨的目光,心中頓生愧疚,起身用力把無雙摟在懷中,感覺那麼充實、溫馨、豐滿、滑膩、香甜,淡淡的帶著幽香和思念的味道,從她髮際傳入趙烈的鼻端,耳畔聽到的是她嬌細的喘息,無雙的呼吸也是那麼地急促誘人,軟軟濕熱地吹在他的脖頸上,癢癢的勾起他強烈的慾望,長時間的壓力渴望得到發洩,他忽然感到一陣輕鬆。
趙烈望著她白玉般透明無暇的耳垂,試探性地隔著若有若無的薄衫撫摸著她的光滑背脊,輕聲道:「這些天你還好嗎?以後我會多抽點時間陪你的。」 無雙沒有回答,只是不可察覺地點點頭,呢呢喃喃道:「你總是一見面就喜歡欺負人家!」 她想要掙開,但卻渾身發軟。
趙烈溫柔無比地輕吻著無雙那美麗無暇的柔美玉頸,她嬌嫩的輕喘漸漸急促起來,精巧秀氣的鼻翼急速地開合著,柔軟小巧的櫻唇也情不自禁地張開,月色異常朦朧,他已經感覺到自己體內奔湧沸騰的烈火。
門口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烈臉上堆滿了無奈苦笑,而慕容無雙藉機掙脫了趙烈的懷抱,滿臉潮紅,惡狠狠地道:「我會記住你今天是如何欺負我的,以後再和你算帳。」她低頭推開房門,剛好碰到門口的張旺財,臉一下子紅了,沒有說話,匆匆飄遠。
張旺財望著匆匆而去的慕容無雙,臉上同樣堆滿了苦笑,他來得真他媽不是時候,可是惟有無奈走進書房。
張旺財滿臉無辜道:「大哥,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們,剛才我回到房間,忽然在內力修煉上存在疑問,想了許久也未能通透,反而坐臥不安,故特來向大哥求救。」
趙烈微笑著道:「旺財你的勤奮努力讓我很滿意,也罷,長夜漫漫,現在我也是毫無睡意,你我何不一起探討武學,你的思維有的時候很獨特,對我也很有啟發,旺財,你要牢牢記住,江湖是靠實力說話的,但也不僅僅是靠實力。」
寬闊的風雲台和江河堂之間是一條優雅的長廊,其實是以石柱架起上蓋的長長走道,兩邊是大花園,亭台樓閣,好不雅致,這刻密佈英雄會的精銳,火把通明,整條長廊光如白日。歐陽震天一馬當先,手中長一丈二尺的重型攻擊鐵血長槍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蛇劍」陰風,乃是歐陽堅座下猛將之一,女作男裝,動作舉止一如男人,專愛狎玩女性,是個變態的狂人,護住歐陽震天左路。原來血斧幫幫主喬衡居右,身材矮小敦實,渾身都是結實如鐵的肌肉,手中那一柄巨斧,鋒口反射出森冷的光芒,與他矮小的身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說明了他強大的臂力,成左右護翼,三人有如一把利刃,所向披靡,直刺入密佈英雄會幫眾的長廊去,他們身後都是以前西北各個大幫會的幫主,實力超強,氣勢洶洶。
這時一聲長號傳來,長長的羊角聲內,燕輝沉穩地以不同的長短節奏來傳達信息,英雄會的幫眾受到指示,頓從混亂的局面裡,重整陣型,由起先的各自為戰,變成有規律有組織的雄師,開始向鐵血聯盟的隊伍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矛刀劍戟箭,水銀瀉地般強攻入對方的陣內,轉眼間各人或多或少都帶了點傷,黑白雙剎與南宮世家的無名高手躍身而出,迎上了一馬當先的鐵血槍歐陽震天,受傷的寒月刀蕭寒冷冷地迎上血斧幫幫主喬衡威猛鋒利的巨斧頭,毫不畏懼,刀斧相碰,濺起耀眼的火花,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風火劍張平和那個粗壯年輕的孫雨則繞後攻擊對方,雙方一時之間形成了膠著狀態。
長江南岸,英雄劍張楓和司馬空悠閒地在臨風樓二樓廂房雅座飲酒,轉瞬間司馬空便令開了一席精餚美酒,伺候的果然都是兩個雲鬢粉衣的明眸少女,曼舞輕歌,餚佳酒美,司馬空薄酒微醉,恰是華燈初上時分,數十個華山弟子則在廂房雅座外面待命,這些少女俏目含春,凝望著俊美無暇的司馬空。
司馬空摟著美女高聲道:「人生幾何,得意需盡歡,張楓你我今夜喝個痛快。」他的話剛說完,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揮手震開窗戶,遠眺滾滾長江中影影綽綽的落雁島,夜色中,落雁島燈火輝煌,隱約傳來黯淡連綿的打鬥聲。
司馬空輕輕推開懷中春意盎然的少女,閉上眼睛思索。英雄劍張楓笑著道:「看來鐵血聯盟真的要攻打英雄會了,兩虎相鬥必有一傷,雙方實力雄厚,你我何不在此觀戰,江湖是非我們還是不要陷入進去。」 南宮無雪和武林四大公子的光芒一直比他英雄劍的名號響亮,年少的他也是心有不甘,內心深處依然想和四大公子比高低。
司馬空閉目把玩著手中的精緻的酒杯,並沒有答話,武林四大公子雖然早就名滿江湖,但他們四人性格各異,並無深交,六年前四人笑傲江湖,風流倜儻的時候曾經在黃山之巔絕美景色中聚會,時光如流水,眨眼間已匆匆六年。
歐陽堅和南宮無雪早就不是當年的俠少公子,已經是江湖中勢力最大的幫派老大,另外一個慕容秋水則不知所蹤,而他自己則依然沉溺於風月中,縱情聲色。
司馬空眼中也忍不住露出寂寞蕭瑟之意,心中忽然跳出一個翠綠色的模糊身影,正是那個溫婉善良的南宮雨,他已經記不得她的模樣,但忘不了她那雙驚恐屈辱的雙眸和滑落的淚水,心中輕聲歎息,往事如風,忽然感到心神不寧,剛才美好的心情忽然消失得乾乾淨淨。
司馬空驀然睜開雙眼,冷冷地對張楓道:「我想過去看看什麼情況,你是想在這裡喝酒呢,還是隨我同去。」 張楓吃驚地望著司馬空,好像不認識他一樣,良久才無奈地道:「既然司馬兄都過去增援,我堂堂英雄劍豈能坐視不管。」
一葉小舟穿過洶湧浪濤朝遠方的落雁島悄然駛去,上面是載滿了華山派的眾多弟子,玉面神劍司馬空一身白衣,卓然挺立船頭,瀟灑如風,南宮無雪在江湖中的光芒早就蓋過了他,光彩照人,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決定前往落雁島增援,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人複雜得有時連自己都無法看透。
歐陽堅和南宮無雪依然站在江河堂高高的屋頂上,相隔三丈,兩人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氣息產生了一圈圈隱約透明漣漪朝四周緩慢震盪,連屋頂上密密麻麻的瓦片也不停地上下起伏,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音,他們互相凝望,誰也不敢先出手。
他們身上猛烈的真氣似乎直衝雲霄,一陣風吹過,剛才還被黑雲遮住的月亮忽然露了出來,明媚的月色淡淡地照在他們身上,兩人敏銳的目光似乎連對方臉上的收縮的毛孔都可以清楚看見。
歐陽堅似乎並不急於出手,胸有成竹,下面震耳欲聾的打殺聲似乎沒有聽到,氣度沉穩如千年磐石,下面的局勢似乎正朝著他預料的方向前進,準備多年的鐵血聯盟開始佔據上風,英雄會開始節節敗退。
南宮無雪眼中似乎也並沒有看到英雄會的敗退,白色的身影依然飄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渾身散發出儒雅沉穩的氣質。
燕輝冷靜地站在高處,他看到英雄會敗退的跡象,抬頭望了一眼屋頂上卓然挺立南宮無雪和歐陽堅,果斷揮手發出長嘯,長達三十丈的江河堂盡頭忽然衝出了一百八十名白衣少年,清一色的精鋼長劍,劍身護碗宛如飛鷹,乃是英雄會未來的希望,飛鷹護衛,他們是南宮無雪兩年來在英雄會數千幫眾中千挑萬選的精銳,身手不凡,英姿勃發,忠心耿耿,都是天賦極高的少年,兩年來刻苦卓絕的秘密訓練讓他們充滿了力量和激情,如果不是到這最危險的時刻,南宮無雪是不會動用這最後一著棋的。
歐陽堅冷冷地看著飛鷹護衛扭轉了英雄會不利的局面,沒有一絲笑容,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而南宮無雪臉上露出笑容,淡淡道:「今日一戰,血流成河,你我當真非要決出勝負嗎。」
歐陽堅猛然握緊雙拳,身上迸發出猛烈的殺氣,剛才一直跳動的瓦片忽然全部碎裂,他的功力之深駭人之極,對面的南宮無雪似乎一隻狂風暴雨中的晃蕩的小舟,陷身於猛烈的漩渦中,但白色的身影穩如泰山,惟有那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落雁島後面的江面上忽然出現了一艘狹長的黑色船隻,沒有風帆,但卻急速前進,瞬間就到達了落雁島後方,彷彿幽靈一樣,充滿了詭異的氣氛。
歐陽震天魁梧的身軀忽然抽身高高躍到空中,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嘯聲,遠處默默停靠在黑夜中的狹長的黑色船隻裡面忽然衝出了無數黑色的人影,將近一百人的黑影踏著點點浪花,默默衝到了江河堂前,蕩起了千層浪花,每人的裝束完全一樣,都是緊身黑衣褲和黑色蒙面,沒有什麼聲音發出,彷彿一團密密黑雲輕輕飄向了英雄會幫眾的側後方。
南宮無雪一直飄逸輕鬆的臉上終於露出凝重的神色,這些黑衣蒙面人都是罕見高手,出手異常狠辣,而且其中居然有許多消失已久的黑榜高手,這些人訓練有素,以七到八人為一個戰鬥單位,冷靜有序地斬殺英雄會的幫眾,瞬間便有不少人倒在地面。
南宮無雪看出下面形勢不妙,雙拳驀然握緊,排山倒海的殺氣竟然把屋頂的瓦片捲起,呼嘯著朝對面的歐陽堅飛去,敵人的實力異常強大,他沒有選擇,惟有出手,震驚江湖的四大公子即將第一次真正交手。
歐陽堅瘦長的身影依然堅如磐石,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飛奔而來的凌厲瓦片,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瓦片撞在他身上,頓時化為塵土,而他身子依然巋然不動,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此戰英雄會必敗無疑,宋青河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甚至感到驚訝,因為青河手下人實力之強也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
南宮無雪再也沒有剛才氣定神閒的氣勢,南宮無雪觀望下面戰況,露出焦慮的神色,歐陽堅全身真氣密佈,冷冷望著對方,心無旁騖,知道對手精神不能全部放在自己身上,這是自己最大的優勢,今日一戰終於可以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四大公子之首,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從來不認為南宮無雪位列四大公子之首,他一直認為自己才是最強的,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和忍辱負重終於很快將有回報,他忽然變得異常冷靜,面目毫無表情,南宮無雪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
一場驚世搏殺即將展開,可是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夜空中遠遠瓢來一個白色的身影,身影雖然還在數十丈外,但卻清晰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歐陽兄,你我一別匆匆數年,何必殺氣騰騰,不如我們三人找個幽雅地方敘舊吧。」第一個「歐」字似乎仍在數十丈開外,一句還末說完,玉面神劍司馬空白色的身影已然飄落在歐陽堅和南宮無雪中間。
司馬空微笑著對面無表情的歐陽堅,抬頭望了一眼頭頂那朦朧的月色微笑道:「歐陽兄,幾年未見,還是一點沒有改變,我們曾經同為武林四大公子,當年也是馳騁江湖,痛快之極,哎,可惜慕容秋水不知所蹤,不然今夜我們四人可以再次聚會落雁島痛快賞月。」
南宮無雪怎麼也沒有料到生性喜歡風花雪月,獨來獨往,個性高傲的司馬空會在這關鍵的時候出現,他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瀟灑的司馬空,雙眼露出感激的目光,沒有說話,白色的身影如閃電般衝向下面那殺氣沖天的歐陽震天,身後留下憤怒歐陽堅和瀟灑司馬空在月色下屋頂上敘舊賞月。
就在南宮無雪衝向歐陽震天的時候,英雄劍張楓也同時率領華山弟子衝殺過來,慘烈的搏殺還在繼續,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死亡變成最容易的事情,生命如秋葉般凋零,留下的只有紅色的鮮血。
鐵血聯盟大軍開始以重兵器如長矛.戟、鐵棍、鐵斧等搶門而進,聲勢驚人,如滔天巨浪式的進攻下,鐵血聯盟遂寸逐寸向江河堂推進,英雄會殊死抵抗,已到了生死一線的關頭。
歐陽震天和黑衣蒙面的宋青河,一槍一劍,縱橫馳騁,槍劍刺劈間,生起一股股強烈的真氣狂風,若如無形的利器,鋒芒到處,敵人紛紛倒下,餘下一長廊的屍體,鐵血聯盟裡面不少是沙漠悍盜,再加上不少黑榜高手,天性凶悍,殺得性起,踏著同伴的屍體攻來,戰情激烈,鮮血濺得地下柱上一片片的鮮紅,令人怵目驚心。
歐陽震天鐵血槍異常強橫,整個槍身都沾滿了耀眼鮮血,就在他一槍挑飛了一個武藝高強的英雄會幫眾首級時,一股強大的殺氣,隨者洶湧而至的氣流衝奔而來,當中另有一點尖銳的藍色寒氣,破空疾至。
歐陽震天多年來大小無數次的作戰經驗在這關頭見到成效,時間不容許任何遲疑,或是偏頭觀看,他從那點寒氣的位置和攻擊角度,判斷出敵手利器的來勢速度,忙連累全身功力,便將身體迅速由左向右移上六寸,橫槍側劈,位置剛變,一把藍汪汪的細長劍鋒貼身擦過,就在歐陽震天心裡剛放鬆的瞬間,細長劍鋒奇妙地抖了一下,歐陽震天同時右肩一涼,鮮血四濺,被憤怒的南宮無雪手中泛出藍色水影的水月劍刺中。
南宮無雪低叱一聲,手中水月劍接著幻化出滿天月影,歐陽震天眼前儘是藍芒,一束束勁銳的氣流,在空中互相激撞,帶起一陣陣的狂流,吹得歐陽震天全身衣衫向後飄飛,獵獵作響。滿天劍影,倏地化作一細長閃電,當空刺來,劍未至,一股驚人的壓力當胸襲來,歐陽震天若只謀求躲避,必然先勢盡失.而水月劍受氣機所牽引,追擊而來,豈能僥倖。
歐陽震天別無選擇,身影停了下來,卓立長廊中,和殺往主殿的其他人迅速拉開了一段距離,在這刀光劍影的戰海內,每一刻面對的都是生與死的掙扎。 歐陽震天收攝心神,累年的苦修使他瞬即進入寂靜的極致,漫天遍野的劍影,便如魔法幻象,不能使他絲毫動心,天地間現在只有他和這面前的南宮無雪,廝殺的聲音,鮮血的飛濺,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生榮死辱,再無關痛癢。
南宮無雪手中水月劍所產生的強大氣流,把其他人都迫在三丈開外,在這一刻,再沒有人可以插手到他們中間。 驚天動地的一擊,像惡龍一般刺來,水月劍凌厲的速度,落在歐陽震天的眼中,卻是緩慢之極,他可以看到水月劍由慢至快地往他刺來,在空中畫出一道超乎了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待水月劍推至身前十尺,才長嘯一聲,丈餘青鋒,閃電擊出。
歐陽震天全身功力一向以強硬見長,似乎無法閃開南宮無雪這美妙一劍,在這生死關頭,歐陽震天手中的鐵血槍似乎忽然變成一條柔軟的紅色長蛇,緊緊纏繞著南宮無雪手中水月劍,一股陰柔的氣流傳到了南宮無雪的手碗,延緩了水月劍的攻勢。
水月劍同樣也變得異常柔軟,反過來繞上了紅色的鐵血槍,劍槍之間的氣流碰撞在一起,發出了震天的巨響,強大的力量讓兩人都朝後飄出,歐陽震天身子微微晃動,似乎已經受傷,握槍的手輕微顫抖著,而面前的南宮無雪身影依然瀟灑,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南宮無雪神色凝重,沒有料到歐陽震天不但有強橫天下的外功,而且深藏不露,居然身懷如此陰柔的內功,看來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南宮無雪冷冷揮手,身後的黑白雙剎毫無聲息地左右夾攻已經受傷的歐陽震天。
憤怒的南宮無雪白色的身影驀然衝到鐵血聯盟陣營中,全身都籠罩在藍色光芒中,身行過處,敵人紛紛落地而亡,全身功力澎湃,巨大的真氣流如海浪般朝四周震盪,水月劍藍色的光芒瞬間就籠罩在鮮艷的紅色海洋中。
宋青河黑衣蒙面,出手乾淨利落,全然不像他清秀的模樣,幽冥劍流水般揮出,渾然天成,幽然散發出詭異恐怖綠色鬼火,輕柔地讓英雄會幫眾的生命消逝,沒有慘烈的場面,如風一樣溫柔。
英雄劍張楓雖然心裡不願意,但無奈之下也只好拔出腰畔飛雲劍,他畢竟是江湖俠少,豈能袖手旁觀,他青色的身影剛好碰上了宋青河寬大的幽冥劍。
張楓根本沒有把宋青河放在眼中,飛雲劍悠然刺出,挽出了朵朵絢爛的劍花,身影同樣瀟灑,就在飛雲劍即將碰上幽冥劍的瞬間,張楓手中的飛雲劍忽然從一個奇妙的角度刺向宋青河的腹部,張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這一招「雲海茫茫」果然如雲一樣無常。
宋青河反手讓幽冥劍神奇地擋在腹部,兩劍相撞,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居然把張楓震得反彈了出去,張楓感覺到對方劍身強大的力量,大驚之下臉色刷白,他沒有想到鐵血聯盟裡面一個毫不起眼的無名幫眾居然能有如此功力。
張楓再也不敢托大,半年來苦心修煉的華山上乘內功「紫氣東來」佈滿全身經脈,渾身籠罩著一層紫色的柔和光芒,就連飛雲劍也被一層若有若無的紫色氣流縈繞盤旋。
張楓冷笑著全力刺出「清風劍法」,而宋青河的幽冥劍則發出了強烈的詭異恐怖綠色光芒,在夜色中格外顯眼,彷彿來自地獄的光芒,讓人在氣勢上先弱了三分。
十招過後,張楓本來已經刷白的臉色佈滿了冷汗,對方不但劍法詭異,而且氣度沉穩,心態異常平和,功力悠厚綿長,他沒有信心再戰,心中一片黯然,堂堂英雄劍居然連一個毫不出名的小卒也打不過,張楓苦苦支撐,全身功力發揮到極限,慘白的臉色開始變成紫色。
歐陽堅冷冷望著下面慘烈的場面,司馬空和華山派的突然出現讓雙方陷入了僵局,雖然鐵血聯盟依然佔據上風,但他清楚南宮無雪的力量,此戰必然是兩敗懼傷,而他自己則被面前的司馬空糾纏住,無法分身加入戰鬥。
司馬空背負雙手,抬頭望了一眼時隱時現的月亮,微笑著道:「歐陽兄還記得六年前黃山之巔絕美景色中聚會嗎,那個時候也是如同今夜一樣明月當空,時間飛逝,往事如風。」 他白色的身影在瀟灑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灑脫。
歐陽堅雖然內心恨不得把眼前瀟灑的司馬空剁成碎片,但他也知道司馬空的實力,他知道今夜即使殲滅英雄會,鐵血聯盟本身也將遭受沉重的打擊,他眼看南宮無血在下面馳騁縱橫,而自己則被司馬空牽制住,面色依舊毫無表情,忽然乾脆地發出一聲暴喝,他周圍三丈範圍內的屋頂忽然化為塵土,瘦長的身影驀然朝後飛去,下面鐵血聯盟的幫眾開始整齊而有序地撤退,宋青河率領黑衣人依然飄落在側後方狹長的黑色船上,很快消失,彷彿和鐵血聯盟毫無關係。
司馬空白色的身子平平朝後飄出,歐陽堅深厚的功力讓他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歐陽堅早就不是六年前的歐陽堅,而自己整天逍遙快活,水中行舟,不進則退,他輕聲在心中歎息,人生就是這樣,自己雖然風流快活,但有一得必有一失。
南宮無雪和英雄會的幫眾沒有追殺,而是靜靜地望著對方從容離開,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震撼人心,雙方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屍體,損失慘重,紅色的鮮血把整個寬闊的風雲台染紅,耳中瀰漫著淒慘的呻吟聲。
秋日的清晨,地面成堆的屍體雖然已經搬空,但空氣中依然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地面那暗紅血色讓人心情沉重,江水「嘩嘩」不停地拍打著落雁島的邊緣,一艘被毀壞的木船被浪濤沖刷到岸邊,在枯草和灌木叢間悄悄嗚鳴著,船底,一道裂縫從船頭直達船尾,風刮來的泥沙已將它彌合,秋風拂過,幾片落葉盤旋掉在旁邊,南宮無雪白色的長衫沾滿了點點鮮紅的血跡,久久凝望著這淒涼悲壯的畫面。
「江湖究竟是什麼?生命如秋葉般輕輕凋零,孤寂地飄蕩在風中,鮮血被滾滾長江沖走,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南宮無雪在心裡無限感慨,心中頓時一陣悲涼傷感。
身後的燕輝輕聲道:「此戰雖然英雄會損失慘重,但鐵血聯盟同樣遭受重創,未來的歲月雙方可能會展開激戰,歐陽堅肯定不會甘心這種結果。」
南宮無雪閉上雙眼淡淡道:「歐陽堅性格堅毅,他肯定不會放棄,但鐵血聯盟元氣大傷,近期不會再攻打英雄會了,只是江湖風雲再起,平靜十幾年的江湖開始孕育著動盪混戰,埋藏了十幾年的力量開始爆發了,這次激戰,許多高手都是第一次出現,沒有爭鬥就沒有江湖。丐幫幫主汪洋明明知道鐵血聯盟攻打落雁島,依然帶領大批幫中高手在長江北岸隔岸觀火,哎,我真沒看錯他,果然心胸狹窄,內心強烈的統治慾望,看來他是想讓丐幫重振威名,不過丐幫人數眾多,近兩年也有不少年輕高手湧現,不可小視,昨夜如果不是司馬空和華山派的突然出現,不知道你我還能站在這裡嗎?歐陽堅手下那只黑衣蒙面部隊非常厲害,訓練有素,裡面有不少是昔日名震江湖的黑榜高手,而且那個為首的年輕人出手老練沉穩,但江湖中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歐陽堅為了江湖霸業,居然暗中和黑道聯繫,真是不擇手段,六年未見,大家都已經改變了很多。」
燕輝沉聲道:「屬下也沒有料到司馬空和華山派會前來援手,司馬空性格一向高傲,自命瀟灑風流,英雄劍張楓年少氣盛,似乎和小姐的死亡有很大關係,公子這些年光芒四射,威名遠揚,他們應該是希望公子遭受挫折,我本來寄希望於丐幫,但事實卻剛好相反,人真是最複雜的東西,這次對我也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南宮無雪並沒有說話,眼神籠罩著一層迷霧,靜靜站立,秋日清晨讓他感到一陣深深的涼意,就連身旁的燕輝也無法看清他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英雄劍張楓率領大隊華山人馬匆匆趕回華山,落雁島一戰徹底讓他清醒了,浩瀚江湖,高手如雲,從趙烈到宋青河逐漸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真正收起了驕傲的心,籠罩在身上的光環也褪色了很多,他呆在江南又能怎樣,趙烈功力日漸恐怖,更何況他身後還有強大的山水聯盟,張楓猛地握緊雙拳,雙眼射出怨毒堅定的目光,他決定回到華山靜心修煉第九層「紫氣東來」,然後說服掌門風遠山聯合六大門派共同剿滅山水聯盟。
「就算趙烈說出真相又怎樣,江湖中是相信英雄劍還是相信黑榜淫賊?」 張楓心情放鬆了許多,「等我煉成《紫氣東來》最高境界,我一定要把趙烈刺殺,不然我就不配英雄劍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