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到濃時(2)
鐵血堡後花園,溪曲水波清,月靜竹風舞,沒有絲毫鐵血味道。張小樓身著簡單樸素淡藍色長裙,臉蛋沒有任何胭脂,秀色天成,依舊淡雅文靜,怔怔靜坐在閣樓上,眉目間不時透出哀怨之意,此刻窗外煙雨迷蒙,天色微白,小樓一夜聽春雨。
“新芽沾雨綠撩人,雁訊尤悄天氣晚,淡酒黃昏,洩露如銀。誰憐珠履踏苔痕?蝶擾風徊難入夢,眉眼低顰,薔薇數樹迎頭綻,鬢絲一縷隨心落!” 張小樓神色如屋外的青山綠水般寧靜安詳,桌子上的幾枝毛筆,精美古研和潔白宣紙襯托出了她的脫俗清秀。
張小樓自怨自艾輕聲道:“我真的開心嗎?生活沒有任何壓力,每天只有無盡的寂寞和等待,孤獨呆在小小花園中,也許外面此刻正是刀光劍影,經歷無數慘烈格鬥,可是這裡仿佛世外桃源,與世隔絕,安靜得連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寧靜的生活並沒有讓張小樓真正開心,這裡並不是她心中曾經嚮往的平凡而充滿生機江南小城生活,沒有生活的艱辛也就喪失了快樂,衣食無憂,山珍海味,綾絡綢緞,丫鬟奴僕成群,可眼神卻一天比一天憂鬱,非常想念江南水鄉的雅致,甚至開始懷念以前唱戲的悲涼歲月。
宋青河越來越少來到這裡,有時候甚至數月未見人影,張小樓清楚知道他心中的野心和抱負,可是心中的寂寞卻讓她感覺如同被困在金絲籠子裏的小鳥,薄薄長髮隨意而柔順地散落在消瘦香肩上,沒有任何修飾和發帶,散發出陣陣飄渺的清香,惟有孤獨凝神專注凝視花園中自由自在的彩色蝴蝶。
宋青河頭戴束髮銀纓王帽,一身簡單隨意的淺藍色便服,面若春花,狀似美婦,風流之極,他並沒有延續歐陽堅的鐵碗風格,而是以柔克剛,逐漸獲得幫眾擁護,旁邊路過的三三兩兩幫眾眼中紛紛射出尊敬目光,宋青河當眾下令怒斬突厥密使,贏得江湖滿堂喝彩。
淺藍色身影無聲無息落在張小樓後面,幫務繁忙瑣碎,宋青河一個多月來首次來到這裡,眼前瘦弱秀麗身影哀怨地凝視飄舞在風中的一雙蝴蝶,彩蝶努力地扇動著盈柔輕靈的翅膀,逐漸遠去,張小樓深深的嘆息聲清晰傳到宋青河耳中,他眼中依然平靜如水,仿佛山崖上傲然挺立的青松,不會產生任何的鬆動和波瀾。
情到濃時情轉薄,曾經的心動已經隨風飄遠,宋青河心堅似鐵,沉穩如山,打開的心扉緊緊關閉,堅強的內心竟然沒有絲毫細微縫隙,他靜靜站立想道:“自古紅顏乃禍水,英雄重情多寂寞,若想真正征服江湖必須徹底拋棄兒女私情!趙烈勇猛頑強,心機深沉,可惜弱點極其致命,多情輕狂的性格遲早會讓趙烈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張小樓驀然回頭,眼中頓時露出驚喜目光,但很快變得黯淡無光,涌上陣陣孤寂失落,因為宋青河依然保持了一貫的寧靜平和,無論什麼時候總是沉穩斯文,親切平和,眼神純然明凈,從來不會有任何改變,仿佛沒有任何情感慾望。
張小樓久久咬著嘴唇,似乎在想什麼,忽然輕聲道:“我知道公子向來不飲酒,但今夜可否陪我飲酒,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因為我已經決定離開公子回到夢裏江南。”
曾經屈辱的戲子生涯讓宋青河內心無比堅定,臉上沒有任何震驚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絲微小笑容,雙眼凝望張小樓的堅毅清秀雙眸,想要看穿她的內心,雖然因為他們都曾經是落淚的戲子,此刻心中依然毫無漣漪,充滿征服的野心,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
宋青河微笑道:“我從來不喝酒,特別憎恨烈酒的辛辣刺激味道,醉酒會讓人變得衝動,既然你決定要走,今夜我就破例陪你飲酒。”話語平淡如水,眼前曾經給他帶來歡樂的女子此刻仿佛天上白雲般清淡無味,內心深處始終未能忘記少年時代在戲班的初戀。
蘇紫蘭如姐姐般疼愛宋青河,更似母親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他,蘇紫蘭是他少年黑暗記憶中的唯一溫暖燈光,內心深處一直摯愛記憶中的善良少女,她的音顰笑容依然清晰,可惜當時卻只能眼睜睜望著她陷入火坑,惟有心在滴血!
張小樓心都碎了,默默讓淚水流到心裏,臉上笑容透出淡淡淒涼。
淡淡的醉意瀰漫心頭,宋青河第一次體會酒的神奇,心似乎總是飄來飄去,他抬頭仔細端詳著張小樓,連小巧雅致的新月彎眉都仔細認真凝視,光色艷發,妙窮毫釐,似乎想要數清有多少根眉毛。
良久,兩人凝視無語,宋青河眼前一花,蘇紫蘭的盈盈笑容驀然飄蕩在風中,依然親切自然,為何醉酒後總是會看到藏在心靈最深處的影子?
飲酒之後的張小樓越發嬌嬈嫵媚,可惜宋青河卻看不到,漂泊的歲月裏,她學會了在生活的深處沉默,用一種別人看不到的視覺,隱藏自己于漠然夜色裏,她喜歡凝視片片孤獨美麗的雲,努力保護一顆為了生存而支離破碎的心。
天色漸漸黑了,雲低沉低沉。宋青河的心被堵在一個角落,除了壓抑還是壓抑,一張蒼白秀美的臉,目光湛湛的眼神沒有絲毫迷茫,孤獨沉靜於世界裏的喧嘩。
溫柔晚風中飄蕩著離別的淡淡憂傷,張小樓柔聲道:“我走了,公子保重,謝謝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我絕不會忘記。”
宋青河微笑道:“天色已晚,你還是明天再走吧,我會安排幾位高手沿路護送。”
張小樓醉意朦朧,低頭輕聲道:“我已經決定連夜離開,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我不是武林人,江湖中無人認識我,公子不用派人護送,那樣反而不太好。”她害怕清醒過來沒有勇氣逃離富足舒適的生活。
宋青河生平第一次有些微醉,沉聲道:“我今夜親自護送你離開。” 淡淡薄霧讓視線模糊,喝酒之後心緒難平,兩人默默走在寂靜荒涼的道路上,清涼夜色帶來無盡涼意,直到陽光破曉而出,他們竟然再也沒有說話。
陽光下,輕舞的紅蜻蜓雙翼折射著生命的七彩虹。張小樓轉身靜靜凝視逐漸飄遠的淡藍色身影,久久佇立,心如凋零的雲朵,無處棲息,就象一片落葉,翩然落上肩膀後只能滑落,帶著落花的余香,熱烈夏天在心中打了一個結,所有美麗的故事都沒有結局,沒有再繼續下去,風過無痕,花滿枝丫去無聲。
宋青河悠悠漫步,張小樓的離去沒有在心中留下什麼傷痛,甚至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如同頭頂的淡淡雲彩飄遠消逝,終於拋棄所有牽掛,可以全心全意挑戰廣闊的江湖。曾經屈辱日子永遠不會忘記,無數心血汗水終於才換回今天擁有的權力,眼中射出沉穩堅毅的目光,渾身充滿自信,抱樸守拙,靜中觀心,可是深藏在心中的記憶真能抹去嗎?感情到來的時候誰能阻擋?
路邊一條河溝,清澈的水緩慢流動,溝邊上長滿了紛亂茅草,無名灌木的枝蔓和花朵閃耀其中,溝邊楊柳無語,沉默用枝繁葉茂裝扮世界,一頭黃牛輕輕甩著尾巴,無憂無慮光景使宋青河也羨慕它的悠閒自在,閉目靜思,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到如今都成煙雲,情也成空,宛如揮手袖底風,幽幽一縷香,飄在深深舊夢中,繁華落盡,一身寧靜在風裏,回頭時無風也無雨!
河溝流水嘩嘩流淌,宋青河驀然睜開雙眼,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飄渺樂曲,獨特的音樂節奏在寂靜的夜裏聽來,象在江南的竹檐下聽雨,連思想都是潮潤潤的,瞬間又像在冀北平原一馬平川,風雲奔走。
宋青河敏銳察覺到其中的絲絲蕭殺之意,凝神細聽,寧靜眼神竟然涌上驚異之色,小心翼翼地輕輕飄了過去,敏銳察覺到有兩名絕頂高手在遠方佇立。
朝陽溫和光芒影射下,幽靈侯幽陽天背對宋青河高傲站立,氣度瀟灑風流,雪白的頭髮皮膚在陽光下顯得白皙如羊脂般透明,再加上雪白輕袍,如同來自深山幽谷的妖艷幽靈。
宋青河瞳孔猛然收縮,面對黑榜排名第三的絕頂高手,江湖中誰也不敢大意,他全身驀然如身邊岩石般冰冷,再無任何聲息發出。
幽靈侯幽陽天含笑凝視對面淩波玉女李苓玉,悠然瀟灑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要是喜歡的東西我無論如何也要得到。” 白色長髮柔順從耳畔垂下,臉上挂著讓人心動的媚惑笑容。
李苓玉面容依然籠著輕紗,冷冷道:“我討厭的東西絕不會碰,我只想孤獨平淡地了卻殘生。”長長的黑亮秀髮高高盤在頭上,層層疊疊,仿佛青翠群山疊嶂。
幽陽天身上雪白輕袍忽然無風鼓脹,無形壓力重重壓向李苓玉,原本整齊盤在她頭頂的柔順長髮不堪重壓,驀然如瀑布般飄落,仿佛水流傾瀉而下綻放在風中,空中頓時瀰漫著陣陣清幽發香。
李苓玉無奈低聲嘆息,反身取下身後琵琶,玉手冷冷拂在琵琶弦上,空氣中頓時連起無數璀璨變音,元氣振動閃眼即變,彈奏清越序曲,藕斷絲連,不絕如縷,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哀怨春風輕輕就化解了滾滾而來的沉重壓力。
就在輕柔音樂變得虛無飄渺時刻,剎那間風雲變幻,竟如暴雨如注,風聲鶴嚦,草木皆兵,好一曲十面埋伏洶湧而來,卻見倒懸的大江奔騰而來,醍醐灌頂,喧嘩而下,暢快淋漓,氣勢磅薄,恍惚間無數透明的無形絲線從琵琶弦線上淩空刺向幽陽天,肉眼幾乎不可見!
幽陽天白色身影忽然變得柔軟如蛇,似乎可以任意扭曲,身子奇妙左右迅速閃動,密密麻麻的無形透明絲線堪堪擦著白袍無聲劃過,風中飄落的數片青翠葉子竟然瞬間變為碎葉激散開去!
幽陽天也未見蹬地動作,忽然冷笑著直直高高從地面拔地而起,瞬間衝到二十丈的高度,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條詭異的黑色長鞭,驀然身子倒立朝下方直旋轉而下,手中黑色長鞭劇烈旋轉,周圍空氣奇妙地隨之旋轉,暴起嗤嗤啦啦漫天的光芒,仿佛一條兇狠黑龍從天而降!
李苓玉咬牙摧起體內真元,嬌好身體反身橫空而起,姿態幽雅動人,兩隻手穿花蝴蝶般在弦上撥動,輕柔如水的琵琶音竟然如洪鍾大呂,節奏鏗鏘,真力瀰漫,萬象齊鳴,然後就聽見聲如裂帛的一聲重音,響遏行雲,四週突然安靜下來了,然而總有那麼幾個意猶未盡的音符不肯散去,像竹筒裏倒出的幾個色子,如幾聲殘漏悠然縈繞。
琵琶弦上忽然奇妙飄出一個透明如冰的淩波仙子仗劍起舞,寒冰般的冰雪幻影如同飄逸仙子舞蹈在空中,劍尖挽起七彩流雲層層堆積在身體周圍,絢麗雲彩和晶瑩透明的曼妙身影勾勒出一幅絕美畫卷!
藏匿在遠處的宋青河面容冷峻,心如止水,準備悄然抽身離去,並不想招惹幽陽天,心中絕無英雄救美的念頭,絕代美女和婉約才女見得多了,早就沒有感覺了。
“呲拉”的爆裂音連綿不絕響起,密密麻麻的透明鋒利劍芒堪堪盡數融化在風中,空中頓時暴起陣陣細雨水霧,美妙仙子幻影和旋轉氣龍驀然消逝,李苓玉依然懷抱琵琶靜靜站立風中,嘴角緩緩流出絲絲鮮血,十多年來沒有練功,水中行舟不進則退,此時遠非幽陽天對手。
幽陽天大笑著飄落地面,手中黑色長鞭倏然不見,雙手瀟灑把雪白髮絲挽到耳後道:“真是我見猶憐,剛才出手稍重,害得姑娘受傷,晚上一定幫你全身按摩,哎!世間恐怕也只有淩波玉女能讓我親自動手揉捏。”
宋青河臉上露出淡淡笑容。搖頭在心裏道:“女人自古禍水,堂堂幽靈侯幽陽天也未能免俗,空有一身功力卻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只是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是昔日七大高手的淩波玉女,不過今天看到幽陽天匪夷所思的鞭法,也算有所收穫。”淡藍色身子飄然淩空遠去,無欲無情,眼光隨意掃了一眼面容蒼白如雪的李苓玉。
宋青河飄起的淡藍色身子竟然僵立風中,向來寧靜的眼神露出不能置信的目光,李苓玉籠在臉上輕紗被幽陽天震飛,露出了和蘇紫蘭一模一樣面容,就連緊閉嘴唇的模樣也毫無分別,剎那間忽視了李苓玉臉上那條恐怖的深深劍痕。
李苓玉到達修長豐腴大腿的滿頭柔順長髮竟然與蘇紫蘭相差無幾,宋青河久久佇立風中,往事無比清晰地浮現,那是一段悲慘的日子,永遠也不會忘記,如果沒有蘇紫蘭像姐姐般的關懷,他也許早就被人弄死!他似乎看到了蘇紫蘭屈辱的淚水,蘇紫蘭為他付出了清白之軀,那時候他不過是和可憐戲子,惟有把仇恨和淚水深深藏在心中。
外表俊美的宋青河絕不會心慈手軟,曾經的仇人早就被他一一殺死,雞犬不留,慘不忍睹!可惜蘇紫蘭卻不知下落,如同水中浮萍隨波飄遠,消逝在茫茫人海中。
宋青河雖然神色依然寧靜,心緒順著淒苦憂傷的旋律飄回了童年時代,勾出了深藏在心的憂傷痛苦,觸動心弦深處的秘密,堅如磐石的內心也忍不住滴落淚水,深深吸了一口氣,沉穩如山,很快明白眼前女子並非蘇紫蘭,不過眼中反而射出詭異複雜目光,淡藍色身影出乎意料地飄落地面,堅定緩慢走了過去。
李苓玉臉色蒼白如雪,知道今日無法逃脫幽陽天魔爪,潔白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絕不會任憑對方羞辱,寧願自爆經脈而亡!
幽陽天白色身影驀然無聲無息平平朝後退出三丈,冷冷凝望宋青河,幽陽天自持相貌俊美冠絕天下,可惜此刻心中卻頓時涌上失落之意,沒想到世間竟然有如此驚艷美貌的男子!
宋青河走到幽陽天面前淡淡道:“我是鐵血聯盟總盟主宋青河,希望閣下放過眼前女子。”神態寧靜如水,沒有絲毫火氣,不過卻隱約露出絲絲無法言語的霸氣。
幽陽天表面上飄逸瀟灑,其實心胸極度狹窄,根本容不下如此英俊少年存活世間,心中異常憤怒,體內真氣急速凝聚,恨不得馬上殺死眼前俊美少年,臉上卻露出冰冷笑容道:“哈哈,好大的口氣,就是前任盟主歐陽堅也不敢和我如此說話!”
幽陽天前些日子被趙烈逼退,心裏一直耿耿於懷,眼看即將實現十多年前的夢想,把夢中玉女攬入懷中,沒想到半道又斜殺出一個宋青河!心裏忍不住嘆息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十多年未現江湖,沒想到竟然連番遇到少年高手!”
宋青河依然不為所動,身前忽然就憑空升起半圓形的透明藍色氣幕,背後的幽冥劍爆發出駭人綠色光芒,帶著一溜汪汪的綠光,如蛟龍般地迎面卷來,宛似活物的碧綠劍身,似乎隨時扭轉變化,他冷冷道:“這裡是鐵血聯盟地盤,高手如雲,況且你能擊敗我和淩波玉女的聯手攻擊嗎?”
幽陽天雙拳握緊,修長指節劈啪作響,雪白眉毛朝上飛揚,一條宛似龍形的青色光影纏繞在身邊,晃動的風讓光線宛如水中,看不大清楚,只見真氣迸散的電光猛閃,隱隱聽得到真氣刮擦的尖厲聲和隆隆的氣爆聲,相交處更是尖嘯如泣,火花四射,聲勢驚人至極。
宋青河面無表情,反手緩緩抽出鋒利的幽冥劍,氣度沉穩,劍身本來幽綠色的芒光,竟然隨著收縮,開始越變越淡,最後轉成一種非常精純的青白顏色,但是整柄劍身所有煞氣已是內斂,其實更強大的波動在劍身的那片光團裏壓縮,越來越旺,放出已經是肉眼難以直視的青白光華。
李苓玉感激地望了眼旁邊素不相識的年輕男子,咬牙把纖細指頭再次放到琵琶上,縷縷金戈鐵馬般的琵琶音暴然而出,如同無數密密麻麻細針尖閃電般射出!三人皆是絕頂高手,雖然並沒有任何動作,但氣氛驀然沉重,一觸及發。
幽陽天審時度勢,知道難免一場艱苦激戰,況且不知道神秘莫測的宋青河後面是否還有其他高手,於是冷冷笑了三聲,望向宋青河的目光充滿歹毒怨恨,白色身影鬼魅般消逝!“錚”的一聲,驟然失去壓力,李苓玉懷中琵琶弦線悽然斷裂,蕭殺的世界瞬間進入了極度的安靜。
李苓玉奇怪地望著俊美如玉的宋青河,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心中無限感慨,十多年未現江湖,武林風起雲湧,連續遇到兩位出類拔萃的年輕高手,以前從沒聽說過的年輕人居然可以把曾經縱橫江湖的幽靈侯幽陽天逼走,“看來我真的老了,目前江湖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可是他為什麼要出手救我呢?”
宋青河冷靜地把幽冥劍反插回後背,靜靜凝視李苓玉,長期生活在黑暗中已經習慣了沉默,面容漠然,心中似乎得到了解脫,雖然眼前女子並非蘇紫蘭。
李苓玉淡淡素素,極為清秀的面容如此親切,就連那眼尾微翹的杏仁眼也是那般熟悉,宋青河感到欣慰,目光甚至充盈著莫名的喜悅,心中絲毫沒有後悔剛才得罪了大名鼎鼎的幽靈侯幽陽天。
良久,李苓玉臉色一紅,低頭把輕紗覆在臉上,匆匆掩蓋住那道淒厲劍痕,柔聲道:“多謝少俠剛才出手相救。”宋青河寧靜面容上忽然綻放笑容,李苓玉竟然感到眼前頓時如同鮮花盛開的驚艷。
宋青河微笑道:“剛才一曲 “十面埋伏”餘音繞梁,似枝頭上顫慄的蝴蝶般艷麗,此曲只應天上有,不知姑娘可否隨我到鐵血堡,那裏絕對寧靜平和,我想仔細回味隨風飄蕩的琵琶曲。”寧靜溫柔話語似乎讓李苓玉無法拒絕,他臉上笑容清澈見底,俊美如玉,同樣也讓人不忍心拒絕。
趙烈帶領群雄順著蜿蜒河畔賓士在江南,頭頂是一碧如洗的藍天,旁邊的連綿碧水了無盡頭,他真想縱身跳入江水,隨同清澈的水流靜靜飄蕩,江南河畔紅磚青瓦零星點綴在整齊的田埂邊,一股久違的熟悉氣息撲鼻而來,似曾邂逅了千年的默契,風景如故,那流動的綠色,如同一層薄紗,輕而飄渺,思緒也紛飛起來。
五虎斷刀門坐落江南水鄉,高墻大院,戒備森嚴,雖然並沒有什麼厲害高手,但門口那兩尊巨大石虎卻如同凶神惡煞般威猛無比。趙烈勒馬停下,馬頭高昂抬起,身後近百騎快馬揚起了漫天灰塵,他回頭對旺財道:“記得你曾經乃是五虎斷刀門的弟子,這裡一定存留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張旺財忍不住傻笑道:“想當年氣吞萬里如虎,每天清晨和數十名兄弟在裏面練習呆板生硬的五虎斷刀,一絲不茍,滿頭大汗,百丈外都可以聽到練武的吆喝聲,熱鬧非凡。可惜五虎斷刀只是表面上威風凜凜,擺足了十成花架子,招式實在毫無創意,我實在無法忍受五虎斷刀門繁雜的禮節,論資排輩的規矩和呆板笨拙武功,終於慫恿大哥毅然離開大名鼎鼎的五虎斷刀門。”
張旺財想到大哥張大富的慘死,神情黯然。他們兄弟兩個父母早亡,無奈飄蕩江湖,顛沛流離,張大富原本在碼頭幹苦力,旺財那時候不過十二三歲,整天和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後來兩人憑藉強壯的體格加入了五虎斷刀門,踏上江湖之路,雖然呆在五虎斷刀門異常憋悶,但總算是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也曾經持刀江湖行,大魚大肉也算快活。
旺財此刻凝視熟悉大門,內心深處無限感慨,微笑道:“現在回想起當時練武的苦悶歲月,感覺蠻親切的,我們還是儘快趕回黑虎山吧,大哥傲然殺死歐陽堅,屬下擔心歐陽世家會報復黑虎幫。”
趙烈悠然道:“歐陽世家的高手恐怕已經是自身難保了,宋青河肯定會替我清洗歐陽堅的心腹,江湖中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宋青河,他才是黑虎幫未來的最大敵人。”
強悍如雷鳴般的馬蹄聲讓五虎斷刀門大門自動打開,一位頭上戴著頂員外帽的肥胖大漢走了出來,帽前正中鑲著一個大小竟然如拳頭般,晶瑩透亮的瑪瑙寶石,醬紫色長袍質料如絲如綢,扣鈕處竟也全鑲著大如龍眼的紅瑪瑙,白白肥肥的雙手十指燦亮亮地戴著十隻瑪瑙戒指,滿臉堆笑拱手道:“在下五虎斷刀門總門主彭霸天,熱烈歡迎武林戰神趙幫主和無形刀張大俠駕臨,請各位英雄到莊上歇息,我已經叫人備好酒席。”神態恭敬而謙卑。
張旺財忍不住感嘆世事無常,當年他在五虎斷刀門默默無聞,眾人都把他看作鄉巴佬,可如今風水輪流轉,此刻早已不是當年鬱鬱不得志的傻小子了,他趕緊翻身下馬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師父何必客氣,當年若非師父悉心教誨,弟子怎能有今日成就。”彭霸天的老臉頓時紅如猴子屁股,當年何曾把相貌平凡的旺財放在眼中,根本沒有向他傳授五虎斷刀的精華招式,而是把他看作跑腿倒茶的小嘍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