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老劉已經顧不上了，寒潭之中「豁喇喇」四處潑分著飛濺的水花，一個巨大的蛇形水怪在碧波中心赫然鳧現。

　　這個怪物通體青白色，皮膚滑膩不帶一片鱗甲，乍一看像是巨蟒，再一看又有點像巨鱔，笆斗大的三角腦袋上生著兩撇長長的肉須和一對狹長的巨眼，像木酒桶一般的身軀在寒水中蜿蜒著巨粗的黑影，煞是醜陋駭人。

　　空氣沉寂了大概有半秒，妮妮的尖叫聲響起了，水怪彷彿受到刺激一般，鰓部彈出了兩道如同屏風似的鬣須，粗碩的身軀剖開水浪猛地向岸基撲了過來，氣勢洶洶。

　　劉震撼連想都沒想，反手抽出價值連城的雪佛蘭雙刃戰斧，手臂一揚，脫手砸向了這個水怪，緊跟著左手一揮，招過了凍土上盛開著的一朵雅白色雪絨花，迎在空中屈指一彈，滴溜溜打轉的雪絨花如同針過亞麻，以無可阻擋的威勢將水怪的一隻巨眼徹底攮穿。

　　龍騎士蘭帕德無愧於一位忠誠、勇敢、實力強大的聖堂，在水中出現蛇形黑影時，他業已抽出了腰畔名刃「洗星海」，箭步上前，用自己昂藏健碩的身軀遮住了後列的老闆和法師，盡大面積撐開了人盾。

　　由於一直開放著鬥氣抵禦嚴寒，看到水怪不知死活猛撲過來，蘭帕德順勢將洗星海長劍蕩過頭頂，凝聚出一團有如實質的鬥氣。劍尖一挑，虛劈出了一道星光四溢地湛藍劍芒；金色的披風還在獵獵，應著蘭帕德的劍勢所指，怪物的笆斗腦袋先中一朵飛花。又被翻滾著地湛藍劍芒斬開了莫大的一條豁口，黑紫色的鮮血象蒲扇一般四處炸開。

　　身為翡冷翠法師團團長的貝克漢姆反應也是超一流的，他就像一個優秀的飛刀手似的，從袖子裡迅速彈出了兩根紅光耀眼的魔法杖握在手中，交挽成十字叉灑出一道火紅色的元素弧光，擰腰側身一個連環飛踢，射出了兩道瘋狂旋轉的靛藍色「火焰刀」。

　　如同飛旋地巨剪，兩柄「火焰刀」在空中拐過了兩道詭異而遙遠的弧線，在怪物地脖項後面交錯而過，然後悄悄鑽進了寒氣徹骨的潭水之中，無聲無息。

　　伴隨著火焰刀一起到達的是一枝犀利的血箭和「耐奧祖穿心釘」，一箭一釘帶著尖嘯的勁風從寒潭水面上擦過，強大的氣壓把水面生生逼出兩道溝壑，而蒸騰的寒霧也迅速將液體血箭凍結成了嫣紅色地冰矢。

　　「迥」地一聲悶響，冰霜血矢深深沒入了水面之下的怪物軀幹，清冽的冰水中頓時散開了一大團墨汁般濃厚的黑紫色。

　　「耐奧祖穿心釘」是唯一的漏勺，水怪根本沒有開啟魔法護盾，穿刺攻擊逕自越過了它的身體，在水面上激起了巨大的蘑菇狀浪花，什麼效果也沒能收到，把果果氣的直撅屁股。

　　等一大幫戒靈戰僕殺氣騰騰地從黑曇空間裡冒出來，已經沒有它們的用武之地了，被數波重型攻擊碾過地蟒形怪物連吭都沒吭一聲，裹著「轟隆」一聲巨響，狠狠夯砸在水面之上，大面積潲飛著鮮血的笆斗腦袋和酒桶粗的身軀悄悄斷裂成了兩截，排沓出一團人牆般高大地巨浪，直向岸邊猛撲過來。

　　幸虧革瑞恩和許德拉的體魄夠龐大，如同兩座飛行堡壘，牢牢遮住面前的天空，這才沒讓寒氣滲人的水浪給大家當頭洗個冷水澡。

　　劉震撼奇怪地撓了撓腦袋，和蘭帕德、小貝互相翻了翻白眼，這個怪物似乎也太不值價了一點，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幹掉了，白生了一副魁梧的身板。

　　也就這片刻工夫，被潭水潑了個通透的兩大戒靈，渾身上下發出了一陣「喀喇喀喇」的怪響，淡藍色的冰晶如同逆流而上的魚，在革瑞恩和許德拉的身體上迅速蔓延，陽光一照，折射著五顏六色的冷凍美感。

　　一幫花精靈直到現在還沒緩過味來，癡癡傻傻地瞪住了翡冷翠三人外交團，目光驚駭。

　　劉震撼有點沉浸在這種目光裡了，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瞬間展示出來的強大實力，震撼了這些愚蠢自大的上位精靈們，讓他們對自己產生了崇拜。

　　沒準他們從此不跟穆裡尼奧，反過來跟自己了。劉震撼心裡有點美滋滋的。

　　「該死的野蠻人！你知道這條冰鰻我們花精靈培養了多少年？」花精靈切赫長老憤怒地摔掉了手中的雕花鋼鍬，飛到劉震撼身旁就是一通怒斥：「你的腦袋長在樹枝了嗎？除了打打殺殺你還知道什麼？」

　　「鰻鱺？」劉震撼吐了吐舌頭，沒想到這頭怪物居然是條大鰻魚，鰻魚劉震撼太熟悉了，八十年代的中國，稱這玩意叫軟黃金，據說在長江裡討生活的漁民遇到撲哧撲哧冒氣的浮屍，用鉤子在肚皮上一撓，準保有鰻魚苗。

　　這麼冷的水潭中怎麼能生存鰻魚？花精靈又怎麼會豢養這種狼亢蠢物？劉震撼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冰鰻剛剛是以為你們要拋食給它，你們居然殺了它！」切赫長老的悲痛的眼淚水都幾乎流出來了：「你們這些野蠻的、嗜血的、歹毒的……」

　　「先別忙著栽贓！」劉震撼立刻打斷了花精靈長老的話：「切赫長老，我們並不知道花精靈在寒潭中豢養了巨獸，您似乎事先也沒通知我們！突然之間看到一條巨型鰻鱺猛撲過來，任誰也會反應激烈！您可以不喜歡我，但是別一二再，再二三地址上我的人品！」

　　「奇怪！我們的冰鰻惹你們了嗎？是誰往水裡拋東西把冰鰻誘水面的？」花精靈長老當然不認，不依不撓地辯起了道理。

　　穆裡尼奧在一旁連忙打圓場說好話，把長老拉開了。

　　其他的花精靈們可沒這麼好說話，飛到空中團團圍住了劉震撼，七嘴八舌嘰裡呱啦地罵開了。

　　這些花精靈聲音甜美，罵起人來象唱歌。罵的話也特別藝術，就像剛剛嘲笑老劉是野人卻偏偏說他是泰山一樣；極盡拐彎抹角、冷嘲熱諷之能事。

　　劉震撼叼著大雪茄，面含微笑頻頻點頭，看上去一臉虛心接受和慚愧，其實這會已經火冒三丈了。

　　如果不是看在這些花精靈體型嬌小，最高的也不過一米五，劉大官人老早一巴掌一個把他們扇飛到西雅大洋裡去了。

　　什麼千金買馬骨、什麼禮賢下士，劉震撼一概不想了，這種桀驁不馴，瞳孔長在腦袋上面的手下，白送給翡冷翠，劉震撼都不稀罕。

　　小鸚鵡今天罕見地沒有插嘴助威，側著腦袋聽了半天，突然對花精靈們罵了一句：「我操你老媽的女兒～」

　　這句粗話倒是頗有幾分花精靈罵人時的拐彎風格，花精靈們愣怔了半天，大怒，把矛頭全集中到了這只討厭的鸚鵡身上，說它沒素質、沒家教、沒修養，真不知道主人是怎麼教的，或許主人也是這種貨色。

　　小鸚鵡更加得意洋洋了：「對～老闆教過我～千萬別和你們這樣的傻B說話～」

　　「好了！」月精靈女王麗芙看到這種有失體統的場面，皺了半天秀眉，終於忍不住斥了一句。

　　女王陛下一開口，花精靈們也不好再繼續糾纏下去了，一個個不再說話，只是恨恨地瞪住了劉震撼；小鸚鵡鬼神不認，繼續破口大罵，不是果果捏住它的嘴，大概連月精靈女王也會一起罵。

　　「導師大人！我看沉寂之海也不是很歡迎我，既然這樣我先回家了！」劉震撼對穆裡尼奧打了個招呼，準備轉身走人，回頭想想自己的斧頭還在水裡呢，又讓革瑞恩下水去撈斧頭。

　　「你沒這麼氣量狹窄吧？」老天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了？這麼點小事就耐不住性子了？」

　　「我和很多精靈打過交道，可以負責任地說一句，這其中最難纏、最布爾B的就是花精靈了！從我來沉寂之海，他們就一直在給我臉色，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是戰神？見一面就是給我天大的榮耀了？」劉震撼聳聳肩膀，一陣搖頭苦笑：「導師大人，您別和我說什麼三大上位精靈有傲慢的特權！就衝他們這種性格，我覺得他們甚至比墮落精靈更討厭！」

　　「上位精靈除非不交朋友，交了朋友就是一生一世。」切赫長老不屑地乜了老劉一眼：「你這樣野蠻的比蒙，一輩子也休想得到花精靈的友誼。」

　　劉震撼從穆裡尼奧身側斜探出半個腦袋，很滑稽地看著花精靈長老，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可笑，多的是滿瓶不動半瓶搖。

　　「你想走也沒這麼簡單！殺了我們的冰鰻，難道一走了之就行了？」切赫長老冷笑連連。

　　「喲嗬！」劉震撼楞了一會，抱住胳膊哈哈大笑：「我連走的權利都沒有了？嘿嘿，那你想怎麼著啊？我的花精靈長老，你還想硬留我成？」

　　只要這個花精靈再說一句狂語，老劉肯定將雪茄彈到他臉上去，射爆一團火星。

　　「先哲艾莉婕的身體被堅冰裹護，沉在這上千米的寒潭之中……」切赫長老一臉的肅容，手指戳向了潭水中央繫著鐵鏈的六稜石柱：「看到石柱上的鐵鏈沒有？這就是綁在先哲身上的！十星連珠的潭水寒氣太重，鐵鏈早被凍脆了，根本不能用力拉扯！我們花精靈豢養千年冰鰻，正是指望有朝一日靠它去潭底纏住堅冰結界，將先哲艾莉婕托上水面！你現在殺了冰鰻，我們還怎麼把先哲艾莉婕的身體搬上岸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劉震撼覺得蠻有意思地，明明是件很占道理地事情，怎麼在花精靈口中說出來，卻是這麼的讓人討厭。

　　「我告訴你！花精靈全族哪怕就是拼地一死，也要和你講一講道理！」切赫長老憤慨地揮了揮拳頭，身後響起了一片附和聲。

　　革瑞恩裹著滿身的寒晶，浙瀝嘩啦地從冰冷地寒潭中爬上了岸，兩隻黑洞洞的眼眶看了看群情激憤的花精靈，骷髏爪子一鬆，錚地一聲響，寒氣四射的雪佛蘭戰斧深深剁進了硬如磐石的凍土。

　　花精靈們突然啞火了。

　　「這樣吧，待會我就幫你們把艾莉婕托上岸來！」劉震撼笑了，「吧嗒」一口濃濃的雪茄煙，噴在了朝這幫氣嘟嘟的花精靈身上：「至於你們花精靈呢，也不妨試試看，看拼得一死能和我講出多大的道理來！」

　　「你……」切赫長老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冒。

　　龍騎士蘭帕德刷地抽出了洗星海長劍，星空斑斕的鋒利劍刃遙遙指住了一幫義憤填膺地花精靈，一下子把場面又給鎮住了。

　　「不是說人類聖騎士是最公正的嗎？今天也有點是非不分了？」月精靈女王麗芙在一旁輕聲嘀咕了一句，大有煽風點火地味道，被穆裡尼奧狠狠的瞪了一眼。

　　「斬殺邪惡的生物是聖堂的責任！花精靈沒有事先告知寒潭冰鰻的存在，明顯是在藐視一位聖堂的實力！針對你們先前的輕狂姿態，我拒絕向無知和狂妄者道歉！」蘭帕德騎士說完又冷冰冰地掃了月精靈女王一眼：「我是聖騎士，可你們也別把我當成教條式的傻瓜。」

　　「和他們廢話什麼！從咱們來開始，他們就沒拿正眼瞧過咱們！」貝克漢姆腰桿繃地筆直，彎著嘴角一陣蔑笑：「這些花精靈一定是瘋了。居然敢藐視我們！」

　　「兩個人類給一個比蒙當看門狗，還洋洋得意！哈！」切赫長老故意笑的很大聲。

　　「你如果再修煉一千年，勉強夠格給我當看門狗。」貝克漢姆攤了攤手，毫不客氣地反諷。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愛花一族，何必鬧的如此不可開交呢！這件事我來處理！」穆裡尼奧笑呵呵地兩邊打著招呼，輕輕按下了蘭帕德的戰劍。

　　「一切還望殿下主持公道。」切赫長老感激地對穆裡尼奧彎了彎腰。

　　「李察！」穆裡尼奧俯身湊近了，壓低聲音對劉震撼說道：「花精靈的心眼其實很小，很記仇，我本來還打算派一些花精靈驅魔師去你手下呢，你搞這麼僵幹什麼？上位精靈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你習慣也好，不習慣好，有歷史以來，他們就是這樣！如果沒有這份驕傲，他們也就不是上位精靈了。」

　　劉震撼翻了翻白眼，他覺得穆裡尼奧真會說漂亮話，估計早就巴不得自己和花精靈鬧的越僵越好，省的撬了他的牆角。

　　「十星連珠寒潭太過霸道，鵝毛入水也能瞬間結冰，現在只有你才有冰霜系的魔寵。」穆裡尼奧又對劉震撼說道：「李察，這次無論如何你得留下來得幫我這個忙！唐蓓爾金娜的身體還沒復原，我不想讓她再費心勞神！晚上對付地獄黑龍，我也需要你押陣，以防意外！」

　　劉震撼對冰凰一直有著巨大地歉疚，聽穆裡尼奧這麼一說，猶豫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其實他更想留下來看看穆裡尼奧究竟會用什麼辦法，把地獄黑龍們全部悄悄抓捕到手。

　　劉震撼自己在心底盤算過，想在墮落大軍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弄到四頭黑龍，還是抓活的，簡直是可能完成的任務——墮落黑龍又不是妓女，說讓來就來？說讓走就走？什麼圈套才能讓它們上當？又有什麼圈套能一下子困死四頭黑龍？更何況這次還是要活捉，難度可比單純的屠龍棘手一千倍一萬倍。

　　萬一中途有個閃失，讓一頭黑龍溜掉了，比蒙王國就麻煩大了。

　　雖然費解，劉震撼對穆裡尼奧還是有一定信任度的，老天鵝缺點不少，但至少不是一個講大話的人，既然他這麼有把握，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我記得你剛剛說過，這石柱上的文字是龍族符文？」別人在挖掘土方，劉震撼沒事幹，他忽然想起在幹掉冰鰻之前阿仙奴所說過的話了，這個究級變身成為霜雪皮丘的龍巫女皇，至今沒有還原本體，也還是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

　　「古代神龍奇跡有很多，這是一個很強大遠古史詩巨龍，在自己的寶藏上所下的禁制！我本以為冰鰻是一隻守護魔法中樞的魔獸守衛，誰知道不是。」阿仙奴沉默了好一會，有點情不願地答道。

　　「你大概剛才有點興奮，是吧？」劉震撼歪了歪嘴，想笑卻沒好意思笑。

　　「十星連珠寒潭的魔法中樞就是這兩根石柱，裡面的確應該有個強大的守護魔獸！」阿仙奴努力分辨著石柱上的文字，有點頹然：「估計破壞了石柱它才會出來，我可能是太緊張了。」

　　劉震撼笑了笑，早在海神島時，自己對於雲泰禁錮法陣和愛琴禁錮法陣早就有過一次研究了；愛琴大陸的禁錮法陣，往往埋設地點隱秘，但是魔法中樞一目瞭然，純粹靠強大的守護者去保衛安全，只要能找到法陣，有實力的話但並不難以攻破。

　　相比之下，反倒是依靠智慧和學問去尋找秘密陣眼的雲泰法陣更令人頭疼。

　　愛琴大陸古代遺跡數勝數，古老魔法陣守護的多是一些寶藏，龍族的寶藏應該算是最價值不菲的了。一想到這個，劉震撼有點興奮了。

　　「你去把安度蘭叫過來看看吧。」阿仙奴又說：「對於深奧的龍文，只有智慧久遠的巨龍才能看透，或許我的理解有偏差。」

　　「以後再說。」

　　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挖掘凍土的穆裡尼奧和花精靈們，劉震撼心裡一陣暗爽。

　　等這幫花精靈搬遷之後，自己叫上娜娜、黛絲和安度蘭長老來考察考察，如果十星連珠寒潭真是某個遠古巨龍的禁制，挖掘出下面埋藏著的無數珍寶，自己豈不是發了？魔法中樞的守護怪獸算什麼？翡冷翠幻獸一字排開，就是遠古巨龍親自來了也得掂量掂量。

　　伊斯寇斯米！這次總算沒白來跑一腿。劉震撼的眼眶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