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的清晨，林和翼一起踏上了歸途。

　　宇宙艦進入星際軌道後，翼就向全艦宣佈了林懷孕的事，要求宇宙艦上的服務人員改變服務方式和航速，一切都按照頓其拉航行法規定的，艦上有懷孕人魚時，宇宙航行必須遵守的條例來做。

　　那天下午，翼還特意在會議室中向各個服務處的主要負責人說了林的情況，林則在一邊笑著向各位致意。同時，他又職業性的看著各個人的反應。

　　當天晚上，燁接到了林發過來的簡訊，讓他來自己和翼的臥室，說是翼醉倒了，自己不方便拖動照顧他，讓燁來幫忙照顧翼。

　　趕到林和翼的臥室，林已經在等著他了，翼果然醉倒在地上。

　　燁忙上前準備把翼抱上床，就聽見林在他耳邊低聲說：“燁！這艘艦上負責安全的人員你認識幾個？”

　　燁聽了一驚，隨即恢復平靜說：“一個也不認識。”

　　“那怎麼會同意登艦的？”

　　“翼殿下想早點把您帶回去，還有四殿下回來了，翼殿下想把您介紹給他……”

　　“別解釋了，他在興奮期，你在幹什麼？不提醒他的嗎？”

　　“……”

　　“怎麼？不服氣？”

　　“我有確認過，那些人的身分沒什麼問題。”

　　“你在那麼短的時間裏做的身分調查能有多大用處！現在怎麼辦？今天在會議室你應該感覺到了吧！”

　　“請您輕點聲，如果殿下或者給什麼人──”

　　“翼醉了不會醒的，我剛才不動聲色的查過房間了，沒有竊聽器和隱蔽光影儀。”

　　“您確定？”

　　“我是光電學的專家！房間外面至少有六處有隱蔽光影儀，所以才特意把你叫到這裏來。所有的通訊線路都給竊聽了，而且通訊主控權也已經不在控制室了，我們現在求救都不行，別告訴我，你已經做了求救這種打草驚蛇的事。”

　　“沒有。我就是怕有這種危險，所以在沒確認通訊安全前，沒有發求救信號。”

　　“你能確認有幾個人是不對勁的？”

　　“安全部門肯定有問題，其他好像──”

　　“清理部和廚房相關人員沒問題。”

　　“為什麼？”

　　“出發前，全宇宙艦都進行過檢查，沒有發現過可疑物品。所以，可以確定那些東西都是起飛後安裝的。我們的房間只有這兩類人能進來，現在只有我們房間沒有監視器，就說明他們沒問題。他們一點戰鬥能力都沒有，被控制是早晚的問題。

　　“不過，我一直不明白的是，既然控制了整個安全部門，為什麼他們還不動手？我想，可能有接應人員，他們還沒有到達指定動手的地方，再有就是可能安全部門中，有部分人還沒在他們的掌握之下。不過，今天在會議室的那個人肯定有問題，知道我懷孕後，臉色變得那麼明顯。”

　　“嗯！如果不是他，很難發現。”

　　“不要拿我和你相提並論。我根本不知道，這艘宇宙艦上安全部的人你一個都不認識，這種事你怎麼會讓它發生的？！好了，現在簍子捅大了，那批人很明顯有問題，你打算怎麼辦？說啊！”

　　“我……”

　　“沒辦法了是不是？媽的，要我來幫你收這個爛攤子！好了，先告訴我，按現在的速度，要多久能到多明和頓其拉兩國的中間星域。”

　　“按現在速度是五天。”

　　“中間位置應該就是他們要動手的地點吧！那裏多明和頓其拉至少都要花上三天左右時間才能趕上。”

　　“嗯！我們的宇宙艦現在就出問題，多明的援軍快的話半天就能趕上。”

　　“所以，我懷孕，翼要求降低航速時，那個人才會那麼慌亂，他們的計畫給打亂了，已經沒辦法在規定的時間到達指定會合點，不過，這一切都還只是我的猜測。他們什麼時候會動手，我們沒法準確預測，我給你一天時間，你把宇宙艦分佈圖、兵力分配圖，還有軍備物資清單和配載圖全拿來。”

　　“一天時間？我怎麼可能辦得到。”

　　“光明正大去拿啊！你的身分要求看這些東西很正常的，找個隨便什麼理由，他們不敢拿假的給你，他們也怕打草驚蛇。”

　　“那他們不就會提高警惕了嗎？”

　　“哼！我們都到這個地步了，他們提高不提高警惕，我們的處境會有什麼區別嗎？我們才三個人，如果真讓他們開始防著我們、延緩動手的時間，我們還賺了呢！”

　　“對不起，我完全沒想到。”

　　“典型的沒有實戰經驗，怎麼防禦能力那麼差？”

　　“防禦系統主要不是我在負責，不過，我也要去進修的……”

　　“好了，屁話不要那麼多。媽的，分工那麼細，這下有好戲看了，還進修呢！這次事件保證比你進修十年還有用。走吧！翼我自己會照顧，你回去先想想怎麼辦吧！”

　　燁識相的退出了房間。

　　此時在宇宙艦的駕駛室內，有幾個人起了爭論。

　　“大哥，怎麼辦？按這個規定航速，我們足足要晚兩天才能到指定點啊！”

　　“那也沒有辦法，現在不降速的話，不用他們求救，多明肯定會注意到的。”

　　“你的意思是提前動手？”

　　這時，一邊有個人插了句：“大哥，真的動手嗎？那個人魚懷孕了啊！”

　　被稱為大哥的人眯著眼睛看著插嘴的人說：“難道你想退出？”

　　“不是。林上將人不錯的，他從上將變成人魚已經夠慘了，難道我們還要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嗎？”

　　“斐，我們又沒有說要殺了他丈夫，就是想讓陛下改變他錯誤的政策而已。皇太子是讓陛下聽我們說話的籌碼，我們沒有做錯。”

　　斐低下頭沒有說話，旁邊那個人急了，“當了他一年左右的SP就倒戈了嗎？你忘了我們當初的計畫了嗎？權哥，果然貴族是靠不住的，我看你是看上那個人魚了吧！”

　　“住口！”權一巴掌打在自己手下臉上，“閉上你的臭嘴，不許亂說。如果沒有斐的幫助，我們的計畫怎麼可能實行，別太得意忘形了！”

　　那人捂著臉狠狠瞪了斐一眼，轉身走了。

　　權上前抓住斐的肩膀說：“斐，我知道你很善良，不忍心讓那個人魚受刺激。但是你覺得這些事情會傷害到那個人嗎？他的神經比我們還粗吧！”

　　“可是──”

　　“斐，我說了那麼多，你還不明白嗎？我們現在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沒有退路了，我們雇傭的雇傭兵會在星際航道的中間地帶接應我們的。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是我們戰鬥的時候，你只要在一邊看，不要出聲就可以了。”

　　斐沉默了一陣，點點頭離開。

　　不久，那個被打的船員又回來了，權上前勸慰道，“語，還在鬧脾氣嗎？”

　　“……”

　　“好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斐，他天生就是這個溫吞脾氣。你要想到，他已經是貴族了，還來幫我們這是做了多大的犧牲，我們這次的行動沒有他這個貴族幫助，怎麼可能完成。”

　　“主要還不是靠皇太子侍衛長的疏忽……”

　　“你當侍衛長那麼無能啊！要不是斐把資料全部事先改過，我們能那麼容易上艦。他從和我們一樣的平民混到今天的地位，容易嗎？如果我們失敗，他的一生就全完了。所以，我們要體諒他！”

　　“我錯了，權哥！我承認我有點嫉妒斐哥，從他被封為貴族開始，我總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了，所以……”

　　“別多說了。你明白就好。”

　　清晨，林早早醒來坐在翼的身邊，宿醉後的翼扶著頭，頭痛地對林說：“林，就和你說我喝不了那麼多，我現在看東西還是模糊的。”

　　“呵呵，你不讓我喝酒，我看你喝還不成嗎？”

　　“那也太多了點。”

　　“好，以後不叫你喝那麼多了。不過人家說醉一次酒量大一次，你上次不也醉了，怎麼好像酒量沒見長啊！”

　　“別拿我和你比好不好，你根本是個酒桶，有空還是多喝點牛奶好。”

　　“牛奶，算了，我對那東西沒有愛。”

　　“是嘛！我對酒也沒有愛。你喜歡看我喝酒，我也很喜歡看你喝牛奶！要嘛這樣吧，我喝一杯酒，你喝一杯牛奶怎麼樣？”

　　這下林的臉抽筋了，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己看樣子永遠無法在翼的嘴上討到便宜。

　　翼心情很好，看著他的樣子，林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把自己發現的問題告訴他。翼的注意力現在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才會沒有發現宇宙艦上的異常。考慮再三，林還是決定先緩一下，等今天晚上燁把資料送來了再決定。

　　午餐完畢後，林和翼一起在宇宙艦內逛，林來到一個拐角處，看到前面正好有一隊隸屬於安全部的維修人員。

　　林趁翼不注意，冷笑著拉下自己衣服上的飾品，彎下腰，將飾品朝那隊人丟滾了過去。

　　走在最後的人聽到了異常的響動，側身看見一個發光的東西朝自己這邊滾來，想都不想，飛起一腳把那個異物踢開很遠。

　　林看著這一幕，表情變得異常嚴肅，不過在那人回頭的一刹那，林笑著向一邊正和別人說話的翼搭話。

　　吃完晚餐，林就催促翼早早睡下，沒一會兒，房門開了，燁閃了進來。

　　林冷笑著說：“小子，有夠機靈啊！知道門口的監視器已經給我動過手腳了，竟然敢光明正大的拿著資料進來。”

　　燁笑了笑，“這點觀察力我還是有的，這種水準的監視器肯定難不倒林閣下您。翼殿下他？”

　　“睡了，我在他喝的東西里加了安眠藥。”

　　“加了安眠藥？你怎麼可以給殿下吃那種東西，那種東西吃多不好的……”

　　“你管得太寬了吧！他是我丈夫！記清楚你的身分，別逾越了！我要你拿的東西帶來了嗎？”林接過資料，看了燁一眼說：“注意你的措辭！我地位比你高，記得對我用敬語。”

　　“是！”

　　林把所有資料看了一遍，“今天有沒有發現他們有向外通訊？”

　　“有過一次。”

　　“那能不能破譯？”

　　“不行，時間太短。我連信號都沒辦法完全截獲。”

　　“換成我的話，應該可以截獲，不過破譯的時間可能不夠，但我能猜到大概的內容。你也應該猜到了。”林眯起眼睛看著燁嚴厲地說：“我覺得憑你的能力應該也能截獲，你之所以沒有全部截獲，是因為知道就算截獲了也沒時間破譯。而且，內容也猜到了八、九分，就認為那麼辛苦去截獲是多餘的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認真去做！”

　　“我……”

　　“我不要聽狡辯，翼真的給了你太多的自由，竟然連起碼的本職工作都不努力完成，還有什麼臉來見翼？真的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我現在就想揍你一頓。”

　　燁低下頭什麼都不說了。

　　林坐在一邊，再次翻看著那些資料。一個小時後，林抬頭看著燁說：“你覺得他們會什麼時候動手？”

　　“根據剛才他們通訊的時間看，如果我猜的沒錯，後天一早他們就能會合了。”

　　“嗯！我也那麼想，所以我們時間不多。你有合適的計畫嗎？”

　　“如果再多一個人就好了，現在我們人手不夠，所以計畫都無法成型。”

　　“不要妄想，我們只有三個人。”

　　“我覺得宇宙艦上的安全部隊不能信任，但是我們從頓其拉帶過來的SP和禁衛軍總能信任吧。那樣就能有二十個人左右了。”

　　“蠢貨，你想害死翼嗎？整個安全部都出問題了，我們的SP和禁衛軍會沒問題？”

　　“那些人都跟了我們至少半年以上了啊！”

　　林終於火大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頂撞我？你了不起了你！如果不是今天這種情況，我就把你送軍事法庭了。好，這次我就給你解釋一遍，你給我豎起耳朵聽清楚了，安全部負責動力維修的人員，你看過他們的履歷嗎？”

　　“看過。”

　　“有說過裏面有退役或者現役軍人嗎？”

　　“沒有，那批人裏沒有軍人。”

　　“好。今天我特意注意過了，至少有一個維修人員應該是特種部隊退役的軍人。”

　　“那不可能！我查過履歷，而且，他們的履歷是軍部審核加密傳送的。”

　　“那我告訴你，今天我試過了。我把自己的飾品滾到某個維修人員身邊，他竟然看都不看，就飛起一腳把東西踢掉了。”

　　這下燁整個人如遭雷擊，接受過特種部隊訓練的他很明白，這種條件反射的行為意味著什麼，“軍部送來的加密信件不可能有問題，但是履歷也肯定是已經被篡改過了，這樣的話──”

　　“對，信件是在解密後，給人動過手腳。那種情況下，能動手的人就只剩下禁衛軍或者SP。”

　　“所以，我們連禁衛軍和SP也不能信任。”

　　“嗯，我們不知道是SP還是禁衛軍出問題，所以不能冒險！”

　　“……”燁這次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看到燁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氣勢，林接著說：“好了，不要妄想其他可能性，就我們兩個人，現在開始擬訂計畫。”

　　“不讓翼殿下參與嗎？”

　　“你倒知道尊重翼的意見。他的頭腦是不錯，想出來的計畫應該會比我們好，但是他醒過來，我們就要少實戰經驗最豐富的一個。”

　　燁明白林話裏的意思，但是不給翼知道就讓林去冒險，事後翼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可是現在讓翼知道的話，林的缺席會使計畫的成功率降到最低。

　　考慮了幾分鐘後，對翼安危的考慮壓倒了一切，燁抬頭對林說：“還是暫時瞞著翼殿下比較好。”

　　“好，這些資料你之前都看過，覺得三個人的計畫如何實行最好？”

　　“用最基本的方法，我來斷後，您和翼殿下乘小型救生艦逃脫。”

　　看著手上的分佈圖，林繼續問：“如何保證逃脫路線的安全？”

　　“沒有絕對的安全，但是我可以盡力為您和殿下爭取時間。”

　　“你小型宇宙艦的駕駛執照多少級？”

　　“S級。”

　　“不錯，我也是S級，翼也有A級，看樣子小型宇宙艦的駕駛都沒有問題。救生艦的最高速度和戰艦、機甲都有一定差距，我們需要搶一架機甲斷後，而且你必須撐六個小時以上，不然我們可能全部玩完。”

　　“嗯！我也計算過，不過我的計算結果是需要撐十個小時以上，除非是──”

　　“對，把所有防禦及攻擊裝備一出艦就卸掉，這樣速度能快很多。不過，後果就是我們完全不堪一擊。”

　　“那樣我一架敵艦和機甲都不能漏過去。”

　　“對！你漏過來一架也不行。”

　　“我會盡全力完成的。”

　　林一臉嚴肅地看著燁說：“其實有更好的人員分配方法，你不敢說是不是？”

　　燁猶豫了一下，結巴地說；“是！您……您來斷後的話，保險係數是最大的。只是，您現在的身體情況不一定能撐得住。”

　　林冷笑了一下說：“很好，這點你比烈有勇氣，就算給我罵成這樣，還能說出實情，也沒有因為我是人魚就把我的戰鬥力排除在外。我有撐過三天三夜的記錄。不過，我現在是人魚了，體能確實有所下降，但是撐一天讓你們逃跑的能力還是有的。”

　　燁吃驚之餘，看著林說：“那樣……那樣您會死的。”

　　“不，會死的只可能是你，我不會！”

　　“林上將，對方可能一發現我們逃脫就用干擾彈，那樣我們根本無法發出求救信號。所以，等援軍到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所以，你努力給我往回趕！只要離開干擾範圍就給多明發求援信號！”

　　“就算這樣您還是有生命危險。還有對方的援軍，後天一早肯定到達了，不行，真的不行。”

　　“我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會殺皇室的人魚，他們敢殺我，就要做好成為全星際通緝犯的覺悟。殺你那是和我國的政治糾紛問題，殺皇室的人魚意義就不同了。所以，如果我撐到實在撐不下去，你的援軍還不到，那我就只好投降。我投降，他們不可能殺我，但是那樣的話，計畫等於失敗了一半，我和翼兩個人中，還是有一個落在他們手上。”

　　燁思考著：“星際航道周圍有很多所屬國家的星際衛星，那種衛星有很強的抗干擾。多明應該也有，如果他們看到這裏開打了，應該會派出援軍。”

　　林嚴肅地說：“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你自己要努力，要抱著沒有援軍的想法，一直想著援軍、援軍的，你的精神就會鬆懈。”

　　“是，我絕對不會浪費閣下您給我創造的這次機會。”

　　“現在的問題是，翼怎麼辦？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離開。而且，還必須讓他接受是我留下來斷後的事實。”

　　“這個我會想辦法。”

　　“呵！小子，你早就想過由我留下斷後的方案是不是？”

　　“是，我知道這方面我不是您的對手，艦上的這些人自然也不是您的對手。可是，您的地位和身分——”

　　“和這些無關，我們現在只考慮最佳的對策，這個方案是最可行的。你負責讓翼安全的到救生艦上，我已經有搶機甲的計畫了。你需要準備嗎？還是現在就可以動手？”

　　“我這裏還需要準備，在他們的監視下，全部佈置完畢可能需要十個小時左右，也就是明天的下午兩點左右才能動手。”

　　“那我一點準備，我們一起動手，以什麼為信號？”

　　“煙！”

　　“煙？好，我明白了，我看到煙就動手。出艦後，你就急速脫離星際軌道，如果能在他們干擾彈發射前，給多明發出求救信號就再好不過。”

　　“好！”

　　燁走後，林躺在翼身邊怎麼都睡不著。

　　明天的戰鬥他有信心，但是自己要怎麼對翼交代呢？又瞞著他做了他不希望自己做的事呢！

　　回去後得好好向他道歉。到時蛋出生了，他就不會再生自己的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