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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第249章
第十九章 救人可是一樁麻煩事兒

江彩雲的恩將仇報。給了紅袖很大的教訓;她可不想做再做一次東郭先生:再沒有露出尖利的牙齒行凶前,你根本就看不出來那是一只羊,還是一只狼。

紅袖倒也沒有因此見死不救,只是她只救人:救完,此事便算完了。

只是,連姑娘一看就不似這樣的想法,她看來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了;紅袖輕輕的一歎,看了一眼被救的女子:「姑娘,救你的人是連姑娘不是我;無功不受祿,姑娘的大禮我不敢受。」

說完,她再次閉上眼睛:連姑娘並不會聽她的,她還是閉上嘴巴,免得一開口,就得罪兩個人。

連姑娘並沒有理會紅袖,只是讓那女子起來坐到側座上,然後細細的問起了她的姓名、哪裏人氏等等。

紅袖就在一旁坐著,自然也就知道了那女子姓郭名珍珠;她一聽這姓氏,心裏便暗歎:難道冥冥中自有天意,這位珍珠姑娘什麽不姓,怎麽就偏偏要占了一個東郭的郭字呢?

郭珍珠答完了連姑娘的話後,又一次下撲倒在她的腳下:「姑娘。小女子現在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不知何去何從。」說完便是哭泣之聲,她伏在地上哭得很痛很傷心。

連姑娘卻沒有立時答話,她對愛哭的女子向來是不喜的:可是眼下她救下的女子,那可是動不動就哭的;她被哭得有些頭大,不自禁的看向紅袖。

可是紅袖閉中雙目好似睡著了:連姑娘也明白,這是紅袖擺明了不想管此事;她心頭微微有些不快:學武練武之人,都應該有一顆俠義之心才對,怎麽沈少夫人連一點同情也沒有呢。

郭珍珠沒有聽到連姑娘的回話,哭得更痛了:「小女子對姑娘的大恩無以爲報,不敢再奢望其它;小女子只圖有片瓦遮身、能有一口飯吃不至于餓死就行。」

紅袖聽得眉頭微微一動:這叫不敢奢望其它?郭珍珠也不是全無心計啊,以退爲進要逼連姑娘收留她。

「小女子有一雙手,不會白吃白喝的;」郭珍珠繼續哭道:「在京中小女子不認識他人,也不求助、相信他人,姑娘、姑娘再救救我吧;如果我這個樣子回客棧,今天交不出店錢便會被老板趕出來的。」

「到時、到時說不定又會被人所欺,求姑娘憐憫幾分。」說完,她在車板上重重叩了幾個頭。

連姑娘真得爲難了:聽她所說,真得放下她不管,這次救她也是白救了;但是帶她回家?那可不行!

她想來想去,又看向紅袖;見紅袖還是閉著雙目便伸手推了推:「沈少夫人,沈少夫人……」

紅袖輕輕歎息著睜眼睛:「連姑娘,到家了?不好意思,居然睡了過去。」她只求連姑娘能明白她話中的暗示,不要強人所難。

但是連姑娘好像不知道什麽叫做強人所強,她和紅袖不是朋友,只不過是見過幾面而已。按理說是不應該強求紅袖做什麽的。

她認真的看著紅袖:「我不能帶她回府,夫人府上用得人多,想來不會多她一個;便讓夫人帶她回去安置,也算是善事一件。」她並沒有說自己爲什麽不能帶郭珍珠回去,說完又咳了兩聲道:「正好也爲夫人腹中的孩子積德。」

紅袖輕輕的、堅定的搖頭:「連姑娘,不好意思的很;我們府上不缺人手,這位姑娘我不能帶回府去。」積德,她當然是相爲孩子積,但是卻不想被麻煩纏身。

這樣德,不積也罷。而且連姑娘直說不能帶那女子回去,她當然也能直言:並不是她惹來的麻煩,她爲什麽要爲連姑娘善後呢。

連姑娘沒有想到紅袖會拒絕她,微微的一愣之後道:「夫人,她真得很可憐無處可去;您難道見死不救嗎?」

紅袖微微皺了一下眉:「連姑娘,你已經救下了她——我們不是她的父母;而且府上添人手的事情,我上面有太太婆婆、太婆婆、婆婆,我哪裏能做得了主?」

她很委婉的提醒連姑娘:我們不是她的父母,不必爲她的日後操心;天下不幸的人多了去,是不是每一個她們都要救出來,然後再安置到家中?

不要說是沈家,就是皇帝也會沒有錢養這些人的!

人善良是好事情。但是行善要量力而爲:不能不顧自己的情形,傾其所有的做好事;而且,紅袖對郭珍珠的印像不好,這是主要原因。

有人救了她,她應該感激;但是救她的人並不欠她什麽,憑什麽救了她就要負責爲她找容身之處?如果換成是紅袖,她不會給自己的恩人找麻煩,有什麽困難她會自己想法子的。

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而且人的一輩子這麽長,以郭珍珠她們的年紀來說,還有好長的路要走:事事處處都要依靠旁人的幫助,什麽時候才是頭?

人,要自立自強,這才是正途。

不過,這些道理,紅袖並不想對郭珍珠說:郭珍珠又是她的什麽人,她當然不會費心教她。

連姑娘被紅袖一長串的婆婆給堵住了嘴,雖然她並不相信;她堵氣不再看紅袖,低頭看向郭珍珠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好。

馬車一直走著,並沒有多少時間給連姑娘仔細考慮;她堵了一會子氣,只能轉過頭來再同紅袖商量:這女子只能由沈少夫人帶回府去。

她這一次對紅袖許諾了很多的好處:什麽金銀啊,寶石首飾、名貴兵器等等;但是紅袖依然是搖頭拒絕。

連姑娘和紅袖一直在爲郭珍珠的容身之處爭論,所以沒有注意到郭珍珠的臉色已經變了。

她很難堪,非常難堪:她家雖然不是什麽望族,卻也是當地的鄉紳;自幼被父母捧在掌心裏,何時曾被人嫌棄成這個樣子?!

面前的兩個貴人,是的,她看出來這兩個是貴人,卻當她是個東西一樣的推來推去。你也不收我也不要。

她如果不是在京中早已經受過了白眼,又十分明白自己如果不求助于眼下這兩位,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她並不是什麽也不會,只是她卻吃不了什麽苦。

她連衣服也不會洗,況且她會的多半是花錢的玩意兒,並沒有什麽能賺錢的手藝;所以,她硬生生的忍著,並沒有轉身跳下去車去。

很多時候,自尊並沒有什麽用:尤其是在肚子餓的時候;她在遇到紅袖二人之前,很早便明白了這個道理。

其實有些事情,她並沒有向連姑娘說出來:她已經委身于表哥——太餓了,爲了不再餓肚子,她答應了做表哥的妻子,只要能讓她有飯吃就可以。

連姑娘看紅袖不爲所動,有些生氣了:「夫人,難道我們二人就這樣生生的扔下她?讓人知道,你們沈侯爺府的名聲不好聽吧?」

紅袖聞言也有些動氣,連姑娘此時口口聲聲的提沈侯爺府,分明就是要脅!

她知道如此爭執下去不是辦法,連姑娘根本不讓馬車送她回去,有廉親王橫在二人中間,她也不好真得爲此事就和連姑娘撕破臉。

事情總有解決的法子,她沈吟了一會兒看向郭珍珠:「聽連姑娘說。你姓郭是不是?」

郭珍珠剛剛還在震驚于貴人居然是一位侯爺府的夫人,當真是做夢一般啊;那連姑娘呢?能和侯爺府的夫人如此說話,想來來頭更大吧?

聽到紅袖和她說話,郭珍珠以爲紅袖迫于連姑娘答應收容她了,急忙恭敬的道:「是的,小女子姓郭。」

「郭姑娘身上的衣服,繡工不錯呢,是姑娘的手藝?」紅袖打量起郭姑娘身上的紅衫裙——應該是嫁衣,當然是出自于她自己之手才對。

古人的習俗:嫁衣都是由自己繡的,買嫁衣可是很丟人的事情。

「是的。」郭珍珠臉有些微的發紅:表哥騙她說,和她到長輩家拜堂;有個長輩做見證才算是鄭重嘛;她當時還竊喜。便也沒有多想便穿上了自己的嫁衣。

「郭姑娘的繡工很好呢,你看是不是,連姑娘?」紅袖看向一旁的連姑娘。

連姑娘也不耐煩看什麽繡工,她不懂刺繡女紅,並且此時也不是討論繡工的時候;不過爲了讓紅袖答應,她還是敷衍了兩句:「嗯,不錯不錯;沈少夫人,還是先把郭姑娘安頓好才說繡工的事情吧。」

忽然,她的眼中一亮:「少夫人既然喜歡郭姑娘的繡工,不如把郭姑娘帶回府去,你們二人便可以常常在一起切磋繡藝;而且,夫人帶著身子以後什麽活計不能做,聽人說女紅很費眼睛的,有了郭姑娘便可以替夫人做了,一舉二得啊。」

紅袖在心中送給連姑娘一個大大的白眼:我喜歡的東西多了,是不是都要把會那手藝的人弄到府裏去?!真沒有聽說過;至于繡娘,府上有的是,並不需要再加一個郭珍珠。

她孩子的衣服,也不會讓來曆不明的人做。

「連姑娘誤會我的意思了。」紅袖輕輕的一笑,又拒絕了連姑娘;而郭珍珠的帶著淚珠的小臉一下子又白了,眼中的希望也一下子沒有了。

讓人看得心裏就是一揪,恨不得郭珍珠要什麽立時就答應她:哪裏能讓這樣的一個女子受半分委屈呢?

紅袖看到郭珍珠的神情後,並沒有心軟,反而更加認定不可以讓她進府;而連姑娘的心卻軟了,看向紅袖的目光也帶了明顯的惱意。

紅袖不理會她,自管看去郭珍珠:「郭姑娘是不是只求容身之求,三餐溫飽?」

郭珍珠聽到此話,心中的希望又升了起來:「是、是的,夫人。」她不相信這兩位貴人會那樣待她:她可是良家女子,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她們既然救了自己,應該就會把自己當成客人待。

日後只要在她們府上尋一個合適的人嫁了:那就再無衣食之憂,好好的過她的下半輩子。

不過,她要把身段放得低低的,討得貴人們的憐惜;貴人們一定不喜歡要求太高的;她要求的越低越好,低的讓眼前這位貴婦人不好意思,那她便可以什麽也不用做,能有一個容身之處。

紅袖聞言笑著點頭:「我認識京中幾家很好的繡坊。以郭姑娘的手藝去了之後,三餐溫飽必不會有問題的;姑娘意下如何?」

她的話一出口,郭珍珠和連姑娘都愣了: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紅袖會如此安排;不過連姑娘想了想松了一口氣:如此正好。

如果留她在沈府或是自己家,她還要賣身爲奴;這樣的安排正好,日後她還能嫁個正經人——憑她的樣貌,找個什麽小鋪子的老板不成問題吧?

連姑娘都代她把後面的事情考慮到了,越想越感覺紅袖的主意不錯;便看向郭珍珠道:「夫人的話不錯,如此以來你便不用爲奴了,實在是比我的想法要好的多。」

郭珍珠還沒有自紅袖帶給她的震驚中醒過來,便又聽到了不可置信的事情:有這樣救人的?救了人之後到她們家爲奴爲婢,日後自己的孩子也要做她們孩子的奴仆!

她心裏冰涼一片:真像爹爹說的,現在的世道已經沒有好人了。

紅袖看郭珍珠的神情不對,便緊緊的盯著她又追問了一句:「姑娘意下如何?到時我會關照繡坊的老板,讓她多多關照你的。」

連姑娘也道:「我也會使個人去關照一下,你可以放心絕不會有人敢欺辱你。」她是一片好心,本著好事做到底的想法才會說這些話。

同時,她也真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以爲事情終于了結;她真沒有想到救個人會如此麻煩的;只是讓她見死不救她還真做不到。

會武之人就應該急公好義,豈能爲了怕麻煩就不理會她人死活?她可不是沈少夫人那樣的人;連姑娘想著,看了一眼紅袖。

她放松下來的神情,並沒有瞞過紅袖的眼睛去;紅袖心中暗道:你現在也知道救人是一樁麻煩事兒吧?不過如此麻煩,卻是你自己招惹的——換作是紅袖,給她一些銀子再送她到客棧,此事便算了結。

以後?以後就要看她自己了,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關照兒女一輩子;更何況她們不過是陌生人、萍水相逢罷了。

紅袖心想回去以後一定要寫一副字給連姑娘:相逢何必曾相識;非要問人家的根底做什麽?一問不就問出一個大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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