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絲希望
滿屋子的人一下子鴉雀無聲,都看向了那仆婦。
紅袖急忙對著衆女眷一禮致歉,便帶著那仆婦向一旁的廂房行去;而沈太夫人立時便跟了過去。
出了花廳,紅袖便忍不住問道:「你剛剛說什麽?」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仆婦一面走一面道:「我們姑爺出事兒了,姑娘!」她神色惶然,除了這一句好似不知道再說其它了。
沈太夫人這一次聽得清清楚楚,只感覺到眼前一陣發黑,急忙喝問;而紅袖也一手撐住韻香才站得穩。
這時一行人已經進了廂房,沈太夫人哪裏坐得下,急急喝問那仆婦讓她趕快把事情說清楚;那仆婦被沈太夫人接連喝斥更是緊張,幹張著嘴更是說不出話來。
紅袖見此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與惶然,安撫那仆婦讓她有話慢慢說:她看出那仆婦是嚇壞了,所以才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話;但紅袖的話落在沈太夫人的耳中,便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仆婦在紅袖的安撫中鎮靜下來,長長的喘了一口氣道:「姑爺在奉命追擊敵人時中伏,現在、現在生死不明。」
沈太夫人聽到「生死不明」四個字,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而紅袖的身子也一連晃了幾晃,不過現在沈太夫人暈了,她父親又醉倒在床上——眼下她是根本暈不得。
強忍著淚意,紅袖細細的問仆婦,可是她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到軍報便急急來報給紅袖知道。
紅袖一面讓靈禾救治沈太夫人,一面急急著人去請姜宇飛過來:鄭將軍醉倒,那軍報現在一定在他在手中。
沈太夫人醒了之後,正好看到姜宇飛要自門口進來;而紅袖一見到姜宇飛便急喚一聲兒:「宇飛,那軍……」她想問那軍報在何處。
但是沈太夫人卻聽到紅袖的話怒不可遏:自己的孫子生死不知,她卻喚另外一個男人親熱如斯;她爬起來身來,扯過床頭的紅袖揚手就是一掌!
「啪」的一聲,那一掌重重的打在了紅袖的臉上,立時便漲起五個通紅的指印。
紅袖驚愣愣的看著沈太夫人:以她的身手,沈太夫人想打她根本不可能打到;但是紅袖現在一顆心全在沈妙歌的安危上面,而且她沒有想到沈太夫人會在這個時候發難。
沈太夫人打完一掌還不出氣,反手又是一掌打了過來,嘴裏還恨恨的罵道:「賤人!」
紅袖還是驚愣愣的,這一掌又著著實實的打在了她臉上:賤人?太夫人罵自己是賤人?她更加不敢相信。
而姜宇飛看到眼中心中十分惱怒:好好的便打紅袖表姐,他們沈家當表姐是什麽?只是沈太夫人是紅袖的長輩,又是一名婦人,他也不好伸手阻止她——他如果伸手阻止沈太夫人,就是冒犯沈太夫人。
沈太夫人可是當朝的一品诰命,他一個男子上前扯住她,他姜家所有的人都要因此獲罪。
姜宇飛只得強壓下一肚子的火氣上前行禮,希望借此能讓沈太夫人住手。
沈太夫人看到姜宇飛行過來,心下火氣更盛,揚手還要打。
紅袖此時已經清醒過來,她不知道沈太夫人爲何會如此,但她並沒有做錯什麽事情,自然不會再任由她打下去。
她一伸手捉住沈太夫人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道:「太夫人,不知道袖兒做錯了什麽,讓您動這麽大的肝火?還請太夫人明示再責罰。」
接著她長吸一口氣:「而且,眼下還是詢問五爺的事情要緊。」
說完她放下沈太夫人的手,退後轉身看向姜宇飛:「軍報可在你身上?我們就算不能看,你可以把大致情形同我們說一下吧?」她現在只心急沈妙歌的事情。
沈太夫人被紅袖捉住手臂之後更是怒上加怒,如果不是聽到紅袖在問沈妙歌的事情,她就要命人打紅袖了。
她全然忘記這裏不是沈府,這裏鄭府。她在人家鄭府教訓人家的女兒,不只是失禮而且是全不把鄭府的人放在眼中。
姜宇飛不看沈太夫人,怕自己只要看一眼就會忍不住上前暴打她一頓;他低垂著頭,沈聲把戰事說了一遍:都是有關于沈妙歌的,其它的事情自然而不能告訴紅袖的。
原本沈妙歌對主將說過窮寇勿追,但是主將不以爲然他也只能追下去;追到一條狹長的山谷時,他認爲可以回去了;可是副將卻主將的心腹——同沈府不是一個陣營的人,拿著主將的話擠兌沈妙歌。
沈妙歌因爲軍令不得不繼續追擊,就在山谷中遇伏,他所帶得人被隔成兩半兒;副將卻貪生怕死,一看事情不對讓親兵相護,扔下士兵先逃了。
沈妙歌只能和阿元各自帶人突圍。
阿元帶著不足三成的人向來路突圍,沖出狹俗回到大營,但是沈妙歌至今生死不明;那條山谷的屍體已經收回,並沒有沈妙歌的;但是方圓二三十裏地之內也沒有尋到沈妙歌的人與馬。
阿元不在他身旁?!紅袖聽到這裏身子連連搖晃不止,再也坐不住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剛剛還抱著很大的希望,就是因爲阿元。
而沈太夫人已經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兒她忽然一指紅袖和姜宇飛破口大罵起來:不只是說他們是奸夫淫夫,而且還說紅袖是掃把星、克夫命等等。
紅袖和姜宇飛都震驚至極的看著沈太夫人,紅袖終于明白剛剛沈太夫人爲何會那樣待自己;而姜宇飛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住口!」
姜宇飛如果不是念沈太夫人是上了年紀的婦人,現在他早已經上前把她打一個滿臉花了:她可以罵他什麽也無所謂,但是她怎麽可以如此對待紅袖表姐呢?
沈太夫人被姜宇飛喝的一愣,但是姜宇飛的一喝更是如火上澆油,她站起身來指著紅袖和姜宇飛道:「給我把這一對奸夫淫婦綁了!」她今天要生生打死他們,給他的琦兒出口惡氣。
「住口!」
「你給我住口!」
門外傳來兩聲怒吼。
是沈老侯爺和鄭將軍到了。
鄭將軍雖然雙目通紅,但在靈禾的銀針與解酒湯下已經醒了大半的酒;而沈老侯爺自然是來接太夫人回去的:沈妙歌出了事情,沈家要好好的商議一番。
不過沈老侯爺萬萬沒有想到,他在門外會聽到沈太夫人如此的瘋話,當即喝了一聲。
而鄭將軍已經是怒目而視,掃了一眼紅袖紅腫的臉,怒目看向沈太夫人:「太夫人,今天的事情你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沈太夫人卻一絲不懼:「你給我閉嘴!你們養得好女兒,把我們沈家、你們鄭家的臉面都丟光了;你還要讓我給你一個交待,是你要給我們沈家一個交待才對!」
沈老侯爺狠狠的瞪向沈太夫人:「閉嘴,你給我閉嘴!」如果不是在鄭府,他真想狠狠的打妻子一個耳光,看能不能把她打的清醒些。
鄭將軍氣得七竅生煙:「好、好一個沈家,好一個沈太夫人!我老鄭算是看清楚、看明白了。我們鄭家的女兒高攀不起你們沈家,但是也不能帶著著那種名聲離開!」
他指著姜宇飛道:「太夫人是不是說宇飛侄兒和小女……,哼!你們回去問問府上的大姑奶奶,我們宇飛可是正式向你們大姑奶奶、馬侯爺府提了親的;還是我女兒給他們撮和的。」
他全身都抖個不停:「我女兒爲你們沈府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委屈?只是嫁雞隨雞,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能說什麽,但、但今日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沈老侯爺聽到鄭將軍的話,也感覺到眼前發黑:孫子生死不明,好好的孫媳也要破門而出了——亂上加亂全拜妻子所賜啊!
他轉身看向呆若木雞的沈太夫人:「你、你、你是好樣的!沈家不毀你是不甘心啊。」
沈太夫人聞言低下了頭,不過她心中還是有猶疑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勝過鄭將軍的言辭。她掃了一眼紅袖和姜宇飛:也許是爲了他們方便來住,所以拉了馬二姑娘做幌子?
不過她的話並沒有說出來。
鄭將軍卻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粗人,只看沈太夫人的目光便明白她心中所想,冷冷一哼道:「回去問問你們沈大姑奶奶吧,她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不過馬二姑娘卻是願意的;而且馬侯爺也是樂意,定親的日子都已經有了!我們宇飛一向心高,卻也對馬二姑娘很是鍾情。」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我雖然位卑職小,但是我鄭家女兒的清白也不是能任人清辱的!」
紅袖這時在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沈老侯爺一禮,又對著父親一禮:「袖兒告退。」說完,她轉身便走。
現在,廳上的爭論她根本沒有放到心裏去,她只關心一件事情:沈妙歌在哪裏?!他是生,還是死?對身後傳來的呼喚她充耳不聞,回房之後飛快的換了勁裝,對韻香道:「銀子、衣服、幹糧、水。」
韻香一句話也沒有,和茶香、點嬌等人飛快的依紅袖之言收拾東西;趙氏張嘴原本想勸說的,可是看到紅袖的眼睛時,她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來。
姑娘的眼睛裏是沈痛哀傷,但還有著一絲絲希望:如果沒有了這一絲希望,她的姑娘會如何?趙氏不敢想,也不忍去想。
「奶娘,讓人備馬。」紅袖一面換著衣服,一面吩咐趙氏。
趙氏咬咬牙道:「姑娘,路上小心!」
她轉身出去吩咐人備馬的同時,也著人去給鄭將軍報信兒:自己姑娘帶著幾個丫頭出去,她哪裏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