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心不足
刺客在府中養傷已經有十幾日,墨神醫由一天一來變作了三天一來,到眼下已經是五天、七天一來了;紅袖和沈妙歌明白自己沒有看錯這刺客,他怕是想要賴到沈府不走了。
留他在府中養傷不是沒有一點風險的,只是沈妙歌早已經看出了刺客的心思:殺手,都是很聰明的人;他們永遠知道什麽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如果他還想做一名殺手,那他就不會留在沈府十余日:早在他能動的時候,便會偷偷溜走的,又沒有人看守著他。他沒有走,而且傷勢好的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他卻還是賴在床上不動。
紅袖和沈妙歌、墨神醫、靈禾等人,都沒有揭穿刺客的用心,所以韻香每日都抱怨:這人怎麽還不好?這人怎麽還不走?
但是韻香也慢慢的有了變化,她雖然口裏的抱怨沒有變、沒有少,但是給刺客的東西卻在一天一天的變好;今天,她都親自下廚給刺客煮了補身的湯。
刺客看到湯時,並沒有說謝謝而是對韻香道:「我姓白,名逸塵。」
韻香愣了愣,然後心下忽然醒悟到什麽;她能在白逸塵的只言片語裏,聽出他的心思來;她忽然有些惱意,把湯碗重重放在小幾上:「自己吃!全吃掉!」惡狠狠的語氣。
白逸塵卻乖乖的取了碗吃起來,當真是吃點一點不剩;韻香看到後又急了:「誰讓你把那湯中的食材、藥材都吃了?那些大多都無用了要扔掉的。」
白逸塵很無辜的看著她,依然是平淡的有些發冷的語氣:「是你說,全吃掉。」
韻香聞言看著白逸塵實在不知道應該生氣,還是不應該生氣,最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他,轉身走了。
她轉過身去之後,白逸塵的目光變得柔似水,就那麽一直盯著韻香的背影兒消失:他感覺,他從來沒有如此幸福過;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又過了幾日後,白逸塵知道自己不能總賴在人家廂房裏:這裏是內院啊!他既然心屬韻香,便不能讓紅袖和沈妙歌看低、看小,進而給韻香添麻煩——他知道,韻香現在對他已經有了一點點意思,雖然不多,但他已經認爲足夠了。
這一天他在用過飯之後,張口便問韻香:「你說我是留在府中做個侍衛好呢,還是伏在暗中保護少夫人和小侯爺的好?」
韻香又一次愣了愣:她和白逸塵在一起,總是時不時的會被弄得一呆。
「你是說,你要留下來保護我們姑娘和我們爺?」
白逸塵點頭:他以爲韻香這麽聰明,早已經和少夫人和小侯爺一樣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原來,她居然不知道。
韻香偏著頭想了想:「你認爲呢?」
「眼下還是暗中吧,不過要在沈老侯爺、侯爺那裏過了明路才成。」白逸塵早已經想好了,不過這麽大的事兒,關系著他和韻香的將來,怎麽也要和韻香商量一下。
如果在暗中保護少夫人和小侯爺,那麽一定要有小侯爺的信任:他一個男人潛伏在內宅,男主人不相信他,他死期就不遠了。
其實他最關心的是,他只要傷勢好了便不能像現在一樣,每天都能聽韻香說話——雖然大多時候都是韻香在訓斥、喝罵他,但是他就是喜歡聽;因爲他聽出來,韻香話裏對他越來越多的關心。
其實一日不成親,他便一日不能和韻香常相厮守;所以他才會想到暗中保護紅袖和沈妙歌:現在不只有一路人要害他們性命,他在暗中才能讓人防不勝防,能近身保護好他們;只是辛苦一些。
殺手,不怕的就是辛苦。只有他立下了大功,並且能讓韻香看到他的好,那麽他便可以向少夫人提親娶韻香爲妻。
如果做侍衛,他實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得到韻香的心:一個在外院,一個在內宅;不過,做侍衛比在暗中要舒服太多了。
韻香聽完白逸塵的話,輕輕點頭:「你說的對,在暗中吧;現在府中除我們和墨神醫,還有老侯爺等幾位主子,其它人並不知道有你這麽一個人;如果再來人行刺,正好又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白逸塵點頭:「嗯,那好。」
當紅袖和沈妙歌聽到白逸塵的決定時,並沒有什麽意外;而且白逸塵的想法很好,能更好的保護紅袖和大姐兒,這讓沈妙歌放心不少——他倒沒有想到它處,君子處事磊落,他信得過白逸塵。
白逸塵只是殺手,並不是小人、僞君子。更何況,他心有所屬;這次能投到沈府效力也是因爲韻香,並不是因爲他們夫婦。
不管怎麽說,得了白逸塵便是了一個大大的臂助,這是紅袖小夫妻的意外之獲;說起來,還要謝謝郭大娘才行,不是她,紅袖和沈妙歌也不可能會得到一位武林高手。
于是,白逸塵在傷完全好了之後消失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影子。
沈大姑娘和馮世贊訂婚辦得很熱鬧,當天有不少客人是不請自來的:比如說廉親王。他送了一份重重的禮,而且他把馮世贊叫到跟前看了看,連連點頭說了七八聲的「好」。
也不知道他是贊馮世贊人好,還是在贊什麽;好在廉親王說了好之後,再說的話便很上路,並沒有給沈、馮兩家添堵。
紅袖和沈妙歌看到廉親王來時,卻不像沈老侯爺他們那麽擔心:他們夫妻知道,只憑廉王妃,廉親王便不會胡來。
連姑娘的到來,讓沈家的人都很吃驚;她是擺了公主的鸾架前來的,不過她明顯不是爲了慶賀夢喜定婚之喜,而是爲了廉親王而來。
沈家的人依禮把這位公主請到了大廳上,便能不理會她便不理會她:由著她去和廉親王鬧。
最終她和廉親王前腳、後腳走了;這讓沈老侯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提起了心來;他和鄭大將軍在一旁悄悄交換了兩句話,沈妙歌並沒有聽到。
其實,沈家和鄭大將軍同紅袖他們一樣,不希望廉親王和舞霞公主能成其好事:他們不是爲了私情,是爲朝廷大局,爲天下黎民百姓。
所以,舞霞公主對廉親王的糾纏,讓朝中如沈老爺、鄭將軍這樣的大臣很頭疼:她一個外族女子,你同她說什麽禮儀矜持根本就講不通。
最沒有讓人想到的是,劉家著京中的管事送來了賀禮:雖然禮物很厚,但是其用意不言自明;而且那管事並不是送了禮就走,還留下來和衆賓客寒暄套交情。
不過沈府沒有理會他:小伎倆,沈老侯爺等人自然不會把他放在眼中;劉家如此做爲,只能讓人更加不齒罷了。
如果沈老侯爺等人生氣趕了劉家管事出去,那麽沈府便要落一個小氣、仗勢欺人等類似的惡名,也就帶累了沈大姑娘的名聲。
靖安王爺看到那劉家管事時,眼睛眯了眯卻什麽也沒有說;馮世贊的黑色方臉上的微笑只是越發濃了三分而已。
劉家管事原本的擔心,在看到兩家人都沒有拿他怎麽樣後,終于丟到了腦後,心中對東家的分析十分的信服:這些世家沒有一個不是好名聲的,自己越是在這種大場合出現,對方越不會拿自己怎麽樣。
沈妙歌和沈二爺看著那劉管事在大廳裏走來走去,眼皮都跳了跳;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卻都沒有說什麽。
紅袖料理完了夢喜的定婚一事,終于有了時間想給四少奶奶送份厚禮:她可是接到了四少奶奶不少的禮物,一直沒有回敬她呢。
她的事情,紅袖已經知道了不少,對她四少奶奶一直無孕的事情十分感興趣;她相信,此事不只是她一個人有興趣。
四少奶奶也沒有閑著,雖然有綠珠三個人在,不過時間久了,她還是分出了心思來對付紅袖和沈妙歌:她恨他們夫妻。
看到沈妙歌和紅袖在夢喜的婚事上如此用心,她心裏便對夢喜也討厭起來:只要是沈妙歌和紅袖要做的事情,她便想著破壞——就是不讓你們露臉。
她這麽做並不是爲了要得到什麽好處,只爲了不讓紅袖和沈妙歌做成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讓他們不痛快。
最好是能讓紅袖和沈妙歌痛苦,但是她卻沒在想到好法子;所以眼下她要先破壞再說其它——是不是牽連到其它人,她並不在意。
四少奶奶有銀子,在沈府內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自然也是那幾位秀女巴結奉承的對像之一,而四少奶奶也待這幾個義妹十分的親厚,她們走得便很親近。
這一點,是紅袖所不及的;紅袖也不是沒有想過和秀女走得近一些,只是她每天想忙的事情很多,再者也沒有那多的銀子拿來送作人情。
四位秀女中,有三位和四少奶奶走得極近,只有一位和沈府中人交情都差不多,平日裏除了晨昏定省之外,並不怎麽出房到各處走動;此人名爲夢真,她倒是對紅袖的事情很感興趣,常常和丫頭聊紅袖的事情,做事不知不覺的也在學紅袖。
秀女們的名字也是依著沈府的規矩,都帶著了個夢字;最末一個字便是她們的原名兒,沈老祖的意思,是讓她們莫要忘本,忘了生養她們的父母。
沈四少奶奶今兒又下貼子請了夢蓮、夢梅、夢春三個秀女,到自己院子裏聚一聚:她自然是有話要說的;她可是知道這三位的心有些高,對于沈家張羅的婚事,多多少少心裏都有些不舒服。
她們中做人填房的,對方門第不高;門第高的,卻不是嫡子。再看看現在靖安王府所辦定婚,她們當初的定婚實在是寒酸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