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廉王之真怒
太後喘過了一口氣來,看著廉親王道:「不管如何,這江山是我們祖宗用血汗打下來的,你忍心看著這江山因你而毀嗎?」
廉親王淡淡的道:「他們不會,他們也不敢。」他知道太後所指的是,舞霞公主的父兄如果惱羞成怒攻打天朝怎麽辦。
太後一瞪眼:「你如何能知?舞霞可是她父兄的掌中寶,你如此待她,她父兄能不鬧?」
廉親王並不想再和太後糾纏此事,他有把握此事不會如此收場。
他擡頭看向太後:「太後,您還要不要孫子?如果您一定要讓兒臣迎娶舞霞,兒臣、兒臣不孝只能、只能……」他奸狡的住口沒有說下去,任由太後去想。
此事要快些解決,不能再拖下去了。
至于兩國會不會開戰,他並不在意;他有把握的不是舞霞的族人會不會發兵,而是有把握皇帝不會因此遷怒他。
只一句:我們堂堂天朝,難道要怕一個外族而娶他族的女子爲妃?那我們天朝的顔面何存;就足夠了。
天朝當然不能因爲怕對方而讓他娶了舞霞,所以此事,誰也強不得她;而且此事並不是他廉親王理虧,也不是天朝理虧,是她舞霞硬求了太後下旨賜婚,而在之前他廉親王可是拒了舞霞不是一次兩次,滿朝的文武大臣幾乎都知道此事。
太後聽完廉親王的話,真以爲他要做什麽尋短見的事情,嚇得住口不再往下說了;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道:「你,意已決?」
廉親王在枕頭叩頭:「請太後成全。」
太後看著廉親王最終長歎一聲,答應了廉親王:比起江山來,還是廉親王本人對太後來說最重;她素來知道廉親王的性子,當真是想起什麽是什麽——就算是做出那等事情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哀家是拿你沒有丁點辦法啊,你不願意娶就不娶了吧,哀家一個老太婆能有什麽法子?哀家一輩子沒有被人治住過,居然被你……」
廉親王立時接了一句:「那是太後寵愛兒臣,不然兒臣也不敢如此胡鬧;還有,太後也不是老太婆,如果我們換了裝出去,京中百姓一准會說您是我的母親。」
太後聽到廉親王的話,氣也氣不起來只能放開顔面笑了:「你就哀家命中的魔星!」然後又是一歎:「至于大事,日後再看機緣吧;只憑我們這些年的准備,是萬萬不足以成事的。」
說到底,她還是感覺到很可惜。
廉親王沒有開口,他只是微笑。
太後並沒有讓他立時回去,而是留他在慈甯宮中休養了半日,到了太陽西斜她才讓人打發了轎子把廉親王好生的送出去:宮中規矩,晚上是不能留成年的王子王孫過夜的。
廉親王出了皇宮很遠之後,才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
「爺跪了這麽久,想來是累壞了吧?」一旁的長隨立時陪著笑臉遞了一盞茶。
廉親王輕輕踢了長隨一腳:「油嘴!怎麽不見你代爺去跪上一跪;」他又伸了伸腰:「原本以爲跪著累,裝病躺著能歇一歇;不想這裝病比跪著也不輕,可真不把爺累壞了。」
長隨笑嘻嘻的受了廉王的一腳,上前道:「王爺,我們府中……」
廉親王得了太後恩准的高興一下子全飛了,想到那個鬧到府中的舞霞公主,他的怒火便向上直沖:該死的女子!
當初只是看她族中騎兵精良,爲了天朝邊關的安甯,也爲了得到她們族中的良騎與騎兵,所以他才會對她百般的容忍;不想這女子居然真當她是天朝的公主——就是天朝的正經公主,也不敢到他府上如此胡鬧!
長公主也不、呃,長公主是長輩,也不會這樣做;想到長公主,廉親王一時間有些頭疼:他也不是沒有人能治的了,至少有人能治他一半兒。
經過沈府時,廉親王想到了一件事兒,嘴邊露出笑容來:沈府的人當真不錯,小侯爺這人,他還真是交得對。
打發長隨下車去沈府報個信兒,他帶著其它人向王府繼續前行。
京中自有消息靈通之人,各大王府和公主也都在皇宮外面安排了人,所以廉親王一出皇宮,立時京中的王爺公主們都知道了。
大家最想知道的就是:太後和廉親王,她們祖孫哪個贏了?除此之外,衆位王爺公主都大大的吐了一口氣,看來他們生病的日子要到頭了;長天白日的呆在家中,這日子還真是不好打發啊,終于等來了可以出門的這一天兒。
衆人的好奇都還壓抑著,今天可是最關鍵的時刻,此時絕對不能出門去招惹是非;所以,京城頭一次所有王爺公主府早早的關上了大門。
紅袖和沈妙歌聽到廉親王打發了長隨來,由沈妙歌出去見人;聽到廉親王已經得到了太後的恩准,沈妙歌打發人備了禮物讓長隨帶回去聊作恭賀之意。
沈妙歌回房便笑:「我就知道太後拗不過廉王爺,怎麽樣,最終還是如了廉王爺的意。」
紅袖笑道:「太後如何能和廉王爺相鬥,她只是輸給了她寵愛廉王爺的心而已。」
沈妙歌聞言多看了紅袖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麽。
紅袖便拉著沈妙歌過來給她打下手:她正在描花樣子,要給沈妙歌做一件家裳的外衣——她的女紅不好讓沈妙歌穿到外人面前去的。
沈妙歌立時伏在桌上,兩個人在燈光下把最後一點完成;燭花爆裂映出了兩個越靠越近的人頭,紅袖完成最後一筆時,驚笑起來;可是她的笑聲卻又不見,全被吞進了沈妙歌的嘴巴裏。
「不要胡鬧,我要收起來的。」紅袖終于在喘息時說出了一句話。
沈妙歌笑道:「皇帝還不差餓鬼呢,我爲你做了半日的苦工,你不給我些許的酬勞?我這可不是在胡鬧,只是在討些工錢罷了。」
紅袖只來得及說:「還沒有用晚飯……」就再沒有機會開口說話,而那燈燭的花兒是爆了又爆。
沈妙歌終于討完了工錢讓趙奶娘擺飯時,廉親王也到自家王府前。
總管提溜著衣裳下擺就迎了出來:「我的爺,您可算是回來了!」他說完跪下:「是小的無能,讓……」
廉親王搖頭:「不關你的事兒,她亮明了公主的身份,你們能怎麽辦?不放她進去,最後我還要在太後、皇上面前落個不是,給她賠禮呢。」
「先不說這些,王妃的病……」他先問的還是妻子的病情。
總管上前伏耳如此這般的對廉親王說了一番話,廉親王嘴角露出了笑意:「那小子,居然在宮裏敢騙我,看我得了空收拾他。」只是這收拾二字聽起來沒有半分火氣。
不過倒底要去看一看自家的王妃才能安心,他吩咐總管去照看著舞霞公主,不要讓她知道自己回府來胡鬧:他看過王妃就去打發她走人。
總管應了一聲便去了大廳,而廉親王便向二門行去。
剛到二門,便看到了王妃身邊的丫頭,還沒有說話,就聽廳上有吵鬧之聲:好像王府總管被打了。
廉親王的面色十分難看起來:他不但脾氣古怪,而且極爲護短!他的人,他殺就成,但是旁人加一指頭都不成。
他壓下火氣問那丫頭:「王妃使你來的?」
丫頭福了下去:「王妃說一切都好,讓王爺盡管處理正事兒不必擔心王妃——王妃的表弟和表弟妹送來的東西,絕不會有差錯的。」說完,雙手奉上一個方勝:「這是公主讓人送給王妃的信。」
廉親王聽到廳裏的吵鬧之聲更大,眉頭又皺了皺;當他借著燈籠的光把信看完之後,臉上已經變了色;他勉強壓著怒氣擺手道:「你回去好生照顧王妃,我去去就來。」在丫頭答應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多叮囑了兩句。
說起來,他原本娶馬大姑娘只是因爲他認爲應該如此,至于感情倒是後來才有的: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待馬大姑娘的,可是不想後來卻當真生出了感情來;人和人的緣份,是很難說得清楚的。
有緣有份就是上天眷顧的幸運人兒。
看到丫頭走了,廉親王這才提起下擺來大步向廳堂走了過去:他當真是怒了,這一次的怒和平日裏的怒是不同的——平日之怒只是形于表,這一次他整人都快要被怒火燒著了。
自舞霞請了廉親王妃之後,他便已經對舞霞公主有了惱意,而後的糾纏不休更讓廉親王惱意更甚;直到太後下旨之後,廉親王由惱轉怒,這怒氣在這十天裏當然是越積越多,尤其是在聽說她在京中的奔走之後。
再到她來到自己王府,他的怒氣便積到了一個臨界點;再看到舞霞公主給王妃寫的信,他的怒火便真得到了不能忍的地步:她居然要自己的王妃退居側妃,她居然要自己的王妃去皇宮見太後接旨,她居然要自己的王妃去跪求自己起來不要爲難太後、有違孝道;她居然還要自己的王妃准備婚禮,在自己不同意的時候由王妃迎她到廉親王府!
廉親王如何不怒——舞霞當她是什麽?旁人如何看她不知道,但是她對自己來說,連片紙張都不如!
他帶著盛怒進了廳中:廳上一片混亂,桌椅都已經翻倒在地上,而王府的總管滿面都是血,被打得臉腫起老高——算得上是面目全非了。
看到廳上如此,廉親王的火氣又上一層樓,他閃身奪過一把劍來,就對著已經呆立在當地的舞霞急走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