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 驅狼鬥虎
「可是我看著不像是妹妹,姑娘您不能太好性……」趙氏的急道。
紅袖打斷了她的話,看著她的眼睛靜靜的道:「不是妹妹,我們也要把她當成妹妹,還要讓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五爺的妹妹;她,就是妹妹,永遠都是妹妹。」
趙氏已經明白了,不過她還是有擔心:「我們怎麽做呢,沈家的主子們的意思不明,我們如果做得太過明顯,怕會被萱姑娘恨上,還會招惹到沈家……」
紅袖輕輕的笑了,眉梢高高的挑了起來:「奶娘,我何時說過,我要去做什麽?如果我要去做什麽,我又何必自沈府出來?」
趙氏看著紅袖,半晌才恍然:「郡主!」
紅袖點頭,很輕柔的樣子:「是的,就是郡主。」她貴爲郡主,不得已要承認紅袖,所以再也不會容忍「她的男人」再多一個妻!
引狼驅虎之計。
只是,那狼和虎都不是紅袖引來的,但她卻被狼和虎同時盯上了;不過,她認爲讓狼和虎先好好較量一番比較好——也許到時,她們都認爲她會是朋友也說不定。
至于到時候誰贏誰輸了,紅袖並在意。因爲,狼和虎的這一場爭鬥大戲,主要是爲了讓沈妙歌看的,讓他能明白他萱妹妹的爲人。
沈府。
東跨院的上房中,平南郡主在書桌前坐著,臉上雖然平平靜靜的,可是一雙眼睛卻閃爍著怒火;她在寫字,反反複複只寫一個字:萱。
她足足寫了多半個時辰,眼中的怒火才不見了,而她筆下的「萱」字也溫潤起來。
「郡主,您歇一下吧。」一旁的立著的嬷嬷上前輕輕的道。
「嗯。」平南郡主看了一眼她寫的最後一個字:「這個字,還是有絲火氣啊。」
嬷嬷扶了她起來:「郡主,您不要太爲難自己了;那也不過是個民女罷了,如何能同郡主相比?如果她真得不知進退,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平南郡主一笑:「法子自然是有的,這個並不爲難;不過,我的性子還是太過急燥了些,王妃常常說要養氣養氣,我卻還是做得不好。」
嬷嬷給她奉上參茶:「郡主,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平南郡主搖頭:「你沒有看到那位萱姑娘嗎?她才真是做得好呢。你看她同哪一個不是親親熱熱的,你看她待我不是很恭謹、很親厚?這樣的城府,非常人啊。」
嬷嬷長長一歎:「那個四品將軍的女兒,因爲救了沈五爺的命我們不得不容下她——卻也不能讓她壓郡主一頭!此事還沒有著落,卻又冒出來了個萱姑娘,真是讓人著惱啊。」
平南郡主也輕輕一歎:「如果不是因爲廉王勢大,如果不是爲了……,我哪裏用來沈家受這種氣?沈家上上下下看著是以禮相待,可是哪一個不是恨不得我們趕快走?」
嬷嬷看主子有了憂色急忙岔開話題:「郡主,時辰不早了,您是不是先淋浴香湯?」
平南郡主偏頭想了想:「又可以淋浴香湯了?我記得前日剛剛用過香湯,今兒還是平常的洗一洗就好。」
嬷嬷輕輕歎息著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出去吩咐丫頭們做事了;而平南郡主又看向了桌上的那個字,然後用極輕的聲音道:「那個舞刀弄棒的紅袖,不會是故意躲出去的吧?」
就算是故意的她又能如何,難道就此和這位萱姑娘聯手,希望一起嫁入沈家?那她還算是郡主嗎?所以,就算明知道這也許是那位將門虎女的計策,她卻也只能往裏跳。
而且平南郡主十分的惱恨萱姑娘,就算是她和紅袖聯手也絕不會考慮和萱姑娘聯手;因爲萱姑娘早就知道她和沈妙歌的婚約,但是她卻一直在打沈妙歌的主意!這讓平南郡主說什麽也容不下她。
還有一點,她知道,如果她和萱姑娘真得聯手了,就算把紅袖趕出了沈家,沈家也不會讓她們任何一個進沈家的門:聯手之下,她們兩個人把沈家所有的人都壓制住了——沈府,以後就成了她和她的天下。
平南郡主的手握了起來,可是猛然間想起了「十步殺一人」的詩,還有那一道道的劍光,她立時便出了一頭的冷汗,連忙喚嬷嬷進來,不敢再想紅袖的事情。
那天晚上之後,她連做了好幾日的惡夢:與此女共夫,當真可比得上與虎共眠了。
原本平南郡主就想在進了沈家門之後除掉此女的,現在她卻有些不敢想此事了:萬一事敗此女蠻橫脾氣一發作,一劍殺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日後皇上能爲她申冤殺了此女,她不也活不過來了?
此女如何應對,還是日後從長計議的好;現如今,她還是先應對萱姑娘和那位沈家的大姑奶奶才好——她真沒有想到,一個病秧子居然也有這麽多的人青眼有加。
郡主洗了洗便上床睡下,只是卻怎麽也睡不著;本來萱姑娘的事情就讓她有些煩惱,原本按她郡主的身份,對付這麽一個女子並不難;但她的難處是不能讓沈家的人捉到她對付萱姑娘的把柄。
如果沈家的人因萱姑娘再認爲她善妒,那她可真就無望進沈家的門兒了。
而且後來她無意中又想起當日的劍光與殺氣,她更加合不上眼睛了;最終也還是輕輕喚了貼身的丫頭進來和她同睡,她才安心好多合上了眼睛。
嬷嬷看著自家主子進了沈府之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穩,心下著實憐惜;可是沈府卻不是現在的平南王府能招惹的人家,她除了心裏代自家主子難受外,什麽也做不了。
平南郡主她們主仆在睡前都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如果有可能,她們真不想來沈府啊。
萱姑娘在吃茶,吃清熱敗火的菊花茶;她用的不是小盞而是大杯子。
她被氣到了。沈大姑奶奶在的地方,她總是或多或少會生些氣——沒有見過這樣的姑奶奶,一門心思的想把女兒塞回娘家,不要臉之極!不過讓她最生氣的,自然是平南郡主。
在心中把郡主和沈大姑奶奶罵了不知道多少遍,她的火氣依然沒有消多少;她肚子裏有一把暗火,已經燒了好幾天了,卻根本無處可發泄。
她想到已經有二三日不曾見到她的琦哥哥了,心中的怒氣更甚,仰脖便把茶水都灌進了嘴中;想到幼時和琦哥哥在一起的情形,她的眼中忍不住有了淚水。
她的父母四五歲便雙雙離開了人世,而她的祖父卻還要上戰場,所以便把托給了沈老侯爺撫養;自己初來沈府時十分的不知所措,而且遠離親人獨自一個的惶然也壓在她的心頭上,就是琦哥哥拉起她的手來,帶到去玩兒。
她到了沈府之後的日子,也就是在沈妙歌沒有病倒在床上時,她和他每日都玩在一起:雖然有時候太過調皮被責罵,可是只要和沈妙歌在一起,她對于責罰根本不在乎。
沈妙歌的身子虛弱之後,她也是天天去陪他:給他讀書,給他講笑話,偶爾逗逗他;那樣的日子很快樂、也很幸福。
因此,她不想再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再和一群陌生的人相處;她早已經把沈府當成了家,她不要再離開自己的家。
她知道自己留在沈府是有可能的:雖然他爺爺的官職不大,但是他們家原來世代經商,累積了很龐大的財富;而她家中的一切,現然都是由沈家代爲打理,沒有人比沈家的人更清楚她有多少家産——她完全配得上她的琦哥哥。
爲了能留在沈府,也爲了能留在她琦哥哥的身邊,她努力的討好沈家上上下下每個人:因爲她知道她的琦哥哥是有婚約的;她如此努力,就是希望沈家的人能給她一個平妻的名份。
至于郡主做發妻她並不很在意:她是在沈家長大的,沈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而她的琦哥哥愛的人也是她——就算那人貴爲郡主,就算那人身爲發妻又如何?
她越想淚水越多:一滴一滴的滾落下來,滴在了衣襟上。
她的琦哥哥曾經答應過要娶她爲妻,答應過會一生一世永遠對她一個人好!現在言猶在耳,可是他已經把另外一個女子捧在了掌心裏。
的確,當年沈妙歌是說過這樣的話,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只有十歲。
她卻一直記得當年琦哥哥的話:她相信她的琦哥哥也一直記得的,因爲她的琦哥哥從來對她都是有求必應的。
可是,現在她的琦哥哥爲什麽會變了呢?
萱姑娘的淚水在臉上肆意的流淌起來:因爲她去了南方祭祖!而就在她走了不久之後,她琦哥哥的的病便一下厲害了——她相信是因爲她的離去,才使得她琦哥哥的病情加重;于是才有了沖喜一事。
最可惱的是那個不要臉的平南郡主,她居然沒有答應沖喜!沈家才會有現在這個四品將軍的武夫女兒做了她琦哥哥的妻子,才會奪去了她琦哥哥的心。
如果她沒有去南方,那麽郡主不會答應沖喜,對于她來說是多麽好的事情:那沖喜的人便是她了!那麽好的時機,老天爺卻給了一個完全和她琦哥哥不相幹的武夫女兒。
萱姑娘又把一杯茶灌到了嘴中:爲什麽老天待她如此不公!讓她無父無母,然後唯一的祖父還在三年前死在戰場上,然後還要讓其他女子奪去她心愛的人!
爲什麽?!她很想大喊大哭大鬧。
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不可以:因爲,這裏不是她的家,應該說還不是她真正的家。她現在想吃的不是茶,是酒;但是她只能吃茶不能吃酒:因爲她醉不得。
兩行清淚滾滾而下,她哭也只能是無聲的、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哭;她如何能醉呢?她只有一個人,沒有人會保護她,所以她要清醒著:再痛再苦也只能清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