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真的在哎，前輩你好厲害哦。」凱欣喜地說完，拉著埃蘭就往裏走。

　　埃蘭環視四周，進了鐵門後，總覺得這裏的空氣也變得不一樣了，跨過鐵門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就不自覺地繃緊了。

　　穿過一條石子路，古堡已經近在眼前，雕刻著金色玫瑰花花紋的華麗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一半，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一身黑色剪裁得體的西裝，白襯衫，黑領結，看起來像是管家模樣的黑髮男人有著一張俊美非凡的臉，背著光看不清顏色的眼睛在夜幕下仿佛是無底的深潭，埃蘭看到這雙眼睛時，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卡蜜拉先生，原來您已經回來了嗎？」身邊，凱已經熟絡地同男人打起了招呼。

　　埃蘭在心裏想，原來他就是這個伯爵公館的管家，卡蜜拉?梅塞爾。

　　卡蜜拉微微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開口：「是的，華萊士少爺，您來找少爺嗎？」

　　「是啊，我們有點事要請伯爵幫忙。」凱笑著答了話，拉過身邊的埃蘭，介紹道：「這位是新加入我們分部的埃蘭?菲爾德前輩。」

　　「菲爾德先生，您好。」卡蜜拉認真地打了招呼，但是從頭到尾，他的臉上始終沒有出現過絲毫的表情，就好像是戴著一張面具一般。

　　埃蘭回了禮，心裏想道，這對主僕還真是有著天壤之別，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嘛。

　　進了門，卡蜜拉將他們引到沙發上坐下，隨後恭敬地說：「兩位請稍等，我去叫少爺。」

　　安靜的古堡內，只有卡蜜拉漸漸走遠的腳步聲，埃蘭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冷，這古堡，陰森得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嘛。

　　「這裏一直是這樣的嗎？」埃蘭忍不住湊近凱小聲問道。

　　凱點了點頭，低聲說：「據說伯爵喜歡安靜，所以晚上公館裏就只有管家在這裏過夜，別的僕人都不住在這裏。」

　　「你不覺得這裏很陰沉嗎？就連那位管家都死氣沉沉的。」

　　「哈哈，第一次來是有這種感覺啦，不過時間長了就好了，我現在已經完全不在意了呢，反正也不常夜裏來找伯爵，這裏白天的時候還是很舒適的……」

　　埃蘭沒有繼縱去聽凱的話，而是抬頭看向四周。

　　大廳裏裝潢得很華麗，但也處處透著復古的氣息，牆上掛著幾幅肖像畫，從畫框下寫著的名字來看，似乎是歷代萊溫特伯爵的畫像。

　　埃蘭發現他們長得都很像，如果不是名字都不一樣，他會以為那只是同一個人不同時期的畫像而已。

　　沙發邊上有一扇很高的窗戶，透過那扇窗，可以看到半空中的月亮。

　　滿月剛過，月亮還是很圓，皎潔的月光柔和地灑下來，溫柔中卻又透著冰冷。

　　「抱歉，今天有點累，本來已經睡下了。」

　　柔和溫潤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埃蘭回過神，轉頭看到金髮的美麗伯爵正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睡袍，腰間的腰帶系得不是很緊，鬆開的衣襟處更是露出了大片誘人的雪白肌膚，埃蘭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低頭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天，伯爵這傢伙在想什麼，貴族會這樣衣衫不整地出來會客嗎？

　　「菲爾德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柔和動聽的嗓音自耳邊響起，埃蘭微一側頭，就看到一縷金發自眼前滑過，洛伊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正微笑地看著他。

　　埃蘭無奈地抽動嘴角，低聲嘀咕道：「可能的話，我一點也不希望和伯爵您見面。」

　　凱聽到這句話，暗中踩了埃蘭一腳，堆起滿面的笑容對洛伊說：「伯爵，前輩他是開玩笑的。」

　　「我想也是，畢竟菲爾德先生已經坐在我的公館裏了。」洛伊笑著說完，冰藍色的眼睛看向埃蘭，分外戲謔。

　　埃蘭被凱一腳踩得痛極，齜牙咧嘴的恨恨瞪了他一眼。

　　卡蜜拉這時端著一瓶酒走了過來，將酒杯放在洛伊的面前，又為他倒了一杯酒，那酒紅得像血一樣，倒入水晶杯中，在燈光下折射出妖異的色彩。

　　「少爺，喝點紅酒，對您的睡眠有説明。」

　　洛伊朝狐疑地看向他的凱笑了笑，說：「我最近有點失眠。」說完，他端起酒杯，淺淺啜了一口。

　　埃蘭斜眼看向他，正好看到他喝酒的瞬間，如血一般猩紅色的液體流入他淡色的雙唇之間，那種感覺，竟然是一種活脫脫的誘惑。

　　可惡，這傢伙就是用這種方法蠱惑了整個諾維斯的人嗎？讓大家都陷在他製造的完美形象中，從而對他沒有半點懷疑？

　　但是他絕對不會上當的，他一定會抓到洛伊的狐狸尾巴！

　　洛伊注意到了他神色間的不爽，笑著說：「菲爾德先生，要來一點酒嗎？」

　　「不用了，謝謝！」埃蘭冷淡地答了話。

　　凱一聽洛伊失眠，緊張地問他是不是不舒服，在洛伊確定只是最近有點累後，他才轉入了正題：「伯爵，最近發生的一連串惡性事件我想您應該已經聽說了，我們調查了好幾天，但是一直沒有頭緒，所以，羅克雷斯部長讓我們來找您。」

　　「聽說屍體上一點線索也沒有，是真的嗎？」

　　「是的，沒有留下任何犯人的蛛絲馬跡，只有脖子上有兩個牙印，看起來像是吸血鬼作案。」

　　洛伊微微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酒，沒有馬上接話。

　　半晌後，洛伊微笑著把視線轉向了埃蘭，那笑容無比明媚，幾乎把幽暗的大廳都照亮了。

　　「菲爾德先生，聽說這次的事件是您負責的，您有什麼想法？」

　　埃蘭微微點頭，此刻，他知道他要放下對伯爵的任何懷疑和成見，「應該是高級吸血鬼所為，而且可能不是同一個人。」

　　「唉？不是同一個人？」洛伊尚未答話，凱已經驚訝地叫了起來，這個觀點，埃蘭前輩之前在獵人協會時並沒有提出來過啊。

　　埃蘭再度點頭，認真地說：「高級吸血鬼對於血液的需求不會強到這種地步，而且眾所周知，他們只喜歡新鮮的血液。既然如此，也就不存在儲存血液的說法，這樣想的話，連續作案的犯人，應該不是同一個人才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犯人不是有四個人？」

　　「很有可能。」

　　「天呐，諾維斯居然出現了這麼多高級吸血鬼？那市民們不是很危險？」

　　凱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也不詢問洛伊的意見，自顧自地和埃蘭討論了起來。洛伊聽著他們的話，面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也不反駁。

　　直到洛伊一杯酒全部喝完，輕輕放下了酒杯，凱才猛然回過神，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抱歉，伯爵，我們只顧自己討論，都沒有聽聽您的意見。」

　　洛伊笑著搖了搖頭，靠在沙發上，單手支著腦袋，看著他們兩人說：「我倒覺得，這不像是吸血鬼做的。」

　　「不是吸血鬼做的？」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洛伊。

　　怎麼可能不是吸血鬼呢？就連羅克雷斯部長都說犯人肯定是吸血鬼啊。

　　對於洛伊這句話，埃蘭並沒有馬上表達他的驚訝。

　　並不是他事先就想到洛伊會這樣說，而是他突然想到，如果洛伊真的是高級吸血鬼，那麼在他所在的諾維斯，其他吸血鬼應該不會如此高調作案。

　　因為洛伊擺明瞭是在保護這座城市中的市民，如果其他吸血鬼來作案的話，就是和洛伊作對了。伯爵不會允許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事實究竟怎樣的，埃蘭現在無法確定。

　　他看向洛伊，挑眉問道：「伯爵認為不是吸血鬼做的，有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嗎？」

　　洛伊嘴角的笑容更深：「從上個世紀開始，血族和獵人協會就有過協議，吸血鬼可以向人類索取鮮血，但是前提是在人類自願的情況下，而且不能吸食影響人類正常生活的量。在這樣的協議面前，高級吸血鬼會將人類吸食致死，是不可能的。」

　　「這個協議我也聽說過，但是違背人類意願，強迫吸食血液的情況仍有發生。」

　　「菲爾德先生，吸食血液，和吸幹一個人，我想區別很大。」

　　「我的意思是，反正人類的協議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如果他們獸性大發起來，要吸幹一個人也是很輕易的事。」

　　埃蘭知道自己有些激動過了頭，但是坐在洛伊的面前，他確實無法保持冷靜，這個傢伙明明就是個吸血鬼，卻還要裝出冠冕堂皇的樣子，真是可惡。

　　洛伊看著埃蘭，察覺到他情緒中的激動，還有言辭中對血族表現出的厭惡，輕輕歎了口氣。

　　卡蜜拉本來站在洛伊身後，這時突然邁開步子離開了客廳，走之前瞥了埃蘭一眼，神色中帶著輕微的不耐。

　　埃蘭沒有察覺到卡蜜拉的不滿，不過凱卻察覺到了，他拉了拉埃蘭的衣袖，低聲道：「前輩，伯爵說不會，應該就不會了吧。」

　　埃蘭對於這樣的說法卻無法接受，在他看來，任何結論都需要理由支援，如果洛伊無法給出站得住腳的理由，那麼他無法相信洛伊的結論。

　　洛伊沒有因為他的冒犯而生氣，對著凱擺了擺手，站起身說：「我知道我的理由站不住腳，那麼，就讓死者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這話一出，凱的臉色當即變得蒼白，一把抱住了埃蘭的手臂，結巴道：「死、死者？伯、伯爵，你不是開、開玩笑吧？」

　　洛伊搖了搖頭，轉身往樓上走，邊走邊說：「當然不是，屍體都還保存著吧？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

　　「保、保存著……」凱已經傻眼了。他對屍體這種東西真的是有非常大的抵觸情緒，要他在晚上去看屍體，根本就不可能嘛。

　　於是，他只能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轉頭去看埃蘭，邊看邊問：「前輩，能不能你和伯爵兩個人去？」

　　「什麼？」埃蘭沒聽清，直覺地反問。

　　「你也知道嘛，我是見不得屍體的……」

　　這樣一解釋，埃蘭終於明白了，想起之前他一看到屍體就吐得昏天黑地的樣子，埃蘭無奈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什麼叫「讓死者告訴我們」？

　　等了不到十分鐘，已經換好了衣服的洛伊重新出現在樓梯上。

　　他換了一套式樣簡單卻精緻的便服，紫羅蘭色的風衣將他的體型塑得尤其修長，領口系著白色的穗飾花結，讓他看起來簡單卻不失典雅。

　　卡蜜拉跟在他的身後，臉上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卻看得出他其實有些反對洛伊這麼晚還要出門。

　　「伯爵，那個，我見不得屍體，所以……」凱硬著頭皮迎上了洛伊，躊躇著應該怎麼把話說得好聽一些。畢竟是他來求洛伊幫忙的，結果洛伊答應去了，他卻不想去。

　　卻沒想到，洛伊就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一般，笑著接了話：「我讓卡蜜拉先送你回去，我和菲爾德先生去就可以了。」

　　「真是太好了，伯爵，您真是善解人意。」凱咧著嘴笑起來，不忘拍洛伊的馬屁。

　　四個人出了公館，上了洛伊的馬車，車夫今天不在，所以是由卡蜜拉駕車。

　　馬車先去了獵人協會，把凱放下後，才又載著洛伊和埃蘭往存放屍體的倉庫而去。

　　路上很安靜，埃蘭還在思考洛伊所說的「讓死者告訴我們」是什麼意思，對面洛伊卻始終將目光落在他臉上，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埃蘭當然能感覺到洛伊的目光，那種目光漸漸讓他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他扯著嘴角抬起頭，斜睨著洛伊道：「伯爵，可以請您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嗎？」

　　「哦？這樣的目光是指什麼樣的目光呢？」洛伊笑容揶揄，單手撐著窗框，看起來姿態悠閒，一點都不像是要去辦案的樣子。

　　「總之是非常讓人不快的目光。」

　　「可是，我覺得非常愉快。」

　　「……」

　　埃蘭無語了，咬著牙瞪了伯爵一眼，決定不再和他一般見識，反正就算使用正常人的說法方式，這傢伙也不會聽他的。如果和他較真的話，自己大概會先氣死吧。

　　「少爺，到了。」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陣「叮鈴叮鈴」的風鈴聲，馬車停了下來，卡蜜拉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洛伊應了一聲，朝埃蘭微微一笑，帶頭下了馬車。

　　「少爺，那我在這裏等您。」卡蜜拉看著洛伊，淡淡地說了一句。

　　洛伊點了點頭，和埃蘭一起走向倉庫。

　　倉庫的位置離獵人協會並不遠，晚上有兩名獵人值班，看到他們，其中一個人笑著招呼道：「埃蘭前輩，萊溫特伯爵，怎麼這麼晚過來？」

　　「我們要調查一下那些屍體。」

　　「好，請稍等一下，我這就幫你們開門。」

　　惡性事件的四具屍體都放在倉庫盡頭的一個特殊儲藏室中，儲藏室中有冰櫃，可以保證屍體不會腐爛。儲藏室很大，除了冰櫃之外，還有一大片空地，洛伊簡單看過四具屍體之後，指揮守倉庫的兩名獵人將最後死亡的死者屍體抬出冰櫃，放在了空地上。

　　「你們先出去吧，我們調查完後再叫你們。」洛伊臉上掛著微笑，朝兩名獵人溫和地說著。

　　那兩個人本來看著屍體心裏就在發寒，一聽洛伊說他們可以出去，立刻轉身就走，轉眼就消失了。埃蘭額頭堆滿黑線，對於諾維新獵人的膽量實在是無話可說。

　　他走過去關上了儲藏室的門，就聽到洛伊笑著說：「菲爾德先生，您留在這裏的話會很辛苦，大家都沒什麼應對大場面的經驗。」

　　明明是一句關心的話，可聽到埃蘭耳中，就是讓他覺得有些刺耳，他哼了一聲，撇著嘴說：「還不是有人保護過度。」

　　洛伊手上正拿著一支粉筆在地上畫著什麼，聽到這句話，突然抬起頭，看著他笑：「我保護他們，難道不好嗎？」

　　洛伊的笑容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區別，很好看，眼睛裏像藏著寶石，閃閃發光，可埃蘭還是在那一瞬間覺得他和平時有些不同。

　　說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同，總覺得這個人的真實情緒藏得太深，笑容只是他的面具，他根本不會拿真心示人。

　　埃蘭板著臉，淡漠地答話：「伯爵大人不可能保護他們一輩子，除非……」

　　除非他真的是一隻高級吸血鬼，那麼他確實可以保護他們一輩子，因為他的生命無窮無盡，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相比的。

　　洛伊似乎知道他半路截斷的話後面是什麼，微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在地上畫起來。

　　埃蘭走過去仔細看他畫的圖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洛伊以死者為中心，在她周圍畫了一個五芒星的術陣，隨後在死者的頭部邊上寫了一句咒語，又把隨身帶來的蠟燭點燃，放在死者的四肢邊上。最後，他拿出一把小刀，準備割開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術陣的陣心上。

　　這是！這是血族的法術，一種召喚死者靈魂的法術，可以看到死者生前最後經歷的事！

　　「伯爵先生，您果然是吸血鬼！」埃蘭一把握住了洛伊的手腕，阻止他割開自己的手指。

　　洛伊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為什麼這麼說？」

　　「這是只有吸血鬼才會的法術，可以召喚死者的靈魂……」

　　「如果是只有血族才會的法術，那您是怎麼知道的呢？」洛伊依舊笑咪咪的，完全不驚訝埃蘭說出來的話。

　　「我在協會的典籍上看到過。」埃蘭瞪著眼睛，直直看著洛伊的眼睛。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裏映著他的影子，滿滿地佈滿了整個視野，埃蘭忍不住開始想，如果洛伊真的是高級吸血鬼，自己揭發了他的話，他會有什麼反應？

　　他會殺了自己滅口嗎？以自己的實力，似乎未必打得過他。最高級的異族都是很驕傲的，他們一般不屑與人類動手，這才是獵人協會得以發展起來的重要因素。

　　洛伊許久沒有答話，被埃蘭握住的地方微微有些發熱，他的體溫本來是低於常人的，可這會兒，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手腕的溫度在起變化。不僅如此，似乎就連浮在他們周圍的空氣都有了些變化，他似乎能看到空氣在逐漸沸騰。

　　一時之間，儲藏室裏安靜極了，埃蘭警惕地盯視著洛伊，似乎在戒備他可能會突然發起的攻擊。

　　洛伊突然「噗嗤」笑了起來，那笑聲悅耳動聽，帶著一絲促狹，他看著埃蘭，問：「菲德爾先生，您果然懷疑我是吸血鬼，那麼，您今天吃得滿身大蒜味來公館，看到我有什麼異常的反應了嗎？」

　　大蒜味？埃蘭額頭淌下了冷汗，洛伊不提這件事的話他已經忘記了。

　　不過，洛伊對於他和凱兩個人身上的大蒜味，確實半點反應也沒有。

　　被人捅破了心事，埃蘭神色有些窘迫，卻還是固執得不願放開洛伊的手。

　　洛伊停頓了一會。繼續笑著說：「這個法術確實是血族的法術，不過只要知道咒語的話，就算是人類，也是可以啟動的。」

　　「胡說，啟動這個法術的關鍵不是咒語，而是吸血鬼的血！」

　　埃蘭當然知道有些血族的法術人類也可以使用，像一些最基本的結界術他也會，但是眼前的這一個，絕對不是那種平凡的法術。

　　「哦？是真的嗎？」洛伊輕笑著反問，突然湊近埃蘭。

　　兩人的臉瞬間貼得很近，埃蘭幾乎聞得到洛伊身上淡淡好聞的古龍水香味，心臟跳動的頻率在刹那間失常，他猛地放開了洛伊的手。

　　洛伊卻還在逗弄他，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不信的話，拿您的血試試看，您就會知道，人類的血液也是可以啟動的。」

　　他的氣息伴隨著話語噴在埃蘭的耳朵上，埃蘭仿佛被雷劈中，驚跳著推開了他。

　　深吸了口氣，埃蘭瞪了他一眼，搶過他手上的小刀割向自己的手指，咬著牙說：「很好，只要我的血無法啟動術陣，就說明您是……」

　　後面的話不用繼續說下去了，因為當他的鮮血滴落在術陣上時，地上的五芒星術陣發出一陣紅光，立刻就啟動了。

　　埃蘭的臉色瞬間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變化的速度堪比變色龍。

　　「哈哈哈哈……」洛伊?萊溫特，優雅溫柔的伯爵大人爆發出了一聲誇張而戲謔的笑聲。

　　此刻，埃蘭的眼睛已經徹底瞪成了銅鈴，可惡，這狡猾的伯爵到底做了什麼，竟然真的用人類的血液就可以啟動這個術陣？

　　他明明記得只有血族的血才能啟動的，難道他在咒語中添加了什麼成分？可惡，可惡，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惡了！

　　在心裏將萊溫特家族整個問候了一遍，埃蘭收回手，從口袋中拿出手帕，想把指尖上的血跡擦去。

　　卻不料洛伊突然又湊了過來，抓起他的手，漂亮的雙唇微微張開，舌尖就舔在了他的傷口上，從傷口流出來的鮮血立刻就被他舔去了。

　　那一瞬間，埃蘭渾身僵硬得動彈不得，他看到洛伊的眼睛透過瀏海望向他，那眼神充滿了蠱惑人心的魅力。

　　他感覺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猛地抽回手，震驚地看著洛伊。

　　糟糕，他怎麼會如此大意，竟然在一隻危險的吸血鬼面前流了血，還讓對方嘗到了他血液的味道。

　　天呐，萬一洛伊就此喜歡上他血的味道，那不是就太危險了嗎？！

　　「只是消毒而已。」洛伊眯著眼睛揶揄地說了一句，笑容襯著他金色的長髮，埃蘭幾乎看到在他周圍浮現出了閃閃發光的星星。

　　「伯爵先生，拜託您以後不要做出這種容易惹人誤會的行為！」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傷口，埃蘭火大地瞪了洛伊一眼。

　　這傢伙，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已經太過曖昧了嗎？拜託，他是個男人，又不是那種會因為伯爵這種行為就尖叫的花癡少女！

　　「好吧，下次我會努力克制自己的。」

　　「沒有下次了！」埃蘭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抓狂。

　　洛伊無奈地聳了聳肩，並沒有應下他的話，而是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看著術陣嚴肅地說：「來了，仔細看。」

　　頭一次看到他如此正經的神色，埃蘭沒有心思再追究他胡來的舉動，而是轉眼看向地上的屍體。

　　被洛伊寫在屍體頭部邊上的咒語此刻也正發出紅光，漸漸的，埃蘭的血變成了血霧，從術陣上浮起，逐漸凝結成一道血幕。

　　血幕上很快出現了影像，寂靜的夜下，死者獨自走在空曠的街上，很突然的，有一道黑影從角落裏竄出來，將她撲倒在地。

　　死者開始劇烈掙扎，壓著她的黑影看得出力量非常大，還長了尖利的獠牙，黑影在將死者壓制後就低頭咬上了她的脖子。

　　隨著死者意識的模糊，血幕上的影像也開始模糊，埃蘭最後看到的，是那個黑影有一雙深黑色的眼睛，那雙眼睛很奇怪，似乎沒有眼白，深黑色的瞳孔佈滿了整只眼睛，看起來異常可怕。

　　「是吸血鬼。」他嚴肅地說了一句，尖利的獠牙，深黑色的眼睛，那是血族最基本的特徵。

　　他們偽裝成人類時也許眼睛的顏色可以是各種各樣的，但是當他們變回原形吸食人血時，他們的眼睛會變成深黑色，那是一種比黑夜還要深的黑色。

　　洛伊沉默著沒有說話，視線落在死者脖子的牙印上，若有所思。

　　他突然如此安靜，埃蘭反而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如果他反駁那不是吸血鬼，自己還有話說，可他突然陷入沉默，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地上的術陣這時開始慢慢消失，埃蘭第一次見到有人類可以結出這樣完美的術陣，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完全相信洛伊不是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