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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逢敵手》第2章
第二章 爭分奪秒

  「嗯……?」

  頭很疼,一種燒灼般的刺痛感侵略著頭部神經,像無數碎片突然紮進了血管,晏子殊的眼睛前面出現了斑駁的光點,他猛地睜開眼睛,彈坐起身。

  「嗚!」

  耳朵嗡嗡作響,視線觸及的一切全在飛速旋轉,晏子殊用手托住額頭,猛吸一口氣,才穩住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他的手指摸到額頭上綁著繃帶,受傷的右手,也經過了簡單的包紮。

  晏子殊轉頭,看到他的手銬和SIG SP2022手槍並排放在床頭,但槍是空的,被卸掉了彈匣,此外,枕頭邊還有一件男人的西裝。

  白色亞麻西裝沾滿了灰塵,衣領上還有不少血跡,晏子殊想起昏迷前的一刻,自己做了什麼。

  保護罪犯的生命安全是刑警的責任,晏子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但是……看著密實纏著紗布的右手,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卡埃爾迪夫一定會生氣吧?

  「噢,你醒了?」

  尼爾?昆恩出現在浴室門口,他穿著印染花襯衫,袖子高高卷到手肘處,似乎是剛剛洗完頭,濕漉漉的深棕色頭髮捋向額頭後方,使得眼睛的輪廓更明晰了。他還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任由水珠在臉龐上流淌。

  晏子殊犀利地盯著他,就算他沒有武器,在搏擊上,尼爾?昆恩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是哪里?」晏子殊用力掀開蓋在身上的毛毯,下床。「被追殺又是怎麼回事?你可是害死了兩名員警,想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嗎?!」晏子殊怒氣衝衝地抓住他的衣領,瞪視著他深藍色的瞳仁。

  「冷靜點,晏警官,這裏是私人旅館。」

  被晏子殊勒得有點喘不過氣,昆恩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專門出租給Jinetera,你知道吧?這裏很隱蔽,房租只要十美元,為了我們倆的安全,我可是花了一百美元。」

  Jinetera指的是向外國遊客提供性服務的妓女,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躲藏在非法的紅燈區。

  晏子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粗魯地放開昆恩,揉捏了一下刺痛的額頭,「你會後悔的。」

  「什麼?」

  「沒什麼。」晏子殊走向一把豔俗的扶手椅,坐下,「那些人,是兄弟盟嗎?」

  「我和兄弟盟已經沒關係了,就是他們出賣了我!你以為,我會那麼容易被員警抓到嗎?」昆恩聳聳肩膀,倚靠著油漆剝落的門框,說道,「那些人是黑手黨。」

  「黑手黨?」

  「一年前,我受命暗殺一個西西里的老大,因為他的腦袋價值三百萬美元,但是我失手了,他活下來了,明白嗎?現在是我的腦袋,價值三百萬美元。」

  看著他嘻皮笑臉的樣子,晏子殊沒有笑,仍舊冷冰冰地盯著他,「你知道一枚有制導系統的高精准火箭彈,在黑市要賣多少錢嗎?」

  「什麼意思?」昆恩皺著眉頭不理解。

  「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說實話,繼續拖延下去,我可以用一顆點四五口徑,兩美分的子彈,代替兩枚售價二十萬美元的火箭彈,在一千米之外打穿你的腦袋。」

  晏子殊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笑意,注視著昆恩每一個細小的表情,說道:「讓他們放棄兩美分子彈的理由,就是殺了你還不夠,他們想要毀屍滅跡。簡單來說,你有他們想銷毀的東西。」

  晏子殊停頓了一下,問道,「是什麼?」

  「我是不會和員警合作的。」昆恩環抱著壯實的雙臂,挑起一邊眉毛,「但是,如果你肯叫我尼爾,我就告訴你事實。」

  「我不會叫你的名字。」晏子殊冷若冰霜地說,站起來,瞪視著他,「要嘛,我把你拽進警局,讓他們狠狠揍你一頓,要嘛,就把你丟到大街上,讓黑手黨把你打成馬蜂窩,我是認真的,回答我的問題!」

  昆恩卻像被迷惑的,慢慢地走近,盯著晏子殊的臉孔,「晏刑警,有人說過,你很美嗎?」

  晏子殊蹙額,二話不說兇悍一拳擊中男人的側腹!

  ——那裏是沒有肋骨保護的,昆恩頓時覺得自己的內臟都要被擊碎了,尖銳的劇痛讓他彎下了腰,拼命吸氣!

  「不要冒犯我。」晏子殊睨視著他,厭惡地說,「這是警告,沒有第二次了。」

  然後覺得碰觸到男人的身體,拳頭也弄髒了一般,晏子殊扯過茶几上的灰色桌布,擦著自己的手。

  昆恩還沒緩過勁來,狼狽地捂著肚子,額頭上浮著一層薄汗,他退了一步,跌坐在床沿上,才勉強挺直身體,「好痛……咳,你想要我的命嗎?」

  晏子殊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理會他的胡攪蠻纏,「別扯開話題,你還是在押的囚犯!」

  「一個救了你的囚犯。」昆恩揉著側腹抱怨,但是,一看到晏子殊抬起頭,冰凍的目光淩厲地射過來時,即刻噤聲,識趣地把話題轉回暗殺上面。

  「我不知道是誰想殺我,真的。我泡過義大利黑手黨,老大的情婦,騙過東南亞的富豪,也知道太多內幕,認真算起來,起碼有一打人想幹掉我,不過……」昆恩停了下來,似乎在回憶。

  「不過什麼?」晏子殊追問。

  「……大約半年前,我接到一筆生意。」昆恩坐正身體,看了一眼髒兮兮的尼龍窗簾,「酬金一千萬美元,是我接過的最大一筆生意,本來想做完這次之後,就洗手不幹的,但沒想到,被人出賣給了員警。」

  「什麼生意?」

  昆恩沉默了數秒,也許覺得晏子殊遲早都會知道,就坦白道,「他們想讓我幫忙……搶劫銀行。」

  「哪間銀行?」晏子殊飛快地思考著,半年前,全球發生了二十起銀行劫案。

  「日本的東菱銀行。」

  「東菱銀行?」晏子殊倏地抬起眼簾。記得半年前,他們收到一封來自日本員警廳的郵件,要求國際刑警組織協助調查東菱銀行被竊的案件,那個案件後來交由B組負責,晏子殊並不清楚後續的發展。

  「是。那家銀行有很變態的保全系統,十位元數的密碼每天改變。金庫門裝有靜音警報器,一點點非法動靜就會被保全發現。就算在一分鐘內打開了九十噸重的大門,牆壁上還裝著每三分鐘變換一次的鐳射警報器,混凝土地板下面有震動探測器,可以說是全副武裝,連老鼠洞都不放過了吧,不過——」

  昆恩忽然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得意洋洋地笑著,「我就是專門做這個的,入侵高端保全系統,讓它們全部癱瘓。從銀行出來之後,他們付給了我一千萬美元的不記名支票。」

  晏子殊沉思了片刻,問道,「他們偷了什麼?」

  「一個灰色的金屬盒子。」

  「盒子?有多大?裏面是什麼?」

  日本的員警廳在郵件裏說,他們丟失的,是一名貴賓級的客人匿名保存的東西,聽說其中有一部分是十八世紀初的珠寶,這名貴客和日本皇室都有關係,所以他們不方便透露更多訊息。

  「盒子大概十五公分長,我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昆恩搖了搖頭,「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負責開門的,有時候知道太多,就表示你要倒大楣了。」

  「你確定不知道這些人是誰?」晏子殊疑惑地問,「他們是怎麼和你聯繫上的?」

  「警官,有的人就是有很大本事,可以知道我住在什麼地方,他們連我的槍放在水槽下面都一清二楚,」昆恩深深歎了口氣,說道,「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看到他們的臉,他們很小心,戴著黑色面具,還用了變聲器。」

  「身高呢?體型呢?手臂或者手指上,有什麼特殊的傷痕、紋身嗎?」

  「沒有,他們的手很乾淨,什麼刺青都沒有,不過……」

  「嗯?」

  「從銀行後門逃出來的時候,他們殺了一個路過的流浪漢,他的刀法……」昆恩沉吟一瞬後說,「十分俐落,快到……讓你覺得他殺的不是人,而是一個麻袋,我沒見過誰殺人,這麼平靜的。」

  「他們……多半是軍人。」晏子殊深吸一口氣,眉心緊擰,「是經過特別訓練的戰鬥機器,就像三角洲突擊隊,如果殺手是他們,我們在這裏也躲不了多久。」

  「你是說——他們是某個國家派出來的?!」昆恩貫驚不已,他知道精銳特種部隊的殺手們,絕不是他可以應付的。

  「不一定是國家,不少特種兵退役後,投奔私人保全公司。」受傷的頭部又尖利的刺痛,晏子殊伸手撐住額頭,暗啞地說,「也可能是恐怖分子,我要想一下,嘖。」

  「警官,你沒事吧?」昆恩的擔心是發自內心的,終究是晏子殊替他擋了爆炸的衝擊。

  「沒事,我去洗個臉,清醒一下。」晏子殊站起來,強忍著暈眩的感覺走向浴室。「我暫時不會把你銬起來,但是,你要是敢逃掉的話,我就不再保證你的的生命安全。」

  晏子殊關上吱嘎作響的木門,背抵著薄薄的門板,望著方形浴缸上方,鏡子中的自己。

  說不上狼狽,但有著難以掩飾的疲倦,畢竟過去一個月,他為了追查一個人販組織,去了歐洲十四個國家,前天才飛回法國,又接到協助CIA押送逃犯的任務,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睡夠六個鐘頭了。

  晏子殊走到貼著白色瓷磚的洗手台前,轉開鏽跡斑斑的水龍頭,帶著一點海水鹹味的自來水,細細地流淌下來。

  經過白天的曝曬,沒想到水依然很涼,晏子殊往自己臉上潑了許多冷水,頓時感覺清醒多了,水珠沿著頸項滑下來,襯衫衣領也弄濕了。

  晏子殊張開雙臂撐在洗手臺上,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不清楚敵人是誰,就把昆恩送進警局很危險,顯然殺手並不害怕員警,在火力上,古巴警察局的配備也太落後,小口徑的手槍,怎麼拼得過能射穿,鋼板的狙擊步槍?

  可是,在這裏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他應該儘快和國際刑警總部、以及CIA聯繫,在不引發外交糾紛的情況下,把昆恩安全地帶走。

  晏子殊的手指用力捏著洗手台的邊緣,他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押送一個逃犯那麼簡單了,他暴露在危險之中,也許下一秒鐘,就有一枚M72火箭彈,將這個二十英尺寬的浴室,炸成碎片!

  不——他還不能死。

  以前,心裏的執念是為了報復,想讓那個人深深品嘗到敗北的滋味,但現在,他欠他一個答覆,一個……他必須要給的答覆。

  不管怎樣,晏子殊都有一種感覺,他和卡埃爾迪夫之間仍然很遙遠,這種壁壘是由於他的高傲、以及兩人之間的差距造成的。他不開口的話,卡埃爾迪夫怎麼明白……他在想什麼?

  儘管也有甜蜜而意亂情迷的時刻,但更多時候,他都拒絕向卡埃爾迪夫敞開心扉,始終保持著一段曖昧不清的距離。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卡埃爾迪夫,就倉皇地逃開,卻不顧自己的輕率,傷害了他。

  晏子殊頹然垂下肩膀,一直以來,他佯裝不在乎卡埃爾迪夫的感情,是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好,去正視自己的內心。

  但是,懦弱的逃開,並不代表傷口不存在。

  忽然,在這一瞬間,晏子殊很想見卡埃爾迪夫,說不清是思念還是什麼,他只是……非常想見他。

  這種壓抑又糾葛的心情,讓他心臟揪緊,喘不過氣。

  但是,當晏子殊深呼吸著抬起頭來時,水漬點點的鏡子中,只有他憔悴的臉龐而已。

  連一個幻影都沒有……晏子殊無力地低下頭,左手伸進西裝口袋,摸索著那枚戒指。

  ——口袋是空的。他一愣,隨即拉開衣襟,檢查上次內側的口袋,裏面有兩張名片,他的刑警證件和一張VISA信用卡。

  西裝右邊的口袋裏,則是兩張一百美元、一張五十美元的紙幣,還有幾枚硬幣,他把口袋裏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攤在洗手臺上,小到連一張他隨手從報紙上撕下來,用來記錄航班號的紙片都在,就是沒有卡埃爾迪夫的戒指!

  怎麼可能?!像是突然失去思考力,晏子殊瞪大眼睛,一時間無法理解這件事情!他記得卡埃爾迪夫說過,訂婚戒指雖然是現代的款式,但它上面的鑽石取自一顆非常古老的鑽石,大概和卡埃爾迪夫家族的歷史一樣長。

  卡埃爾迪夫讓家族工匠把,那顆重達五十克拉的鑽石重新切割,作成兩枚適合男士佩戴的訂婚鑽戒,以及一對與之相配的領帶夾。

  晏子殊將鑲嵌有方形鑽石的奢侈領帶夾鎖在辦公室的保險櫃裏了,因為它價值千萬美元,實在怕弄丟了,另一個原因就是,卡埃爾迪夫為他戴上領帶夾後,像求婚儀式一般,低頭親吻了他的領帶。

  撲通!依然記得當時的心跳像擂鼓般劇烈,卡埃爾迪夫灼熱的眼神,似火般強烈!

  平時,晏子殊只是把戒指帶在身邊,可是,那是出於「到底該怎麼辦?」的心理,他從來沒把戒指戴在手上,也沒想過它會不見。

  晏子殊的腦袋裏炸開了鍋,就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連眼前的景象也劇烈搖晃起來,他猛地拉開浴室門,大步走出!

  「我問你,有看見我的戒指嗎?」晏子殊神色緊張,又強作鎮定。

  「戒指?」

  昆恩正站在窗戶邊,小心地掀開窗簾一角,觀察著馬路對面的動靜。「沒有,怎麼了?我可不會拿你的戒指。」

  昆恩放下窗簾,轉過身,「我最討厭戴那玩意兒,管它是黃金的,還是寶石的,不過是女人想捆住你的道具罷了。」

  晏子殊不搭理他,緊咬著牙關,懊悔自己不該把戒指放口袋裏,之前和殺手火拼的時候,他還把戒指的事情……完全忘記了。

  也許在他下車之前,戒指就掉在汽車裏了,那樣的話,在汽車爆炸的時候,會不會損壞?鉑金的熔點是一千七百攝氏度吧?

  晏子殊頹喪地靠住牆壁,就算它是掉在大街上了,現在想找回來也很困難,白天的情況那麼亂,到底掉在什麼地方了?有沒有被人撿去?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一想到自己居然把卡埃爾迪夫的訂婚戒指弄丟了,晏子殊的心情就糟糕透頂!

  「警官,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昆恩靠近晏子殊,說道,「我看到樓下有人在賣煎餅。」

  從近處看晏子殊,那張臉更是俊美,纖長的睫毛像優雅的蛾翅,歇落在白皙的面頰上,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讓昆恩很想抱住他,當然,只是在心裏想像而已,他瞭解晏子殊的厲害,不敢輕易出手。

  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是在熱戀中嗎?或者已經結婚了?不管怎樣,昆恩對晏子殊都有很大興趣,要不是想和晏子殊在一起,在爆炸發生的時候,他就一個人溜之大吉了。

  他擁有三千萬美元的財產,在西班牙和加勒比海的阿魯巴島都有別墅,雖然他是一個竊賊,結過兩次婚(詐騙),但沒有哪一國的法律規定,他不能去追求一個刑警。

  「我不餓,不用管我。」晏子殊冷淡地說。他現在哪有心情吃東西?這不僅僅是戒指不見了的問題,他該怎麼告訴卡埃爾迪夫,他猶豫著想拒絕他的求婚,而且還弄丟了他的戒指。

  正沮喪時,晏子殊聽到極其細微的不尋常的響動,好似樓梯上的石礫,被人踢下樓的聲音,立刻警覺起來!

  他們在四樓,這是一棟磚石結構的老房子,螺旋樓梯和鐵藝陽臺都非常狹窄。

  「噓。」

  晏子殊豎起食指警告,然後放輕腳步靠近房門,轉開一點門把,往外望了一眼。

  堆滿雜物的樓道裏亮著一盞白熾燈,有三個全副武裝的刺客,正悄悄地走上來。

  晏子殊心裏一驚,現在去找支援肯定是來不及了,他必須自救,好在和那些殺手一樣,他也是職業的。

  昆恩與他對視了一眼,立即拿出藏起來的子彈匣塞給晏子殊,晏子殊把彈匣裝上,打開槍保險,而後無聲地拉滅了房間內的吊燈。用了不到半秒的時間,他的眼睛適應了黑暗。

  晏子殊用手語示意昆恩潛伏到門的另一邊,但是要離開房門一段距離,昆恩不解,他是個小偷,但也算是個半吊子的殺手,在泰國學習過拳擊和搏擊。

  「注意你的耳朵。」晏子殊用手勢說。

  昆恩將信將疑地捂住雙耳,但他認為刺客會兇狠地一腳踹開門,再扔個炸彈進來。

  突然,毫無預警的,九毫米口徑的SIG552短突擊步槍瘋狂地掃射起房門,把對面的牆壁都打出一個個高爾夫球大小的凹洞。

  泥屑、碎木片不斷飛濺,玻璃窗砰的爆裂,昆恩可以感覺到牆壁和地板都在震動,子彈咻咻地,從他蜷縮的身體旁邊飛過,像是從高壓槍噴射出來的水柱,鋪天蓋地的洗劫這個不大的房間。

  彈簧床墊、填充枕頭、尼龍布窗簾、茶几,所能看見的一切都被打得千瘡百孔,昆恩心跳急促,簡直不敢呼吸!他非常想站起來跳窗逃跑,但是知道只要站起來必定會送命,窗戶和門柱都不牢固,他唯一的掩體,就是背後那堵十三英寸厚的磚牆。

  子彈暴風雨般從他們身邊擦過,巨大的噪音讓耳膜麻痺,連帶大腦深處都嗡嗡鳴響。

  這一分鐘就像一個小時那麼漫長,好不容易,一片寧靜之後,昆恩發現自己的額頭佈滿了冷汗,他的雙手還在發抖,他望向黑暗之中的晏子殊,明明才與死神擦肩而過,他的表情卻沒有一點變化。

  晏子殊十分冷靜,就像蟄伏在叢林中的豹子,尖銳的眼神中,有一種令人目眩的魅力。

  砰——

  滿目瘡痍的房門被殺手踹開了,由於光線黑暗,他瞇了一下眼睛,這一個瞬間,為了活捉刺客,晏子殊撲了上去,從背後死死勒住他粗實的脖子。

  殺手吃了一驚,手指下意識扣動扳機,一梭子彈自槍膛激射而出,打穿了一個緊跟在他身後的同伴的腦袋,鮮血頓時濺滿了牆壁。

  昆恩撲過去抱住了第三名刺客的胳膊,與他搏鬥,晏子殊則對付第一個刺客。這是個白人,非常壯實,肌肉就像砧板一樣硬。晏子殊毫不鬆懈地緊緊勒住他的脖子,但是男人用那巨大而粗糙的手掌,扳住晏子殊的手臂,使盡全力掙脫開了。

  他猛地轉身,用力撞開晏子殊,晏子殊就像被卡車撞飛一樣摔在牆上,牆皮剝落,殺手又揪住晏子殊的衣領,卡住他的喉嚨把他高高地提起來,然後像扔一袋貨物,暴戾地丟進洗手間。

  門被撞塌了,晏子殊重重地摔在地上,頭暈目眩,嘴角也流了血。男人抬起腿,厚重的皮靴想一腳踩斷晏子殊的肋骨,刺穿他的肺,但晏子殊機警地翻身一滾,避開了,並在這一剎那抓住男人的小腿,奮力往上一推,殺手頓時失去了平衡,往後踉蹌了好幾步,一把抓住門框穩住自己。

  趁他站立不穩的工夫,晏子殊從地上跳起來反擊,他握緊拳頭狠狠揍向男人的臉孔,擊碎了他的鼻樑骨,男人血流滿面地大叫著,大手想去摸索掛在身上的槍,晏子殊飛起一腳踢開他的槍,還把他踹出了浴室!

  殺手很強壯,這點傷對他來說稱不上什麼,他迅速從皮帶裏拔出鋼制匕首,在空氣裏忽上忽下地比劃,突然斜刺向晏子殊。

  晏子殊站在原地都沒有閃躲,在森冷的刀尖割到他襯衫的剎那,忽然向左邁出一大步,避開刀刃,同時出右拳猛砸對方肘部。喀!清脆的骨頭脫臼的聲音,晏子殊扣住他脫臼的手臂就勢一壓,就聽見男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晏子殊把他踹倒在地,拿上了膛的手槍冷冷地抵住他的頭部,但沒有開槍。

  昆恩也剛剛擺脫了殺手,揉著差點被打得脫臼的下巴,呿的吐出帶血的唾沫。他的臉嚴重掛了彩,左眉骨高高腫起,嘴唇也破了,在流血,印染花襯衫上一大片血漬——不是他的,是殺手的,他做不到像晏子殊那樣,活捉刺客。

  「是誰派你來的?」晏子殊用英語問,壓住心頭的火氣,他不能因為私事,影響自己的判斷力。

  殺手輕蔑地冷哼一聲,不說話。昆恩走上前,粗暴扯掉他的面罩,殺手立刻把頭扭向另外一邊,但是沒有用,他已經暴露了自己的長相。

  他有一頭亂蓮蓬的金髮,寬臉、直頜,下巴上蓄著胡鬢,肩寬膀闊,十分強壯,他的膚色就像漂白過一樣淺。昆恩大力扳過他的臉,瞪著他藍色的眼睛、鷹鉤鼻——他是俄國人。

  殺手倨傲地緊閉著嘴唇,幹瞪著雙眼,好像聽不懂英語。

  「是誰派你來的?!」昆恩看了一眼晏子殊,用不怎麼流利的俄語問道。

  「嗤!你知道我是誰,你以為耍點手段……就能把帕西諾先生騙過去嗎?」男人用俄語沙啞地說,「還是把東西交出來吧,你認為……只有我們在追殺你嗎?」

  昆恩的臉色驀然一變,握緊了拳頭,但他克制著,不讓自己暴露太多。

  「他說什麼?」晏子殊疑惑地問,盯著昆恩。

  「他……」昆恩舔了舔腥澀的嘴唇,含糊地說,「他說,他為帕西諾工作。」

  「是俄國的……帕西諾家族?」晏子殊驚訝地反問。

  那是一個五十年代崛起於西西里島,七十年代末移民俄國,據說早已經金盆洗手的傳奇黑手黨家族。

  三十一歲的裏喬?唐?帕西諾,是它的第四代當家,亦是俄國金融寡頭,生意從房地產、汽車、石油、到零售業、服裝、家用電器,可謂一應俱全,財大氣粗。

  國際刑警組織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就不再監視帕西諾家族了。裏喬?唐?帕西諾熱衷慈善活動,光是去年就捐獻了一億美元,救助戰亂地區的孤兒們。

  他和出身政治世家的妻子、孩子,經常出現在俄國新聞報紙上,就像末代皇室,一家三口一起搭乘遊艇出海,和樂融融。

  晏子殊想不通昆恩和帕西諾有什麼關係?日本銀行的金庫,又到底丟了什麼?

  殺手不理會晏子殊,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夾雜著疼痛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你知道……你偷的是誰的東西嗎?」

  昆恩沒有說話,一臉不耐煩地盯著他看。

  「那是屬於……『北歐薔薇』的,你犯了一個錯誤……呵,你會像一滴水一樣消失,除了帕西諾先生……沒人能夠救你,而他現在……也拋棄了你。」

  「北歐薔薇?歐洲的……?」有如一顆驚雷在耳邊炸響,昆恩下意識用英語呢喃。

  那是冷血的代名詞,歐洲黑手黨集團的教父,黑市的統治者,連帕西諾家族都難望項背的人物。

  殺手忽然鬆開一直攥緊拳頭的左手,一枚鈦合金手榴彈,骨碌碌滾落到地板上,碰到晏子殊的皮鞋。

  手榴彈的引信環已經被拔除了,圓環就勾在男人的大拇指上,晏子殊定睛一看,身體的反應比大腦還快,拽過昆恩的胳膊,飛奔向門外!

  轟——!手榴彈爆炸了,牆灰呈波浪狀瀰漫,能把內臟擊碎的金屬片嵌滿了牆壁,也殺死了刺客本人。

  昆恩跑慢了一步,一個合金碎片高速擊穿了他的小腿,他摔倒在樓梯間,痛苦萬分地抱住腿!

  晏子殊用力揪起他的衣領,面色煞白地質問,「你剛才說了北歐薔薇?卡埃爾迪夫?!你究竟知道什麼?快點告訴我!趁我還有理智不殺了你!」

  「我不知道!」

  昆恩捂著流血不止的傷腿咆哮,「我他媽什麼都不知道!我只只是聽見他們說,這個東西價值十億,所以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把盒子調包了而已!」

  晏子殊鬆開他,怔怔地站立著。十億?帕西諾家族?北歐薔薇……昆恩手上拿著的,難道是卡埃爾迪夫黑市交易的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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