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閻小姐
上了二樓,並未直接通行,先是在門口被客氣地攔下,待高陽摘下腰間珮環遞過去,那坐在門口桌後的一名青衫客在白日燈下細看了,才起身,笑吟吟地兩手遞還玉珮,看著高陽重新掛在腰上,讓侍從開門請了她們入內。
二樓別有洞天,非是尋常酒樓的雅間,而是一片開闊的大廳,兩面開窗,四周坐人,呈圍合之勢,並無包間,座次座次之間,用左右兩扇屏風和前後兩片竹簾隔斷,各成一局,外面各立著一名樣貌清秀的少年或是少女,從外面看不著裡面客人,這樣的小號帷幕,足有三四十個。
這同魁星樓一樓大廳香廊的佈置,倒有幾分相似,精工細布,擺設雅緻。只是大廳中間的空場沒有搭檯子,擺坐席,相反是僅有一張加長的酒案,旁邊少說落有二三十隻大小相似的酒罈,一名酒翁在座,兩名小童抱壺。
遺玉同高陽上來時候,這一局剛剛開賭。
那五旬過上的酒翁敲響酒案上的小銅鐘,兩名小童抱著酒壺依次去到客座上斟酒,一陣竊竊私語之後,一道道竹簾後頭便送出托盤,上面都放了一錠銀,看是有五兩之多,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標有房間記號的硬簽,多是墨跡未乾,上頭寫有幾樣酒名,正是猜測方才所嘗,酒翁混調的那兩壺酒釀。
「瞧見沒有,這猜中酒名的,就能分得旁人下注的銀錢,若是這一輪沒一個人猜中,那綵頭就累積到下一輪去,直到有人猜中得彩為止。這下注的銀錢是一輪比一輪要高,若是沒有把握,棄局也可,但若是能夠率先贏滿十局,就可以向在座任何一間的客人討要一件隨身的物件,至於是破爛還是寶貝,就全看運氣了。」
她們避開其他客人們的視線,從後頭繞進一間圍屏後坐下,高陽便向遺玉講解了這裡的規矩。
原來是賭酒,這倒是頭一回見,想起方才在門口高陽取玉給人鑑定,遺玉方明白過來:
「那將才在門口,便是確認你隨身帶了貴重物件?」
若不然,來這裡的只管穿一身破爛不就好了。看來能入場來玩,還是有點要求的。
遺玉拿起酒案上擺的一疊硬簽,看著上頭清楚一個「壹拾柒」號。
「不笨嘛,敢來這裡玩的,圖的就是這裡酒香,還個刺激,你等著看,待會兒有上百兩一局的,有人不敢下賭,那可得憑人嘲笑,哈哈。」
聽外面有人低語,高陽說了一聲「進」,兩人身後那層竹簾便被掀開。
「客官,這是今日的酒單,您請過目。」
兩份寫滿了酒名的單子被遞到手裡,遺玉掃了一眼,名字多是聽說過,可真嘗過的,也就那麼三五樣,她不愛喝酒,今日就當是陪高陽湊個瞎胡熱鬧吧。
「咦,竟是添了三樣新酒,」高陽嘀咕,指著單子,單點了那三樣酒水出來品味道,遺玉見她價也不問,但料定這裡東西不會便宜,若不然都讓他們這些客人賭去綵頭,酒樓裡拿什麼開銷。
就在遺玉和高陽落座不久,又陸續來了幾波客人,不乏女客,其中就有一對模樣周正的年輕姊妹花坐在她們對面的「貳拾貳」號間。
「萍萍,我們還是回去吧,到這裡來玩,爹爹和叔父若是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不如我們到城南去踏青,賞賞花草。」
兩人方坐下,當中那位綠衫的小姐便低聲去勸那紅衫的。
「婉兒姐,你不懂,能到這裡來玩的,多是洛陽城的權貴,這裡可不比別處,我帶你來見見世面,放心,爹就算知道也不會罵人。」
「...我不想見這個世面。」
見她一路好話說不通,那紅衫小姐來了脾氣,冷哼一聲,道:
「那你想做什麼,整日悶在家裡頭,留著腦子,數著日子什麼時候能嫁到魏王府裡去嗎?你是有盼頭了,聽說魏王泰是長安城有名的美男子,兼修文武,你爹又同魏王府長史杜大人是知交好友,眼看陞遷有望,早訂了你今年要到魏王府去做側妃,可我卻要取給高家那個不成器的庶子,什麼好處都讓你佔了,叫你陪我出來散心,你還推三阻四,你不願意,就回家去好了,只是以後,別想我再理你半句。」
「你、你這又是在亂說什麼,我那婚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好好好,我陪你就是,求你切莫要再亂說,落進旁人耳中,無端被人嘲笑我們姐妹不知羞。」
「啐,你們京裡的女子,就是膽小。」紅衫小姐輕斥了一句,到底是沒再提方才的話。
綠衫小姐鬆了一口氣,卻因她方才的話,蹙起了一雙柳眉。
高陽果然諳於酒中之道,賭了半個時辰,竟是贏多輸少,眼見著被放在托盤中送進來的錢兩從銀錠變成蓋有硃砂戳子的貴票,遺玉大概數了,刨去她填進去的銀兩,竟是贏有百兩之多。
於是取笑:「真照這麼下去,你還食俸做什麼,每天待在這金滿樓裡,同人賭酒,三個月下來,就能存上萬貫家財。」
高陽先是得意,輕舔了一下唇上酒漬,興奮道:
「你不知,這先頭幾把不過是試試手,待會兒添的酒種多了,才考驗本事,酒池裡能堆上萬貫也未嘗沒有過,一把賺進,那才叫暢快,哈哈。」
只有嫌錢少,沒有嫌錢多的,不愁吃穿,並不代表不愛財,權錢不分家,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遺玉深知這個道理,因此見高陽對這賭酒如此熱衷,並沒有勸說,只準備等她玩的大了,再告誡不遲。
「嬈春、光忠、杏花、官郎清,壹拾參、壹拾柒兩家客中」
「哈哈,又贏了」
興許是運氣,接下來的賭酒,高陽更是一路順風順水,在連贏三局之後,將近正午,竟是率先贏滿了十局,門簾上懸掛夠十塊明晃晃的紅字牌,可以索在場任意一位客人隨身物件。
「二位客官好高的酒品,小的先恭賀,這是各座客人的簽牌,您請挑選一支。」
一男一女撩了簾子進來,一個手裡捧著滿滿一盤子簽牌,一個拿著紙筆帛冊記錄。
高陽紅光滿面,撿了簽,扭頭同遺玉道:「我最喜歡雙數,今日討個吉利,就挑這支了。」
遺玉看了一眼那硬簽上標的「貳拾貳」號,見她興奮過了頭,便一盆冷水潑下去:
「先別高興早了,沒準是挑了件破爛。」
高陽不滿地撅嘴道:「不會,我今日運氣好的很,」接著就扭頭去問那手捧帛冊的男子,「這貳拾貳間裡坐幾個人?」
「二位。」
「唔,那我就挑女客。」
「客官,那間裡兩位都是女客。」
高陽想了想,道:「那你就去取個兒高的那位貼身帶的荷囊給我。」
「好的,您請稍等。」對方記下,拿了簽牌,便躬身退出去。
簾子放下,遺玉便好奇問道:「還能這麼個挑揀法子?那你怎麼不選玉珮首飾,要荷囊做什麼?」
高陽神秘一笑,「我且問,你貼身的荷囊裡裝有什麼?」
遺玉遲疑一下,想起來她貼身的荷囊裡都有什麼物件,暗吸一口涼氣,伸手按住腰側,瞪她一眼:
「差點被你害了,真要是輸掉,讓別人挑到我頭上,就是我饒你,你四哥也饒不了你,不行,這把完了咱們就走。」
她荷囊裡,最寶貝的不是銀錢,不是藥粉,而是一枚李泰親手刻的印章,一開始她不明白這章子有什麼用,後來有一次問起李泰,才驚知,就那麼一枚小小的玉印,雖本身價值不高,竟是能任意差使魏王府精心培養的幾百死士,這要是被人得去了,還了得
「嘶,讓我瞧瞧,你到底裝了什麼好東西?」高陽聞言,兩眼一冒光,就去扒拉遺玉身上。
「去去,別鬧我,還不知道你有這份精明,曉得貼身的荷囊裡多裝人珍愛之物。」
「那是,這一招還是我跟人學來的。」
遺玉推開她,隨口問道:「是誰?」
「是——」
「不行」
高陽話沒說完,大廳裡卻忽起了一陣騷動,兩人尋著聲音瞅過去,就見對面不遠處的一道竹簾後頭,人影晃動,似是正在爭執。
遺玉稍一作想,便有眉目,道是為何,拉了高陽戲謔道:
「還真是叫你挑了件好東西,人家都不肯給。」
高陽皺眉,「看來今天是碰上不懂規矩的了。」
又擱了一會兒,那「貳拾貳」號間弱了動靜,隨著滿廳的議論紛紛,遺玉同高陽身後的簾外有人請見:
「兩位,我們是貳拾貳間的客人,有幾句話,想借一步說。」
聽見這溫溫若若的女聲,換是男客,想必會有幾分謙讓之心,可高陽卻不樂意了,冷了臉,酒杯往案上重重一擱——
「嘭」
「你們這金滿樓還講不講規矩,把人領到我這裡來,是不想認賭還是怎地?」
外頭說話的立馬換成了樓內管事,小心翼翼答道:「客人息怒,非是我們樓裡不懂規矩,只是遇上不願認賭的客人,卻是有一條新規矩,能給個餘地讓雙方當面商量,討個人情,或可拿別的東西對換。」
高陽冷笑:「對換?那好,就讓她們掏一萬兩銀子贖吧。」
簾外面的人吸了一口涼氣,另外一道尖銳的女聲氣憤道:「一萬兩,你這不是訛人嗎?」
高陽是什麼脾氣,若能忍火,那就不是京城裡第一蠻橫的女主兒,擱著一道簾子便罵道:
「沒錢你們到這兒來玩什麼,早早把東西留下,滾回家去」
遺玉暗嘆這簾外的兩人倒霉,遇上高陽這吃軟不吃硬的,還怎麼沖,明明是求人還不肯拉下臉,這不是活該吃嗆藥麼。
「你、你敢罵人?」一樣是那尖銳的女聲。
遺玉撫額,真想勸她們趕緊走人,待久了,別說挨罵,就是挨打也不無可能。
「萍萍,別這樣,」先頭那道溫和的女聲低勸了一句,衝著簾裡鞠了一下身,客氣道:
「請二位見諒,被抽中的是我隨身帶的荷囊,實話說,這裡面並無金銀,也沒什麼值錢的物件,只有一樣東西,卻是我不能丟舍的,萬望二位見諒,行個方便,一萬兩銀子,我們的確是拿不出來,可不可以少要一些?」
遺玉見有懂事的開口,本就不想高陽太過為難人家兩個小姑娘,便順勢湊到她耳邊輕聲哄道:
「算了吧,這裡坐的說不定有熟人,事情鬧大,落在別人耳裡,又成你高陽仗勢欺人,還嫌你名聲不夠『響麼,就要她一百兩銀子是那麼個意思,放過她們這一回,回去我讓你四哥給你尋匹好馬當做補償,嗯?」
高陽是真想發火,可礙著遺玉在這兒,怕太過q硬,惹她不喜,往後又不搭理她,於是強忍下來,繃著臉道:
「她們輸的,要四嫂你補償什麼,算了算了,就當是我今日倒霉,不過,這東西我不要了,可是她得讓我瞧瞧,是什麼好玩意兒,這般捨不得。」
遺玉拍拍她手,轉頭對外面道:
「你們也聽見了,這東西我們不要了,拿來讓我們看一看,你們便走吧。」
外面似是商量了幾句,那文弱的女聲為難道:「二位海涵,此乃私物,卻是不方便給外人瞧。」
尖銳的女聲緊隨其後:「婉兒姐姐同她們多說什麼,我看她們就是不安好心,真瞧了東西,指不定就不歸還了,走走,咱們不在這裡玩了,換別處去,就不信誰還真敢強留我們不成。」
高陽好不容易被遺玉說下的火氣一竄三丈高,也不管這金滿樓如何處理,「啪」地一拍桌響,怒道:
「今們誰敢走開半步,我就卸了你們腿腳來人,給我把她身上的荷囊摘下來」
此處背光,遺玉轉過身,也只瞧見外面一紅一綠兩道人影,而簾外高陽隨行那兩名女衛上前一步,三兩下就從當中她們身上搜出了隨身的荷囊,聽得她們幾聲驚叫,反手掀開簾子,遞到高陽面前。
「你們這是做什麼」
「不要,快給還我」
「主子請過目。」
高陽一把抓過那兩隻繡花荷囊,遞給遺玉一個,自己扯開一個。
「我倒要看看,裝的什麼好東西不給人瞧。」
遺玉見她將手裡的荷囊倒在桌上,翻翻倒到出來幾件細碎,沒尋到好玩的,便又要走她手裡那個。
「咦?這是什麼?」
從第二隻荷囊裡翻出一張小心摺疊的帛紙,高陽抖落開,一眼掃過去,不屑道:
「還以為是什麼正經人家,能將一張男子手書隨身藏著,喏,你瞧,這不是男子筆跡麼?」
遺玉本不願陪她瞎鬧,也沒窺人隱私的打算,想著應付她,也就隨便瞟了一眼,哪知這一眼入目,卻是讓她瞬間變了臉。
高陽沒見她臉色有異,兀自念道:
「看這裡,『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鑑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外野,翔鳥嗚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嘁,又是夜不能寐,又是孤鴻照影的,分明就是一張書人寂寞的情信,怪不得不肯給人瞧,怕又是一樁見不得光的私情。」
遺玉從高陽手中抽出那張就算被小心存放,也顯出有些時日的帛紙,垂下眼瞼,道:
「莫胡說,這是竹林七賢阮籍的詠懷詩,詩是好詩,字...更是好字。」
簾外吵鬧聲漸大,那嗓音尖尖的紅衫小姐被高陽的女衛擒住手腳,不斷地用腿去踢門簾,不顧邊上綠衫女子勸說,惱羞成怒道:
「快把荷囊還給我們,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搶東西,知道我們是誰嗎?」
拿身份壓人,從來就只有高陽對別人用,哪有被人用的道理,氣極反笑,高陽道:
「掀開簾子,讓本宮瞧瞧,這外頭站的是哪家高門。」
「是。」
簾子一被掀開,窗外的光亮射進來,遺玉依舊低頭看著手中那張帛紙,幾息之後,聽見對面一聲低呼,掀了掀眼皮,方才緩緩抬頭。
「高、高陽公主小女閻婉,見過公主殿下,方才多有失禮,還請公主恕罪,萍萍,還不快跪下,這位是高——魏、魏、魏...王妃。」
若說這位綠衫小姐,看到高陽是驚愕,再見到一旁靜坐的藍衣美人,那絕對就是驚嚇了,目光落在遺玉手中捏的那張帛紙上,一張臉,頓現紙白。
「公、公主。」
閻萍稀里糊塗地被閻婉拽著跪下,乍愣之後,便清醒過來,知道眼前一身橘紅的美人是那位出名的刁蠻公主,冷汗「唰」地便沿著額頭躥下來。
「喲,還有認得本宮的,你叫閻婉?那你們是閻家的小姐嘍,工部侍郎閻立德是你們什麼人?」
「回公主的話,是小女伯父,」閻萍連忙答話,見閻婉呆著不吭聲,偷偷拿肘子碰了碰她,小聲提醒,「婉兒姐姐,公主問話呢。」
閻婉如夢驚醒,匆匆低頭遮掩神色倉皇,恭聲作答:「回公主的話,正是家父。」
「那刑部侍郎閻立本,想必是你爹了,」高陽指著閻萍冷笑一聲,在她眼裡,兩個侍郎雖然官階不低,可她還真就不打算給面子,正琢磨著怎麼給她們長個記性,卻聽遺玉開口:
「今日之事,非是我們不講道理,你們既然到此處來尋樂,就要守這樓裡的規矩,既然不守規矩,那就別怪旁人對你們不客氣,願賭服輸,閻小姐以為呢?」
她果然是認得,也是,他們是夫妻,又是那樣相好的一對,她曾親眼所見的和睦,怎會認不得他的筆跡。閻婉心中苦澀,溫馴道:
「王妃說的是,是小女無狀,請公主殿下同王妃恕罪。」
遺玉將手裡的帛紙摺疊,重新塞進荷囊中,語調不慍不火,「既知這個道理,那這只荷囊當成是綵頭,我們收下,你可有異議?」
咬了下嘴唇,閻婉心中百般不捨那張字,卻還是點了頭,「小女並無異議。」
將那荷囊收進袖中,遺玉站起身,對高陽道:「我們走吧,不玩了。」
高陽哪肯輕易饒人,「不行,她們言語頂撞,還冒犯了你我,哪能就這麼算了。」
地上跪的兩人心頭一緊,正苦於今日惹禍上身,不能善了,就又聽遺玉道:
「你不肯給旁人面子,連我的也不行麼。」
高陽就是再不會看臉色,也曉得遺玉那張不笑的臉是說明她此刻心情不佳,衡量了一下繼續發脾氣的後果,最終沒好氣地瞪了地上兩人一眼:
「看在四嫂面子上,今日饒了你們,算你們走運,哼。」
說罷,一甩手扔閻萍那隻荷囊,氣沖沖地跟著遺玉下了樓,四周看熱鬧的,也都將頭縮回了簾後。
待她們走遠,閻婉閻萍才在侍女的攙扶下站起身,默默離去。
樓中管事對這樣權權碰撞的情況,大概是司空見慣,冷靜地指揮著人手把高陽留下的那些贏來的錢兩一分不少地都打包,又並幾罈好酒,送到公主府上賠罪。
說那受了一場驚嚇的閻家姐妹坐在馬車上,沒再想到別處去逛,直接就往家裡回。
「那就是高陽公主啊,嘖嘖,果然刁蠻又不講理,」離了金滿樓,閻萍膽子又回來,砸吧著嘴道:
「還有那位魏王妃,聽說她娘家落魄了,現在朝連個職官都沒有,但你瞧瞧,就憑著攀上了魏王這門親,人家現在的氣派勁兒,都能讓高陽公主賣她面子。」
閻婉臉色還有些虛弱,勉強出聲道:
「別亂說話,魏王妃系出名門,乃是懷國公一支血脈,她還在國子監唸書時候,便是名聲在外的才女,氣度不凡,又多同京中女貴們交好,你也看到,今日非是她出言相護,你我肯定要在高陽公主那裡吃虧。」
閻萍還不知道閻婉被遺玉收去的那隻荷囊裡到底裝有什麼寶貝,只當她此刻臉色難看,是因見了魏王正室,眼珠子一轉,就道:
「你同魏王妃以前見過嗎,我瞧你一眼就認出她來了,怎麼她好像不認識你的樣子。」
「...是見過一回,那會兒我還在宮裡當差,她進宮去探四殿下,」閻婉眼睛一黯,「他、她們都是一樣高貴的人,自是不記得我這種小人物。」
「婉兒姐,我說句話,你可別不高興,」閻萍支支吾吾道,「我看這魏王妃是個有手段的女子,你日後嫁到魏王府去,可不一定能有好日子過。」
閻婉揪緊了膝上裙料,蒼白一笑,「又亂說話,那婚事,不是還沒有定下麼。」
怕閻萍再多問,她掀了下簾子,看眼車外,轉移了話題。
「咦,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