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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遺玉》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只此一詩

夜間的涼風從曲江上徐徐吹來,紅毯之上繚紗飛逸,滿座賓客或笑或語,觥籌交錯間殊不知又添幾分醉意。

立在紅木桌前的亭亭少女仿若未聞周邊時而傳來的嗤笑,專心致志地在紙上輕移素腕,輕啟的朱唇間緩緩溢出幾句模糊不清的碎言。

高陽正同柴天薇交頭低語,講到一些趣處,難免嬉笑一番,餘光瞄見遠處紅毯上垂頭書寫的遺玉,臉上譏諷一閃,輕語道:「她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等下若是壞了表哥的畫,我再給她好看。」

柴天薇聽了她的話連連點頭,側目看著仍同長孫嫻低語的杜如瑾,眉頭微皺,揚聲笑道:「若瑾哥哥同嫻姐姐說什麼呢,讓我和表姐也聽聽可好?」

長孫嫻但笑不語,倒是杜若瑾苦笑道,「還不是我那老毛病,前陣子嫻妹幫著尋了些雜書,正商量著明日去取。」

柴天薇待要再問,卻見高陽突然站了起來,回頭一看,原是那剛才還在就案書寫的少女已經停筆退到了一旁,任兩名宮娥將那畫卷再次拿起。

高陽眯著眼睛遠遠看去,冷聲道,「盧小姐寫這麼半天,到讓本宮等急了,這就唸給咱們聽聽可好?」

眾人目光皆向遺玉看去,不少人眼中諷意更濃,但見這正值金釵之年的少女輕聲一應,卻並沒回身再看那畫卷,而是有些怔仲地緩步走至宴尾台階處,遙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曲江,淺淺吟道: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月落搖情滿江樹。」

少女的聲音婉轉動聽,幾分稚嫩也被柔和掩去,眾人聞她略帶微空靈的音色,腦海中情景便緩緩浮現,再看那幅被展開的水墨畫卷,只覺得那半丈畫紙的景色竟似全現於人眼前,在座賓客面上的嘲諷之色漸漸褪去,不少人甚至驚訝地半張了嘴巴。

遺玉吟完這首便轉過身來,明月下,蓮燈中,一張嬌俏又略帶迷離的小臉上尚有幾分灑然之色未曾散盡,鵝黃的裙角被風微微吹動,身後長長的輕紗披帛更是飄搖著藍光,落在眾人眼中,卻好似將要緩緩飛離一般。

杜如瑾下意識地伸出一手隔空探去,直到席間猛然響起一聲讚歎才飛快地將手臂收回,卻又開始發起呆來。

「妙啊!」緊挨著主席位右側席面上的一名中年男子直直站了起來,兩步繞出席案,又一陣小跑至那幅畫前,一字一句細細看著遺玉書寫在左上角空白處的娟秀字體。

遺玉尚沉浸在詩中未能回神,心中不知第幾回感慨張若虛這首驚豔絕倫的詩作,若不是被逼如此,她實是不想借用他這篇後世僅存的絕章。

「不對!這、這不是楷字,小姑娘!這是什麼書體?」

遺玉壓下心中由詩引發的共鳴,緩步走到那幅畫前,迎上中年男子的詢問,輕笑道:「是楷字,不過是小女閒來在家中所練,到讓先生見笑。」之前盧智在席時她便見到了對面眾席位上有幾名年長者,問了才知道儘是太學院中幾位典學和直講們。

「妙啊!真是妙啊!如此詩篇,如此書法,不知小姐師承何人?」本來還稱呼遺玉小姑娘的男子立刻改稱她為小姐,面上帶了濃濃的好奇之色。

此時已經漸漸有人離席上前,遺玉側身讓過,任這些人站在畫前閱覽,而後才對發問之人解釋道,「若說師承,小女卻是沒入過學堂,僅在家中由母親和兄長教導。」

「敢問令兄是?」

遺玉一愣,暗自以為這人不認識盧智,方才答道,「家兄盧智,正是太學院的學生。」

誰知這人竟然雙手重重一拍,驚呼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遺玉正感納悶,他們兄妹可謂是「高調」入席了,怎麼這位先生沒看見她是同盧智一起的麼。

中年男子後面的話卻被淹沒在四周不斷的低嘆和贊言中,聽著耳邊傳來一些不斷重複詩中幾句佳段的聲音,遺玉眼角閃過一絲自嘲,這篇號稱「孤篇蓋全唐」的詩作,她就不信等下高陽還能挑出自己半絲毛病來。

這麼想著,就聞身後一聲冷哼,原先還圍在畫前的眾人皆是一愣,而後紛紛散開,任拖著曳地長裙的高陽走上前來。

高陽只是對著那畫上的詩篇一掃而過,臉上便已經不大好看,本來聽完遺玉吟詩,她就知曉今日是不能借題發作了,被柴天薇一提醒,才想著上前來看看這丫頭的字,望著能在這上面找出些毛病來,好治她一治,誰知道這麼一看,心下又是一陣扭曲。

她自幼便被眾人誇讚聰慧敏捷,琴棋書畫雖不是皆通,可唯有書法卻是練得極其漂亮,只是看了這畫作一旁的娟秀小字,饒是她對遺玉很有成見,也難以否認這首詩是寫的極好的,詩好,字也好,可是她的心情卻很不好!

「本宮看你這詩倒是作得不錯的,這字寫的也算勉強配得上我表哥這幅畫了。」

略微躬身垂頭的遺玉並沒看到高陽眼中一閃而過的厲芒,只聽她聲音平和似帶笑意,剛要暗鬆一口氣,卻沒想對方語調猛然一變,厲聲喝道:「明明就擅長賦詩,剛剛卻再三對本宮推脫,你說!你該當何罪!」

遺玉心頭一跳,雖沒被她嚇到,可是心頭那股苦澀的滋味卻再次泛起,也不爭辯,只是垂著頭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任四周之人隨意打量。

「你不說話,是覺得自己有罪,還是沒罪呢?」高陽的聲調愈發詭異起來,遺玉聽了只覺得頸後寒毛豎立,強壓住皺眉的**,保持著語調的平靜:

「公主說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高陽卻彷彿就在等她這句話一般,面色再次轉換,又回到剛才那副笑顏,「你知道便好,你是有罪,不過本宮也不重罰你,你且再來取一根令簽好了!」

高陽轉身朝自己的席位上走去,四周賓客也都各自歸席,遺玉面無表情地跟著她走到主席位前,卻見重新坐在軟墊上的高陽伸手自顧挑了一支金頭簽出來,揮手撂在她腳邊——

「本宮幫你挑了,念!」

遺玉咬咬牙,暗自決定回家之後便繡個小人每日敲打一番,但還是俯身撿起了腳邊的木籤,移眼看去,輕聲念出:「盲眼猜物。」

柴天薇眼珠一轉,立馬拍起了巴掌,「好好!這個好玩兒!比那吟詩做對的要好玩多了!」

高陽也不理她,抬手招來一名宮娥,側頭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然後對著遺玉挑眉一笑,「等下本宮取件東西出來給你猜了,若是你猜的中,那本宮便免你的罪,你先將眼睛蒙上吧!」

說完不等遺玉反應,便有兩名宮娥手捧絲帶上前,在她眼周蒙了幾圈,直至她連一絲微光都再難看清為止。

雙目被蒙上,眼前一片漆黑,從四周傳入耳中的低語和淺笑雖不似方才那般惡意,卻也有種別樣的清晰讓她感到不舒服,一陣冷風吹來,遺玉打了個寒噤,強忍著不讓心中淡淡的恐懼發酵,她雙手緊握成拳,任牙齒咬住舌尖帶來的點點刺痛提醒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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