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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出牆記》第78章
他日重逢疑夢中

  建文四年春四月,建文帝召徐輝祖率部返回,都督兵力吃緊,燕軍雖受重創卻在朱棣率領下士氣高漲。趁機反攻。

  何福被迫退守靈璧。朱棣調軍迅速切斷其糧道,同時進攻,大敗何福,俘其10萬人,攻克靈璧。

  至此,朱允炆在淮河以北的主力已基本喪失。

  五月初,燕軍乘勝南進,一舉突破盛庸布在淮河的防線,接連攻克了盱眙、揚州、高郵、泰州、儀真等地。

  六月初三日,徐輝祖部還未返回南京,中途再接聖旨與盛庸部會師瓜洲,在長江佈防。然而這時候的朱棣大軍以雷霆萬鈞之勢襲來,僅用三日便再破長江防線。盛庸死於亂軍之中。徐輝祖退守鎮江。

  建文帝聞訊驚恐不安,派使者傳旨到鎮江徐輝祖大營,囑他與朱棣言和。並許以長江為界與朱棣分治江山。

  「求和?」自錦曦跳下運河,朱棣一口氣憋在心裡,好不容易要打到南京城,現在求和,晚了。

  鳳目湧出悲傷,朱棣揮了揮手道:「你是錦曦大哥,我不想難為你,你投降罷。」

  徐輝祖忍住心中對朱棣的厭惡道:「你已經逼得皇上提出割地分治,你的野心就真的這麼大嗎?不要忘了,他才是皇帝!」

  「住口!你以為我想興兵?他剛登基,就對自己親叔叔下手,我本來,本來只想與錦曦還有孩子好好在北平養老,是他逼得我起兵!」朱棣低吼道。往日在北平燕王府永壽宮與錦曦恩愛的日子又浮現在眼前。眼眸中露出濃濃的恨意。

  徐輝祖激動起來指著朱棣罵道:「無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真要你死,你也應該以死謝恩!」

  「哈哈!」朱棣嗤之以鼻,逼視著徐輝祖道:「你少年成名,都說你才華橫溢,聰明冠絕南京城,今日我方知朱允炆用了些什麼人!實話告訴你,若不是他將你撤走,齊眉山我們不可能反敗為勝!就他,還坐不穩這江山!回去告訴他,我不答應求和!我大明江山絕不分治!」

  徐輝祖氣得渾身發抖,突仰天長笑,轉身就走:「你得了江山又如何?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即便攻下南京,錦曦也絕不會再活著出現在你身邊!」

  他的話像道閃電劈在朱棣身上,一年多,所有人都幫著他維繫著那個夢,錦曦沒有死的夢,徐輝祖一句話就把美夢打散。

  這些日子就靠著一個信念支撐的朱棣再也無法控制心底深處的那股悲愴。六月,天氣已經炎熱,他渾身冰涼,喃喃道:「錦曦再也不會活著出現……」

  帥帳中諸將瞧著朱棣臉色由紅變白,再轉得灰暗,看徐輝祖大笑離開,紛紛把目光投向尹白衣身上,希望他說點什麼激起朱棣的鬥志。

  白衣同情的看著朱棣,眼珠一轉沉思道:「南京城裡近日傳著一個流言,道王妃未死,聽說她在皇宮大內,夜夜有神仙托夢,每每夢見戰況都如親眼所見,她夢見徐輝祖陣前倒戈,所以皇上才急令徐輝祖率部返回……」

  「對,王妃當日在東昌,就有道神光環繞著她,保護著她,那麼多盛軍,就沒有一個人靠近了她的身邊!必是有神明保佑!」

  「父王!我娘肯定死不了的,你瞧她的容貌就不見衰老,不是神仙估護是什麼?!」

  寧王朱權沒有吭聲,當日他不在東昌,聽說錦曦策馬躍下運河,心裡也極不肯相信那個仙子般的人兒就此香消玉殞。聽得朱高熙這般一說,也是半信半疑。輕聲說道:「四哥,已近南京城,總得進去瞧瞧。說不定傳言是真,你難道忘了,我們過了淝水,到了小溪,這一路行來,不時都能聽到四嫂消息?而且,這次行軍,總能化險為夷,反敗為勝,比起前兩年總在河北魯西膠著打得更順。」

  帳中將士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朱棣沉著臉,斜睨著白衣,滿眼傷痛。所有人,換著方法鼓起他的鬥志,他能怎樣?朱棣哈哈大笑:「說得對!王妃絕不會死,她定在暗中為我燕軍籌謀,傳令下去,攻南京!」

  「我軍必勝!」高昂的士氣與興奮的神色在眾將眼中閃動。

  攻下南京,等於贏得戰爭。長達四年的靖難即將結束。沒有人會不高興,沒有人會不激動。

  朱棣輕聲對自己說,就算是為了他們,也要攻下南京。

  錦曦就住在蘭園。外面全是奉令搜捕她的大內侍衛,誰也沒有想到,曹國公竟敢窩藏欽犯。

  李景隆不讓錦曦離開,錦曦並不想衝動地一個人去冒險。與其再落到建文帝手中,李景隆的蘭園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景隆懶洋洋道:「不過半月,朱棣大軍就要抵達南京城外了。皇上令我和谷王朱穗守城。你說,我該不該把你吊在城頭逼朱棣退兵呢?」

  「隨便。」錦曦這幾日摸清了李景隆的習慣,當他說話是放屁。

  才說完,李景隆已解下腰帶如靈蛇般攻向錦曦。

  錦曦手忙腳亂的躲避,邊閃邊喊:「你又發什麼瘋?!」

  「送你上城樓當人質!」李景隆手勢急揮,腰帶圈出大大小小的圓圈將錦曦罩住。

  轉眼工夫,錦曦已被綁了個結實,她破口大罵道:「李景隆,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景隆不理她,吩咐銀蝶道:「送她進密室。」

  六月十三日,朱棣率大軍沿長江出發進抵南京金川門。

  李景隆和谷王站在城頭,看城下黑壓壓的燕軍,谷王忐忑不安。李景隆笑道:「王爺不用擔心,你與燕王是兄弟,燕王必不會傷害王爺。當然,若是王爺下令守軍朝他射上幾箭,這個景隆就不敢保證了。」

  谷王一權衡,想也不想道:「本王自然不會做傻事,景隆做何打算呢?」

  「我嘛,」李景隆淡淡地說道,「自然是射他一箭了。」

  谷王不解地看著李景隆。

  他拔出一支箭,拗斷箭頭,附上一紙書信,張弓如滿月,提氣大喝道:「朱棣看箭!」

  城下的朱棣一愣,箭已到面門。他一劍揮落,尹白衣拾起,見折去了箭頭,便取了書信遞給朱棣。

  朱棣展開信一瞧,反手抽出一箭,叫來文書囑道:「寫上,本王絕不食言!」他穿了信在箭上,同樣回射回城。

  李景隆玩世不恭地對谷王一揖到底:「王爺立下大功,將來皇上定會有重賞。」

  谷王莫名其妙,只聽李景隆大喝道:「開城門迎降!」

  朱棣大軍自金川門長驅直入,直奔皇宮。

  才到皇城,見濃煙四起。朱棣急急下令:「速速滅火!」

  這場大火燒了三天天夜,等到火滅,建文帝不知所蹤,是否藏身火海無人能知。

  而朱棣並未住進皇宮,而是回到原來的燕王府舊宅。

  煙雨樓上已坐著一人,墨綠色貢緞深衣,下擺及袍袖和右衽都用綠色絲線及金絲遍繡團花,腰間絲絛上繫著塊羊脂白玉。正拿著只青瓷碗飲酒。

  「景隆好享受!」朱棣滿面春風坐到他面前。拎起酒罈喝了一大口。抹抹嘴道,「痛快!」

  李景隆斜睨著朱棣悠然道:「記得王爺十七歲生辰時,拉景隆來此飲酒的情形麼?」

  「怎麼不記得,你就是這般講究,非得給你準備上好酒具。」

  「我是說錦曦。」李景隆眼睛微瞇了瞇一字一句地說道。

  朱棣心一緊,瞳孔收縮,依然笑道:「呵呵,當時我以為珍貝是她,把我嚇得。那香風能把人熏死!」

  李景隆也轉過話題,漫聲問道:「王爺何時登基?」

  「怎麼?景隆也巴不得我早日登基?記得當時景隆可是恨不得在戰場滅了朱棣!」

  李景隆哈哈大笑:「王爺不會這麼記仇吧?景隆只是個臣子,和王爺作戰也是奉旨行事。況且,王爺神勇,景隆可是一次也沒討著好!唉!」

  朱棣想起幾次大敗李軍,心情舒暢,酒罈一放道:「當日你射來一箭附信說,你可以開城門投降,但條件是借我的倚天劍一用。」他解下腰間佩劍往桌子上一放,盯著李景隆道:「別說借,你就要了這把劍,我也會同意。本王絕不食言,劍,你拿走吧!」

  「不,景隆他日需用此劍時,再找王爺相借。景隆從此浪跡江湖,還做我的浮浪之人。朝政我是不喜歡的了,銀子卻也不缺。還是吃喝玩樂好啊!」李景隆慢條斯理的說道。

  「聽說,錦曦曾經入宮?住在柔儀殿?」朱棣終於忍不住問道。

  「王爺是擔心她與朱允炆一起葬身火海,還是,不確定她活著?」

  他的話如同一根刺扎進了朱棣最軟弱的地方。進了南京城,當日尹白衣杜撰的話卻得到了證實。南京城中的傳言說朱允炆擄了燕王妃進宮,又有傳言說燕王妃入宮後莫名其妙的失了蹤。有人說建文帝脅持了燕王妃早在燕軍攻城時便離開,也有人說燕王妃根本就沒有進宮,一切都是建文帝想牽制燕王拋的迷霧。而最清楚的情況的人肯定就是李景隆。朱棣沒有吭聲,眸光已漸漸變冷。

  「景隆答應王爺,王爺登基之日,景隆必將此事查個水露石出,絕對一解王爺心中困惑。」

  「景隆為何這般盼著本王登基?如今朱允炆屍首未見,本王如何登基?」

  「那就是王爺的事了。朱允炆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大明卻不能一日無君。與其讓別的王爺登基,倒不如你做皇帝。多少景隆能為王爺探明真相,王爺還念著舊情不會一登基就抄了景隆的家,浮財倒也罷了,我蘭園可是苦心經營幾十年,捨不得讓王爺毀了!」

  朱棣哈哈大笑,心中疑慮重重,錦曦是生是死,李景隆似胸有成竹。難道傳言是真的?錦曦真的沒有死?他的心急跳起來,天下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下月我便宣告天下登基稱帝!景隆其實有雄才大略,一品蘭花與錦衣衛都離不開景隆,我欲恢復東廠,景隆可願回朝幫我?」

  飲下一碗酒,李景隆長身而起,對朱棣深揖一躬道:「景隆只求得倚天劍一用,別無他求,皇上千萬莫要重用景隆。酒已盡興,再飲景隆便要現醜了。告辭!」

  朱棣沒有留他,想起錦曦,熱血沸騰。李景隆一走他便喚道:「白衣,盯著李景隆,密切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白衣定不辱命!」

  還有十來日時間朱棣就將登基為帝,李景隆在蘭園靜靜佇立。

  「公子,都準備好了。」銀蝶輕聲稟報。

  李景隆望著那盆素翠紅輪蓮瓣蘭矛盾異常。空氣中瀰漫著蘭花清雅的幽香。「王妃這幾日如何?」

  「不肯搭理人。」

  李景隆失笑,一抹溫柔掠過他的眼眸。再看到那盆蘭花,長歎一聲:「當日我就輸了,千選萬選卻選了株斷情蘭……也罷!」

  他踱步走進密室,見錦曦扭頭不看他,知道她心中氣惱,李景隆心思百轉千回,終於問道:「朱棣下月便稱帝,他一旦稱帝,你就是皇后了。錦曦,我要棄官四處雲遊,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不待錦曦回答,他便苦笑道:「我知道,你必是不肯的。走吧,他還在燕王舊邸,我這就送你去。」

  送我去見朱棣,為何還要擒我在密室?錦曦心中疑雲重重。她已經習慣了李景隆的變化無常,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再猜測。

  「我本來是想讓他就此以為你就死了,帶你一同走的。過了這麼多年,讓他擁有你這麼多年,你陪陪我也是應該的。」李景隆嘴裡發苦,不知為何,他在煙雨樓與朱棣飲酒,瞧著朱棣意氣風發的面容,他突然才發現,朱棣和自己一樣,都有一張梭角分明的薄唇。微抬起的下巴相似得驚人。

  為何以前沒有發現呢?他苦笑,那一刻,小時候和朱棣玩耍,長大了一起騎馬狩獵拼酒的情形清晰得彷彿昨天才發生。

  他將來必定是一代明君,必定會開創大明的宏圖偉業!這個念頭一旦闖進腦中,竟讓他有幾分驕傲的感覺。也就一瞬間的工夫,他放棄脅迫錦曦隨他離開的念頭。

  他有一百種方法能讓錦曦再不能離開他身邊半步,永遠不會讓朱棣知道她的存在。他卻輕易的放棄了。

  「你難道現在才知道我是個反覆無常之人?」李景隆玩世不恭的笑容又露了出來。打開密室的門,笑道:「難道,你想隨我離開?」

  錦曦想也沒想快步走出,才一日工夫,蘭園中竟連一株蘭花都瞧不見了。

  「我全送進了宮裡。錦曦,以後,那些蘭花都拜託你照顧了。」李景隆柔聲說道。

  錦曦訝異的看著他:「你不是看得像命根子一般麼?」

  「喜惡都在人的一念之見,我既然打算四處走走看看,帶著累贅!」

  李景隆放了她,錦曦卻有點不知所措。馬上可以見到朱棣,戰爭已經結束,將來再不會有人威脅他們,他們將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然而,那種莫名的感覺讓錦曦高興不起來。似感歎李景隆的舉止,也似感歎這麼多年的生活。

  如果可以重來,她是否不會如當年那般調皮,跟著朱守謙外出遊玩,不認識他們。人生是否又有改變?

  「你若再不走,我會以為你留戀蘭園,留戀於我……要知道,有一分機會,我也不會放過!」李景隆戲謔的微笑。

  錦曦心口一震,燕十七當年也是這樣,只要她表現出一分不願和朱棣在一起,他也要帶了她遠走高飛。

  「留戀你?憑什麼啊?」錦曦一扭頭走出了蘭園。

  「灰!」熟悉的馬嘶叫聲響聲,蹄聲響起。錦曦驚喜地喊道:「馭劍!」

  馭劍衝到錦曦面前停下,頭低下在錦曦懷中拱來拱去,興奮地直趵前蹄。

  李景隆微笑地看著她,等到錦曦回頭,已沉下臉喝道:「你還不走?!真想等我改變主意?」

  錦曦嚇了一跳,她可吃不準李景隆的瞬息萬變,翻身上馬,大聲道:「我才不會謝你!我,我殺不了你,十七不怪我,我也會難過!從此永不相見!」

  心針扎似的痛,李景隆深情地看著她離開,他竟然真的成全了她,放了她與朱棣在一起。他殺了燕十七,對錦曦總是威脅恐嚇,要她的命,讓她對他恐懼,她怎麼可能喜歡他?李景隆無奈的搖搖頭,錦曦執著燕十七的死他也沒辦法,在他眼中,別的人都是無關緊要之人。「永不相見麼……怎麼可能!」詭異的笑容出現在李景隆嘴邊。

  煙雨樓上朦朧的燈影將朱棣的影子映在窗上。錦曦癡癡地瞧著,想上去又邁不動腳,一顆心跳得厲害。

  尹白衣跟在她身後柔聲道:「去吧,錦曦,他等得你很苦,我們都知道你凶多吉少,今天他一直在飲酒,王爺這一年多都沒沾過半滴酒,他太累,神經繃得太緊,一直不敢鬆懈半分。」

  錦曦眼淚落下,喃喃問道:「這府中一切都沒有變過麼?」

  「沒有,還是原樣。」

  她慢慢走到來燕閣推開了房門。

  白衣瞭然的微笑,提醒道:「火摺在燈旁。」

  錦曦抿嘴一笑,點著了燭火。房內一切都沒有改變,連窗前她曾繡下的那幅騎馬射箭自畫像都還在。

  像中女子明眸善睞,長髮飄飄。她騎在馬上張弓搭箭,跨下大黑馬神駿揚蹄,風帶起衣袂翻飛,眉間透出一股英氣。

  錦曦彷彿又回到從前。那個春日,空氣中散發著青草的香氣。溫曖的陽光給一切都蒙上了層淺黃的色澤。她神采飛揚去幫朱守謙比箭。

  從此,認識了他。

  歲月是一道經不得回頭的門。一回頭,那些高興的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情感會在瞬間重重撞擊柔軟的心,帶來如同隔世的恍惚。

  耳中似乎又響起喧囂的爆竹,震天響的鑼鼓。她帶著不甘和迷茫嫁給他,還曾想著嫁了就與父母無關,自己離開這王府輕而易舉。

  他的手,乾燥而溫暖,穩穩的牽著她。他用這雙手在她心裡已築起走不出去的高牆,裡面只住了他一人。他不出去,也不讓人進來。

  錦曦按著前胸,心一直撲撲的跳動,她似乎能聽到血液奔流的聲音。

  她輕輕坐下來,繡筐還擺在老位置,錦曦穿針引線,在畫像旁認真繡了起來。

  「王爺,你不能再喝了。」三保擔心的看著朱棣。

  「今天我高興,三保,取槍來!王爺我有興致!」朱棣踉蹌站起,三保來扶,他一把推開,喃喃道:「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如何?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朱棣反覆念了幾遍,呵呵笑道:「三保,這詞寫的真好啊!去!取槍來!」

  三保只得應聲,才下得樓又連滾帶爬的跑上來,指著來燕閣方向驚呼道:「王爺,燈……燈……」

  朱棣睥睨著他笑道:「瞧你,舌頭比本王還……大!」話才說完,已身不由己的一掌推開面向來燕閣的窗戶。人化為了木頭。

  三保見狀急道:「不是假的,王爺!」

  不是,朱棣狠狠的揉了揉眼睛,迷惑地問道:「我喝醉了?」

  「唉呀,王爺,肯定是王妃!」三保急得跳腳。

  朱棣跳了起來,飛奔下樓,一個趔趄徑直從樓梯上滾了下去。三保嚇得直喊:「王爺你慢點!傷到了沒?」

  朱棣已聽不到這些,衝到來燕閣窗外停住了。他伸手撫上窗戶上印出的錦曦影子,狠狠的摔了摔頭道:「肯定是白衣又弄個假人來哄我,我知道,他騙不了我……他騙了我好多次。」

  尹白衣為了使朱棣振作,每隔幾月便著人放出消息說看到了錦曦,還著人穿了錦曦的裝束在鳳陽一帶出現。

  「有人說,在小溪河瞧見了你,我真的信了,錦曦,我想,你肯定忘不了咱倆在鳳陽山一起逃生。你真狠……一路上就不停的奚落本王,讓我恨不得剝你的皮抽你的筋,我說的都是氣話呢,錦曦,我瞧出你是女兒身,我情不自禁想要勝過你,你總是不肯給我機會,總是要挫的我威風,你真是可恨!」朱棣輕聲說著自己的心情,那種又恨又愛的情緒直到離開錦曦從小溪河回到南京,他才明白,他嫉妒燕十七,他喜歡她,是真的喜歡她。

  「他們說你沒死,我相信。我一直等著你回來,連李景隆也說,只要我登基,就會告訴我你的消息……我知道我醉了,等我醒了,這裡的人影也會沒了……又讓我做了個夢,然後所有人都開心地瞧著我稱帝,所有人都高興……只當我是傻子,做著你回來的夢,去做一個大家滿意的好皇帝!」

  朱棣越說越傷心,手猛的拍上窗戶,見裡面的人影一動不動,他又憐惜起來,喃喃道:「是個夢也好啊!方才打疼你沒?我第一次無意給了你一耳光就開始後悔,如果不是那一耳光,你肯定不會恨我,肯定不會和我鬥氣,肯定不會喜歡了十七讓我吃醋。我知道你是喜歡他的,哪怕你心裡有我,你還是喜歡他的。要是,在草原上給你牽馬的是我該有多好啊……」

  「你有完沒完?多久的乾醋吃到現在?!」錦曦實在忍不住了,聽朱棣越說越不像話,霍地站起身,沒好氣的推開窗戶。

  朱棣粹不提防,被猛然推開的窗戶擊中面門,往後栽倒。

  錦曦嚇了一大跳,躍出窗蹲在他面前急聲喊道:「朱棣,你沒事吧?!」

  天旋地轉中,朱棣傻笑道:「怎麼這次是個可以動的人呢?」頭一歪暈了。

  錦曦急聲喊道:「三保!快來扶王爺!」

  三保早瞧傻了眼,跪下道:「王妃,你放過王爺吧!我保證年年供長明燈保估您!」

  錦曦又急又氣,抱起朱棣進房,聞到他身上酒氣撲鼻,見三保還怔著,罵道:「還不去端醒酒湯來?我還沒死呢!叫高熙來!」

  三保這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號啕大哭,邊哭邊喊:「王妃回來了!王妃回來了!」

  睡夢中的朱棣唇邊還帶著笑意,額頭鼓起一個大包,錦曦又憐又悔,不該讓他著急。手指劃過他長著青茬的下巴,傳來一陣刺癢。

  錦曦坐著癡癡地望著他,心裡泛起陣陣溫柔。若是換了自己,肯定受不了這種痛楚。

  「娘!」朱高熙奔進房中,撲到錦曦腳下放聲痛哭。

  「好啦,起來吧!」錦曦瞧著兒子鼻子發酸,輕斥道。手卻溫柔地撫上朱高熙的臉,「還好,都平安就好。你父王醉了,喚三保進來服侍。我也倦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朱高熙聽錦曦這麼一說,趕緊安排,自己守在來鳳閣外卻是一霄未睡。

  錦曦在朱棣額間大包上親了一下,柔聲道:「等我繡完就來陪你。」

  她挑亮燭火,飛針引線,在原來的畫像旁繡上了朱棣。天微明的時候,畫像已隱約可辨認出朱棣策馬與錦曦並騎。

  錦曦揉揉眼睛,走到床前拂落紗帳,把自己偎進了朱棣的懷裡。

  一靠近他熟悉寬闊的胸膛,錦曦滿足的歎了口氣。

  晨曦透過窗格照進來。朱棣睡醒了,頭還有點重,手似動彈不了,他扯了扯,感覺有人躺在他身邊,驚出一身汗,大喊一聲:「三保!」

  鳳目睜開,錦曦蜷在身側,睡得正香。朱棣目瞪口呆,小心伸手手指捅了捅錦曦,實在的觸感讓他不敢相信。

  「王爺醒了?」

  「外面候著!」朱棣不耐煩的喝道,伸出雙臂沖錦曦撲了過去。他沒有閉眼,瞬間抱了個實在。

  錦曦被壓得悶哼一聲,閉著眼道:「你長肥了,朱棣!」

  朱棣抱得更緊,連聲道:「錦曦錦曦——」

  「別吵!」錦曦一晚繡東西,現在正困。

  朱棣連聲道:「不吵,我不吵,我看你睡,我抱你!」

  他激動得渾身發抖,才沉默一會兒,又哄道:「錦曦,你睜開眼讓我瞧瞧?」

  錦曦不理。

  「你說話啊,錦曦,和我說話!」

  錦曦哀歎,嘀咕道:「你再不讓我睡我就揍你!」

  朱棣一下子放了心,喃喃道:「是真的了,這回不是做夢。」他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錦曦,生怕閉上眼就沒了似的。

  日上三竿錦曦才睡足醒來,睜開眼見朱棣呆呆地看著他,微微一笑嗔道:「還沒看夠?」

  朱棣眼中一熱,狠狠地吻在她的額頭:「這麼久,你竟然失蹤這麼久!」

  錦曦伸了伸懶腰笑道:「我有什麼法子。外面不知多少人等著你處理事務,你還賴在床上不起?」

  朱棣搖了搖頭道:「我不管。」

  「你不管我管,三保!侍候王爺起床沐浴更衣……」說著掀帳起身,撇撇嘴道,「王爺一身酒氣,我連做夢都泡在酒罈子裡。」

  然後整整一天,朱棣心不在蔫地做事,眼睛圍著錦曦打轉,終於忍不住把事務全扔給了朱高熙和白衣。拉了錦曦便走。

  「說,這一年多都幹什麼去了?」

  「朱允炆捉了我,大哥廢我武功走不了唄。」

  「怎麼逃出來的?」

  「李景隆救了我,他說,實時務者為俊傑,今日救我,可換得他半生平安,何樂而不為。」

  朱棣信以為真。

  錦曦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要對朱棣撒謊,她只是直覺地想把和李景隆所有的一切都深埋在心底裡。包括李景隆的秘密。

  人一生中真的有不可對外人言說的秘密,沒有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是完全透明。錦曦望著初荷婷婷,一隻紅蜻蜓扇動著翅膀悄然立在荷苞上。生活似乎從此平靜安寧。

  自六月攻佔南京,建文帝行蹤成謎,請朱棣登基的奏折堆積如山。朱棣一笑置之。

  連錦曦都奇怪地問他:「國不可一日無君,你的遠邁漢唐的志願你就不想去實現?」

  「我臉皮薄,怕言官議論呢。」朱棣懶洋洋地躺著,一點也不著急。

  「那你想怎樣?」

  朱棣坐起身,正色道:「我要去為你獵東北黑熊,親尋成形老參,錦曦,我是有那些志願,可是你失蹤的日子,我卻沒有了心思。」

  「笨!你當了皇帝,想要什麼奇藥沒有?要把東北的人參熊膽都弄了來,何必你親自前往,省得我還擔心你在密林裡有危險。」錦曦心裡一酸,會折壽,會什麼時候死,她半點感覺也沒有。

  她偎進朱棣懷裡柔聲道:「你從前可不是優柔寡斷之人,生死有命,在一天就珍惜一天好了。況且,我死了,你還能明目張膽立妃,多好啊。」

  話才說完,錦曦就看到朱棣鳳目飄著寒光,森森地說道:「看來王妃不滿意生了三個兒子,沒有女兒貼心,覺得本王努力不夠!」

  錦曦嬌笑著開躲,朱棣已狠狠的吻住了她。

  七月,朱棣在皇城奉天殿登基,改國號為永樂,立錦曦為後。

  下旨復周王橚、齊王榑爵位。葬建文皇帝。殺齊泰、黃子澄、方孝孺,並夷其族。坐奸黨死者甚眾。

  朱棣論功行賞,靖難有功者封公候十三人,伯者十一人。

  靖難兵禍由此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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