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題
胤祀不是不通情事之人,自然知道此時此刻意味著什麼,以前尚可藉著年紀小裝傻躲避過去,但如今已經成親開府,在這人眼中也是熟諳男女情事的了,再也避無可避。
他自然也可以推開他,然後說一句四哥,我們自此之後恩斷義絕。
這句話,在三年前也許還說得出來,現在卻是不能了。
還記得上輩子額娘曾經說他心軟,那時候自己不以為然,現在則慢慢明白了。
前世有多少次可以對胤禛背後下手,就算不能置他於死地,但起碼也能讓皇阿瑪對他從此厭棄。
他受皇阿瑪冷落之後,胤禎趁勢而起,利用自己以前的人脈,去擴大他的野心,老九與老十都勸他對胤禎狠點,自己卻終究都只是冷眼旁觀。
旁人都說他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皇阿瑪因此防他厭他,歸根結底,自己究竟只是想賭一口氣,還是小時受盡奚落嘲笑的陰影過重,只不過希望自己身邊隨時都有人環繞著?
自己早已分不清楚。
就像對眼前這個人,那樣刻骨的仇恨,竟也隨著歲月慢慢流逝,蕩然無存。
在這人抱著他說要一輩子護著自己的時候,除了好笑之後,竟還有感動與溫暖的感覺。
從前,只有額娘能給他這樣的感覺。
唇落在自己身上,就像一個滾燙的烙印。
廷姝是一個懂事的女子,就算身為旗人,從小也受了不少規範的約束,情到深處,她也會婉轉承歡,卻不會像現在這般激烈癡狂。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對於床第之間的情事,胤祀往往都能保持著一絲清明與克制。
但眼下,卻極難。
這人明明是冷面冷心,但此時卻像一團火,急欲將彼此捲入焚燒,連同四肢百骸。
「四哥……」他低低喘息著,忍不住仰起頭,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
胤禛隨即低下頭,咬住他的喉結。
「唔……」
胤祀覺得自己是應該推開的,但不知怎的手碰上他的肩頭,卻稍稍頓了一下,就是這片刻的遲疑之間,上衣扣子已經被解了大半。
髮辮尾處的繩結被解開,長髮散滿枕頭,襯著胤祀的膚色,愈發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要說何時從手足之情一點點加深眷戀,以至於到了今日這樣放不開手的程度,胤禛也已經記不得了,若要讓自己將喜歡胤祀的原因說得明明白白,他也無能為力。
這個八弟,自然是有許多優點的,旁人眼中的他,也許是少年翩翩,溫文爾雅,遇事沈凝不亂,做人少年老成。
而自己對他的感情,如果一定要有個追溯的源頭,也許是從他還像一個糰子般拽著自己的衣角流口水的時候開始吧。
不知為什麼,那時候自己不過也才五歲,卻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第一次清楚認識到自己的親生額娘並不是佟佳氏。
站在殿外,清晰地聽見裏面傳來說話聲。
「娘娘,不管怎麼說,您還是得有一個自己的兒女,將來的地位才……說句不敬的話,四阿哥不是您親生的,將來他長大了,指不定還是跟自己的額娘親,這事兒從古至今,難道還發生得少了,就說前朝……」
「我又何嘗不知,」他聽到佟額娘輕輕地歎了口氣。「這事兒卻不是我說了算,原本以為自己也有個女兒了,囡囡偏偏……唉,不管怎麼說,胤禛都是我的養子,就算他長大了,也不能不認我這個嫡母……」
再也沒聽下去,胤禛握緊了小小的拳頭,轉身就走。
腳步邁得很快,不知不覺變成奔跑,風在耳邊刮過,刮得臉頰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額娘剛生了個妹妹,對她疼愛備至,連自己都受了冷落,可是妹妹沒過多久又夭折了,他也曾聽嬤嬤說過自己還有親生額娘的,佟額娘只是養母,可是自己對那個親生額娘,壓根就沒見過幾回,模糊的印象中,只記得她經常站在角落,沈默寡言。
為什麼這麼溫柔的額娘不是自己的親生額娘,為什麼自己不是額娘的兒子?
五歲的胤禛蹲下來,背靠著宮牆,頭埋進臂彎,細細抽噎著。
「呀呀……」含糊不清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伴隨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聲音。
胤禛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粉糰子般的奶娃娃朝自己走來,搖搖晃晃像只小鴨子一樣。
他看著小孩兒,對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也盯著他瞧。
歪著腦袋,似乎很好奇的模樣。
過了一會,又走前幾步,咯咯笑了一聲,整個人往他身上撲。
胤禛嚇了一跳,怕他摔著,忙伸手將他抱了個滿懷。
軟乎乎的小身體帶著奶香,充溢了他的呼吸。
「你叫什麼名字?」
胤禛忘了去擦臉上未幹的淚痕,他的注意力都被小娃娃吸引了。
粉糰子當然不會回答,只知道咯咯直笑,抓著他的衣角流口水。
一直到對方的乳母找過來,他才知道這個小孩兒叫胤祀,是他的八弟。
因為胤祀的生母身份卑賤,所以他被寄養在惠妃名下,惠妃畢竟也有自己的孩子,對胤祀的照料不過是責任,如此連帶著下人也懈怠起來,以致於一個阿哥走丟了半天才有人尋來。
那個時候的胤禛還不懂得什麼叫同病相憐,他只覺得抱在懷裏的人溫暖柔軟得讓他不想放手。
額頭上冒出細汗,胤祀忍不住蹙起眉頭。
在他身上遊移的手滑入了褲襠,握住前端柔軟的器官,開始慢慢摩挲,唇跟著在他的胸口流連,牙齒咬住乳tou輕輕啃噬,又伸出舌頭在那上頭打圈盤旋,像在書嘗美味一般,不肯輕易嚥下。
胤禛的表情卻不似平日裏那般冷硬,而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神色,令胤祀見了,也忍不住心口一跳。
綿軟的地方在對方靈活的手指中慢慢變硬,胤祀按捺不住呻吟出聲,隨即又咬牙忍下,只是呼吸略顯急促起來。
「別忍,外頭沒有人……」胤禛低下頭,用舌撬開他的嘴角,將他的呻吟盡數吞入口中。
胤祀閉上眼不去看他,只覺得身體隨著手指的律動,時而如同攀上高峰,時而又如同墮入地獄,夾雜在冰火之間,令他幾欲出聲求饒。
「放手……」聲音低低的,帶了些沙啞,卻還竭力保持著平時的冷靜,胤禛被他撩撥得有點難耐,也褪了衣裳,身體覆上去。
他們這樣的逆倫……
胤禛喘著粗氣,一口咬在那人肩膀上,又緊緊抱住,幾乎要與他彼此骨血相融。
如果上天真的要懲罰,那麼便衝著他來也無妨。
這個人,我不會放手。
「爺!爺!」蘇培盛的聲音由遠而近,帶著急促和慌亂。
兩人一驚,胤祀原本被撩撥起慾念的神智隨即冷靜下來,再看胤禛,也是如此。
待彼此穿戴好衣物,胤祀方道:「進來。」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平日模樣,冷冷的彷彿沒有一絲起伏。
蘇培盛推開門進來,來不及抹去額上汗水,便喘著氣道:「爺,宮裏頭來人,說德妃娘娘病了,請您即刻進宮!」
胤禛心頭一沈,點點頭。「備轎,馬上進宮。」
無論母子倆關係再怎麼僵,德妃畢竟也是他的親生額娘。
自從佟皇后去世以後,他所能孝順的額娘,也就剩下這麼一位而已。
走了幾步,胤祀喊住他。「我與四哥同去吧。」
胤禛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勉強扯了扯嘴角,不掩心頭擔憂。
「不用了,你先休息吧,今日夠累的了。」再者現在胤祀與皇阿瑪的關係並不融洽,指不定皇阿瑪正在那裏,若是撞上了,未免又生風波。
宮門早已落下,但讓胤禛進宮的旨意是康熙下的,因此並沒有任何阻礙。
此時的永和宮燈火通明,所有人進進出出,神情肅穆。
胤禛進了寢殿,便看到德妃躺在榻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
十四正站在一旁,見胤禛前來,喊道:「四哥。」
胤禛望向他,點點頭。「母妃如何了?」
「太醫只說是氣血不足所致,要放寬心調養。」
胤禛皺眉,上前幾步,卻聽到德妃蹙起眉頭,似乎將要轉醒,嘴裏輕輕念了個名字,分不清是胤禛還是胤禎。
兩人不約而同地喚了一聲母妃,胤禛看了十四一眼,只見他湊上前去,握住德妃的手。
德妃睜開眼睛,看到十四,先是一喜,繼而又看到十四旁邊的胤禛,愣了一下,喜色轉淡。
胤禛的心慢慢地沈下去,連最後一絲憂色也從臉上斂去,肅立一旁,波瀾不興。
十四彷彿沒有察覺,見德妃醒來,高興得不得了。
「母妃,您沒事了?」
德妃點點頭,輕聲道:「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您突然昏倒,可嚇壞我和四哥了,皇阿瑪還特地將四哥從宮外召進來!」
德妃轉向胤禛,虛弱一笑:「難為你們這麼晚還守在這兒。」
「額娘,太醫說您氣血不足,怎麼會這樣?」十四轉了稱呼,帶著一股親暱。
德妃笑道:「老毛病了,從前生你的時候就落下的……」
德妃的出身,其實也並不高,但後來能連續誕育三子三女,又升至今日在宮中地位僅次於宜妃的妃子,不僅源於康熙對她的寵愛,也因為她本身的心性極其堅忍,但這種堅強的性格一碰到自己的幼子,也全都化作一腔母愛。
母子倆說著話,胤禛冷眼旁觀,發現自己似乎成了多餘的。
「母妃既然無事,兒臣就先告退了。」
德妃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也好,你先回去歇息吧,這裏有你十四弟就行了。」
最後一句話入耳,胤禛沒有說話,只是行了個禮,便往外走去。
德妃看著大兒子的背影,突然覺得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