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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日月》第121章
人 心

 廷姝看著眼前這對父子,嘴角漾起淺笑。

 「爺別太縱著他了,這小傢夥自小就被眾人捧著,怪嬌慣的。」

 懷裏軟乎乎,扭來扭去的寶寶,像極了一個白嫩嫩的包子。

 胤祀笑道:「他一出生,我就去了雲南,如今總得把三年的份都補回來。」

 時人講究抱孫不抱子,胤祀卻沒有這個顧慮,看到弘旺向他跑來,嘴裏喊著阿瑪的那一刻,就恨不得把自己所能給的都給他。

 前世的記憶已經有些遙遠,連帶著那個叫弘旺的兒子,也逐漸在腦海中與眼前的小包子重疊,無論哪一世,身體裏流淌的都是自己血脈的延續,尤其當他糯軟的童音在耳邊響起時,胤祀便得有種心安的感覺。

 「阿瑪,」寶寶攬著他的脖子,「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好好照顧額娘!」

 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急著邀功。

 「怎麼照顧法?」胤祀故意逗他。

 「這樣!」小包子在胤祀懷中探出頭,伸長了脖子,鼓起雙頰往廷姝臉上胡吹一陣。「痛痛吹跑了!」

 廷姝本是臉色有些蒼白,被他這麼一攪和,忍不住撲哧一笑。

 胤祀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彈,將人放下。「去外頭玩吧,阿瑪和你額娘說話。」

 寶寶雖然孩子心性,卻也還是分得清輕重的,答應一聲,屁顛顛往外面跑去。

 弘旺一走,廷姝立時掩不住臉上的疲憊,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靠在床頭。

 胤祀將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拉高一些,又握住她的手。

 屋裏擺了兩個火盆子,炕上也暖和著,但胤祀入手卻只覺得冰涼無比,渾不似活人一般,不由微驚。

 「明兒我去請太醫來幫你瞧瞧。」

 「爺別費心了,」廷姝搖搖頭,眉間滿是倦色。「這幾年,別說民間有名的大夫,便連禦醫也請了幾回,都說是氣血陰虛,多加調理便可。」

 「這是生了弘旺之後落下的毛病吧。」胤祀拂去她額前髮絲,溫聲道:「你好好休息,旁的事情不要想太多,我看張氏倒也還本分,有些事情可以交給她打理。」

 廷姝點點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瞞爺說,近一年來府中大小瑣事,都是妹妹在管著了,若不是她,我怕是要更累,難得的是她心地也好,可惜不能再生育……」

 她歎了口氣,續道:「有些話,我想對爺說,怕晚了,就沒機會。」

 胤祀眉頭一皺。「別說這些喪氣話。」

 「我不想說,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爺且聽我叨嗑幾句。」她望著胤祀,目光溫婉柔和,彷彿還帶著一點羞澀,如同當年初嫁時的光景。

 「能嫁給爺,是廷姝的福氣,本以為嫁為天家媳婦,便要日日看內宅裏的勾心鬥角,可爺仁厚,這些年來我竟沒因此受過一點委屈,老天垂憐,又有了弘旺。」

 胤祀聽得難受,忍不住握緊她的手。

 卻聽廷姝深吸口氣,歎道:「世間之事,想來也是公平的,給予你一樣,必是要奪走另外一樣,這兩年我總覺得身子沈重,有時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真怕有朝一日,再也醒不過來。」

 「是我不好,隻身一人遠走,拋下你和弘旺……」

 廷姝搖搖頭,柔聲道:「我從沒怪過爺,男兒志在四方,何況爺是天潢貴胄,堂堂郡王,我一介婦人,也不懂那些朝政權謀,只知道宮闈素來多紛爭,就算是父子兄弟,尚且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爺在外頭,想必過得很累。若是我有個萬一,爺便找位新福晉伺候您,府中上下也好有個人打理,若不是妹妹身份太低,又無所出……」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終至再不可聞。

 胤祀低頭一看,對方已是閉目睡去。

 伸手為她掖好被子,胤祀沒有起身,依舊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

 佳期輕手輕腳走進來,彎下腰輕聲道:「爺,十爺來了,正在廳堂坐著。」

 胤祀點點頭,起身往外面走去。

 臨到門口,頓了一下,轉頭又交代了幾句,讓她仔細照顧福晉,這才大步離去。

 佳期看著他走遠了,轉身折返回屋,看著沈沈昏睡的廷姝,無聲歎了口氣。

 福晉一直瞞著爺,可也不知還能瞞多久……

 胤俄正在廳中來回踱步。

 他素來是個急性子,就算成了婚,也沒穩重多少,每回心情焦躁,表情舉止也都表露無遺,行事上便顯得有些衝動,這樣的人,自然不會被其他人當成對手,所以即便他出身高貴,康熙也不見得如何寵愛他,眾兄弟更不會刻意去拉攏他。

 聽到門外腳步聲,胤俄猛地抬起頭,喜道:「八哥!」

 並作幾步上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臂膀。

 胤俄力氣奇大,一激動更忘了節制,胤祀被他抓得生疼,露出一陣苦笑:「你還是老樣子,毛毛躁躁的,什麼時候能改改?」

 說罷還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摸摸他的頭。

 胤俄並沒有覺得不自在,反而咧嘴憨笑。

 「這不是看見八哥回來一時高興麼?」他撓撓頭。

 「老九呢?」胤祀有點詫異,這兩人大都一起出現,如今胤禟沒有出現,卻有點稀奇。

 胤俄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才重重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八哥,我若是說了,你別不高興。」

 「說吧。」

 「老九投向十四那邊了。」見胤祀沒有不悅的神色,胤俄又道:「大阿哥被圈了之後,老九一直不甘心,後來想要推舉八哥你當太子,又被你拒絕了,那會兒他就動了心思,要再找一個有望大位的兄弟,你在雲南的時候,他也去找過四哥,後來約莫是不歡而散,這才與十四混在一起。」

 胤祀揉揉眉心,只覺得這消息來得突然,卻又在情理之中。

 胤禟年少氣盛,性子也記仇,當年與太子結下樑子,為了扳倒他,不惜投靠大阿哥。

 再者胤禟想要做買賣賺銀子,必然要有根基和人脈,若單單只有皇子阿哥的名頭,不說別的,就江南那幫鹽商,也未必會買賬,大阿哥失寵,他也沒了倚仗,自然要另尋目標。

 一開始也許只是為了出口氣,後來卻漸漸食髓知味,不願放開手中既得的好處,這就是錢財與權力的魅惑。

 「今兒個他沒跟我來,也是心存愧疚,沒臉來見你,八哥就別和他計較了。」

 莫怪這三年來,連老十都會寫上幾封信,惟獨老九,就那麼一封,寥寥數語,說無可說。

 「我和他計較什麼,我是怕他自作聰明,反誤了自己。」胤祀神色淡淡。

 「誰說不是!」胤俄聞言頓足道:「這個老九也真是糊塗,十三已經被圈了,他還想進去跟他作伴不成,八哥,我就等著你回來拿個主意了,十四現在風頭正盛,快趕得上太子了,難不成老爺子心裏……」

 話就此頓住,胤祀卻知道他的意思,淡道:「今日的十四,比之當年的十三、大阿哥又如何?」

 胤俄魯莽,卻不愚蠢,愣了一下,繼而恍然,後又嗤笑:「八哥言之有理,這老十四,從小就跟在我們屁股後面打轉,沒想到居然是個野心勃勃的主兒。」

 胤祀搖頭:「老九一隻腳已經踏了進去,你莫要跟著他摻和便是。」

 「八哥放心,這等事情在我看來最是麻煩,若不是如今老九這樣,我才懶得搭理,有那閑情,還不如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胤俄遲疑了一下。「只是老九與我們,終究是一場兄弟,我已是勸不動他,八哥有空,便幫著勸勸吧。」

 「我自理會得,」胤祀點頭,忽而想起一事來。「十三是因何被圈禁的?」

 胤俄撓撓頭,皺眉道:「內情如何我也不曉得,只知道當日十三與四哥一道入宮,後來老爺子不知因為何事大發雷霆,聽說竟然拔出身旁侍衛的劍要刺十三,再後來,老爺子便對外說十三不仁不孝,不配為皇子阿哥。」

 胤祀駭然動容,十三到底做了何事,讓老爺子暴怒失態至此?

 「四哥沒被牽連?」

 胤俄搖首:「這倒彷彿沒有,他仍管著戶部,只是這幾年災患頻起,哪裡都要銀子賑災,戶部幾乎耗空,已是撥不出銀兩,想來日子也不怎麼好過。」

 兄弟二人都沈默下來,氛圍一時有些凝重。

 胤祀見他皺眉苦臉,略略鬆了眉頭,調侃道:「這是怎麼了,你一身輕鬆,也沒受皇阿瑪斥責,難不成國庫空虛,連你的俸祿都撥不出來了?」

 胤俄唉聲歎氣:「八哥你就別笑話我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寶音為了後院裏那幾個側室,成天卯足了勁和我鬧,我是真心喜歡她,可這麼鬧下去,雞犬不寧的,我可實在不想回去。」

 胤祀失笑:「看不出你在外頭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到家裏竟然夫綱不振,這要是傳了出去,十阿哥的英明就沒了。」

 「好了八哥,我的好八哥,你就別調侃我了,快幫我想個法子吧,我再喜歡她,也經不起個這麼鬧法,都說蒙古女人彪悍,果然一點不假,當初我怎麼就覺得她可愛呢,早知道那年在草原上就不和她打架了……」

 胤俄心裏煩躁,不知不覺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胤祀聽得好笑,待他發洩完了,方道:「明日你讓弟妹到府裏頭來吧,我讓你八嫂勸勸她便是。」

 胤俄大喜:「如此便多謝八哥了!」

 心頭大石放下,胤俄就坐不住了,起身告辭就要走,胤祀送他出去,走了幾步,胤俄想起一事,突然正色道:「八哥,你三年不在,有些事情興許不是那麼清楚,十四早已不是當年的十四了,要多小心他。」

 頓了頓,斟酌著道:「還有一人……」

 胤祀見他神色古怪,心中一動,已經隱隱猜到他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只聽得他說道:「四哥既有城府心計,又甘於蟄伏隱忍,十三失寵,他雖少了一條臂膀,卻也算脫了結黨的嫌疑,反而更得皇阿瑪青眼,」胤俄搖搖頭,「哎,我也不知該如何說,興許是我多疑了,但防著點也是好的,總之八哥記得就是。」

 胤祀知他是真心在關心自己,心頭一熱,拍拍他的肩膀道:「八哥承你這份情了。」

 雍王府那邊,兩個同母兄弟的對話卻並不愉快。

 十四坐了半天,胤禛卻依舊冷冷淡淡,將自己所求之事推了個乾乾淨淨,讓他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住。

 「四哥,早年我不懂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你心頭又芥蒂,也是正常。」十四抿了唇,微微苦笑,眼眶泛紅。

 胤禛看著他情真意切的樣子,臉色緩和不少,只是語氣依舊冷硬:「戶部空虛,確實撥不出銀子了,你所說之事,我也無能為力,這個仗,現在絕不能打。」

 一股心火驀地湧上來,十四強壓了下去,繼續放低身段:「四哥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皇阿瑪才與我說起此事……」

 「皇阿瑪那裏,我自會去說,此時用兵,絕計不妥。」胤禛截住他的話頭,淡淡道。

 數言不合,屢屢碰了釘子,十四已是不想再忍,也冷下臉來。

 「四哥如此不近人情,莫怪額娘不與你親近。」

 胤禛臉色一變。

 與德妃的關係是他心底一道傷疤,此刻被人生生揭了開來,無異於鮮血淋漓。

 十四也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話極為不妥,但覆水難收,他也不可能低頭。

 胤禛站起來,冷冷道:「蘇培盛,送客。」

 十四一愣,繼而扯起一抹譏笑,拱了拱手道:「如此,弟弟我就告辭了。」

 說罷轉身,拂袖而去。

 胤禛看著他的背影,眼底儘是濃濃的陰霾。

 戴鐸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看著他一言不發的陰鬱臉色,斟酌著言辭道:「四爺,十四爺府裏如今只有一個眼線,是不是多派一個人過去?」

 胤禛搖搖頭:「一個便夠了,多了令人生疑。」

 戴鐸點頭,又道:「方纔十爺去了八爺那裏,似乎停留頗久,而後十爺離去,八爺上了馬車,獨自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胤禛一怔:「去哪?」

 「似乎是去十三爺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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