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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恩浩蕩 下》第9章
第九章

  夜,深沉,幸有一輪明月高掛半空,尋寶的兩人,借著微弱火光,不算太暗。

  「這是… … 我們要去八裏坡?」祁天昊把疑問問出口。今晚,他們先在書房中研究地圖,才發現他一直看不透的地名,原來得跟一首大家耳熟能詳的童謠對上。

  只是那關鍵的「珠江」在紅月皇朝的土地上根本找不到,不料,紫衣倒是一臉興奮的說「找到了」

  接著他們就來到八裏坡,不過不是她當年跌下去的地方,反倒是他當時抱她回家的下游… … 下游… …

  「妳在找玉珠河?」這下他想通了。「呵呵― 你發現啦!」一頓,她壓低音量,「別走太快,我怕後面的人跟不上,壞了我的計畫。」他點點頭,暗歎,不曉得她又要出什麼招,但他往後都歸她管,不能有意見。

  「紅月皇朝萬萬年,一條珠江養萬民,四海升平仙島隱,萬般金銀土裏藏,一把鑰匙一方圖,缺一不可貪求寶,青龍將軍守將門,白虎王爺鎮八方,朱雀玄武齊護寶,富可敵國數千秋。」邊走著,她順口唱起不知唱過多少回的童謠。

  她的聲音甜柔,唱起童謠別有一番味道,兩人牽著手緩步向前,從背影看,兩人不像是來尋寶,反倒像是情侶散步,隨意聊天。

  想起不對勁的地方,他眉頭攏起,「奇怪,如果這玉珠河真是珠江,可我記得它跟地圖上畫的樣子好像不太一樣。」

  「這有什麼好奇怪,都過數百年了,地圖不一樣是正常的,不過我能這麼快想明白都是天樂的功勞。」也或許要歸功於天意吧。

  「這關天樂什麼事?」

  「你記得嗎?幾年前我為了撿給天樂的蓮花發簪,不是落水了嗎?我們當時還慶倖河水改道,我們倆一起被沖到對岸,現在想想,如果玉珠河不改道,是不是就跟地圖上的珠江很像了,所以 … 」他替她把話接下,「所以,童謠上那仙島,就是指玉珠河對岸?」

  「沒錯,你想,地圖上畫的珠江很大,在八裏坡下沒多久分為兩條,中間夾著一塊形似小島的沙洲,只是紅月皇朝繁榮後,土地更往外擴,皇朝將河水改道,讓更多水集中往朱雀,另一條分支就漸漸乾涸了,最後對岸跟沙洲連接… … 不就是現在的樣子了?」這可是方才她研究地圖的成果。

  不過,她沒有得到祁天昊的贊許,反倒被拉著往回走。

  「妳不記得那河水有多急,我可記得,咱們回去。」他沒說不會再讓她涉險。

  「哎呀,這回你怎麼比我衝動,你想想,玉珠河這些年來越縮越小,加上這幾日天氣好,我們到對岸會有多難?之前是因為之前下大雨河水暴漲,才會困住我們,要不我們再往下游一點,興許能有直接走到對岸的法子。」都到這節骨眼了,她不可能放棄。

  聞言,被拖著走的祁天昊只能苦笑,趁機將外袍披在她纖細的雙肩上,論起頑固,他鐵定是比不上她,只好盡力護著她。微涼的風吹過帶著香氣的丹桂,樹影輕搖,蟲聲唧唧,一隻正在產卵的紡織娘停在葉片上,兩道急行的身影驚擾了牠。

  走至下游處的玉珠河,果然是一條水量日漸稀少的小溪流,跟他們印象中的樣子又差上一些,只有一點不變,河水仍是清澈透光得如同上等玉佩,閃耀的光芒仍舊勝過銀白夜明珠。

  他們的確找到一個適合渡江的位置,水深最高及膝,兩人攜手橫渡河水,已經來到對岸。

  玉珠河的對岸雖然也是紅月皇朝的領土,但人煙罕至,有許多山啊河的都沒有名字… … 或者是人們已經遺忘了。

  「富可敵國數千秋,玉狐山下銀狼洞,月下半沒光影中… 」在哪呢?哪有玉狐山?地圖上有大略方向,但他們還是得自己找。

  「紫衣,妳這次念的這又是什麼?我怎麼沒聽過?」什麼玉狐山、銀狼洞,他怎樣從來聽過?

  「你要是聽過,你就是傳人了… … 你先幫我看看… … 天昊,咱們朱雀城之前可有開採玉脈?」是她眼花了嗎?遠處半山腰映著的月光似乎閃閃發亮,就像無瑕白玉。

  「老祖宗們留下的古籍好像沒提到。」他失笑,笑她傻氣,「但就算有玉脈,用肉眼也看… … 噫!那面發光的山壁好像… … 」

  「好像玉對不對?」她興奮的喊著,但更讓她興奮的是,不用找到寶藏,光是這座山的玉石就夠朱雀城富裕百年,讓百姓們再安度百年。

  「嗯,是很像玉沒錯,而且它的形狀還真像一隻… … 狐狸!」沒注意的時候不覺得奇怪,但一仔細看,就能描繪出形貌,可他還是歎了口氣,握緊她的手,「但… … 紫衣,妳可能要失望了,這玉狐山下沒有… … 」

  「噓,等等,時候還沒有到,老天會幫我們的。」她願意賭賭看,如果真沒有,就算是天意吧。

  一刻鍾過後,他們站的地方漸漸變得漆黑一片,除了手上有火把照明外,幾乎看不到遠處,因為月亮讓烏雲遮住了。但月亮才一隱沒,兩人隨即不約而同的喊出,「銀狼洞。」

  「原來,這就是月下半沒光影中… … 」她喃喃念著。因為月光照耀,玉狐山山壁閃耀光芒,讓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山壁上,直到月光一暗,他們才發現山壁側邊有陰影,走近一看,是個山洞。

  山洞外觀形似狼頭,洞口不大,約只能一人通行,於是祁天昊在前,風紫衣在後,兩人雙手緊握前行。

  一入內後才發現,他們之前在山外看見的應該不是玉,而是會發出綠光的磷石,雖然不是玉石有點可惜,但因為這些磷石而讓狹長的山洞變得明亮,易於行走。

  山洞頗長,像是一條長長的地道,他們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隱隱約約聽見有水波聲。

  「啊― 是湖!」眼前豁然開朗後,風紫衣驚呼。

  沒想到山洞裏還有一座深入地底的湖泊,湖深不可測,但頂上卻開了個洞,月光正好照入,映在湖面上波光閃耀,在她看來比玉珠河更漂亮。「紫衣,前面好像沒有路了。」如果有路,即使隔著一座湖,他也能抱著她用輕功過去,可是… …

  「別急,銅錢問路擲湖心,仙人抬手指明路。」童謠是這麼唱的,絕對有辦法能過去,「快,銅錢,往湖中央拋擲。」

  她一喊,他便從懷中取出數枚銅錢,估測方位後投擲而去。

  一次,毫無反應,他們商量了一下,再擲,只是 --… 試了好幾個位置,湖面仍是平靜如鏡。

  當只剩下一枚銅錢時,不肯死心的風紫衣搶過銅錢,發狠朝湖心拋去… … 不,偏了,她似乎力道過輕。

  湖面依然平靜、毫無反應,他們原以為沒希望了,只得下回再來,誰知剛想離開,湖水忽地震動起來,轟隆隆的聲音從湖底傳來,接著生銹的鐵橋從湖中升起,慢慢地旋轉停下,成了橫跨地底湖的橋樑,同時橋樑盡頭的山壁也開出一個洞口。

  「找到了,找到了,我們找到通往寶庫的路了。」原來仙人指路是指鐵橋,而他們運氣真不錯,想必這麼些年,湖泊的大小也變了,他們卻剛好能擲中湖心。忽地,她笑了,像有糖吃的小孩。

  「怎麼了?妳笑成這樣。」難道她一點都不怕前行的路更危險嗎?

  「沒有,我突然覺得越來越好玩,就跟遊戲一樣,好像我們小時候去探險喔。」有種重溫舊夢的感覺,相對的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他敲了她一記,「別以為像遊戲一樣,輸了還能耍賴,小心點走,這橋已有百年歷史,怕不牢靠。」

  風紫衣回眸一笑,跟她最信任的人一起走,她有什麼好怕的!「有你護著我,我要是掉下去了,就拉著你一起作伴。」不過她更相信的是,他武功這麼高強,即便要在湖泊上行走也應該沒問題。

  望著放在掌心的小手,他輕輕一握,眼眸含笑。「好,我答應聽妳的,所以我會緊緊握著妳的手,絕不鬆開。」

  「嗯!不准鬆開。」她假意威脅,「說好要聽我的,你要是敢鬆開… … 哼哼,到下輩子我都不原諒你。」

  聞言,兩人相視笑了。過了橋,四周的亮度變淡了,感覺像黃昏時分,只能隱約看見前方還有個小水池。「紫衣,接下來的歌謠怎麼唱?」他們走近水池了,池水中有不少色澤奇怪的石頭浮著,但不知道穩不穩。

  他本來想靠著他的輕功前行,但後來想想又不妥,若是不小心觸動什麼機關,到時可難保兩人都沒事。

  想了一下,她接著哼唱。「一人勿闖神仙境,兩人攜手左右行,白石浮動勿踩空,黑石飄遊是陷阱,一三五七跳一跳,偶數前進奇數停,銀眸獸目利如鋒… … 」

  「先到這裏。」聽歌謠的意思,他猜測著,「記住,白石、黑石都踩不得,只能踩青色的石頭,一三五七跳… … 奇數停… … 啊― 從這頭開始算,凡是奇數的青色石頭才能踩上。」

  難得的,這次換她不懂了,「歌謠不是說一三五七要跳?為什麼你要我踩?」

  「不,它的意思應該是指站在奇數的石頭上時要停,然後跳過指引前進的偶數石頭才對,妳想,如果妳沒有一個定點,怎麼跳?」看她點了點頭,他才又說:「而且妳仔細看池中的石頭就會發現,通往前面的路有兩條,但這不是兩邊都能走,歌謠不是說『兩人攜手左右行』 ,

  應該是指兩條路要有人同時踩下才對。」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你也挺聰明的嘛。」她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發現這件事。

  一捏她的鼻頭,「妳會不會太晚發現了?走吧。」

  風紫衣的腳小,步伐不夠大,足下不穩搖晃了幾下,好幾次險象環生,腳踩空而誤中陷阱。

  幸賴身側的男子不只一次的緊握著她的手,讓她在危急之際又站穩身子。一次又一次避開險境,越過驚險萬分的機關。

  只是跳完最後一顆石頭時,再往前走一段之後,風紫衣的臉也拉下來了。

  「我覺得不好玩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一道門,她看了那扇約十人高、五人寬的巨大石門一眼,心涼了大半。

  「累了?」祁天昊不舍地為她拭汗。她苦笑。「累得快走不動了,我們耗在這地底有一夜了吧,外面可能都天亮了。」走在山洞裏,她根本搞不清楚經過了多久。

  「不,大約兩個時辰。」外頭該是天正濛濛亮的時分,「我背妳吧!」

  「不要,我累了。」他真的低下身,但她沒有爬上他的背,反倒是學他蹲下身子,像是在他耳邊撒嬌抱怨,但說出來的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我有點擔心,剛剛那個石子路,那傢伙一個人過得來嗎?」

  「這麼想整他?」他輕笑著拉她起身,將她擁入懷中,撫著烏黑長髮的手輕柔又愛憐。「妳放心,雖然歌謠上說要兩人同行,但那只是提醒找寶藏的人而已,其實有方法可以代替,只要帶點石子或重物在身上,拿石頭替代另一個人觸動青石就好了。」

  嘟起嘴,她似乎不甘願想到解決辦法的人不是她,「可是他有這麼聰明嗎?」

  「他是誰?那傢伙老謀深算,不用我們擔心,我倒是比較好奇妳想怎麼整他?」

  「這個… 」她故作神秘的左右搖了搖手指,「這是秘密,哼,他敢整我,我當然要十幾倍的還他,你不用擔心我委屈了。」

  「妳就是這不輸人的個性吸引我。」他低下頭,輕輕吻上染羞丹唇。「教我一輩子移不開視線。」臉色微紅,她輕輕推了他一把,「別鬧,還不想想怎麼開石門?」

  「妳不是怕他追不上,那我們就多等等他。」他又是一吻,意猶未盡地嘗遍她的香甜。

  經過了一個纏綿的吻後,她微喘著瞪他一眼,「等… … 等夠了,想想法子吧,還是你想讓他追上後看我們表演?」他要是敢點頭,她就把他往剛剛的池子推。

  無奈的一歎,祁天昊轉過身,開始研究石門。

  他試著推動它,可是重達千斤的石門文風不動,依然矗立眼前,彷佛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不,不行,這應該藏有機關,妳唱歌謠來聽聽。」一定有開的辦法,既然不是使力,就是智取。

  想了一會,風紫衣搖搖頭,「後面的好像都跟這石門沒關係,要不,我們找看看,也許石壁上有機關。」兩人同時在門四周找尋機關把手,風紫衣四處摸索著,忽然摸到一處凹陷,她湊上前看個仔細,凹陷的形狀像是鳥、孔雀、鳳凰之類的… … 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這形狀似曾相識。

  片刻,她似想起什麼,低叫一聲,拉出常年掛在頸上的金鎖片,把線拉掉,將金鎖片放進洞中,果然剛好,凹陷的洞包裹住像是高鳴振翅的鳳凰。

  霎時,山搖地動,細石滾落,原本閉合的石門緩緩向兩側移動,一道刺目光芒由內射出。

  兩人還來不及感到喜悅,尾隨而來的曹惲承忽地現身,一把拉過風紫衣,一把長劍已架在她頸子上。

  「不許動,全部是我的,我一個人的,天下財寶盡入我手,我發財了、我發財了,哈哈… 全部是我一個人的… 哈… … 哈哈 … 」

  他等了這麼久,總算等到這一刻了,之前他見事蹟敗露,立刻機伶的溜之大吉,不甘心功虧一簣的他潛入祁府,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但躲避了追兵,還探聽到他一直以來亟欲得知的寶藏下落。眼看所有財寶都是他的囊中物了,他可東山再起,紅月皇朝馬上就要易主,他得意狂喜。

  「是,你發財了,財寶都給你,你別傷了紫衣。」祁天昊皺緊眉頭,緊盯著他。

  他疏忽了,小心謹慎這麼久,卻在石門一開的那刻鬆懈了,他真該死。

  「不,現在是我說了算,用不著你指揮,你的寶貝現在在我手中,我就是要你自殘你也不會拒絕吧。哈哈哈― 」看到風紫衣拿出鎖片,他就知道寶藏近了,才能覦準時機抓人威脅!他低頭看了風紫衣一眼,倡狂的笑了,「我想起一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沒想到妳就是石家後人。」

  她氣得握緊拳頭,「是你吧,是你殺了我的家人是不是?」

  「哈哈― 妳說錯了。」曹惲承陰惻惻的笑了,「我沒有殺,我是燒!妳的家人、族人都被我燒光了,妳氣不氣、恨不恨?妳恨也沒用,妳還不是幫我找到寶藏了,我真不懂那些笨蛋石家村的人在想什麼,如果他們知道結果還是如此,不曉得會不會再氣死一次?哈哈― 」

  風紫衣聞言氣到咬破了嘴唇滲出絲絲血絲,祁天昊看了心疼不已,「紫衣,別這樣,都過去了。」

  「怎麼會過去了呢?你知不知道那些愚民害死多少人?連那個佟忌仇… 」

  「忌仇是你所害?」祁天昊死盯著眼前害了好友的人,他絕不原諒這自私自利的無恥之徒。

  「用得著這麼吃驚嗎?誰教他也是嘴硬,算了,我陪你聊這麼多做什麼呢,反正你也快去陪他了,到了地底,你們三個再促膝長談吧,哈哈― 到時你們多的是時間,我不在乎當你們茶餘飯後的聊天對象,聊我往後會有多少錢!」他樂於送他們走完最後一段路。

  因為寶藏就在面前,曹惲承反而不急了,他像是玩弄垂死老鼠的貓,不可一世地想讓祁天昊知道他的得意和無所不能。

  祁天昊恨恨的開口,「呸,那也要看你帶不帶得走,你一人兩手能拿走多少寶物?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欽犯,拿著那些珠寶能去哪?」

  「用不著你操心。」曹惲承臉色變了,口氣陰狠,「下輩子投胎別再遇見我,有多遠滾多遠,不然再吃一次虧,死不瞑目呀!」

  「你… … 」祁天昊一臉怒色地想上前,但是顧忌紫衣在他手中,只能強自忍著怒火。

  風紫衣突然笑了,一改之前的憤恨,「曹國丈,我想寶藏在前,之前那些恩怨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你也別真的趕盡殺絕,我們合作可好?」

  「哈哈― 我劍還架在妳頸子上,妳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真要殺了我們,你拿得到財寶嗎?」

  曹惲承收起狂笑,眼一瞇。「什麼意思?」

  「雖然石室已開,寶藏就在前方,可你不怕還有機關,讓你看得著,摸不著?」風紫衣說得煞有介事,「我可以明白告訴你,要拿到寶藏需要靠口訣,但我的口訣可還沒完哦。」

  「妳想騙我?」曹惲承心中起疑,但仍不敢輕信。

  她微挑眉,笑得好和善,「你怕什麼?我呢,在前頭為你領路,要是有事也是我先出事,絕對傷不到你一根寒毛,你意下如何?」

  「那妳想得到什麼好處?」他能當到國丈就是相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故作為難的顰眉。「不用多,分我們一點,夠我們快活一輩子就成。」

  「要是妳中了機關可就什麼也得不到了。」曹惲承陰沈的眼中閃著狡膾,因為死人用不到銀子。

  「總要賭一賭,起碼我有一半的機會。」她就賭他惡人無膽,不敢走前頭。

  「好,妳走前面,祁天昊第二個。」曹惲承自作聰明的將兩人往前推。

  只是風紫衣才走兩步便停下,曹惲承狐疑的問:「妳想耍什麼花招?」

  「沒什麼,我怕口訣有些忘了,先複誦一下,免得危險。」她高聲喊著,讓身後隔著一個人的曹惲承可以聽見。

  曹惲承揮揮手,示意她繼續。

  她壓低音量吟唱,「銀眸獸目利如鋒,身子一蹲避風頭,螃蟹走路橫著行,左橫三步退一步,低頭迥身學木滾,莫等蟲兒咬你身… 天昊,你可聽清楚了?」

  「嗯。」走在她身後的祁天昊,沉沉應了一聲。

  「喂,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會有默契吧?」她似開玩笑的問起。

  「妳放心,我不會鬆開妳的手。」抬手,他牽住她的手。

  「那好。」她抬起頭往前行。

  寶藏堆前方的石壁,有個像狼頭的石雕像,看來只是一般石雕,但當風紫衣一行人走近它約十步距離時,突地,它的眼睛閃了一下。

  這一閃,走在前頭的兩人立即身子一蹲,感覺有道風從兩人頭上劃過,不等思考,兩人隨即曲著身往橫走,走了三步後退了一步,又隨即轉身。

  當下,祁天昊雙臂一伸,環住前行的人兒,兩人如滾動的圓木滾向石室一角,一道銀色光芒倏地劃過他們剛站立的位置,淒厲的慘叫聲隨即揚起。

  等兩個人回過神,在轉向剛剛曹惲承站著的位置時,笑了… … 沒辦法,他們本就不是良善之人,見到惡有惡報,自是開心喜悅。

  「… …救… … 救、救我… … 」淒厲的慘叫聲來自於曹惲承。

  風紫衣研究了一會,才開口,「我猜,獸目射出兩支箭,就是他肩上那兩支,把他固定在石壁上,嗯,這箭的材質不錯喔。」祁天昊也不遑多讓,「貫穿他右腿那兩支,應該是我們橫著走的時候,從我們身後過去的那陣風,往後退的那一步… … 嗯,這角度是斜的耶,算得很高明,正好刺穿他的右腳掌。」

  「不,我覺得迥身這一箭才厲害,正中肚子… … 不過我個人更欣賞學木滾這招,你看他臉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針多準確啊,看起來像是專為他設計的,身高跟臉型大小都符合。」老天爺都在暗示他們沒整錯人。

  曹惲承還當自己是掌控大局的人,氣急敗壞的怒吼,「你們… … 還在聊、聊什麼!還… … 不快來救我… … 」

  雖然他身上插滿箭跟針,但一時之間還死不了,只是他痛得要死,再不救治他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生氣了。」風紫衣一聳肩,狀似無奈,「那好吧,我們回家吧。」

  聞言,祁天昊連忙跟上前,「好。」他很聽話。

  「那、那-… 我呢?」這次曹惲承嚇傻了。

  「你不是很喜歡金銀珠寶嗎?那你就自己一個人看到天荒地老吧,不過可惜了,咫尺天涯,你永遠看得到摸不到,但你放心,你的永遠也沒多長。」她本來就有意整他,但她還真不知道,這機關設計者這麼得她的緣。看這琳琅滿目的珍珠、瑪瑙、翡翠,玉石鋪滿地,排列整齊如人高的金元寶、銀錠子多到眼花撩亂,不知該從何數起,但她一點都不感興趣,拍拍手便打算走人。

  「妳不想要?」臨走前,祁天昊問了一句。

  「不要,那上面不曉得沾了多少人的血,髒死了,我不要。」況且那是紅月皇朝留給皇室的財產,她只有在離開時,把牆上的金鎖片拿下,這是娘留給她的遺物,她只要這個。

  金鎖片一拿下,石門隨即緩緩關上,淒厲的哀號聲縈繞地底良久不散… …

  尾聲

  祁府的書房,這會兒,竟比祁府貼滿喜字的廳堂還熱鬧―

  「紫衣呀!老太爺的寶貝兒,妳真的又活過來了,我碎掉的心、肝、肺全一塊塊又拼湊回來了,妳呀!一定要先跟閻王老爺打好商量,老太爺沒死前,妳絕對不能兩腳一伸,就這麼走了,要長命百歲,將天昊踩在腳底,讓他跟我的老烏龜一樣翻不了身… … 」祁老太爺哀哀叫著,演得頗為激動。

  她誰呀!未免太瞧得起她了吧!居然能跟閻王爺攀上交情,真當她死了一回不成?

  風紫衣當作沒聽見耳邊的雞貓子狗叫,專心的下著棋,絲毫不受周遭兵荒馬亂的影響,安然閒適地手持黑子,輕放落子。

  「紫衣,我的『和尚茶』 呢?我這張嘴饞得很,想喝口茶解解饞,妳幫我準備三、五斤茶葉就好,我不貪心。」祁老爺像小孩子一樣涎著臉問。

  「和尚死了,沒茶喝。」雖說和尚是她多年好友,但她說的冷靜。

  明空大師替她辦完大事後數日,便在禪房內坐化圓寂,光滑面皮一如生前,雙目半垂微帶笑意,手心向上捧著一朵折梗荷花,似乎非常滿意死前見到想見的人,他走得了無牽掛。

  而後,少華寺因「某人」贊助,大肆整修一番,香火更加鼎盛,絡繹不絕的香客來來往往向高僧金身膜拜,只不過「和尚茶」從此絕跡… … 但這陣子,祁家獨賣的「雲霧茶」倒是頗受好評,數量不多,價格昂貴。

  「紫衣,妳不會真那麼狠心吧!居然把我交給嗜財如命的江小魚看管,妳知道她一口氣扣了我多少月銀,讓我想找紅粉知己談談心都不行嗎?」祁天歡一臉哀戚,他已經成為青樓妓院的拒絕往來戶,因為他拿不出一兩銀子。

  「滾開,天歡。」她可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有遠見的事― 把祁天歡丟給江小魚。她讓江小魚如願進祁府當丫鬟,為了杜絕江小魚偷東西去賣,她訂出賺錢的好方法,就是只要舉報祁天歡混花樓花的風流帳,那她就給江小魚同等的銀子,當然,銀子從祁天歡下月的月銀扣下。

  這下這一對歡喜冤家,就能演更多好笑戲碼娛樂她了。

  「… … 嗚… 紫衣,不要 … 不要嫁… … 我不要 … 妳說要陪我… … 嗚… … 不能反悔啦!不要… … 不要嫁… … 」祁天喜哭得泣不成聲,像是發生什麼大事。

  一旁有個面色鐵青的男子,瞪著哭得不能自己,梨花帶淚的小妹,他雙手握拳,頸邊青筋浮動,似乎要將所有礙眼的「雜物」清除,只留下一臉「事不關己」的小女人。

  「放心,今天不是妳的大喜之日,妳不想嫁就不要嫁,我會知會金家一聲,婚期延後。」反正氣炸的人不是她,她大可高枕無憂。

  至於她之前從金准之那搜括來的聘金用不上,大不了就繼續當天喜的「救濟金」,反正她看天喜似乎對那些乞丐還更有興趣。

  「什麼,婚期延後?」剛和祁天喜定下婚約的金准之,又是一陣哇哇叫。

  他要哭了,要不是按照古例,一門喜慶不能在半年內舉行兩場,他又鬥不過兩隻狐狸,只好將婚期定在明年春天… … 沒想到,他又中招了啦!

  而且,他不只給了很多很多聘金,他還一口應下假扮佟忌仇的任務,不會到最後兩頭空吧?

  站在門口的祁大夫人梅瑛嫵跟二夫人方涓心相視一笑,方涓心率先開口,「姊姊,我看還得再等等呢,上我那喝茶可好?」

  自從那回被紫衣一嚇,由著小女兒陪在身邊好些天,她反倒想通了,那些財產本來就是想替天歡、天喜留下,但其實大房的對她一雙兒女照顧有加,又幫天喜找了好歸宿,天歡開始在商鋪裏幫忙了,她還有什麼好爭的?

  梅瑛嫵點點頭,「好吧,咱們泡壺雲霧茶來喝,就讓那些賓客等等了。」

  要說錯愕,應屬祁府廳堂那些賓客,那些列席準備喝喜酒的親友,大概還在猜想新娘新郎哪去了,殊不知,新娘正忙著―

  只見纖纖素腕一抬,黑子落下,身著紅衣紅鞋的風紫衣似沒事人一般,悠然自得的下著棋,急壞了身後想為她被霞戴冠的丫鬟們。而臉色難看的男子便是今日的新郎倌,祁天昊。

  「丫頭呀!老太爺說的話妳聽見沒,待會陪我去溜烏龜,我教了牠幾招烏龜翻身,妳一定要來瞧瞧… … 」

  「紫衣,我的『和尚茶』 、『和尚茶』… …」

  「不要呀!紫衣,妳快叫江小魚還我銀子來,我不找桂花,只想買片桂花糕… … 」

  「嗚-… 紫衣,妳不要嫁嘛!大哥又凶又會吼人,妳會被欺負… … 」

  「呃!紫衣,妳看我乾脆連祁天昊一起扮如何?婚期照舊行不行… … 」

  七嘴八舌的聲浪如波濤般湧來,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著開口,鬧烘烘地吵雜聲一如市集,吵得教人發惱。

  習以為常的風紫衣倒是見怪不怪,一點也感覺不到他們很吵,倒是和她下棋的對手一臉不悅,眉頭越皺越高,越皺越高… …

  忽地,具有皇家威儀的宏聲揚起。「統統閉嘴,不許再吵。」

  一瞬間,鴉雀無聲,他滿意地勾起唇,不料,才過一會,他就再度見識到什麼叫做祁家人―

  「你以為你是皇帝老子呀!敢吼我們。」祁家人同聲同氣地一吼。

  風紫衣笑著揚眉。[他就是皇上呀!你又輸我一盤。」共九十九盤,哎呀,明空大師果然是好對手,不過… …至少皇上是個好幫手。

  祁貴妃小產一事、曹惲承叛國案、洗刷前御史大夫孟欽冤案,統統在最近辦完,至於曹貴妃,因為裏應外合,幫助其父謀反,最後被貶為宮女,囚於冷宮,曹府一家的財產原本充公,但因為皇上封她為「聖德公主」,賜婚給朱雀城城主,最後那堆財產竟然成了她的聘金。

  她想,如果曹惲承知道了… … 會再氣死一次吧。

  「都是你們害的。」輸棋的賢明皇上滿心不甘,遷怒吵得他無法專心的祁家人。

  一聽愛妃想家,他這次便親自護送到祁府,隨身照顧。

  「夠了,皇上,該將我的夫人還給我了。」一隻大掌抓起一把白子,掌心一握搓揉了幾下,再攤開時,已成一堆白色粉末。

  「祁愛卿,朕再下一盤就好,絕不會耽誤你的春宵良辰。」為了贏棋,一國之君低聲下氣的請求臣子。

  「天樂,把妳的皇上夫君帶走,我、要、拜、堂― 」再拖下去,天就黑了。

  捂著嘴竊笑的祁天樂挺著五個月身孕,半推半拉的將不甘心的天子夫婿帶走,她很幸福,夫君雖貴為天子卻專寵她一人,甚至願意陪她回朱雀城待產,而她當時說的,如果孩子要她做娘,就一定會回來,現在果然回來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 … 」

  洞房兩個字還沒喊完,喜迎嬌妻的祁天昊忽然發現身邊的妻子又不見了,一群祁家人又圍著新娘子東扯西聊,一點也不把他當一回事。

  他氣極了,正想揮開不識時務的家人,可是那一眨眼間,他瞧見新娘子嘴角揚起的笑紋,立即頓悟了一件事。

  她是故意的… … 唉!!想必她是為了玲瓏的事不高興,果然,她不可能相信那番說辭,他又騙了她,所以要接受懲罰。

  除了苦笑,他還能做什麼?誰教他愛上朱雀城的大牌丫鬟,誰教他答應了不能騙她、往後都聽她的。

  他說,「她」嫁人了,嫁給一個四處賣雜貨的小販;他說,「她」被愛情沖昏頭,成了一個不顧主子的丫鬟跑了。

  但他不瞭解「她」,那個丫鬟是她從湍急的河水中救起的,視她為救命恩人,向來忠心,她不相信在她要被問斬時、祁府一團亂的當下,「她」會揮揮手跟別人走。

  「妳要去哪?」祁天昊兩手環住風紫衣的腰,下巴靠在她頭上。

  方才,江小魚帶口信來,說她在祁府門口等他,他想… … 也該是時候了。

  「我想去看我的『墳地』 。」想去會會那個替她問斬的「風紫衣」。

  他輕輕的捏了她的臉頰,「別胡說,妳洗刷罪名了,早就沒有那個墳了。」因為,上面的名字改掉了。

  「那帶我去看那個跟人跑的丫鬟,我想罵罵她。」

  「好,妳說什麼我做什麼,祁大少奶奶、祁城主夫人。」他喜歡她現在的稱謂,像是昭告全天下,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嘴一嘟,她嬌羞的瞪他一眼,「少貧嘴,走了。」

  「想怎麼去?」如果沒有猜錯,她應該是想… …

  「走去,我到的時候還要罵罵她,竟然讓我走那麼久去找她… … 」邊說,她已經向前行,其實… 多走幾步,是想給自己心理準備吧。

  兩人牽著手,緩步往朱雀城外走,過了八裏坡,過了她以前住的小村子,岔路往上,進了山林,慢慢的走… … 慢慢的走… …

  漸漸,太陽要落下了,他們正好到了目的地― 一座女子的墓前。

  沒有預警的,風紫衣雙膝跪下,眼淚順著臉頰流下,祁天昊心疼的陪她跪下,替她把淚擦掉。

  「紫衣,別這樣,玲瓏是自願的,她當時可比妳勇敢,她是笑著的。」他還記得,玲瓏一滴淚都沒掉。

  「那是因為她傻,她以為這樣就能還清欠我的恩情… … 」抬起頭,她對著墓碑說:「臭丫頭,妳想得美,這輩子妳讓我懷著愧疚,下輩子我全都會要回來,下輩子妳就像天樂、天喜一樣,當被我管的小姐,即便是千金也得聽我的。」

  他環著她顫抖的肩,「好,等我們下去的時候,我幫妳教訓她。」他心疼地說,即便她口氣鎮定,但也藏不住悲傷。

  聞言,她突然開始槌打他,「你怎麼這麼壞心,怎麼不讓玲瓏投胎,還要她等我們下去… … 」

  「好好好,我們上少華寺請菩薩讓玲瓏早點轉世… … 噢… … 」打更大力了,又是哪不對了?

  「她去投胎,那我怎麼辦?我能剛好當上她的丫鬟嗎?你在找我麻煩… … 」

  「好好好,那我們早點… … 」

  「早點下去找她是嗎?祁天昊你是咒我早死嗎?如果我很早死,玲瓏的死不就白費了,你想我下去被她罵是吧,嗚… … 你好可惡… … 」這次她狠狠的、使出吃奶力氣的打,反正練武的人皮厚。

  「好好好,我… … 我們… … 」祁天昊一臉苦惱、不知所措,他到底還能怎麼辦?懷中的人還在顫抖 --… 顫抖得… … 嗯,好像怪怪的。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懷裏的人顫抖得很詭異。「紫衣… … 」

  「幹麼?」她一抬頭,早就沒有淚水,只剩快風乾的淚痕。

  「妳… … 」

  「我覺得很好笑不行嗎?」不管他錯愕的表情,她又轉對墓碑說:「玲瓏,我替妳教訓這個見死不救的男人了,妳可記得,不管怎樣,下輩子都要當我的小姐。」

  過去的事,不是她能改變的,接受並且好好快樂的活下去,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這也是她恢復童年記憶之後,再告訴自己的事。

  「為什麼選這裏?」這裏環境很好,但要來掃墓不是很方便,她很好奇,祁天昊選這裏應該是有用意的。

  她的聲音,讓被整的男人回過神,隨即拉她連同自己起身,回過身,他抬手一指,引她看向山下。

  她一看便懂了,「是俯瞰朱雀城啊。」不,應該說是俯瞰祁府。

  「是啊,我是不是很聰明?這樣不管妳在哪裡,玲瓏都可以見到妳。」她點點頭,他想,她心情不錯,正好是說這件事的時機,「紫衣,忌仇好像找到了。」

  「找到了?」她連忙回身,著急的問:「在哪裡找到了?他墜崖時有受到什麼傷嗎?不,都好些年前了,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我去看看他,還是… … 」

  那可能是她在世上唯一… … 不,祁府的大家都是她的親人,但有血緣關係的佟忌仇對她而言,有不同的意義。

  祁天昊微微捉住她的肩膀,「紫衣,鎮定點,我是說― 好、像找到了。」

  撫了撫胸口,她問:「你說清楚。」

  「靈靈去白虎城散心的時候,遇上之前我跟妳說戴著面具的那個人,但對方好像不記得靈靈,可靈靈說那個人給她熟悉的感覺… … 」

  祁天昊緩緩說著金靈靈在信中所說的事,風紫衣安靜的聽著,越聽越有希望,越聽… … 她想,辦天喜的婚事之前,去白虎城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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