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板慄（上）

見老先生一臉苦笑的朝自己兩個揮揮手，堇娘也是拉著同樣一臉解脫的二弟提腳就往斜對面過去。

店面不大裡面東西倒是挺全的，從一般人家使的日常之物到田間地頭的農具是一應俱全，就是稍殷實的富戶會用的那些個物件也是略略擺開一邊，最西邊角上居然還整齊的碼放著好幾種做菜用的乾貨吃食，看來還是雜的可以，但也絲毫不讓人覺著凌亂異常，反倒是充滿生活氣息就連那櫃上正比對著賬本不時整理著貨架的掌櫃老者也會稍稍哼上一句戲文，很是悠哉的樣子。

姐弟倆也是拿起這個掂量幾下，在瞧瞧那個又有什麼特別指出，也確實看見很多往日裡不太有機會用到的物件；兩人還不時小聲的咬著耳朵討論著那些是比自己家中的好使些，而那些卻是不如家中新式的用著合手點，那為休閒的掌櫃倒也絲毫不煩他倆的模樣仍舊只忙著自己手上的活計好似完全未在意到。

兩人這會兒正論起這邊的銅製燭台來，就聽得外頭衝衝而來的一位看著很是上了些年紀的大嬸朗聲喊過那頭掌櫃的道：“我說莫掌櫃的您給瞧瞧這個慄子可是還能換幾個錢使使嗎？”

“哦，慄子老嫂子你們家的慄子樹不是年前都讓人砍下後拉走了嗎？怎麼這會兒不自己留些下來吃，還一個勁的往外換銀子哪？”那頭那位也是忙不迭的回了一句後便擱下手上的活計出了櫃檯過來。

麻利的接過手來打開粗布口袋翻出兩三個來瞧瞧便道：“倒是好東西可這些定然不是你們家種的那個九家種吧？”

對面那位大嫂倒是笑著頷首道：“到底還是莫掌櫃的眼尖，可不就是我家三兒年前往北面販布時遇到個客商，也是剛好年前遇到水災貨在路上都叫大水給淹了，所以大家熟識的幾個也都跟他多少買些回來算是幫上點忙，這不我家三兒也是好心幫著買不少來家，倒是比我們這片的更甜些。”

說著又頓了頓訕訕一笑道：“原本也沒打算上你們家鋪子賣出去的，可我家幾房親戚都顯這個頭小做菜不好看，這不才想著讓掌櫃的你給沽出去得了，好歹還能落點銀子回來不是，這又沒人愛吃還不得放壞了咯”

“那行，我們鋪子給你在這邊寄賣著，回頭賣出銀子來就喊你來收就好。”掌櫃的也是頷首應和下來，邊已是順手將那袋板慄放在那邊的乾貨一起售賣。

那位大嬸也是忙笑著點頭道好，邊不忘補上一句道：“這裡半袋子先放著瞧瞧，若是好賣我們家裡還有兩大袋子，回頭就讓我們小四一併都給鋪子裡都稍來吧？”再見這位也是含笑應允後也是一臉欣喜的轉身出門而去。

此時不知何時又進來兩個婦人正挑東西哪，也是瞧見這邊正說板慄的事也是好奇看了一眼，便聽得其中年輕那個說道：“也是的原本就這般小若是再去了殼哪裡還能剩多少肉來，也難怪都不愛吃。”

她身旁的那位倒是笑著搖頭道：“喲！這不是那北邊的小慄子嗎？他嬸子你是才遷過來沒兩三年不知道，前些我們省城東面的市集上可是有那麼一位專用這北面的小慄子炒著吃的喚做糖炒慄子的老頭，當場那些年我們可都是沒少嘗哪，不但這滋味不輸給我們這片的大板慄，而且還是特別的香糯在那大冬日裡頭剝上幾個可是過癮的很。哦對了莫掌櫃的可是見證過的，是不是大掌櫃的？”

這邊掌櫃的也是感慨微笑道：“可不是嗎？如今算來也是有好些個年頭都不再見那老頭出來支攤子了，我們這邊也再無人會手藝咯”

聽到此處堇娘心中的也是莫名遺憾，前一世裡這‘糖炒慄子’不也是自己喜歡的吃食之一嗎？若是再能嘗嘗就好咯想著也是脫口而出：“就是那老人家不得自己親自做了，也該將這好手藝傳了他的後人不是，聽你們這般一說道還真想嘗嘗到底這味道如何？”

這邊幾人原本到還注意到兩個小童，叫堇娘這般一打岔才轉過頭來看了眼姐弟倆，還是那位掌櫃的先開口道：“小哥也是我們省城人？聽著口音不像啊？”

“哦，我們不是此地之人而是跟著我們書院的先生來省城陪學生們赴考的，我們也是好奇這個小慄子才有此一說的。”堇娘忙笑著解釋道。

對面的那位年長的大嬸倒是很有幾分耐心的說道：“說來那老頭原本也不是此地的人，不過如今他們家可不再做這小買賣咯而是在城外置了幾畝地收租子哪”

旁邊的那位婦人一聞此言便是吃驚道：“喲那不是白瞎了這好好手藝，如今就是每月趕集時支個小食鋪子生意就算不是頂好的也好歹能進項不少銀子哪”

年長這位也是點頭應道：“原本那老頭也都是平時乾農活一到趕集就進城支攤賣慄子的，當時那幾年冬日裡可不就屬他的現鈔慄子攤前人頭最紅火了，可不是蓋的就是現如今那聞香居的點心也不過比他的好上些許而已。”

“啊那還了得。”這邊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幾人都沒瞧見此時那莫姓掌櫃的臉上也是精光一閃而過，對阿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小慄子與其擺著賣倒不如請了那老頭老幫著炒…。

而這邊的二郎也是不由的問道：“想來他們家不再做那生意也是有苦衷的吧？”

那位大嬸也是笑了笑後又接著說道：“可不是那家老頭也是年紀不小了，後來家的日子也是逐漸好了起來自然就不願意做此等小生意，喏就同你們書院的學生一般，他們家如今也都送孩子們上學堂去的哪裡還能有子孫願意支攤炒慄子啊？”說完也是哂笑著輕輕搖頭。

這頭正在心中盤算生意經的那位掌櫃也是忙追了一句道：“劉二嫂子你可是還識的他們家嗎？”

“當然。”說著便是在幾人的吃驚中頓了頓道：“說來也巧得很我們家侄女前年出嫁的那家莊戶就是同那炒慄子的老頭家住對門，要不我哪能知道的這般詳盡啊這不是閒來無事我們這些婦人整天就喜歡拉個家常嘛……。”說著大家都跟著會意淺笑著。

而聽這位如此一說道，原本那位掌櫃的心中所想就更加確定，他們家既然都想著要往仕途行，那麼這炒慄子的方子定然就不能入得眼咯，這可不是白白便宜了自己嗎？等把方子賣了來咱們也不用多做就指著這每年冬日那三、四個月就是好大一筆進項，而且又是自家獨一份想不掙銀子都難，呵呵呵

想著那位倒是不免喜色直接顯在面上，忙又轉過頭來問那大嬸道：“劉二嫂若是請你幫著我往那家去認個門可使得嗎？”

一見那位掌櫃的表情那被喚作劉二嫂的也是立馬頓悟道：“難不成莫掌櫃的你也想試著做那糖炒慄子的生意啊？”

旁邊的另一位大嬸卻是喜道：“那敢情好倒是前面聽你們二人都將那吃食說的那般的好滋味，若是真能做出來我也是定要好好嘗嘗的。”

但是這位卻不十分看好的言語道：“莫掌櫃若是真有此意，就讓我家那口子領你去認個門倒是不難，請不請得動那老頭就兩說了。”

那掌櫃的倒是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笑道：“能去認個門就成，旁的事情我老莫自己個瞧著辦就是，若是真談成了往後你們家的每年年節的炒慄子我們鋪子全包了怎麼樣？”一聽此言那兩位婦人也是同時對視一眼後，便也故不得自己原本打算買的物件了，已是笑呵呵的轉身往家中趕去傳話咯

而這邊堇娘姐弟倆也是笑著低語道：“二弟你可是想嘗嘗這糖炒慄子的味道嗎？”

“怎麼？二，二表哥你會做這個？”

“做的定是沒他們大鍋炒制出來的好，不過還湊合要不要咱們也買些回去就試試啊？”二郎一聽就一個勁的猛點頭，自家二姐旁的不好說就是做那些吃食還是不差的，既然這般說起定也是足有七八成把握的。

姐弟倆也是當即就稱了好幾斤板慄才出的店門往斜對面的書肆回來，原本那位掌櫃的已經有了自己炒慄子的打算就沒準備再往外賣可不由的又想起剛才那位的原話，自己就是要去說服那老頭也是不能立馬就成的還是先掙銀子才是。

看著那位一副頗為不情願的模樣，堇娘也是不免暗暗心道：此地離那北邊可不是一二日的路程就，再說看時節也是不對就是要做這糖炒慄子的生意也定然不是這會的事，不過這倒是給自己提了醒，這板慄可是好東西，而且我們家中不是剛好有適合它生長的山林地嗎？要不回家也勸著家裡種上些倒不不錯。

正想著就聽得那邊也剛好挑完了書籍在結帳的陸先生見兩人各執一手提著個粗布口袋很有分量的樣子忙問道：“咦，就這會兒功夫你們倆小傢伙這是買的些個什麼好東西，瞧著挺沉的，沒會是把銀子都花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