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半年（上）

　就在大傢伙商定後，就決定將各家的孩子們輪流著送去東家給辦的識字班中聽課便好，這樣既能不耽誤田間的活計，也能多少讓孩子們學上幾日已是不錯了。

　沒曾想，這戶的孩子們到聽從了堇娘的勸導，回來後也互相幫村的把自己學到的生字，也同樣教給了那些沒聽到課的去，這般一來倒是將這幾家人的心更連到了一處去了。

　而堇娘自己卻也開始了加強體力的練習，旁的還真是全都不會，剩下的也就只有跑步一項了，可在自家院子裡又嫌地不夠寬敞，那唯一的去處便就是對面西山了，也對爬山也好這可不比跑步來的輕鬆多少，自己只消堅持每日都去也能練好體力不是。

　定下計劃後，堇娘便每日早早的就起了床直奔西山而去，沒幾天功夫倒是把家裡的三郎給樂壞了，自家二姐不是每日都爬山連體力嘛？自己好歹也是個男子漢這體魄不成哪怎麼成，所以也就就美其名曰保護二姐在山間行走，硬是將原本上半日的課業停了下來。

　“你就藉著我的名頭逃學吧等著哪天大伯父將這些日子來你逃去功課一併罰了你可怎麼是好？”

　三郎已是討好的甜甜笑了一笑，挨近二姐身邊坐下：“我本也不是那讀書科舉的料，還是這般更能叫大伯父瞧個明白才是正理，若真是每天老實的往學堂裡坐著聽課，我自己都難受的很，若是真考那童生試定是不成的，反倒還連累那教授的先生不是。”

　引得一旁的香麥都偷偷的抿嘴忍著笑，堇娘也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應道：“都知道你不愛唸書，可也不能真什麼都不會吧，至少也該尋出了自己歡喜的事情來做才好，你可別指望長大後咱們家真讓你去做酒樓的掌櫃啊”

　“那時不是我還小，不懂事嘛現在是定當不會的了，可我就是不愛讀書，畫畫我不喜。”說著也一副很是頭疼的樣子，使勁的搖了搖頭，還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來。

　這邊的堇娘倒是哂笑著，勸慰道：“這事本就不能著急，何況你才多大點人，咱們慢慢尋就是了，現在還是跟著二姐我把身子骨練結實了才是頂要緊的，讀書不成最多往後也就不走那仕途之路罷了，要不你就勉為其難的死啃上幾年把秀才的功名考了出來，回家也學我這樣置些田地下來，做個小地主便成。”

　這話一出莫說是三郎了，就是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那位穆師兄都訝然的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過來，丫鬟香麥忙拉過自家小姐的衣袖來攔道：“二小姐，你這話可千萬不能叫老爺太太知道才好，這哪有先生家的…小姐這般…說話的呀。”

　“是啊，二姐，就怕若真跟爹娘這般提了後定是又要被罰抄書了，還是算了吧。”三郎已是重又低垂下了腦袋，用鞋來回的撥弄起地上的小石子來。

　堇娘也跟著輕嘆了一聲道：“是啊，倒是二姐失言了，本來這個世道就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只要有些銀錢的人家總想著規勸兒孫們往仕途之道上去，可又有誰知這條道也不並好走，而且就這一路來的大小考試就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通過的不是。”

　身邊的三郎已是慢慢抬起頭來，滿眼感激的望向堇娘道：“還是二姐最疼我了，我也想學好來著，可就是聽不進去呀，而且與那些本就學起來又快又好的同窗們一比，我就更是再提不起興趣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來，索性抬高了小腦袋，一臉正色的言道：“要不先不同爹娘講這些，我先咬咬牙死啃上幾年好歹將童生考出來便罷手，到時我家四弟定是已很是能耐了，這樣就是我不再讀書了，想必就是大伯也就不再會管我能不能考出功名來了吧到那時…哎喲，二姐你打我做什麼呀？”

　就見這邊三郎還未將自己的期許慢慢道來，腦門上就挨了二姐一下，滿眼不解的看向過去，堇娘已是搖頭苦笑道：“我說你平日里除了這讀書一事外，不都還算挺聰明的嗎，怎麼就這麼沒眼力勁的，旁人不論你就看咱們家四叔為何這般年紀了還心心念念的就想著要考個秀才的功名出來呀？”

　“為什麼，還不是為我四嬸家的那個大姨母家的相公比我四叔有出息，那時便是個秀才了吧？”

　哪知這旁的二姐卻是搖了搖頭，哂笑道：“或許這也是諸多緣由中的一點，但決不是最重要的那點，你可是知道咱們朝廷是對有功名之人減免好些契稅的吧。就拿我們家來講，就是靠著爹爹秀才的功名便能免稅負良田整八百畝哪，你算術不是還不錯嘛，可是能算出僅此一項四叔家得比咱們家多交多少銀子去？”

　“那可就多了去了。哦，二姐原來你是這般的意思，讀好書至少能少交稅銀的，那我們大伯家不就真做成大地主也不用愁了啊？”三郎已是重又揚起頭來，瞪大了眼睛正色道。

　堇娘頷首應道：“這個是自然的，不過小地主也有小的好處，若是真變成富甲一方的大地主也有其大的為難之處啊”

　看了看身邊的三弟，一臉迷惑不解的望向過來，就是那頭的丫鬟也是同樣茫然不已的樣子，堇娘才又接著給他們簡單的解釋道：“你們也都看到了，就二姐我這個小小的西山頭上，也就這麼點地方能耕作的，連上四家佃戶們統共不過才三十來號人口，可大小事務就不得不請了咱們家裡的兩位姐姐來幫村才行的，試想一下若真成了大地主家的話，就是派往各處的管事也得好幾十人吧，要不可怎麼管的過來喲，就此一點便已是夠讓人犯愁的不是？”

　只見那頭的香麥一個勁的搖頭追問道：“不就是多請上幾個管事嘛，這有什麼可愁的，小姐你可真是有些那個言過…什麼來著。”

　“是言過其實吧，對不，二姐？”

　“沒錯就是這個，那日才跟小姐學得來著，怎麼一轉頭就只記得一半了，還是沒用功呀”香麥說著也頗為尷尬的干笑了一下。

　堇娘點了點頭，接著道：“這個成語確實沒錯，可絕非二姐我言過其實，咱們還是已西山為例，若當初讓葉管事尋佃戶們回來之時，不曾先問明他們各自擅長何種農事，就自己專斷獨行的把各項事務安排下去，那西山上如今可能有這般的景象嘛？”

　順著堇娘抬手所指的那邊望向過去，三郎才算明白二姐為何有此一說的，也是低頭思量了幾分後才點頭附和著應道：“我知道了，這便是先生們時常講的'人盡其才，悉用其力'嘛？”

　聽他說出這話來，就連一旁的香麥也不由的接口讚道：“原來三少爺你也沒整日玩耍，多少也是還是記得些學問的哦，”被大丫鬟這般一提及，三郎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堇娘哂笑兩下。

　堇娘也微微點頭：“你看，這不就證明你還是能學到些可用之處的嘛，所以只要自己肯用上些心思在課業上，二姐相信你一定不比旁人差去哪裡的，你就當是為了往後能讓家中少交些稅也罷，或許只是為了咱家的爹娘能安心也好，好歹認真學上幾年就好。”

　又微笑著朝山下的方向比了比，調侃道：“也不要學四叔家的那個瑞欽一心抱著給四嬸掙誥命的念信，整天拼命的用功課業，只做到你力所能及的便已是很好了。”

　不曾想卻見三郎擺了擺手告訴道：“旁的我學不成，可自己掏私房銀子跟著姐姐們掙銀子還是得好好學上一學的，我本就不愛讀書走仕途，就是往後學二姐你置山買地不也得有銀子嘛，所以這銀子可是決計不能少的喲就想咱們家以前還沒搬新院子那會兒可是不成的，往後我得掙多多的銀子給弟妹們買好吃來。”

　經三郎這般一提及，兩姐弟也都不免又回想起幾年前的那些分麥芽糖的日子來，聽得一旁的香麥都唏噓不已，敢情自己這主家也不是一直都過得如今這般順當的呀？

　而還有那位躲在一旁的穆容也是聞得此言感觸良多啊，只是自己家的境遇卻同這小丫頭家中的情形剛好相反罷了，此刻聽著林子外的姐弟倆回憶著往事也難免觸景生情，特別思念起這世上還唯一讓他牽掛的同胞姐姐來。

　看來自己也是這些日子來，確實被蕭家書院中的一切溫暖氣氛所所觸動，才在無意間說服自己多留了這半月餘的時日來，一想到是時候該上路往北地了，怎麼好似心裡卻是越發得留戀起來，再回頭望了眼不遠處的姐弟倆轉身便直奔山下而去了。

　果然自打昨日堇娘在山上同三弟談論過後，這二房的三郎也是一反常態的一大早，便自發的用過早飯後就緊催著兩個兄長往學堂裡去了，倒是把家中的眾人皆給鎮住了。

　而今天堇娘卻在西山上那常去的歇腳之處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頗有些遲疑的又多看了對方兩眼後，才開口問道：“你真的要回那北地去嘛？這些日子你在我們這兒不曾見有大事發生啊？”

　“半年，最多只消半年我定是還要再轉回來鹿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