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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眼的夏娜 (第十一卷)》第2章
第二章 離別之路

在歐滋尼克湖上飛馳。

俯瞰著眼下寧靜的湖面,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被打落在後院假山斜面上的“悼文吟誦人”瑪瓊琳.朵與“彩飄”菲蕾絲,全身上下都被緞帶所纏繞,簡直活像一個大繭子。面對那樣的兩人——

“這是我的請求是也。”

把面具抬高到額頭之上的火霧戰士“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及“夢幻冠帶”蒂雅瑪特,都毫不隱藏哀訴之色,說道:

“請你們兩位……聽我說。”

“傾聽。”

站在他們身旁的夏娜,也把悠二藏在身後不遠的位置上,俯視著下方。

瑪瓊琳依然以她可怕的力量,從內側“啪吱啪吱”地把緞帶扯碎,或是用托卡的火焰將其烤焦,為了實現自己的復仇而不斷掙扎著。

威爾艾米娜強忍身上的重傷,拼命地維持著對這個俘虜——這好不容易才逮住的,在一瞬間前還發揮著壓倒性力量的猛獸——的拘束狀態。只要稍微有所松懈,她就百分之百會逃出來。而她一旦脫逃出來,就百分之百會重新開戰了。

而另一個人,盡管並非是直接擊中,但畢竟是在極近的距離內遭到了瑪瓊琳必殺的火焰彈攻擊,也已經完全安靜下來了……或者說,她已經失去了意識。全身的力量已經用掉了一大半,處於一種極端衰弱的狀態。現在這樣子將她拘束住,也純粹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

由於她本來殘存的力量已經不多,加上剛才因為情緒高漲而無節制地使出了大規模的力量,因此很快就達到了極限。或者說,她大半部分的力量都大概用在了散播於全世界范圍內的探查和移動的自在法“風之轉輪”之上了……

威爾艾米娜一想到她的這些情況,心情也不禁變得沉重起來。

“那麼……”

站在她身邊的夏娜,從火霧戰士的角度出發思考了一下,但還是因為當前狀況的錯綜復雜感到困惑,最後向自己胸前問道:

“亞拉斯特爾,從哪裡開始,怎麼說好呢?”

“唔……”

即使是亞拉斯特爾,也難以作出果斷的回答。

站在她身後,跟她們保持著安全距離的悠二,也覺得很難開口。如果是平時的話,他是應該會為夏娜她們作出某些補充,對各種狀況進行分析的,但在今天這種情況下,來襲的兩人卻都是以自己為目標。無論自己說什麼,也會讓人感覺到在求別人饒自己一命似的,而且實際上也的確如此。他不知道該怎麼切入話題,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在各人復雜交錯的想法形成的這種沉默之中——

“那很簡單吧。”

突然間,一個率直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佐籐!?”

悠二驚訝地回頭一看,只見佐籐啟作正站在大門禮堂通往後院的出口處。

在他的身邊,是好不容易才恢復了力氣,總算能自己站起來的田中榮太。他先是向悠二舉起了無力——可是在顫抖——的手,意思是對他說“我知道”。然後,他以有氣無力的聲音,對被困於緞帶牢籠中卻依然狂亂掙扎的瑪瓊琳說道:

“大姐……那家伙,是我們的好朋友。”

“田中。”

悠二聽了他們在理解了一切情況後說出的理所當然的話語,動搖和感激同時湧上心頭。雖然很想說點什麼,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看到他這種單純的反應,佐籐以僵硬的苦笑——這麼一種奇怪的表情回答道:

“事到如今你就別隱瞞了吧?總共有五種顏色的火焰,從中減掉三個火霧戰士和一個‘使徒’,剩下的就只有你了……就連我也能算出來。”

“是……嗎……”

佐籐並非是為了責難自己而把事實表露出來,而只是想創造一個前提條件來跟瑪瓊琳說話——理解到這點的悠二,繼續保持著沉默。

“大姐……”

他們的矛頭,終於轉向了目標人物——身披熊熊燃燒著青藍色火焰的戰衣,不斷把身上的緞帶烤焦扯碎的猛獸。

“難道你真的……認為這家伙……是銀嗎……?”

田中一改以往充滿活力的形象以一種虛弱的聲音說道。

佐籐則相反,在聲音裡加上了疑冢負面的聲調,接著說道:

“瑪瓊琳小姐,如今在這裡的坂井,如果並不是‘銀’本人,反而是可以借此追蹤到他的重要線索的話,你打算怎麼辦……就算你把坂井消滅,那家伙也很可能在某個地方優哉游哉地活著,坂井很可能孩子是被別人利用而已……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因為一時之怒而把這一切都毀於一旦呢?“

威爾艾米娜點了點頭,向著依然不放棄掙扎的青藍色野獸,平靜地勸說道:

“適才我想告訴你的事,就是這個是也。火焰顏色的判明是昨晚的事。我知道一旦、告訴你,你一定會做出像現在這種事是也……所以……“

“懇求理解。”

在蒂雅瑪特說話的時候,佐籐和田中,走到了悠二的前面,走到了夏娜的前面,向著瑪瓊琳的身邊走去。

悠二向著毫無防備地向她接近的兩人叫道:

“佐籐,田中——”

“行啦,你給我好好站在那兒。”

佐籐回頭盯了他一下,回答道。

他話語中帶有的嚴厲,讓悠二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畏怯。

但田中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安慰他,只是向著假山斜面號喪的,把瑪瓊琳隱藏於內部的青藍色野獸發話道:

“大姐,實在是太過分了啊……”

他的聲音虛弱得震顫了起來。

“我全部都知道。知道大姐你一直在尋找著‘銀’,知道你為此怒火中燒大打出手的理由,還知道在封絕中,無論怎樣破壞都沒有問題,因為可以在事後進行恢復……”

重現於腦海中的那一瞬間的沖擊,滲透了他的聲音,滲透之後,又馬上傾斜而出。

“但是……”

並不僅僅是恐怖,還混入了痛苦,悲傷和悔恨之情,那就是眼淚。

“那樣的……那樣的事……太過分了……”

這時候,威爾艾米娜感覺到——

(!)

企圖扯碎緞帶的來自托卡的抵抗力,似乎稍微減弱了一些。

“保護大家……火霧戰士,不都是為保護大家而……”

這時候的夏娜——

(這個定義的范圍有點過大了。)

雖然這樣想,但也感覺到現在不是指出這種問題的時候,於是仍然保持沉默。

“在剛才的爆炸之中……”

田中的眼淚是不受控制似的不斷溢出眼眶。

這時候,托卡突然抬起了下巴。

夏娜以為這是發出攻擊的預備動作而提高警戒,為了保護田中和佐籐而積蓄力量。

然而,青藍色的野獸內部,並沒有力量的積聚反應。

只是默默地聽著田中的聲音。

“那裡面,還有小緒在啊……”

聽完之後,她僵住了。

“瑪瓊琳小姐。”

佐籐理解了她這個動作的含義。他在田中所抱有的感情中注入怒氣,然而卻沒有流淚,像是把話擠出來一樣說道:

“我所說的事,田中所說的事……你是在明明知道這一切的情況下,采取了那樣的行動吧。”

這時,剛才僵住了的托卡又再次掙扎起來。

在佐籐眼裡,她這個行為其實是一種掩飾。本來自己認為是完美的女傑,作為自己憧憬的強者……看到了她的缺陷後,奇怪的是,自己對此沒有任何的失望感。豈止如此,憧憬的激情一如既往,而且還感覺她這個樣子——很可愛。

(我,我是傻瓜嗎!)

他慌忙打消這個念頭,以更強烈的語氣追究道:

“你為什麼要主動把自己幾百年來的努力,就這樣全部毀於一旦呢!”

田中也毫不掩飾眼淚,向她訴說道:

“當我一想到,如果這次像御崎市那樣,全部痕跡都殘留下來的話,我,我就——!”

被兩個跟班以道理和感情相訴,青藍色的野獸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掙扎的動作。

這時候,馬可西亞斯覺得勸告自己搭檔的時機已到,於是開口道:

“我眼淚的大盜,瑪瓊琳.朵。”

他的聲音中流露出明顯的——佐籐和田中,甚至威爾艾米娜也沒聽過的,只有瑪瓊琳聽了幾百年的——感情。

“我不會阻止你。但是,你還是應該好好想清楚。這樣子耍脾氣的樣子,被跟班看到的時候,你這身為老大的臭樣有多糟糕啊。”

那就是,悲傷。

“你一直吟唱,戰斗到現在的理由,是多麼的沉重?你打算要千刀萬剮的目標,是多麼的無足輕重?把你我聯系在一起的呐喊聲,難道就像今天這麼空虛嗎?”

“……”

回應那份悲傷,是沉默。

“你寄托於其中的信念……到底都丟到哪裡去了?”

在最後一句話響起後,過了幾秒。

經歷了這充滿了正負賣弄激情的靜寂時刻後——

突然間,托卡“砰”的一聲化作了火粉散開。

在火粉飄舞的空中還沒有消失之前,在佐籐和田中身後。

“!?”“——啊!”

在悠二的眼前。

出現了瑪瓊琳傲然挺立的身影。

“啊?”

“大姐——?”

瑪瓊琳沒有回答驚訝地回過頭來望著自己的兩個跟班,只是毫無表情地俯瞰著悠二。盡管夏娜在她出現的瞬間就護在悠二身前,但她毫不理會,只是自顧自地說道:

“……他不是……‘使徒’吧……”

“沒錯。”

也不知道夏娜的聲音有沒有傳進她耳中。

她再次自言自語道:

“……他不是……‘銀’吧……”

“這一點,必須詳細調查後才知道。”

亞拉斯特爾的聲音,也沒能讓案頭有絲毫的反應。

她只是保持著一副沉靜而平穩的外表。

“……”

然而眼瞳裡依然充滿著憎恨和憤怒的色彩。她說道:

“……那樣的話,你6究竟是什麼啊?”

悠感到她身上散發出一股異常強烈而且讓人昏眩的殺氣。

“最想……”

他說了半句,又吞了下口水,然後又重新說了一遍。“最想知道的人,其實是我才對。”

“……是嗎。”

瑪瓊琳總算回答了一句,然後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狀況和立場。

(主動毀掉一切……?對,正是如此!)

她緊抿的雙唇內,上下緊咬的牙齒發出“滋滋”的摩擦音。

(我明知道還那樣做……?對,沒錯,正是如此!!)

然後,她雙手緊緊地捏著拳頭,甚至讓手上的皮膚也失去了血色。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但是,就算這樣——又怎麼樣嘛!?)

夏娜和威爾艾米娜也沒能反應過來。

那簡直是神速——

在她揮下來的指尖處發射出來的火焰彈,“嘭”的一聲——

在離那個“線索”(悠二)旁邊幾毫米的地面上,燃起了青藍色的火柱。

連叫喚的時間也沒有,悠二馬上由於爆炸的熱風摔倒在地,佐籐和田中驚愕得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喝——!”

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把一臉蒼白的夏娜揮出的大太刀,以及威爾艾米娜以顫抖的手伸展並纏繞於自己右臂上的緞帶,以粗暴的方法統統撞開,然後向著校捨方向離去。

沒有下殺手,就離開了。

她沒有對捂著暈眩的腦袋的悠二多看一眼。

為了不讓自己現在因為憤怒和憎惡的感情而扭曲的臉孔被任何人看到,

火霧戰士“悼文吟誦人”瑪瓊琳.朵,就這樣離開了。

她的搭檔,什麼也沒有說。

登上了西恩迪肯山脊。

俯瞰著眼下平緩的斜面,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過了一會兒,菲蕾絲微微地睜開了那如刀刃般細長而清秀的眼睛。

正為她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擔心的威爾艾米娜,這時也安心地送了一口氣,以輕柔的聲音呼喚她。

“菲蕾絲。”

“……”

沒有回答。她在凌亂的前發縫隙中,緩緩地挪動著視線,看了一下自己躺在地上的身體,被緞帶重重纏繞著的樣子,最後才終於向相識已久的好友望去。

接受了她的視線後,威爾艾米娜再次以輕柔卻包含一絲苦澀的聲音開口道:

“懇求你平心靜氣地聽一聽我接下來說的話,以及我現在阻止你的理由是也……就算是為了已經用盡力量的你,或者是約翰也好……”

然後,在苦澀中再加上一份痛楚,她開始把自己在與“壞刃”薩布拉克的戰斗所看到的一切,毫無疏漏地緩緩道出。

在菲蕾絲為了挽救瀕死的約翰而采取緊急手段,把他封印進“零時迷子”的時候,就在發生轉移的一瞬間前,薩布拉克向其打入了一個神秘的自在式——由於那個自在式發生效果,導致“零時迷子”以這種異常的狀態轉移到坂井悠二的身上——作為這一系列過程的結果,身為“密斯提斯”的這位少年的火焰,變成了不可能出現的銀色。

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然而,在她的話說完之後,菲蕾絲卻沒有作出任何類似反應的反應。

是僅僅因為她聽了這些事受了打擊呢,還是因為力量已經消耗殆盡,沒有足夠的活力來作出單應呢,又或者是連站起來的力量本身也已經喪失了呢……

“所以,至少應該先進行一下調查,等收集到有關這個自在式的情報之後,再考慮救出約翰,或者讓他再生是也。”

(那樣說,不就是等於叫我去死嗎……)

對滿臉不滿和猶疑的悠二置之不理,威爾艾米娜還是真摯地向好友懇求。

“希望你能給我更多一點的時間是也。如果現在魯莽地打開‘零時迷子’的話,無論對誰來說,都將釀成無法挽回的結果是也。“

在威爾艾米娜的眼眸中,映照出了菲蕾絲套著護守甲的手。

“……先送開我吧,威爾艾米娜。“

聽到她既非斥責也非對抗的聲音後——

“菲蕾絲。“

威爾艾米娜馬上面露喜色。她馬上把緞帶解開,然後向菲蕾絲伸出了自己的手。

(威爾艾米娜,這樣也太過於放松警惕了吧……)

可那到身為自己養育員的女性如此深情地對待自己以外的人,不由得心生一絲妒嫉的夏娜,為了能在菲蕾絲表現出任何攻擊跡象的瞬間作出反應而擺好了架勢。同時讓對方明確地察覺到自己的意志,以此產生一種抑制力。

不過,幸好現在的菲蕾絲看來並沒有那個打算。她把手放在威爾艾米娜的手上……或者該說是威爾艾米娜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盡管站了起來,但還是腳步虛浮,身影顯得比印象中要纖細許多。然而,她還是以強烈的視線刺往“零時迷子”的“密斯提斯”。

看到她幾乎失去了身為強大“魔王”的力量感,然而眼睛卻依然炯炯有神的樣子,夏娜又進一步加強了對她的警戒心,用單手催促悠二藏到自己的身後。

菲蕾絲像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終於察覺了夏娜的存在似的,把前發之中露出的纖細面容,正對著炎發灼眼正閃耀著光芒的少女。然後,卻以半含漠然的聲音細語道:

“……你是……什麼人?”

她提出了一個應該早就提出來的問題。

夏娜於是下定決心,自報姓名道:

“我就是‘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的火霧戰士,‘炎發灼——’”

“不是。”

菲蕾絲以簡短的聲音蓋過了夏娜的話音,然後繼續要求她回答。

“我是問,你到底是這個‘密斯提斯’的什麼人?”

“咦?”

對這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問題,夏娜不由得語塞了。

“什麼人……我並不是……悠二的……所以……”

身為火霧戰士的少女,並沒有松弛手持大太刀的架勢,但表情則出現了一絲動搖。

在最佳化裝舞台上,處於眾人的環視之中,以響亮的上呢光陰向坂井悠二宣言那時的氣勢,湧現出來的無所不能的感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站在舞台上能輕易說出口的話,現在卻說部出來。是因為內心認為在這種狀況下不該說這些話而對自己施加了抑制力呢……雖然不太明白,但總之就是說不出口。

菲蕾絲以銳利的目光凝視著眼前這位火霧戰士的動搖神態——

“……是嗎。”

然而卻以一句話停止了追問,仿佛連頭發的重量也感到那以承受似的,抬起頭仰望天空。

間歇性地飄過彩霞之壁的顏色,是按令人難以置信的銀色——

掠過安哥拉的首都,

俯瞰著眼下高樓林立的舊市區,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真的……沒有問題嗎?”

佐籐絲毫不隱藏疑惑之色,向悠二詢問道。

悠二一邊點頭一邊說明道:

“嗯。僅僅是對這種程度的范圍進行修復的話,對我的存在也應該沒有影響。而且不管怎麼說,現在、菲蕾絲……小姐還在身邊。也必須讓夏娜和卡梅兒小姐盡量保留力量才行啊。”

原來他們正在商量用誰的“存在之力”來修復被剛才的戰斗破壞得七零八落的封絕內部。

通常來說,這本來是由火霧戰士利用自身的力量,或者通過消耗周圍的火炬來進行修復的,但經過眾人商量之後,最後決定使用悠二的力量。而他本人非但沒有提出異議,甚至覺得這個決定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我在這麼多人之中毫無疑問是最弱的,是一個什麼也做不了的存在啊。不過,這點小事的話,還是很希望能夠幫上忙。”

悠二這句聽起來似乎充滿了謙遜的話語,反過來說其實也是無形中對現在自己擁有的力量的一種自負。

對佐籐來說,那樣的他顯得尤為奪目耀眼,不由得打從心底羨慕著他,同時也產生一種不服氣的感覺。

“……哪裡能算弱啊……”

“咦?”

“不,沒什麼。”

憧憬著力量的少年,慌忙把對好友懷有的洪澤湖總復雜心情隱藏起來。

在他身後,田中則像是反復確認似的,逼近夏娜問道:

“真,真的能全部都恢復原狀嗎?”

夏娜雖然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體諒了他的心情,真摯地點頭道:

“嗯 。幸好悠二在混亂之中也沒有解除封絕……哇!?”

她突然嚇了一跳,不由的叫了起來。

田中突然間用雙掌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謝謝你……!謝謝你……!!”

像是膜拜一樣,他彎著腰,把握在雙掌中的手高舉過頭,口中不斷重復著道謝的話語。

盡管有些困惑,但夏娜還是沒有甩開他的手。

“我,我只是做了身為一個火霧戰士應做的事而已。”

田中終於松開了緊握著的手,而夏娜則向著威爾艾米娜的身邊走去。

她如今正在校捨後面,讓菲蕾絲躺在自己用緞帶編織成的床單上休息。察覺到夏娜來了,她馬上站另外起來,然而卻懷著使命和私情,深深地低下了頭。

“……關於‘彩飄’菲蕾絲的討伐行動,懇求你能多等一些時間是也。”

“懇請留命。”

夏娜點了點頭。

“嗯 。”

雖然這完全不像教會了自己作為火霧戰士的一切的她所說的話,但是她對好友抱有的感情卻是容易理解的。而且本來自己就對她所提出的懇求沒有任何異議。

“我也覺得現在不應該馬上殲滅她。而且也必須向她了解一下有關‘零時迷子’的事……她現在這種缺乏力量的狀態,也是因為自從跟‘永遠的戀人’分別之後沒有啃食過人類而導致的吧?”

“的確是了不起的堅定信念。”

連亞拉斯特爾也暗暗同意。

本來,“彩飄”菲蕾絲自從作為“約定的兩人”浪跡世界的時候開始,就沒有啃食過人類,作為一個發誓絕不啃食人類的異例“使徒”而為世人所知。她通過從“永遠的戀人”約翰——體內藏有能在每天零時恢復當日所消耗“存在自力”的“零時迷子”之“密斯提斯”——接受“存在之力”而得以維持生存。兩人均擁有非同尋常的戰斗力,這也是她們沒

有被火霧戰士當目標而自由自在地過著自己生活的一個重要原因。

(雖然看起來也不像威爾艾米娜口中所說的那麼好……)

夏娜一邊看著躺在面前的“紅世魔王”的憔悴容顏,一邊思考著。

菲蕾絲自從約翰失蹤之後,就為了找他而把無數個具有傳遞性的探索效果以及把自身帶到該處的自在法——“風之轉輪”散布於全世界,而她自己大概也抑制了自身的顯現規模,停止了作為“使徒”的活動了吧。失去了“零時迷子”這個力量供給源只後,她也依然堅持不啃食人類,僅僅是不斷以“風之轉輪”對全世界進行地毯式搜索……要不是的話,這位舉世知名的強大“紅世魔王”,是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幾把力量耗盡,如此輕易地敗下陣來的。雖然,在自己出現的地方有火霧戰士這件事本身,也是她始料不及的意外

情況(回過神後的她,對在這裡跟威爾艾米娜重逢感到非常驚訝)。

不管怎樣,夏娜繼續思考。

(盡管會有各種各樣的危險,但是為了迫近“零時迷子”這個寶貝的核心,還是必須讓她進行多方面的協助才行。。。。。。無論是為了悠二,還是為了阻止什麼人的不軌企圖,也必須如此。)

如果單純考慮其危險的話,那麼殲滅當然也是選項之一。雖說如此,但她卻是依然謎團重重的寶具“零時迷子”的制作者。為了得到有關該寶貝的詳細功能等的多方面情報,不應該采取任何輕率的行動。

盡管炎發灼眼的少女以冷靜的態度審視著事態的發展,但對於此時的威爾艾米娜——

“另外,我還有一個請求是也。”

“咦?”

 “為了能菲雷絲勉強能站起來行走。。。。。。我希望能讓坂井悠二分給她一點最底限度的‘存在之力’是也。

提出的這個請求,卻還是難以保持心境的平靜。

那並不是僅僅因為“彩飄”菲雷絲和‘零時迷子’的‘密斯提斯’,合稱‘約定的兩人’——這樣一個她不快的聯想,還因為在她的內心深處,對把悠二的“存在之力”分給她這樣一個實際行為,產生了某種難以言表的抵抗感。

“如果讓她一直保持這種衰弱狀態的話,就連正常的反應不能做到,而且還會讓她的精神過於緊張,最終也只會導致雙方的關系惡化是也。”

“請求寬恕。”

連蒂雅瑪特也這樣說,夏娜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的確,目前為了使菲雷絲與己方共同行動,從她口中了解到必要情報,並且防止她啃人類,讓她跟‘永遠的戀人’約翰在一起是一樣,從坂井悠二那裡攝取的“存在之力”這個處理辦法,確實是一個妥善解決問題的必要措施。

可是這個行為毫無疑問是伴隨著巨大危險的。即使在旁人看來,也可以感覺到菲雷絲對約翰有著無限的執著,而現在是她通過悠二來攝取“存在之力”。這種行為幾乎跟在餓狼面前放上一塊肉沒什麼區別。

“當然,我們也必須在攝取力量的現場監視著她的行動。菲蕾絲也已經答應了我,到時候就算是兵刃架在她的脖子上也沒問題,如果有什麼不軌舉動,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加以斬殺是也。”

盡管威爾艾米娜做出了如此保證,但在夏娜看來,除了那種道理和危險之外——

(真討厭。)

在感情的層面上,她無法抑制自己的這種感受。盡管如此,感情終究是感情。如果在道理上是正確的話,作為一個火霧戰士,她也必須點頭同意。

“……悠二?”

作為最低限度的抵抗,她向悠二征求了意見。

跟佐籐和田中一起,一直都在旁聽著她們談話的悠二,在對菲蕾絲有可能帶來的危險做好了思想准備後,以一種期待著夏娜到時候在場監視的眼神,點了點頭。

說到底,感情終究是不可能推動事態發展的。

夏娜也只有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了。

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實行時間為今晚零時前,而地點則是佐籐家的庭院。

來到了安納托利亞的高原,

俯瞰著眼下把地面隔開的山谷,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瑪瓊琳.朵,如今正從校捨的屋頂眺望著封絕內的景色。

“……呼。”

她向前傾斜著身子,靠在鐵絲網上,歎了一口氣。

展開在嘎吱作響的鐵絲網之下的,是剛才激戰後留下的傷痕。

各處的模擬店依然冒著黑煙,操場上被大爆炸轟出的大洞,被擱倒烤焦的人們,以及他們的“碎片”……盡管她是有著數百年戰斗歷史的戰斗狂,但是人多的地方進行戰斗後的這副淒慘光景,也難免有慘不忍睹的感慨。

  (——“你是在明明知道這一切的情況下,采取了那樣的行動吧。”——)

  自己跟班的自以為是的話語——

  (——“剛才的爆炸之中……那裡面,還有小緒在啊……”——)

  還有那痛苦不堪的含淚欲哭的聲音,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哼……”

  她不由的咂了一下嘴。

  被怒火沖昏了頭腦。

  以此為借口,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

  難以忍受。

  以此為借口,不顧一切地胡亂發洩自己的感情。

  (如果連外表和虛飾都置之不顧的話……如果把自己的內心暴露到那種程度的話……就不要像個傻瓜一樣胡亂發洩一通,應該為了探明事實真相而拼命才對…)

  像是要伏在鐵絲網上一般,她把額頭靠了上去。

  沉重的自我厭惡感,使她難以把頭抬起。

  展開在眼底的慘狀……這裡面,應該也有緒方真竹和吉田一美的存在。剛才的自己完全喪失了理性,直至被田中指出,才恍然大悟似的察覺到這一點。不僅僅是可以修復她們,就連不屬於此范疇內的兩個跟班,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而且,還讓田中看到了最淒慘的光景……

  (太過分了……嗎)

  跟班們對這種過分對待發出的最大限度的抗議,又再次讓她的頭沉重不堪。

  面對那樣的她,從掛在右腋下的大書型神器“格利摩爾”傳來馬可西亞斯的聲音。

  “怎麼樣啦,我憂愁的淑女瑪瓊琳·朵。“

  這並不是斥責,也不是追究,僅僅是為了讓她好受一點,而讓她把內心的話痛快吐出來。感受到搭檔對自己的關懷,瑪瓊琳只回應了一句聽似輕松卻意味深沉的話語。

  “我想喝酒。”

  “回去後好好喝一頓就好了嘛,嘻嘻。”

  “說的也是。”

  這時候,威爾艾米娜輕飄飄地自天而降,落在她眼前。身旁還帶著睡在按既像擔架有像吊床的白色鍛帶商店餓菲蕾絲。

  “……為什麼……連你們也來這裡了?”

  在回答之前,她深深地向瑪瓊琳低下了那戴著純白頭飾的頭。

  “非常感謝你能停手是也。”

  瑪瓊琳自嘲般地輕“哼”了一聲。

  “我沒有做過任何值得你感謝的事。怎麼了?”

  然後再西詢問剛才問題的答案。

  威爾艾米娜又進一步把頭低了下去,才開口說道:

“這是兼顧各方面的事情而采取的措施是也。‘炎發灼眼的殺手’在坂井悠二身邊擔當護衛工作,而我就用鍛帶從他身上接受力量的供給,以進行修復作業……暫時讓菲蕾絲跟他拉開距離——”

  說到一半,她又把視線移到睡在身旁的菲蕾絲身上。

  由於她兩肩上的裝飾品已經縮小成肩章般大小,那披著連體緊衣的纖瘦身體,看上去顯得更為瘦削了。在長發的前發之間露出的虛弱臉龐上,絲毫沒有作為一個強大的“魔王”本應具有的氣勢和力量感。

  她以虛弱的嘴唇,緩緩地編織出氣若柔絲的聲音。

  “……‘悼文吟誦人’瑪瓊琳·朵……”

  “?”

  面對著聲來自菲蕾絲的意料之外的叫喚,瑪瓊琳也稍感驚訝。

  “就連你……你這位舉世知名的自在師……也不知道……約翰……和‘零時迷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看來,他們兩人特意移動到屋頂上來,也帶有為了讓她提出這個問題的目的。面對她忍耐著嚴重的體力消耗而采取的這個行動——

  (哎呀哎呀,真是了不起的執著信念。)

  瑪瓊琳雖然對此感到無奈,但還是懷著對她這種執著的敬意,回答道:

  “請恕我難以回報你的期待……”

  然二很不巧的是,這並非一個明快的回答,甚至恰好相反。

  “我並不擅擦長對那些細致的自在式進行分析啊。”

  “你的話就連自在法也是即興施展的嘛,根本不用怎麼考慮自在式的構築就能馬上施放出來,是那種最難對付的超級天才呀,嘻嘻嗚噢!”

  “承蒙你誇獎了。”

  瑪瓊琳敲了敲“格利摩爾”,讓搭檔閉嘴。

  不過,事實正如馬可西亞斯所說的那樣,她在施展自在法的時候,幾乎不需要在意自在式的構築過程,是個天才型自在師。基本上即興地編織出自在式,對注入的“存在之力”份量也僅以目測來決定,連施展前的自在式維持也能輕而易舉地辦到。就因為她在整個過程中都能依靠感覺,而且還是在相當高的水平上進行的,所以她對理論上的自在式研究

分析等方面毫不關心,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而且,她把一些在構築上比較花工夫的便利自在式都紀錄在“格利摩爾”上,在必要的時候才拿出來使用。由於采用了這樣一種方式,她就更加對那些麻煩的自在式提不起任何興趣了。這是一種只有天才才會發生的“過程脫落”現象。

  菲蕾絲那憔悴的面容上,又增添了一層失望的神色。

  “……是……嗎。”

  “關於自在式的效力和構築的研究之類的麻煩事,你最好去問‘螺旋風琴’或者‘探耽求究’那些家伙吧——”

  (啊!)

  說完,瑪瓊琳才唐突地記了起來。

  (說起來,那家伙所說的……)

  她想起了自己來訪這個城市的原因——某個“使徒”離開的時候說過的話。

  (——“只要他出現的時機一到,你自然會遇見他,事情就是如此簡單。”——)

  那就是如今的狀況嗎。

  還是說,那個身披盔甲的“使徒”,會以跟這種銀色火焰相關的形式出現呢。

  不管如何,這是自己數百年來的流浪生涯中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一絲線索。

  (接下來,只要順籐摸瓜地盯住在這裡發生的事,就行了——!)

  瑪瓊琳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燃起了一把火。她壓抑住振奮的心情,將其變成了猙獰的笑意……這時候,隱藏著她這種笑意的無眶眼睛,映照出了來到操場商店餓炎發灼眼的光輝。

  “看來就要開始了哦。”

  “明白是也。”

  威爾艾米娜回答後,不知從何處輕飄飄地伸出了一條鍛帶。

  瑪瓊琳再一次看了看下面,坂井悠二和佐籐啟作,田中榮台他們也始終沒有走到操場上來。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雖然這是自己做的好事,但她也是這麼想。

操場上,[校園/青春/戀愛] 高橋彌七郎 -【灼眼的夏娜‧拾貳】[校園/青春/戀愛] 高橋彌七郎 -【灼眼的夏娜‧拾貳】伊莉討論區伊莉討論區展開著一副連自己也難以正視的,以慘狀來形容也顯得程度過輕的光景。對在這個地方過著日常生活的少年們來說碭碧碫磁,自然會更加難受吧。突然間,她發現了。

  (不誥認誙誑,並不只是他們呢……)

  如今站在她眼底的“炎發灼眼的殺手“,也跟少年們同樣在這裡過著日常生活。盡管如此酳鉶鉼鉿,那位少女依然毫不動搖,堅定地站在那裡。瑪瓊琳對這位渾身上下都被火霧戰士的使命所充溢的少女碠碣碤碩,產生一種類似於妒嫉的感歎。

  不久,威爾艾米娜看到那位少女。夏娜向自己揮手示意後,就馬上把鍛帶往下方伸展而去。那既像軟管又像導火線的鍛帶,馬上就伸到了夏娜的手邊,然後又被扯進了大門禮堂的內部。

  看來他們是打算由坂井悠二握住其中一端來供給“存在之力“,而握著另一端的威爾艾米娜則使用其力量來進行封絕內的修復。

  “真費工夫呀。“

  把身子靠在鐵絲網上的瑪瓊琳,先是沉默了一會兒。

  “……哼。”

  然後,她突然猛地站了起來,從驚訝不已的威爾艾米娜手中隨手拿過了那條鍛帶。

  “讓我來吧。”

  “瑪瓊琳·朵?”

  “只是心血來潮而已,心血來潮。”

  “嘻嘻嘻,只是心血來潮打算贖罪嗎嗚噢!”

  她敲了敲右腋下的“格利摩爾”,讓洞察自己想法的搭檔閉嘴——

  “給我閉嘴,笨蛋馬可。我只是偶然想負負責任而已,就這麼簡單。”

  瑪瓊琳通過鍛帶,向手上握著其另一端的“密斯提斯”少年呼喊道:“好……要開始了哦,准備好沒有,悠二?”

  (咦,瑪瓊琳小姐?)

  聽到意料之外的人發出的聲音,悠二傳遞出一種輕微的,然而卻是非常明顯的怯意。

  很久沒有從他人的語氣中感覺到這種感情的瑪瓊琳,也不由的湧起一股寒意。然而,她也只是加強了語氣反問道:“你有什麼不滿是不是?”

  (不,沒有,只是……)

  “只是?”

  (我只是覺得,這太好啦……哈哈。)

  “……”

  從哀痛的聲音就可以感覺到,這句話應該是向著朋友們笑著說出來的。

  (嘿,想不到小不點看男人也挺有眼光的嘛。)

  瑪瓊琳露出了一瞬間的笑意,然後又馬上繃緊了表情,集中精神進行作業。

  她輕輕一跳,站到了鐵絲網的上緣,不僅以視覺確認著淒慘的情景,同時還在感覺上對內部與外界進行細致的把握。迅速測算出修復所需要的力量後,她把鍛帶換由自己的左手拿著,然後把右手的食指指向上方抬起。

  (對不起,真竹,一美……下次我一定會給你們一些補償的。)

  她在內心默念,然而白哦請依然保持著嚴肅,向鍛帶的另一邊傳遞出聲音。

  “悠二,你千萬別粗心大意放松警惕,把你還不習慣的封絕解除掉了啊。要是那樣的話……就一切都完了。”

  (我,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瑪瓊琳聽到他這種不太可靠的回答後,心底再一次戰栗起來。

  她想到如今的封絕,是在如此不安定的精神下被施展開來的事實。

  還有自己竟然還以如此不安定的少年為目標而無所顧忌地發洩自己的感情,這種狀況的危殆。

  (不行不行。)

  她之所以這樣想——

  (要是我這樣子的話,就算下次真的碰到了“那家伙”,也難以成事。)

  是為了下一次戰斗作准備。

  “要來了哦。”

  隨著平靜的宣言響起,修復也在無聲之中開始了。

  (——!)

  接受了悠二以鍛帶傳來的“存在之力”,然後將其往封絕的整個領域發散出去。以此力量為觸媒,把孤立的內側形狀跟斷絕了因果聯系的外側形狀相連接。這種抽象性的作業,馬上就體現在具體性的形狀變化上了。

  冒著黑煙的模擬店恢復了明亮鮮艷的油漆顏色,操場上被轟出的大洞也被泥土所填塞,被炸得七零八落,燒得一塌糊塗的人們,身上的傷口也逐漸痊愈了。

  只是,卻不能完全恢復為原狀。

  因為悠二的封絕,是在菲蕾絲來襲之後,人們都被她出現時所引起的暴風吹飛的狀態下施展出來的,因此在那個時刻的混亂,也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雖說還算不上陷入大恐慌,但是為觀看最佳化裝獎的發表蜂擁而來的觀眾中間刮起的這陣暴風,把大多數人都卷入了其中,而這種修復只能恢復到大量人群層層重叠,一個壓一個倒下的狀態。

  如果就這樣解除封絕的話,毫無疑問會出現大量的負傷者。

  (——呼……)

  聽到少年馬上就安心地吐了一口氣,瑪瓊琳間不容發地呵斥道:

  “還沒到安心的時候!你要繼續維持封絕的構成!”

  (是,是的)

  另一方面,她施展出能讓聲音沿著鍛帶雙向傳遞的自在法,向自己的跟班也下達了指示。

  “啟作,榮太!你們把操場上看樣子就要受傷的人群分散開來!”

  (——是,是的!)

  (知道了,大姐!)

  在並進而出的喜悅中摻入了眼淚濕潤的響亮聲音作出了回答。

  這種聲音,對瑪瓊琳來說有著說不出的舒適感。她露出了對象不明的笑意,甚至以同樣的表情,對身旁的同業者說道:

  “要干對吧?”

  威爾艾米娜也終於放松了緊繃著的神經,跟搭檔一起回答道:

  “當然是也。”

  “全體出動。”

  在操場上,炎發灼眼的少女和干勁十足的兩個少年馬上奔了出來,開始對那由重叠的人群堆成的大山進行分解。

  除了消耗過度的菲蕾絲和集中精神維持封絕的悠二以外的所有人,終於完成了整理工作的時候——解除封絕後開始恢復正常活動的世界,太陽已經早就下山了。

  來到土茲的鹽湖,

  俯瞰著眼下的亮白色的光輝,“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在夜幕下的舞台上,聚光燈的光芒之中——

  “嗯——實在是非常抱歉——”

  司儀的少女一邊用手整理著被吹亂的頭發,一邊跳了出來。

  “因為突發的暴風而中斷了的最佳化裝獎頒獎儀式——”

  觀眾們以比剛才稍小,但實際上已非常響亮的聲音作出了回應。

  “現在——繼續進行——!!”

  她以誇張的行動,再次向著豎在舞台後方的木板指去。

  入圍的十位少年少女,從第五名開始,按順序一對對地走進來。

  最後自然是第一名的男女配對,少女一方就是夏娜了。

  她身上穿著的紅色連衣裙,雖然在跟菲蕾絲的戰斗中弄出了不少破洞,但周圍的人也因為那陣突如其來的暴風而弄髒了衣服,所以也並不算特別顯眼。

  看到祭典首日壓軸戲的主角們陸續登場,全場掀起了一陣異常熱烈的歡呼聲,實在令人難以想像這是在一場意外災害發生後的光景。

  “嗯——”

  司儀的少女確認了一下手上的節目時間安排,又把視線轉移到舞台的一側。

  在那裡,一個負責控制節目進度的工作人員正用雙手在胸前轉了幾圈……那個手勢,是代表舞台節目的進度比預計中要慢(人人都認為時間的延遲是因為剛才那陣突發的暴風引起的混亂造成的)的信號。

司儀的少女以眼神表示領悟,然後只挑選出節目表上標有“必須”字樣的項目進行宣讀。

  “那麼——!讓我們有請成功被選出的最佳化裝獎得主,一年二班的平井緣同學——”

  “……!!”

  夏娜想起了被打斷之前自己正打算做的事——利用采訪的機會來向悠二進行表白宣言的事,不知為何到了這個時候才開始緊張起來。在幾是分钟前完全沒感覺到的悸動,如今卻難以抑制的勢頭變得越來越劇烈了。

  (為,為……什麼……?)

  然而,絲毫不顧及她的焦慮和困惑——

“——為贈予御崎市高中清秋祭開幕盛裝游行的兩位優勝者——超級豪華特典獎品——進行抽獎吧——!!”

  司儀的少女毫不猶豫地省略了這個步驟。

  夏娜懷著一種既非失望也非安心的復雜心情呆站在原地。然而就像是對此沒有絲毫顧慮似的,從舞台一側走上來一個廣播部的成員。他手上捧著的,是一貼有白紙的硬紙箱,上面還用魔術筆粗粗地寫著“大獎”兩字,是一個制作相當粗糙的抽獎箱。

  為了在這段時間裡不至於冷場,司儀的少女——

  “另外,我們也請男子化裝獎得主,一年三班的鈴木茂夫同學參加抽獎——”

  以一種順帶一提的口吻進行補充說明,惹得觀眾們發出一陣笑聲。不一會兒,看到准備工作完成後,她又再次用誇張的動作,指示得獎著進行抽獎。

  “好!那麼有請獲得優勝的兩位同學,各自在這個箱子裡抽出一個小球來吧!”

  在長時間的喧鬧中稍顯倦色的觀眾,也因為這個新的節目而再次沸騰起來。

  自己明明是最佳化裝得主,卻有一種奇怪的冷遇感(大概這也是事實吧)的鈴木,向夏娜一方看了一眼,單方面地從她的表情上感覺出“你先吧”的信號後,就大步走上前來,不帶絲毫猶豫的把手伸進了箱子裡。

  這時候,響起了連續的擊鼓音樂。那聲音停頓下來的時刻,正好與鈴木抽出小球的動作相吻合。

  鈴木舉起來的,是一個綠色的橡膠球。

  觀眾們雖然不知道那代表什麼,但還是“噢噢噢噢”地發出了感歎聲。

  司儀的少女先是假裝注視了一下被抽出來的小球,然後——

  “特典的發表,必須等到雙方的號碼確定下來後再進行!”

  又隨意地敷銜過去,以誇張的動作轉過身來。

  “好!接下來就有請平井緣同學!”

雖然鈴木對自己演的墊場戲角色感到很不滿,但是為一個校園祭的節目,比起男生來說,女生更能鼓舞現場的氣氛,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實了(而且這個節目的前身本來就是校花選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被作為節目中最備受注目的壓軸戲主角看待的夏娜,盡管集眾人視線於一身,也沒有絲毫故作神秘的打算。

  “恩。”

  她簡潔地回答後,依然懷著剛才若有所失的心情,隨手就伸進了箱子裡。也絲毫不顧擊鼓音樂的停頓時刻,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出來。

  拿在她手上的,是一個水藍色的橡膠球。

  觀眾們又再次歡聲雷動,而司儀的少女則先法制人,馬上大聲喊到:

  “決定了——!!一年三班獲得第二天的主要節目——超人氣樂隊‘D-ZIDE’的演唱會最前列座位占有權!以及全員獲得模擬店果汁免費任喝優惠券!以及全員獲得模擬店果汁任喝優惠券!一年二班獲得校捨天台特設晚會會場占有權!以及全員獲得模擬店食物免費任吃優惠券!以上就是本屆化裝大獎的特典獎品——!”

  司儀話因剛落,觀眾們馬上發出了最後的巨大歡呼聲,就來年少女司儀的聲音也化作了歡呼聲的一部分。

  “再次感謝各位的支持——!那麼讓我們再一次為本年度最受屬目的十位同學們,致以熱烈的掌聲吧——!”

  就連自己也被現場氣氛感動得熱血沸騰的少女司儀,右手握著鈴木的手,左手握著夏娜的手,然後誇張而有力地把雙方的手高高舉起在觀眾面前。觀眾們也作出響應,以響亮的掌聲和巨大的喝彩聲,向舞台上的出演者致以一飽眼福的謝意。

  至於剛才那陣暴風的騷動,已經沒有任何人再放在心上了。

  沿著克茲勒爾馬克河飛馳,

 俯瞰著眼下長而寬闊的灣岸,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威爾艾米娜坐在平面上突出四個角的天台出口之上,一直注視著這一切。

  在她身旁,菲蕾絲坐在鍛帶編織而成的布墊上,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到底……”

  “?”

  聽到搭檔這聲突如其來的細語,蒂雅馬特不由得散發出怪異的氣息。

  “到底,該怎麼辦,才能讓大家都……”

  “……”

  那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自己的救命恩人,與她共度過了數年生活的菲蕾絲。

  三個人一起,從嬰兒時代開始就一直傾注愛念,養育成人的“炎發灼眼的殺手”。

  她們雙方,都各自需要同為“零時迷子”的“密斯提斯”的不同男性。

  威爾艾米娜把低下的臉稍微往上抬起,凝視著遠方。

  舞台的一側,為了迎接走下舞台的少年少女,他們的同班同學們頓時蜂擁而上,把他們擠成一團。他們似乎也沒有特別注重名次之類的。只是作為一個愉快的節目參加者,以各自的聲音和態度接著他們的代表。

  看到這個場面的威爾艾米娜也自顧自地念道:

  “我不想……破壞……”

  “……”

  在眾人當中最引人注目的夏娜,也被一年二班的同學們舉了起來,一臉驚訝的樣子。那害怕裙擺被翻起來的罕見神態,看在眼裡實在非常可愛。坂井悠二和吉田一美也混在其中,一起放聲大笑。

  盡管知道一切利害關系和道理,但威爾艾米娜還是輕聲自語道:

  “無論是誰……還是任何東西。”

  “……各方顧慮。”

  以沉重的雙肩感受著其中的快樂,兩人一直注視著祭典的熱鬧場面。

  橫穿過埃爾西耶斯火山,

  俯瞰著陡峭不平的山脊,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喂喂,佐籐?我們也要跟夏娜她們一起——”

  “行啦行啦。”

  因為人們都集中在操場上,所以佐籐拉著緒方的手,把她帶到來往的人比較少的後庭。

  “你突然間干什麼嘛。”

  “你什麼也別說,跟著我來就是了。”

  “啊?”

  緒方完全不知道他的意圖所在。心裡面雖然也覺得佐籐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但是身為一個少女,被人家拉到人少的地方去,還是有點害怕。

  “喂,佐籐,你至少該告訴我有什麼事吧。”

  “……什麼事?那當然是田中了。”

  “咦?”

  越來越不明白了。雖然剛才的確沒有見到他在場,但為什麼會由佐籐拉著自己來呢。

  (難,難道是表白……該不會吧,)

  她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當然,她自己本身早就向田中表白過了。自那以後,受到了人生指南的導師瑪瓊琳的教導,一次又一次地向他發動積極攻勢。雖然他向自己表白是再好不過的事啦,但田中的態度,應該還不至於沒有任何特別理由就突然加深關系那麼積極。而且直到現在,他也根本沒有作出任何可以看作是表白前兆的行動……他主動回應

自己的次數,也少得可以用單手就能數出來。

  (如果說有的話,最多就只有這個了。)

  她用沒有被拉著的那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通過衣服的內側,感受著他送給自己那個掉墜的存在。

  按照緒方的推測,田中多半是認為他已經迷戀上瑪瓊琳,如果又把視線轉移到別的女性身上,就顯得太花心,所以一直沒有對自己的積極態度作出回應(雖然瑪瓊琳所說,那並不屬於戀愛感情,而是小孩子所抱有的憧憬之心而已)。雖然如此,緒方也並非討厭這種性格,反而認為這種態度非常可愛。

  (而且,如果對手是瑪瓊琳小姐的話,我根本就……)

  她甚至認為,與其勉強去跟不同級別的對手競爭,倒不如向對方取點經,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議,不斷提高自己,以此縮短與田中的距離。

  根據她內心所抱有的(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正確了)田中的形象,實在難以想像他會把自己單獨叫到這種地方來的情形。

  “喂,你至少有扼要說明一下情況啊……”

  “已經到了。”

  “咦?”

  在校捨後庭一角的假山後面。這個地方,因為長著一些打理不周的庭院樹木,平時一些品行不端的壞學生就拿來當作越過牆壁跑到校外去的秘密路線。而今天卻是全校的開放日,所以這裡不可能有別人來的地方。

  田中就坐在那座假山一側的斜面上。

  “啊……”

  他今天的背影不知為什麼看起來顯得很纖細,連緒方也大吃一驚,不禁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而田中一方——

  “!”

  也驚訝於緒方的聲音,像是要逃跑似的慌忙站了起來。

  佐籐見狀——

  “田中!”

  馬上喝住了他。聲音雖然尖銳,但卻不帶有嚴厲感,就仿佛是父母喝住小孩似的。對佐籐來說,也算是比較罕見的語氣了。

  田中一副提心吊膽的樣子,向著走近自己的兩人……實際上是向著一位少女,轉過身來。

  看到他那副神情的緒方,在驚訝之上更產生了某種疑念。他臉上的那種極端虛弱的表情,從初中到現在,即使是他感到灰心氣餒的那段日子裡,也不曾見到過。

  “……小緒,你沒事吧?”

  “什,什麼阿嘛?”

  對他這個唐突而愚蠢的問題,緒方也不禁感到躊躇了。

  不知怎的,現在的他實在令人費解。跟大家一起參加游行的時候,在排球公開賽上為自己打氣的時候,跟佐籐一起拉著瑪瓊琳逛模擬店的時候,兩人在教室裡擔任展示品解說員的時候,剛才一起欣賞最佳化裝獎頒獎儀式的時候,他都跟往常無異。

  那陣暴風造成的騷動雖說可以算是其間發生的一次事件,但結果也只是造成頒獎儀式中斷了一陣子而已,也沒有任何人受傷。明明是這樣,他為什麼——

  “他比任何人都擔心你,可是卻沒有膽量去見你哩。”

  “擔心?擔心什麼……”

  在緒方提出問題前,佐籐馬上說道:

  “接下來,就交給你啦。”

  說完,就輕推了一下緒方。

  “哇呀……”

  因為在假山頂上被推了一下,所以緒方差點站不穩腳,最後站到了田中的面前。

  “我走啦。”

  佐籐以一種並非開玩笑的平淡口吻說完,轉身就走。

  “喂喂,佐——哇!?”

  正打算向身後的人叫喚的緒方,突然被抓住腰部的兩側,不由得嚇了一跳。田中以一種可以說是粗魯的動作,從腰到肩不停地撫摸著她的身體。

  “田,田中——!?”

  他的性格正如表面那般敦厚,跟這種行為是扯不上關系的——由於緒方一直這麼認為,因此對他這種出乎意料的舉動不由得感到畏怯,嚇得腰也挺不直了。

  “不,不要……”

  忍不住想要甩開他手的緒方,卻無意中看到了他的表情,接著馬上說不出話來。

  “太好了,小緒,太好了……”

  田中榮太,正在哭泣。

  大滴大滴的淚珠從他的臉頰上飄落,至於羞恥心和臉面之類的,似乎都被他拋諸腦後了。

  “咦?怎?怎麼了……?”

  佐籐所說的擔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排球的公開賽和暴風來襲的騷動中,自己也應該沒有說過受傷和痛之類的話。

  “……田,中……?”

  盡管如此,但看到田中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的那副激動表情,緒方作為一個少女,內心也不禁產生了一種被勒緊的感覺。在她的眼前,是一個不帶任何盤算和用心的真摯面容。

  “……”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她也認為自己應該這樣說。

  “嗯,我沒事,我什麼事都沒有啊,我很好。”

  “小緒……真的是,太好了……”

  目睹了絕不想看到的那副光景的少年,像是在確認一般,緊緊地擁抱著從惡夢的世界中平安歸來的少女的雙肩,不斷地把淚水滴落在她的胸前。

  從惡夢的世界中平安歸來的少女,像是在哄嬰兒一般,安慰著目睹了絕對不想看到的那副光景的少年,不斷用手拍打著他的肩背。

  在塔夫塔魯的山上疾奔,

  俯瞰著煞風景的山峰曲線,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還不容易才從同學們擠肉餅的迎接中逃脫出來的悠二,夏娜和吉田三人,打算回教室裡換衣服。

  在回去的路上,對暫時恢復平靜的局面感到安心的悠二,向身處日常之中的火霧戰士少女笑著說道:

  “夏娜。”

  “什麼。”

  “或者說的有點遲啦……恭喜你獲得優勝。”

  “……嗯。”

  夏娜也稍顯羞澀地回以微笑。

  “悠二和吉田一美,也是第三名啊。”

  悠二一邊搔了搔頭,一邊“哈哈”地笑了出來。

  “嗯,但是夏娜你獲獎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呀。”

  走在悠二另一邊的吉田,稍微前傾著身體,向著夏娜看去。

  (……?)

  夏娜從剛才開始,就在這種跟平常無異的對話中,察覺到跟那位少女之間有種不可思議的親近感。

  那並非是熱烈燃燒的敵忾心,也不是迫在眉睫的焦躁感,然而也不是在最佳化裝獎的舞台上發揮出的好感。如今跟自己之間隔著悠二的少女,也仍然以自然的態度對待自己,那是一種沒有任何阻隔的親近感。

  (真奇怪。)

  這種親近感,夏娜無論是對亞拉斯特爾,威爾艾米娜和小白他們,還是對“天目一個”,其他的火霧戰士和“使徒”,甚至是對千草和悠二,都從來沒有感受過。可是,在另一種角度上似乎曾經隱約感到過的這種感受……只是一種極為單純的親近感。(不過,也並不令人討厭。)

  絲毫不包含別的東西,她僅僅是以笑容和話語,把這種單純的感覺回應給吉田。

  “是這樣……嗎。”

  吉田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應,不禁嚇了一跳,然後又一次用力點了點頭。

  “嗯。”

  兩人沒有因為悠二而產生隔膜,而是自然地互相露出笑容——在這個時候,夏娜發現了。

  自己明白吉田喜歡悠二,也知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只要自己對悠二的感情堅定不移的話,就沒有必要把她當作不安要素來看待。

  這樣看的話,這位少女,既不是自己所敬愛的“親人”,也不是在較量中產生共鳴的“敵人”,更不是身負共同使命的“同志”,而是最了解自己,最親近的——

  (拉米把亞拉斯特爾這樣一個本來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存在,對了……)

  ——喚作“朋友”。

  一直以來對佐籐,田中,池和緒方等同學們所抱有的那種沒有任何阻隔的親近感,如今對吉田一美也……

  察覺到這個新的事實後,夏娜——

  (嗯,既然這樣——)

  獲得了一種所有障礙被一掃而空的爽快感。不管吉田采取什麼樣的行動,自己要做的事都不會有所變化,所以已經沒有必要對她的一舉手一投足感到擔憂了,如今,以毫無隔膜的態度對待她這種事,自己已經可以輕松辦到。

  從現在開始,無論做任何事,都看自己的努力了。

  (既然這樣,我就可以向悠二——)

  她已經進入了完全的臨戰狀態,就在這個瞬間——

  ‘啊,對了。”

  悠二向她發話道。

  夏娜輕聲回應了他。

  “什麼?”

  “其實剛才我就想問你了。”

  “嗯?”

  “那個菲蕾絲……”

  他剛想說出菲蕾絲這個名字,卻又慌忙改口道:

  “嗯……那個,在暴風刮起之前,你被采訪的時候啦。你當時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要向我說些什麼話,那本來是要說什麼的呢?”

  “!”

  這簡直是求之不得的機會。那麼現在馬上就堂堂正正地向他宣布——

  “那個……是……”

  她剛打算這麼做,但是——

  “就是說……”

  她保持著抬頭看著悠二的姿勢,但聲音卻停了下來。

  “就是說?”

  “……”

  “……?”

  被他這樣一反問,突然間——

  “啊,夏娜!?”

  夏娜以最快的速度逃掉了。

  “到底搞什麼嘛!?”

  “吵死吵死了吵死了!什麼事也沒有!!”

  只是扔下一句話,她就連頭也不回,像脫兔似的溜走了。

  “可是,看起來不太像啊……”

  悠二壓根兒沒有想到,她充滿自信,威風凜凜地站在眾人環視的舞台上說的話,竟然是完全背離采訪本身宗旨的,向自己表白的宣言。於是,他就把這種疑惑,有意無意地向身旁一樣茫然的吉田發問。

  “她到底怎麼了啊。”

  可是,吉田的回答,既不是“不知道”,也不是“到底她怎麼了呢”。

  “那個……坂井同學。”

  “嗯,怎麼了?”

  看到悠二若無其事地回答自己——

  (是不是……我多慮了呢……)

  吉田先是閃過這個念頭,然而又覺得夏娜那種難以解釋的行動很可疑。自從跟某個滿身傷痕的少年(雖然在年齡上卻完全相反)發生接觸以來,吉田就開始對世界的不協調感有所了解。

  “關於剛才的那陣暴風……”

  “!”

  “那個時候,我產生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感覺……難道……?”

  “……”

  悠二以自己的神情告訴了吉田,她並沒有猜錯。他想起那不知藏在什麼地方,但如今自己確實依靠它才能活到現在的寶具,不由自主地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怎麼……說好呢。我的事,該從何說起……說到什麼地步……)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們上次約定過,不能隱瞞任何事,對吧。”

  “是,是的!”

  吉田高興得使勁地點頭了點頭。

  對於少女懷著巨大覺悟而提出來的這個問題,悠二——

  “雖然到頭來還是遲了一天告訴你——”

  毫無自覺地,把那場性命攸關的戰斗,以平淡的語氣緩緩道出。

進入了中東,背向著小亞細亞,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以猛烈的勢頭飛奔的夏娜,就像是弄錯了炎發的顯現部位似的,臉上被染上了一片紅暈。

  “怎麼了,夏娜。”

  從藏在紅色連衣裙胸口位置上的“克庫特斯”中,傳出了亞拉斯特爾的詢問。

  (亞拉斯特爾真壞心眼!)

  恐怕這位“紅世”的魔神,是最能理解夏娜這個少女如今所處的狀況和條件的人了。這一點更進一步加深了她的羞恥心。

  一直以來,夏娜一直對使命以外的事情一無所知,也沒有想知道的欲望,甚至把那些東西看作是一種妨礙。因為她就是在這種教育下長大成人的。

  所以,她無視當時對悠二萌生的感情,即使這種感情在不知不覺間成長起來,也盡量去扼殺它,畏懼著自己情敵的一舉一動,對身為火霧戰士的自己發生動搖感到躊躇,對自己無法采取主動感到痛苦。

  可是,後來逐漸在腦海中明確,並且鼓起勇氣提出的那個疑問——

  “火霧戰士可以喜歡上別人嗎?”

  對此,亞拉斯特爾的回答是——

  “即使是火霧戰士,也會愛上別人。沒有任何事能阻止,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

  當她聽到這個回答後,就感覺到一切都迎刃而截了。

  (不過事實上並非如此——!!)

  如果是在舞台那樣一種不給對手反擊余地的地方,就可以但方面把自己的感情向悠二盡情發洩出去。

  (可是,像剛才那樣,站在悠二面前的話……)

  直到實際上面對面的那一刻,她才第一次察覺到。

  自己完全沒有預料過悠二對自己宣言會作出什麼樣的回答。

  由於當時懷抱的無所不能的感覺過於強烈,而沒有顧慮到對方的想法。

  只要自己能采取主動,就什麼問題也沒有。那種確信,完全是一個錯覺。

  悠二的肯定回答,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同時也是最害怕的東西。

  到底自己能否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她完全沒有那個自信。

  自己一直關注著吉田一美,卻忽略了最關鍵的悠二,以及他的感受。

  當她站在能輕而以得到答案的立場上,才第一次察覺到這個問題。

  雖說因為感情高漲而忘卻了自我,但這樣也太蠢了吧。

  (可是,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對悠二……)

  她剛想到這裡——

  “啊!?”

  夏娜突然來了個急刹,又沿著原來的道路往回跑。

  亞拉斯特爾喲貨地問道:

  “怎麼了?”

  “我明明決定了,在‘彩飄’逗留在此地這段時間裡,要貼身保護悠二的啊!”

  “……真沒你辦法。”

  魔神的苦笑,沒有傳進夏娜的耳中。

  一想到悠二的事,內心就難以保持平靜。

  可是,卻完全沒有壓抑自己內心波動的念頭。

  (真是的,我到底在磨蹭些什麼啊。)

  她這樣想著,臉又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

  踏撒謊能夠內姆魯特的頂峰,

  俯瞰著古老的墳墓,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原來發生了這樣的事……”

  一想到自己渾然不覺的這段時間裡,悠二竟然面臨著這樣的危機,吉田就不由得感到一陣戰栗。為了不讓她看到自己蒼白的臉和顫抖的嘴唇,她不由得用手蓋住自己的臉。

  可是,作為當事人的悠二,卻在體驗過那種恐怖之後,依然表現得很輕松。

  “嗯 。”

  他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若無其事地講訴著如今依然存在的自身危機。

  “多虧了夏娜和卡梅兒小姐,我才能這樣那個子活了下來啊。”

  說完,還鎮定地笑了笑。

看到他泰然自若的樣子,吉田不由得為他的勇敢感動不已——同時,她又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這位對非日常的事態逐漸變的習以為常的少年,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因此,她內心又湧起一股不願遠離他的沖動,不由得把身子稍微向他靠近。

  “……不,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嗯,謝謝你。”

  出於害羞而再次拉開披次距離的樣子,依然是平時的那個坂井悠二。

  “那個叫菲蕾絲的人,現在到哪裡去了?”

  “在校捨的天台出口上面,卡梅兒小姐正讓她躺在那裡休息呢。不管怎麼,今天晚上在我的‘零時迷子’發揮效力之前,要把一點‘存在之力’傳遞給她,說是要讓她維持目前最底限度的體力哦。”

  “那樣……真的沒問題嗎?”

  面對一臉擔憂地把手貼在胸口上的少女,悠二半帶自我暗示似的笑意說道:

  “她已經虛弱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啦。而且轉移的力量也只是少量而已。旁邊還有三個火霧戰士負責監視。所以應該也不用太擔心……

嗯,大概吧。”

  出於一絲不安而稍帶動搖的語尾,讓吉田的表情也稍微陰安了起來。

  或許是當作鼓勵一下自己吧,悠二慌忙換成一副開朗的笑容說道:

  “沒,沒事的啦,嗚——嗯?”

  “啊?”

  在兩人的環視所及之處,只見剛才一溜煙跑掉的夏娜,又急急忙忙地向自己跑來。

  “怎,怎麼感覺好像在生氣……?”

  看到夏娜滿臉通紅,氣勢洶洶地跑過來,悠二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悠二——!!”

  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大聲呼喝,悠二情急之下,馬上向著反方向逃跑。

  看到他這種反應,夏娜更是又氣又急,連忙想把他叫住:

  “悠二!你干嗎逃跑嘛!?”

  “可是你為什麼要追著我來啊!?”

  “我沒追你,你等一下,悠二!”

  “坂井同學,夏娜!?”

  吉田雖然身上還穿著朱麗葉的服裝,也被迫以不靈便的腳步,在後面拼命地追趕著兩人的背影。

  越過東南山脈,

  俯瞰著無邊無際的起伏山巒,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黃昏的晚霞余輝,已經完全沒入了地平線之下。

  作為清秋祭最佳化裝獎的豪華特典之一,獲得了校捨天台特設晚會會場占有權的一年二班全體成員,如今都坐在在鋪滿了席子的天台上,享受著舒適的貴賓級待遇。他們自行成若干個組,然後各自圍成一圈,把用免費任吃優惠眷領來的食物放在中間,就像在開小型宴會一樣。

  “噢,好大哦,好大!”“傻瓜,那應該叫絕景!”“絕景?”“就是好風景啦!”“嗯 ——真舒服呀!”“這都是多虧了小夏娜大人啊!”“又小又大人的什麼意思嘛。”

  這種把天台變成晚會會場(只不過是在地上鋪滿了席子而已)的慣例,最初是始於教師們拿來當作宴會場地。在大部分權限都被西安放到運營委員會的清秋祭中,他們除了監督工作以外就幾乎沒有別的事干了。大概也算是為了慰勞他們平時的辛勞吧,於是就開始在這個地方設立宴席。

  “來喽,我是二年三班的。蘭莓可麗餅三個送到!”“啊,是這裡!”“什麼啊,你一個人就吃三個?”“我早就想試一試了呀!”“小心腹部的脂肪哦,中村嗚,好痛!?



  但是到了最近幾年,以“教師的宴會”為名的活動逐漸變得容易引起外界的非議,加上清秋祭本身的規模也越搞越大,教師的工作也隨之增多,後來就決定廢除這個慣例。至於為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種形式……則沒有留下相關的詳細會議紀錄。留下來的就只有結果而已。

  “你們那邊是吃什麼為主呀?”“炸土豆絲和雜樣煎菜餅。”“哦,炸土豆絲好呀。分點給我啦!”“早知道該拿些小碟子來哩。”“我把裝肉湯的碗給你吧。”

  剛坐下來的時候,有幾個女生還在抱怨寧願要演唱會的前座什麼的,但沒過多久,那種抱怨就自然消滅了。那是因為在這個展望台上,能夠對這個包圍在自己身邊的異世界一覽無遺,而且那種感受竟然出乎意料地舒服的緣故。透過鐵絲網,可以看到整個清秋祭的場面,充滿了喧囂和各種光亮,展開在自己眼前。

  “有人要果汁嗎?”“我想喝烏龍茶——”“對了,池同學你也坐下吧。”“對呀對呀,人家都說你今天可以休息了嘛?”“來,喝吧喝吧!”“你說話也太像大叔了吧!”

  參加盛狀游行的七位“班級代表”,則有權占據這個特設會場的特等席——天台出口的上面。這個其實也可以算是慣例了。雖然從原則上說,因為上面沒有欄桿之類的圍繞,所以很危險。但至少在這個特典開始實行以來,就從來沒有人提出過這個意見。

  “小緒,事到如今你就別害羞了嘛!”“再靠過點田中那邊呀!”“你,你別干這些多余的事了!”“田中的意見無效。”“來,坐這裡!”“嗯 ……”

  當然,也沒有“班級代表”就必須要坐在這裡之類的規定。緒方馬上把田中也拉到下面去了,而池從一開始就打算到處走走,所以今天就少了三個人。這還是因為今年的特等席不可以隨便喧嘩吵鬧的緣故。

  “那個女僕小姐是誰呀?”“你的情報網也太遜了吧,那就是傳說中的卡梅兒小姐啦!”“那躺著的那個呢?看不清臉哦。”“別鬧啦,那是卡梅兒小姐的朋友。聽說有點不舒服啊。”“哦——”

  如今的特等席,鋪蓋著威爾艾米娜用緞帶編織而成的床單。而橫躺在上面的,無需多說,自然是用光了全身力量的“彩飄”菲蕾絲了。她的打扮,加上忽略那稍顯特異的肩章的話,那麼即使混在清秋祭當中,也不會有什麼不協調的感覺。

  “那麼另一個戴眼鏡的超級美女呢?”“聽說是小緒和佐籐田中他們的朋友哦。真是人緣廣呀。”“聽說她還是某公司的社長呢!”“咦,真的嗎?”

  天台的出口上面,在躺著的菲蕾絲右邊,悠二坐在保護著自己的夏娜身後,旁邊是吉田,對面左側坐著威爾艾米娜……另外,在稍遠的位置號喪坐著瑪瓊琳和佐籐。各人以這樣一個陣勢各自坐在上面。

  如今,他們把祭典的事情都拋諸腦後,正在圍繞一些重大事項召開會議。因為池和緒方不知道有關“紅世”的事情,現在他們正好不在,自然是最好不過了。田中則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所以還是讓他跟緒方一起下去了。至於必要的事項,就由佐籐事後再通知他。

  “不管怎樣,破壞悠二這種事,是絕對不允許的。那就是把力量轉移給她的絕對條件。”

  打開這個僵局的人,是夏娜。

  “唔。在現在這種狀態下,如果隨便對寄宿於坂井悠二體內的‘零時迷子’動手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測後果。隨便亂碰不但非常危險,甚至可以說是愚蠢的舉動了。”

  亞拉斯特爾從胸前的吊墜中接著回答。

  悠二則從後面稍遠的地方發話道:

  “嗯 ……那個作為刺客被雇傭的‘魔王’……是叫‘壞刃’對吧?那家伙,還有雇傭那家伙的人,並不僅僅是以‘零時迷子’為目標。因為他們甚至還為此周到地准備好讓其

整體發生變異的自在式。”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像是要保護體內的“零時迷子”似的按在胸口上。

  “所以,他應該不可能沒考慮到被你發現或者受到干涉時的對策。”

  威爾艾米娜點了點頭,向攤販在自己面前的好友說道:

  “菲蕾絲,你同意嗎?在這種狀態下,如果你還是想要見約翰的話,就不應該魯莽地對‘密斯提斯’進行 ……正因為是還不容易才找到的,所以更應該慎重行動是也。”

  “……”

  躺在她眼前的菲蕾絲,只是微微睜開著眼睛,注視著她罕見地用演說似的口吻說話的樣子。

  “我已經以我的權限,把這件事作為不能公開目的的秘密事項,讓其他人去幫忙調查是也。雖然因為外界宿發生了‘一點混亂’,所以結果也不盡如人意……但不管怎樣,現在我們應該暫時等一下,搞清楚這個‘危險物品’到底是怎麼回事才對是也。”

  面對她那真摯的視線——

  “……”

  菲蕾絲盡管出於對所愛男人的執著而猶豫了片刻……但最後還是虛弱地動了動下巴,點頭同意了。像是把聲音混在呼吸中一般,她緩緩說道:

  “……明白了……只要是,為了帶回約翰的話……”

  “祝賀。”

  蒂雅瑪特也少見地一松了口氣的口吻說道。

  “接下來……”

  在眾人的注目之中,佐籐誠惶誠恐地說道。

  “……瑪瓊琳小姐?”

  在跟眾人稍遠的地方獨個兒喝著啤酒的瑪瓊琳,看著不著邊際的方向,然而卻以響亮的上呢光陰回應了诶自己的跟班。

  “我知道啦。反正已經追蹤了幾百年了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點線索,在不弄清楚是不是‘真正的獵物’之前,我是不會隨便下手干掉他的,那太浪費了。”

  “哎呀,怎麼說呢,要是就這樣把熟人干掉的話,睡覺也會睡不安穩了呀,嘻嘻嘻嘻。”

  馬可西亞斯輕浮地笑了出來,而悠二也終於感覺松了口氣。

  在他們的面前,威爾艾米娜說道:

  “很抱歉這是現成的東西……”

  說著,她拿著飲料瓶,把裡面的紅茶倒進了紙杯中。

  雖然對於“使徒”來說,就算喝了下去也沒有任何物理意義上的效果,但對一個把這種行為當作生活習慣的人來說,也可以算是一種安慰。

  大概是感受到她那種體恤之意吧,菲蕾絲——

  “……”

  把視線往下挪動了一下,以此來代替點頭。

  威爾艾米娜則以微笑回應了她,把她的上身扶了起來。

  “來。”

  然後,讓她顫抖的手——讓那纖細的得有如病態般的手指握住紙杯。穿在手上只會成為累贅的沉重護手甲也被摘了下裡,系在腰部的兩側。

  “哼。”

  夏娜看到自己最喜歡的養育員對別人極盡殷勤的樣子,不由得把臉扭向一邊。雖然心裡也知道這根本就是耍小孩子脾氣,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看不順眼,這種感情就連自己也無法抑制。

  看到夏娜這副模樣,悠二也禁不住“噗噗”地笑了出來。

  “什麼嘛。”

  “不,沒,沒什麼啦。”

  看到夏娜馬上作出反應,悠二連忙擺手否定。

  夏娜不由得鼓起了兩腮,但是卻沒有不悅之色。

  吉田看到兩人的這種感情交流,心底不由得掠過一絲寂寞。

  “……”

  菲蕾絲用紅茶稍微濕潤了一下嘴唇,然後半眯著眼睛,從前發的縫間看著眼前的光景。然後,她用沉重的視線,不經意地,游移於周圍眾人的身上。

  在自己右手邊,顯露出迫人氣勢“炎發灼眼的殺手”,像是擋住在自己面前似的坐在那裡。

  那是強大的“紅世”魔神的契約者。

  “零時迷子”的“密斯提斯”,就在她身後稍遠的位置上,窺視著自己這邊。

  據說是個會用一點點自在法的“密斯提斯”。

  在自己的左手邊,威爾艾米娜·卡梅兒正以一副充滿關懷的神情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無須多說,那就是戰技無雙的舞姬。

  在稍遠的地方,“悼文吟誦人”正拿著一個大概是裝著酒的杯子,自顧自地喝著。

  那是火霧戰士中首屈一指的殺手,舉世聞名的自在師。

  在她的身旁,一個人類少年正以認真的表情傾聽她說話,擺出了正座的姿勢。

  從雙方的舉止看來,那應該是“悼文吟誦人”的協助者。

  “……?”

  最後,菲蕾絲的視線落在一個“奇怪的人”身上。

  人類——坐在“炎發灼眼的殺手”身旁,看不出跟“紅世”有任何關聯的人類。

  那個人類——吉田一美,作為一個經常跟他們共同行動的常客,也不經意地坐在一起,而且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叫她離開。就在這個時候,吉田察覺到多次聽聞的身為“約定的兩人”其中一人的“魔王”,正向自己投以怪訝和疑念的視線,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恐懼和躊躇的神色。

  “你是——”

  菲蕾絲小聲沉吟道。

  “咦?”

  吉田一開始還沒能理解那是向著自己說的話。因為在她的內心,一直無意識地認為“自己不可能被‘紅世魔王’搭話”,“自己是一個跟‘紅世’沒有接觸點的存在”。否則

的話,即使是不經意,柔弱的她也不可能有膽量坐在“紅世使徒”這種食人怪物的身旁。

  在場的所有人——即使是考慮到對她施加危害的可能性,為保護她而做好一切准備的夏娜,瑪瓊琳和威爾艾米娜也不例外——都因為共同知悉秘密的事實和習慣性的麻痺感覺這兩方面的理由,忘記了她這個存在的不自然性。所以,現在就只有剛來到這裡的菲蕾絲有這樣的感覺。

  “你——為什麼在這裡呢?”

  “……?”

  這一次,她又理解不了對方提出的問題。

  其他人也同樣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你——”

  她大概是這位名叫“彩飄”菲蕾絲的“紅世魔王”最不可能搭話,最沒有必要性,最沒有關聯性的人類少女——但是,真因為如此——

  她自身非但連“密斯提斯”那種程度的覺悟也不具備,甚至沒有身為一個協助者的自覺性,而僅僅是以一個少女的身份發生關聯,混進了這個地方的少女——但是,正因為如此——

  菲蕾絲以細小的聲音,明確地對她說道:

  “——單純的人類……是不應該留在這裡的。”

  “……!!”

  吉田一美的臉上,馬上失去了血色。

  躍過大鹽湖——凡湖,

  俯瞰著青黑色的霧霭,

  “那個人”正向著目標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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