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有個地方，風景最好

　　「切！」妖精皺鼻噘嘴，但聽到『馬上』二字，半句不再多問，乖乖跑出去打電話了。

　　我又轉頭對紫苑道：「幫我將閔姑娘和鄭小姐也約過來吧。」

　　紫苑神經過敏，道：「你不是要將她們安排的專業保鏢也撤掉吧？！」

　　「這事兒她倆做得了主兒嗎？那位三小姐的主兒，也不是我能做得了的吧？」我自嘲的笑了笑，道：「人家將我送來醫院，我總該和人家說聲謝謝不是？」

　　「你要道謝，那也不該只謝她倆啊...」

　　「還該謝誰？」我望著說溜嘴的紫苑，佯裝驚訝道：「難道送我來醫院的不止她們倆，還有別人？」

　　「咳，那個...我的意思是，病房啊，醫生啊，都是小白姐張羅的，你要謝的話，是不是也該請...」

　　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打斷了紫苑幾乎挑明的暗示，道：「對，你提到了病房，其實這就是我請她倆今天下午過來的一個主要原因，不然道謝這種事情，於情於理，都該是我登門拜訪才對，可我現在行動不便，若不事先知會一聲，又不免惹她們誤會，那就更不合適了...」

　　「誤會？」紫苑一怔，問道：「誤會你什麼？」

　　我四下環顧一圈，吁了口氣，道：「我想換個病房。」

　　紫苑微微蹙眉，顯然以為我是不願領三小姐這份人情，故而表情甚是幽怨，其他人的第一反應也是如此，於是便聽墨菲說道：「楚南，你們三個人的住院費用，張家可是搶著要給報銷的，就算你不用，也有公司管報，你舒舒服服住著就好。」

　　「問題就是這病房我住著不舒服啊，」我道：「如果是不想欠三小姐的人情，我還怕她們誤會什麼啊？總之不管費用誰來報，我都堅決要求換病房！」

　　「噗——」正泡著午後功夫茶的虎姐將剛含進嘴裡的一口熱茶吐了出來，氣笑道：「我的楚大老爺，這可是北天最好的一間病房啦，您住著還不舒服？那還有能讓您老滿意的地方嗎？」

　　我笑道：「當然有...」

　　「你不是想和夜姐住一間吧？」天祐就是愛自作聰明——我就是想，我能承認嗎？敢承認嗎？不說流蘇墨菲她們會有怎樣的反應，羞急眼的冬小夜一準兒會第一個撲上來掐死我！

　　「你夜姐可比剛才那兩條雞腿饞人百倍，只能看不能吃，我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小夜臉紅如血，天祐翻白眼睛，啐了一句『流氓』。

　　暗暗長吁了一口氣的流蘇端起一杯熱茶，作勢潑我，威脅道：「別跟我說你真的想出院回家住就行，不然要你好看！」

　　楚緣去接過流蘇手中那杯茶，一邊吹著一邊走回來，道：「哥，你身上的傷現在不能沒有醫生照顧，萬一感染髮炎怎麼辦？」

　　「不出院，說了，換一間病房就行。」

　　紫苑老大不樂意的問道：「你想換個什麼樣的病房？」

　　「什麼樣不重要...」

　　我一雙爪子被刺了對穿，雖不礙著手指活動，但楚緣仍不讓我碰盛著熱茶的茶杯，躲過我的手，將吹得已經不拿熱的茶小心送到我嘴邊，我低頭嗅嗅，小抿一口，淡且幽香，竟頗有幾分像東方小娘的手藝...

　　我閉目陶醉回味了許久，才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下午六樓不是就有一大批病人出院了嗎？幫我看看，張明傑對門那間病房空出來沒有，這裡窗外的風景雖好，卻又哪裡比得了他張少爺臉上的精彩之萬一呢？」

　　。。。

　　當吵鬧的病人們忽然消失，當午後迎來久違的寧靜，我不知道張明傑會覺失望還是慶幸，是欣慰終於能睡個好覺了，還是擔心再也睡不踏實了...就好像此時此刻，我無法從他老子張力臉上讀出那偽善的笑容後面，藏著的究竟是懊惱還是殺意，又是否對坐在輪椅上的我有著哪怕一絲一毫的歉疚。

　　張力與先我一步下來打過招呼的林志一起候在張明傑的病房外，林志遠遠看到三爺與桑英傑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我出現在樓道中，便立刻從藍色的長椅上站起，而張力卻直至我們到了一個距他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位置，才假裝看清似的彈身而起，迎著我沒走兩步，我們就已經到了他跟前。

　　「哎呀，小楚，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不需要任何醞釀，張力精湛的演技也找不到一絲表演的痕跡，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的話，那就是這種虛偽到將迎著我們走幾步才不會讓自己顯得太掉價都計算清楚的熱情與關愛，實在太自然了——你可以沒有對我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驚訝或者驚嚇，但對於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身體仍虛弱得只應該躺在病床上的我之為何會同蕭三爺與林志一起出現在這裡，最基本的慌亂或者好奇，你還是應該有的吧？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人也不對，平靜，不就是一種掩飾嗎？

　　張力的反應和台詞，都在我預料之中，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客套，旁邊的三爺已經一口唾沫啐在了張力臉上，不知他這口唾沫究竟醞釀了多久，饒是張力那張圓潤碩大如盆一樣的臉，感覺也有點接不下似的，三爺一雙懾人虎目滿是輕蔑，罵了個『草』字之後，才聲如響雷，道：「一把年紀真他媽不嫌害臊，瞪著一雙狗眼放他娘的狗屁，你倒是先瞧瞧清楚，我女婿傷得不輕，可傷的是胳膊是腿，不是腦袋！他失血過多，但沒失憶！」

　　我方才有些走神，故而沒能攔住三爺，我原以為是能在這裡看見司馬洋的，可他既然沒有隨張力出現在門外，那多半也不會在屋裡。公司最近的情況我已聽墨菲和流蘇說了個大概，但關於張家及張系一派更具體更詳盡的趨勢與動向，我還需要向司馬洋瞭解，不過無妨，我見過張家父子，司馬洋便知道我已甦醒，自會聯繫我。

　　張力城府之深確實非凡，從兜裡摸出手帕，一邊擦臉，一邊還能笑容不減的望著沒有他寬卻比他高了足足兩個頭的魁梧三爺，不露鋒芒卻笑裡藏針，心臟嘴甜的說道：「小楚遭此大難，又受了如此非人折磨，難免會驚嚇過度，有些記憶錯亂，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何況這事本就因我父子而起，雖然明傑也險些喪命，可畢竟是無故牽連了小楚，小楚為此遷怒記恨我們父子，我們也是沒有話說，更不該對他有什麼怨言的...」

　　「聽你這意思，倒是我家姑爺存心誣陷你們爺倆兒啦？！」桑英傑修心養性的那點道行在口蜜腹劍的張力面前不堪一擊，一句話就被拱得壓不住火氣，若手裡舉著的不是我的輸液架，怕是當即便要砸向演技堪稱影帝的張力。

　　我始終心平氣和，輕輕拽了拽桑英傑的袖子，示意他推我到同樣有動手慾望的三爺身旁，等張力將臉抹乾淨了，才溢滿笑容對他說道：「張副董多慮了，我也覺得，賭品如人品，所以任何博弈都應該像賭博一樣，要麼不玩，玩得起，那就要輸得起才成。我是怎麼坐上了這張賭桌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既然坐下了，那就會遵守這張桌上的規則，即使規矩都是你們莊家定的，無妨，您出您的老『千』，我還是相信我的運氣，正所謂願賭服輸，您說是吧？更何況，我非但沒輸，而且已經贏了不少，不知道還能再贏多少，所以您更不用擔心了，這贏家的姿態，我肯定是要擺一擺的——一個出老千都贏不了的賭徒，我有什麼理由遷怒記恨呢？我唯一的煩惱，只是不好無情嘲笑罷了，被人罵賭品差尚在其次，最緊要的是，敗了人品就不好了，萬一人家不繼續跟我玩了，我該怎麼辦？您說是這個理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