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看著景平靜的眼，沐泠皓的心底的恐慌慢慢消失，重新將棋子拿起，走了下一步。景，是要告訴他什麼吧？只是一個捨棄的可能，就讓他這樣驚慌，景，你可知能讓我如此失控，不復平常心的只有你啊。

　　「你認為帝為何會同意你的計劃？」景沒有錯失沐泠皓一瞬間的恐慌，沐泠皓的驚慌已經清晰的表現在臉上。對於帝將沐泠皓拉入無赦，景不是沒有疑惑，只是相信帝的判斷，即使將沐泠皓視為同伴，他也沒有絕對的認可。現在看到沐泠皓的這麼大的反應，景想著他很重視無赦呢，初步合格。景在心中這樣認為，下了一步。

　　「為何？」沐泠皓鎮定的問，吃掉景的一枚棋子。

　　「因為無聊。」景如此回答。棋子繼續走。

　　「無聊？」沐泠皓訝異的挑眉，棋子走的穩健。

　　「我們活得太久，什麼都幹過，征服過地獄，火燒過天堂，所過之處皆化為廢墟殘骸，殺戮，搶奪，破環，毀滅，被追殺，然後逃亡，在生與死之間掙扎，不嚮往生，也不懼怕死亡，什麼有趣，我們就幹什麼，無所顧忌。」景平淡的說著，在刀鋒上起舞的快樂，語氣是平淡，卻掩不住那份淡淡的開心。

　　沐泠皓靜默的走了一步，第一次景提起他的曾經，他可以聽出景很快樂，在生與死之間尋找快樂，只因為太過無聊。景的曾經他沒有機會參與，聽到這些他不知說什麼，擔心嗎？可景享受著，要享受這樣的快樂，需要怎樣寂寞無聊的心態。

　　「你感覺到了吧，強大的力量帶來的距離感，一切都是渺小的，世人皆如螻蟻。」景問。

　　「是。」沐泠皓說，他已經清楚感覺了。與朋友的隔閡，和世人的差距。不在一個層次上的感覺，世人實在是渺小。

　　「父親，自我之所以重要，就是為了不會迷失自己，在漫長的歲月中，我們能做什麼，我們要做什麼，我們為何活著，不明白的話，是會失去自我，在以後的歲月裡用長眠取代你漫長的時間，父親，你想這麼過嗎？」景沒有繼續走棋子，看著沐泠皓說道。

　　沐泠皓靜靜的聽著景的話。

　　「世人是渺小，任我等予奪，我們站的太高，格格不入，卻能冷眼旁觀，興致一來，不介意加入，真切的感受著，一個興來鬧個翻天地覆，來去自如，一切隨心，要給就給，要殺就殺，誰能定我等之罪，我等無罪可赦。」景緩緩的說著。無赦一直都是這樣，他們渺視世人，殺了多少也不在意，世人怎樣都不放在心上，卻也從不否認他們的存在，藐視他們也承認他們，這是無赦的觀念。

　　「來去自如，一切隨心。」沐泠皓低念著，原來如此。過往存在就存在，與我來說只是如此，朋友如何，我如何，一切如故，只是我不同而已，但我還是我，不需在意，世人只是如此，不論以後，現在他們存在就以我的方式對待，無需躲避，我加入其中卻也冷眼旁觀，無須顧忌。我在意的只有一人，我的心堅定不已，我要做的只是認清自己。沐泠皓閉上眼，進入沉思。

　　景看著沐泠皓進入沉思狀態，開啟結界，將所有的干擾隔離，沐泠皓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脫胎換骨，再也不會迷茫。

　　夜晚來臨，景還是靜靜的坐在沐泠皓的對面，等待著，守護著。

　　終於，沐泠皓睜開了眼，和以前沒有變化，但是看著他的景知道他不一樣了，這個人已經知道怎麼做了。

　　「景，謝謝。」沐泠皓對景說，他的心態已經轉化過來，對於世人不在是無視，深入其中卻也超然物外，不動如山。這就自我的存在嗎？確實很重要，不能失去啊，我只能是我。

　　「不用。」這事能成功也是靠沐泠皓自己，他只是提醒而已。

　　景撤掉結界，沐泠皓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知道景一直守著他設立結界不讓他受到任何干擾，心底湧出的是滿滿的感動和愛意。

　　新年的禮花在空中綻放，新的一年來臨了。

　　「景。」起身走到景的面前，低下身，兩手放在景的肩上，認清自己的沐泠皓不再對景隱藏自己的感情，輕輕吻上景的唇，不是佔有，不是慾望，只是輕輕的碰觸了一下，然後放開。

　　景訝異著沐泠皓的舉動，他被這人吻了，不是臉頰，不是額頭，而是嘴唇。

　　「我愛你。」在離開景的唇的時候，沐泠皓也將深藏的愛說出口，不需要設計什麼，不需要什麼借口，不需要掩飾什麼，沐泠皓把對這個人的愛表達出來。他愛景，是事實，那就告訴他。

　　景非常難得的睜大了眼，他面前這個人說了什麼？他說愛他。

　　「你愛我？」景的話語難藏疑惑，說出的話都是遲疑。

　　「是，景，我愛你，不是父子的愛，我想要你只屬於我一個人。」沐泠皓袒露自己的心，看著景，不放過景的任何表情。

　　景開始回想起他和沐泠皓的相處，那些碰觸，那些吻，突來的關心，溫柔的對待，還有看著他的怪異眼神是愛。可是，可是，景難得的心慌，他不懂，他不知道這種事。

　　「我，……」景也不知道他該說什麼。

　　「不用說什麼，景，我只是想愛你，不要拒絕我的愛，好嗎？」沐泠皓跪在景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擋在景的唇上，阻擋景出口的話語，聲音溫柔帶著懇求。

　　「我不懂，愛。」景老實的說，他看過別人的愛，可是他不懂，愛是什麼，每當看到那些愛的死去活來的人，為愛哭為愛笑為愛瘋的人，景就不理解這是怎樣的感情，為何有些人可以為它不惜一切，有人可以不屑一顧，太複雜了。帝說，這是無聊的鬧劇；謙說那是人心太脆弱，想要依靠；克洛維說只是一時的衝動，過後就會冷卻。他研究過，只是大腦分泌的特殊物質。只是如此，可為何聽到有人愛他會如此的心慌。愛，究竟是什麼。

　　「沒關係，你不懂，我很高興，因為你沒有愛過別人，我會教你懂的。」用我的一生教你懂。沐泠皓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說著。

　　景看著跪在他面前的沐泠皓，他眼中的愛他看不懂，只是那眼神溫柔但也火熱。

　　「為何愛我？」過了一會，景問道。

　　「不知道，一開始是注意，然後想要佔有，突然之間發現原來我愛上你了，為何會愛上你，我真的不知道。」沐泠皓訴說著，當他醒悟的時候，他早已陷入愛的深淵，至於為何，誰知道，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