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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遇而安之宅門舊夢》第20章
金陵卷 第二十章 病危

  沈菊年是一個人回來的。

  沈大娘正在鋪著床,本來打算讓沈菊年跟他們睡一間,把新屋讓給李群,結果沈菊年卻說,李群走了。

  「傻閨女,怎麼沒留下人家?人家沒少照顧你吧!」沈大娘一邊收拾著一邊問。

  沈菊年呆呆站在一旁,嗯了兩聲,這才聽清楚沈大娘的問話。

  其實,李群真的很好……

  沈菊年摩挲著手中的太極墜,想起他落寞的側影,想起第一次在蕭家的夜宴上見到他。那麼多的人,她卻看到了他,只記住了他。那時候心裡就想,他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寂寞?不知道有誰能夠走進他的世界。

  後來,她沒認出他來,靠得近了,她覺得他很可怕,似乎看穿了她的秘密,讓她忍不住想逃。可是被逼著,一次次去給他送東西,好像漸漸地,也習慣了他屋裡那一燈如豆,影影綽綽的瘦削身影,印在窗紙上,由清晰到模糊。直到那一夜,看到他的側影,似曾相識,但還未反應過來,世界便已傾覆。莫名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她守著自己的小秘密,本分地做一個丫鬟應該做的事,不著痕跡地照顧他,希望他能開心,不要蕭索。那兩個多月,是她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簡簡單單,平平淡淡。每日在小院子裡搬弄花草,等他回來。他若回來晚了,便為他燃上一盞明燈。

  她想,自己或許是有些喜歡他的,從最初的心疼,到後來近乎習慣的陪伴。

  可是喜歡又怎麼樣呢?

  有個女人說,愛情只是霎那間的感動,霎那之後,才是柴米油鹽的長久。

  她沈菊年想要的,是一個搭伙過日子的人,看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若能活到老太太那把年紀,活到四代同堂,她的幸福,也就到頭了。

  沈大娘拽著沈菊年的手,娘倆鑽一個被窩裡說體己話,無外乎誰家的兒郎初長成,是個好對象,哪家的閨女嫁了什麼樣的人,生了個大胖小子……

  沈菊年靜靜聽著,不時點個頭。

  「你那小師叔,真是個天仙似的人物。」

  沈菊年嗯了一聲,點點頭。他本來就是。他自身是水墨丹青,卻要用千山暮雪做背景,總如此,也襯不出他的清絕孤寂。

  「往我們屋裡那一站,我們立刻卑微得沒影兒了!」

  沈菊年又點點頭,他總是讓人自慚形穢的。

  「所以啊,還是那郭大路靠譜……」

  沈菊年抬了抬眼,看向自家娘親。活了一大把年紀,平時裝糊塗,其實,她看在眼裡,心裡明鏡似的。

  「娘,我知道的。」她也就片刻的胡思亂想,一覺醒來,她還是沈菊年,平平凡凡的沈菊年。

  郭大路是個憨實的青年,個子挺高,挺壯,濃眉大眼,有一種泥土的樸實氣息。看著沈菊年的時候,微微黝黑的臉上竟浮上了點紅暈,臉埋得更低了。

  「俺……俺叫郭大路……」羞赧的青年聲音有些結巴,媒人哎喲了一聲,打著圓場。這媒人是劉媽兼職的,鄉里鄉親,鋪路搭橋,牽牽紅線,收點銀錢,也是做件好事。

  媒人的話,跟廣告似的,信了三成,你就是上當了。沈菊年自己有眼睛,看得出來郭大路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算聰明,但絕不愚鈍。他的目光堅毅,是個踏實堅韌的人。他目不斜視,是個正直老實的人。他雖然看上去很靦腆怕事,但沈菊年知道,他這樣的男人,在該出手時,絕不會手軟。他會保護他的家人。

  這就夠了。

  沈菊年笑了笑,郭大路看得一怔,臉上更紅了幾分。

  十里八鄉的,長得像沈菊年這樣清秀標誌的也不多,更何況是在大戶人家做過事的,年紀雖小,卻有一種大家的氣度,娶回去肯定是賢內助。

  郭大路心想,她要能給他做媳婦,那是他七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這事基本上就說定了,只是皇帝才剛駕崩,婚事得拖一拖,明年開春就差不多了。

  離開春還有三個月,郭大路便常常過來沈家走動了,他身體壯實,幹起活來又快又利落,有他幫忙,沈父基本上就可以坐一旁納涼了。

  「看到沒有,這就叫半子!」沈父笑得眯起眼睛,這日子過得越發快意了,他可以退下來抱孫子了!

  「傻菊年,愣著幹什麼,去給他送水啊!」沈田氏塞了水壺到沈菊年手裡,推了她一把。

  沈菊年無語地回頭望了她一眼,慢慢走到田間,郭大路正忙著,擦了把汗,忽然看到一雙小手托著水壺過來,輕聲道:「你渴了吧,喝點水……」

  嗯……她和他不算熟,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吧。但是看著郭大路漲得通紅的臉,汗好像流得更快了,沈菊年就想,自己怎麼像在折騰他似的。

  郭大路身形高大,沈菊年雖也不矮,卻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裡了。郭大路心想,俺未來媳婦真嬌小,真想抱抱她……

  「爹,你看他倆多登對啊!」沈家寧笑著戳了他一肘子,「這郭大路,是個好女婿!」

  「那當然了!」沈父眼一瞪,「你爹親自挑的能不好!」

  沈大娘不說話,心裡卻有其他想法。

  到了晚上,沈大娘逮住沈菊年問:「你那玉鐲子哪裡去了?」

  沈菊年一驚,答道:「我摔碎了……」

  「我知道你摔碎了,另一半呢?」她早在她枕頭底下看到那半截玉鐲子了。

  沈菊年靜了靜,答道:「我送人了,拿不回來了,娘,算了吧。」

  沈大娘嘆了口氣,「送給你小師叔了吧。」

  「娘,我當時沒多想其他的。」沈菊年辯解道。

  「就是沒想才麻煩啊……」沈大娘嘆著氣,也不多說了,邁著步子回屋,留下沈菊年一人怔然沉默。

  沒想,才麻煩?

  反正也沒什麼機會再見了,又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等春暖花開,成親了,她人生也算告一段落了,以往種種人和事,只能是回憶了。

  到了年關,梁伯回了村,往年都是沈菊年拖他給家裡帶信,這次,他卻給沈菊年帶來了信。

  七小姐病了,病得挺嚴重,說是想見沈菊年一面。

  沈菊年心裡一驚,也沒等上過年了,收拾了幾件衣服,第二日便隨梁伯回了金陵。

  一進金陵,沈菊年心裡隱隱便覺得不對勁,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問了梁伯幾句,也沒得出個所以然來。她心裡又惦唸著七小姐,便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

  進了蕭府,離七小姐的院落還有一段距離,便見外面圍了不少人,走進一打聽,才知道是七小姐剛剛醒轉。

  沈菊年心裡也想過,會不會是七小姐又淘氣,想出了什麼法子要嚇人整人,但聽說宮裡也請了太醫看過,連太醫也瞧不出病因,七小姐已經躺了小半個月了,昏昏沉沉,幾日才清醒一次。清醒了也說不出幾句話。只前幾天模模糊糊叫了一句菊年,老太太便讓梁伯趕緊去請。

  瑞娘認得沈菊年,見是她來了,急忙請她進屋。外面圍了不少人,內裡卻一個人都沒有。沈菊年心裡詫異,聽瑞娘說是七小姐方才醒過一次,像失了魂似的,睜著眼睛,死死盯著上方,過了半晌,才又緩緩合上眼睛。

  大夫不知請了多少,連道士和尚都請了,卻一點用都沒有。

  而且,不只是七小姐,連二奶奶也病倒了。母女倆一前一後病倒,旁人以為是傳染病,都不敢靠近,是以外面雖圍了些人,卻無一人敢入內查看。老太太整日垂淚,但兒子們也不敢讓她冒這個險。

  蕭娉婷現今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許多,臉色也黯淡了,竟隱隱有死氣。沈菊年看著心上一緊,抓住了她的手,在手背上輕輕順著。

  「七小姐,七小姐,菊年來看您了……」沈菊年就這麼一直重複,說了十幾遍,突然看到蕭娉婷的睫毛顫了顫,瑞娘抓著沈菊年肩膀的手一緊,叫道:「哎呀,有反應了!」

  蕭娉婷的眼睛緩緩睜開,無神地掃了一眼,沒有焦點,嘴唇動了動,沈菊年忙湊上去聽,卻只有出氣聲,聽不到她說什麼話。

  沈菊年一陣心酸,握緊了她的手。

  過了一會兒,七小姐又緩緩睡去了。

  雖然沒有說什麼話,但好歹是清醒了一回,回報給老太太,老太太抹著眼淚,讓沈菊年就在蕭娉婷房裡住下,好好照顧她,忘記了沈菊年早已不是蕭府的丫鬟了,也忽略了蕭娉婷患的是傳染病這個可能。

  沈菊年也沒有計較,這個時候,就是讓她走她也不願意的。

  回了屋,沈菊年才拉住了瑞娘,問她近來都發生了什麼事。

  瑞娘將事情一一告訴沈菊年。

  七爺成了親之後不久就去了東北,四少爺的婚事擱下了,選秀也停了,康家、韓家的人都回去了,蕭府一下子空了許多。初蕊去了趟萬佛寺給老太太祈福,不久前剛回來。其他的,倒也沒發生什麼。

  就像一桌盛宴,熱熱鬧鬧開場,冷冷清清人走茶涼。

  半個月前,七小姐莫名其妙病倒了,查不出病因,二奶奶照顧了她幾天,回去之後也起不來了。府裡正亂著,三房的韓真兒藉著這個機會臨時掌了權,卻也沒見把府裡整治好了,四下都有人說,三奶奶從賬上劃了不少銀子進自己的腰包,但二奶奶沒有醒轉,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哪裡敢得罪三奶奶,只有二奶奶身邊幾個貼心的丫鬟心懷不滿,不給她好臉色看。

  沈菊年捉不住什麼頭緒,只有回到蕭娉婷床前守著。

  瑞娘也說了大夫的診斷,每個人診斷的結果都不太一樣,開出來的都是溫和的補藥,分明是找不到癥結,就下一些無害強身的萬金油,可還有些熱補,有些涼補,實在是莫名其妙。老太太怒了,二爺也怒了,都攆了出去,又請來和尚道士,錢不知花了多少,卻一點效用都沒有。

  眼下看著,只有準備後事了……

  瑞娘嘆息著,退了出去,又去熬那些根本沒有效用的藥,只能圖個心安了。

  「七小姐,菊年來看你了……」沈菊年嘆了口氣,緩緩地說,「菊年找到那個要過一輩子的人了。他叫郭大路,人很老實,對我很好,我們明年開春便成親了,到時候,你也來吃菊年的喜酒,好不好?」

  沈菊年眼眶發酸,仰起臉望著床角的流蘇,「七小姐,我又見到……見到先生了。他很好,你還喜歡他嗎?你若還喜歡,便醒來吧……」

  「菊年以前覺得,人活在這世上,便要依著規矩去做,不能行差踏錯,好好活著,隨遇而安。可有時候,也很羨慕小姐這樣灑脫自由,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你喜歡先生,便不遺餘力地告訴他。你討厭初蕊,同樣也想方設法除掉她。你看,我們是不同的,可相同的是,我們都在這籠子裡。你有你的金籠子,我有我的木籠子……除了死,便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逃出這籠子了。」

  「便是先生,也有他的心牢……」

  沈菊年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接著說:「可儘管如此,還是要活著。因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活著,才有可能。」

  七小姐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沈菊年閉上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這是怎麼了?不像生病,倒像中邪了。難道還真像小說裡說的,被扎小人了?

  聽說府裡也明著暗著搜查過,沒有發現這一類巫蠱……

  等等,巫蠱?

  沈菊年睜開眼睛,突然想起李群說過,他的母親曾被一個苗女下了火蠶蠱。苗疆巫蠱確有其事!七小姐會不會是中了蠱,所以大夫查不出來,連那些和尚道士都不解原因。苗疆巫蠱十分神秘,知道的人本來就極少!

  「瑞娘!瑞娘!」沈菊年急忙衝出去,把正在熬藥的瑞娘嚇了一跳。「瑞娘,府上近來可有來過雲南苗疆的人?」

  瑞娘拍著胸口直念阿彌陀佛,想了想,答道:「這我不太清楚,之前好像南方來了個商隊,可能裡面會有雲南人吧。我們府上倒是沒有新來什麼人。」

  沈菊年想了想,不管怎麼說,李群精通醫術,又通蠱術,更是修道之人,或許他會有法子的!

  回到屋裡,從包裹中取出太極墜……

  手上緊了緊,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當時就順手帶上了太極墜,她本想過,以後再也不用了……

  可是為了娉婷……

  沈菊年咬咬牙,拆開了太極墜,接縫處閃過一道異光。

  上一次,他湊巧地出現在了門口,這一次,他什麼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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