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赤騎卷了平崗第三十六節襄陽亂
這里是楊門的馬道高處,后面壕溝離開水平已經有半山,如同懸崖,楊鎮遠渾身衣服破爛,胡須燒了大半,渾身的赤金斗氣暗紅一片,眼看就不支了,他怎么想不到對方為何能如此堅決,并且來這么多好手。他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就這樣以多打少拼盡了自家的好手,家族基石力量就此煙消云散,直至自己身邊空無一人,他的武尉武兵子弟現在滿地都是,渾身插滿了箭矢!楊鎮遠心如刀絞,指著鄧海東神色悲憤,聲嘶力竭的叫道:“我和你家到底有何冤仇?”
老賊這是神經錯亂了吧?
鄧海東冷笑著,雖然也已經疲憊,卻依舊鼓起了渾身殺意,一聲不吭上去就砍,兩把已經缺口的腰刀好像鋸齒一樣,呼嘯著交錯,楊鎮遠咬著牙盡力格擋著,赤金訣催發到他的極致,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勉強和催起了明臺引發天地君火的鄧海東打了個相當,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他越打卻越是心寒。
對方明明左臂血流如注,錦袍都濕透了,卻行動自如,而且招式詭異飄忽,又道道力重千鈞。
心神慌亂的楊鎮遠只是在叫:“鄧家子,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廝卻一言不發上去就砍!
兩人在山腰的打斗為山腳下的楊門援兵所見,楊門子弟眼見族公這幅摸樣更是玩命的向前,此刻力戰至今的鄧家子弟箭矢已盡,也人人帶傷,被對方突然的爆發打的步步后退,刀光閃過,又是一名武尉被砍翻在地,長青急的怒吼連連,卻忽然跳了起來:“穩住,穩住!是赤騎來了。”
山腳側處,一匹烈馬當頭躍出,隨即身后不絕,是馬隊滾滾,仿佛沒有盡頭.....本已經力戰不止的子弟們頓時精神大振,而敵軍匆匆忙忙的要分人手防護側翼,又要防備正面鄧家的反撲,頓時亂了。
正轉過山腳的宋明歷看到這一幕,獰笑一聲再次催動了戰馬如飛,雁翎高高舉起:“鼠輩受死!”轟的一下,就直接從側面撞入了對方陣勢,貼了悲嘶的馬背上躍起,落地再殺,身后一匹又一匹戰馬沖入,生生的撞飛了敵人,長遠滾落地面,敵人一刀砍下的時候,長青搶先去一槍挑開,他順勢滾動貼地剁了對方一只腳下來,退入了自己軍陣內。
外圍包抄的又一列騎兵嘶吼著從另外一個角度切入,數百斤的戰馬撞進,便是斗氣彌漫的武校也不敢檔,對方的陣腳終于松動大亂,這時候,人人聽到高處一聲凄厲的喊叫:“啊!”
喊聲絕望不甘,撕裂人心。
廝殺中的雙方不由自主的抬頭,就看到背襯著漫天烽煙,渾身浴血的那員悍將,肩頭嵌入了一把九環,卻左手一刀刺在楊鎮遠的胸口,右手那刀跟上重重揮出,赤水楊公的大好頭顱就此滾落,脖腔內的血裹著暴散的赤金斗氣哧的一下沖天三丈!
隨即那廝一腳就把無頭尸體踹下壕溝,把鋼刀插地,然后右手反握,取下了已經嵌入了肩骨的九環大刀,冷冷的看著下面:“給某殺盡這些狗賊!”
看他斬了敵首,鄧家子弟們狂呼起來:“殺!”宋門子弟上下也是熱血沸騰,一時間呼喊震天,趁了這時機,把對方那心神俱喪的百人殺的連滾帶爬,一直打退出去五六十步遠!
偏偏又在此時,南方大片的煙塵漫天,就聽到那些前來支援楊門的敵軍喊了起來:“襄陽援兵,援兵,殺了他們為族公報仇!”
李希平一愣,宋明歷已下令道:“全軍回收,就地防御!”此令一出,羽林和鄧家子弟們都趕緊借機后撤,李希平連殺數人后,退了宋明歷身邊氣喘吁吁的看著漫山遍野的赤水關人馬尸身,咬牙切齒的問:“是哪里的人?”
“管他是誰,楊門已滅,背靠山崗活下去再說。”鄧海東走到了陣前,他背后武尉鄧家的武尉手們能動的全部站了出來,沖了前面接應子弟,雙方又亂戰了幾個來回,就在糾纏不清的時候,幸虧后面長天吩咐,箭矢盡了的弓手跑上去拔了尸身上的箭,整齊的射下一片,終于讓雙方脫離了交戰。
看看著場面,楊門的人從遠處奔來又經歷一場廝殺,也已經沒了力氣,干脆就不打了,借機喘息,煙塵還在靠近,大地傳來的震動越發明顯,隱約聽到雷聲滾動,這時山崗上,人馬也已經聚集完畢。
其中赤水關人馬已經散的只有三四百聚集在李希平這邊,而鄧家甲等子弟們陷陣赤騎合并,也只有三百,主力小半已經陣亡!多少跟隨的乙等子弟已經身殞當場不計,那鄧家的二十多武尉還折了五個,長海等被搶回來的重傷者有七個,主要就折在后面這批楊門手中。
現在只有大約數十個武尉。
羽林還好,半數還在后門半數在前,剛剛馬戰時損了十幾個,宋家的武校之前傷了兩個,現在連宋明歷還有九個在身邊。
地方狹隘,戰馬只拉上來了三四十匹而已,背靠火海正不安的嘶鳴,山崗上器械全無,子弟們筋疲力盡槍斷刀鈍,盔裂甲破!
山崗上,鄧海東回頭看看楊府內煙火已經減弱,又皺起眉頭看著南方那煙塵,感覺著大地的震動,隨即看向了宋明歷,宋明歷苦笑著道:“看這動靜襄陽楊門來人必定不少,這群貨是反了嗎?來的也快。”李希平恨聲問:“左帥什么時候到?”
鄧海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先進府。”這是宋缺來到之前大家唯一的生路!
于是在下面的軍馬趕到之前,子弟們趕緊帶著傷者進了楊門內,沿途盡量帶走之前浪費的箭矢,宋明歷帶著人直接殺去后門,沿途去搜查楊門內外,同時去后門處調集羽林進堡。李希平則和鄧海東一起,防御在最后,宋明歷殺進去,里面殘余的楊門余孽悲號之時,他們兩個人就站在楊門的吊橋上,并肩看著山崗之下,煙塵漸近。
鄧海東看著滿地的尸體,心中悲涼,不是為楊門神傷,而是為了自家家族。
雖然他一向狂放,并且屢次挑釁楊門,其實還不是被逼的退無可退,若不先下手便會遭殃,生在這世難道放棄了家族根本,流浪天涯嗎?羽林既然幫助怎么也要博上一把,他也不是沒見過生死的人,前世慘烈沙場更甚現在,可是那些躺著血泊內的子弟們都他今生血脈相連之人。
現在他不敢去想洪城狀況,只祈禱先祖保佑,猴爺他們沒有開門,不要多事出來攔截…
看他神色沉重,李希平也心頭難過,赤水關上下的兵馬是他用心訓練良久的,只是和一家校門相比,那些普通武夫如何是敵手,遠看漫山遍野的赤水關軍馬尸身,隱約還有熟悉的悲號聲,李希平重重的頓了頓手里的大槍,恨恨的看著前方咬緊了牙光。
城樓上長青叫了,鄧海東和李希平回頭,吊橋拉起。
登高時,就看到遠處兵馬正轟轟烈烈的開來,馬隊奔走間隙甚大,近了此處,越是減速所以越發覺得鋪天蓋地,少說居然也有三千之眾!李希平看的在咬牙冷笑著道:“這群雜魚,莫非是真的瘋了,受陛下提攜恩寵至今,居然敢如此放肆。”
作為宗室子弟,其實是看不慣天子這些年扶持楊閥的。不過一區區色姬之家,武校門第,卻數載以來壓了多少沒落宗室一頭,他當然氣恨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