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赤騎卷了平崗第十七節街頭事
鄧海東卻已經駕著馬車遠去了。
然后這廝居然就這樣一路堂而皇之的進了城,他這光頭哪個不知道,惹的從城門官開始到兵卒百姓,都呆呆的看著他,人群里那些媳婦大嫂卻嘖嘖稱贊,無不夸耀說兵馬使會疼人,宋家小姐是好福氣等等,坐在車內的宋婉言甜蜜又羞澀,兩只小貓也覺得倍感光榮,更加肯定自己慫恿小姐看上海東少爺是明智的。
賊禿一直駕車到了兵馬使后門,城主府外院的管家宋三看到了他,驚的連滾帶爬:“海東少爺,不不,兵馬使大人,您這是。”再看到小姐款款的下了馬車,嬌艷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動人神采,他都說不出話來了,就聽到兵馬使大人在那里催促著:“快去換衣服,我帶你們去外邊吃飯。”
然后小姐的兩個貼身丫鬟興奮的尖叫起來,小姐也高興的滿臉通紅,沖進了門去。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顆光頭已經攔在了他面前:“身上有錢嗎。”宋三被他堵在墻角,就好像行走在荒郊野林中被狼撲了,又好比少年時候被宋家內房惡少敲詐一樣,傻了。
又被打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一邊掏錢一邊苦笑著道:“海東少爺,全城飯莊你去了誰敢收錢?”
“胡說八道,就算是我家自己的產業,吃飯也要給錢。”這貨一邊主動掏著別人的衣袖腰囊,一邊說的大義凜然,仿佛典型的人格分裂。宋三看他把自己早上小心翼翼貪的一些買菜銅板也搜去了,欲哭無淚,心想死貧道也死道友,于是放聲招呼手下全出來。
所以遠處有百姓就看到虎背熊腰的兵馬使大人把城主府的下人們按在后門墻上挨個搜身,這詭異一幕看的人人咋舌,而不多久有翩翩公子帶著兩位青衣小廝步出,還讓兵馬使大人戴了一頂氈帽,四個人便揚長而去,沿途兵馬使大人口袋叮當作響,身邊的人笑個不停。
“哪里有你這樣的。”宋婉言嬌嗔的看著他,和情人步行在這內城的一段無人長街,踏著落葉迎了秋風,少女就算男裝也嫵媚絕世。
鄧海東無所謂的一笑:“等回頭我取了錢再送給他們就是。”“不要了,大官人,我回頭給啦。”
“開什么玩笑,那不成了你請我嗎?別廢話,你喜歡吃什么?”說著這廝還體貼的回頭問兩只小貓:“你們呢?”
小昭和小貂激動的喊起來:“小姐吃什么我吃什么。”異口同聲。
宋婉言咯咯的嬌笑不停,白了身邊人一眼:“內河邊的潯陽樓,江鯉和明湖蒸蟹都是一絕,我們去那里吧。”說著,肚子有些饑餓,也不在他面前掩飾,就向前跑去,鄧海東開心之極,在這古街上頑心也起,沖了上去扛起了尖叫起來的宋婉言當街發瘋一樣轉起了圈,口中喊道:“跑的了嗎?”
“放開。放開啊。”“沒事,現在你是男人嘛。就是有人,人家看不出來的。”
而聽到了這等兵馬使駕車小姐安坐,長驅入城的荒唐事后,宋明遠手腳發麻,心想當真就不避人言了嗎,于是風風火火的殺到后門,卻只看到一群下人在那里淚汪汪的,問了才知道是被那賊禿堵了門搶了錢,請小妹吃飯去了,宋明遠一輩子沒見過這種事情,氣的又氣勢洶洶的去追。
轉過街角,卻正看的這段偏僻無人的街上,那可惡賊禿正抗著自己的妹妹在那里打轉,小妹清脆開心的笑聲,銀鈴一樣的灑滿了青石上,他愣了那里,身后的宋澤已經拉住了他,他回頭看去,宋澤微笑著正看著前面,忠心耿耿的老仆那眼神如此慈祥,忽然他心頭的怒氣也有些消散了。
但還是不甘心的低聲道:“這成何體統,這廝無禮小妹又嬌憨,萬一惹…”其實說的意思宋澤明白。
宋澤拉住他退了后面:“少爺,海東少爺斷不是那等人,再說我家小姐又怎會不自重呢?”于是講了那晚鄧海東不負心之言,說的宋明遠一聲嘆息:“罷了罷了,不問也罷。”這時前面卻傳來賊禿在說:“再瘋,被你那假正經的哥哥看到了,又要罵你。”
然后自己小妹和兩個丫鬟又是片笑聲灑出,宋明遠看看憋著笑的宋澤,一跺腳:“出了事情找你。”說完回頭就要走,后面又來一句,還是賊禿在說:“還笑,對了,婉言,我看明兒我給你哥也找一個,免得看我們眼熱。”宋明遠哪里還有臉聽下去,趕緊就走,看他樣子好像還是他做了虧心事一般。
偏偏身邊跟著的老仆居然說道:“其實海東少爺說的也在理。”
不理他們這邊,鄧海東已經和宋婉言并肩走出了這段后街,轉角已經是熱鬧的主道,沿途小吃攤位,擠滿了人群,竄街走巷的零商,趕著回家的菜農,民夫苦力,乃至市井青皮,熱鬧非凡。鄧海東和宋婉言在人群里走著,一言不發的只是默默看著。
宋婉言一顆心全在身邊人身上,都想著他好像皺起眉頭,為了什么。
前面忽然一陣喧嘩,有銅鑼亂敲,原來是有雜耍的藝人在街頭玩猴,鄧海東看到宋婉言那好奇的模樣,干脆拉過了她的手,走了過去,那猴兒在主人指使下跳躍顯擺,時而穿了衣服裝成前朝奸賊,時而披上紙甲成為一方鎮帥,花樣百出逗的周圍的人們大笑不已。
鄧海東看了會兒,丟了幾個銅錢過去,拉過宋婉言和兩個小丫頭擠出了人群,此刻天色已經晚了,月下街頭昏暗,一片前方不遠處有臨水樓閣,鄧海東道:“走吧,生意這么好,怕去晚了沒有客位了。”宋婉言被他在人潮里拉著手,另外一手又牽著兩個丫鬟,心頭歡喜,一路來只知道點頭,沒有半點主張。
就這時,卻突然聽到一片驚叫嘶喊,前面人好像亂了一樣瘋閃,迎面而來,鄧海東一驚,連忙把她們護住,就聽到前面在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鄧海東皺起了眉頭,這洪城才定,如何就又出這種事情,他連忙逆流向前走去,身后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們三個,隨即就看到了前面一處房屋外躺著三個人,周邊還有幾個挽起袖子的在那里呼喝著:“敢惹我們鄧家……”鄧海東看過去卻不認識他們。
而周圍的人都不敢吱聲,那幾個短袖短發的男人罵罵咧咧之后,丟出一句:“早些把欠了的稅賦給了,不然明天把你家女兒……”
“你是鄧家何人?”“你又是何人?”
鄧海東猛的掀開了自己戴著的氈帽,大步走去劈手就揪住了當頭的人,光頭虎目圓睜的看著他,直接單手居然把那人舉了起來。看到他的模樣,周圍還不知道他是誰嗎?都喊了起來:“兵馬使大人!”他手上的那個人已經臉也青了,驚恐的看著他。
鄧海東冷哼了一聲把他重重丟了地上,皺起眉頭看著四周,想起來這里是過去杜家的半城區,一些邊角的平民百姓處,他于是低頭問道:“他們欠了什么稅賦?說給我聽聽?”這時候外邊又是陣喊:“讓開,讓開。”鄧海東看到是自己麾下,今日值守巡查城內的人馬,看他們來的快,他臉色才緩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