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幾乎墜入愛河
經過了數個月,唐蒙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要比以往更加強悍了。
他變得更加危險了。
阮今良緊咬著嘴唇不說話,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被人誤解卻百口莫辯是什麼滋味,他算是懂得了。可他卻沒辦法解釋任何事。
毒蛇般的少年,好像成長成為某種比凶獸更加凶暴的生物,他的力量蟄居在湖水之下,阮今良沒辦法想像,徹底被激怒的唐蒙會怎麼對待自己。
阮今良有點恍惚地用床單裹住自己,一步步朝乾濕分離的大浴室挪過去。可他剛剛打開了熱水,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時,唐蒙卻突然推開玻璃門進來了。
兩人幾分鐘前還吵得不可開交,唐蒙的大腦不知是什麼回路的,居然一瞬間就忘記姐夫曾經大罵讓他滾開。
他手裡抱著奇怪的藥膏,和一疊毛巾,一臉偷腥似的表情,跟在阮今良身後:「姐夫我幫你抹藥吧。」
「什麼?」阮今良有不祥的預感,他趕緊縮緊身體,正對著唐蒙:
「不要……別鬧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就是來讓姐夫好好休息的啊。」唐蒙理所當然道,「我從日本專程學會了厲害的按摩術,被我按一按,包管姐夫你神清氣爽啊~~」
「搞什麼啊。」阮今良頭都大了,我那一次被你「按」過,不都是少掉半條命?
「我現在已經只剩半條命了……拜託不要……」
「我真的保證不會對姐夫做什麼的啦……」
阮今良翻個白眼。
實在沒腦力再對付這個小鬼了。
他由得唐蒙把他推到在浴室一旁的床上,熏香的木床好像用特殊的木質打造的,自然散發出清幽的香氣,躺上去也很舒服。平時阮今良洗完澡以後就坐在這裡,叉著腿吃著零食,觀看浴室裡面發的大屏幕電視。日子愜意得很,就好像躲進洗手間偷看雜誌的老公,那麼得意洋洋的。
可今天自己私密的空間,有一次遭到唐蒙的侵入,阮今良心裡甭提有多不爽了。
如果唐蒙在這裡對自己做什麼的話,那從今以後自己留下陰影的地方就又多了一個啊……
天啊拜託啦,可不可以讓我有個可以喘息的空間啊!!
唐蒙手法很輕柔的摟著姐夫,把他平攤在木床上,抓起他的腳踝查看後穴的傷勢,表情好認真啊。
阮今良羞愧得都沒臉見人了。
「不、不要啊……不要看那裡……「他小聲地呻吟著,臉紅著把臉藏在手臂裡。
「姐夫幹嘛對我不好意思啊?」唐蒙笑,「是我弄的傷口,我會負責到底的哦。」
「……誰稀罕你……負責任啊……」
唐蒙手中蘸了一些鬆軟的藥膏,放在手心化開,用中指輕輕地塗抹在姐夫紅腫的穴扣。
阮今良還從未受倒著等待遇,向來粗暴又不負責任的傢伙,居然會好心地替自己來善後?還替他塗藥膏?姐夫簡直比看到了外星人還要不安。
「啊、啊……痛……」
唐蒙的動作足夠輕了,可紅腫的小穴痛得不得了,這會兒即便是手指這麼細的東西,想塞進去仍然帶給阮今良腫脹撕痛的感覺。他一手拉著唐蒙的手腕,表情難耐的隱忍著。
唐蒙的手指剛剛整個塞進去,他就「啊——」一聲尖叫著挺立起身子,惶恐地說:「不、不要啦……我自己來好了……」
「可是……」唐蒙的手指整個被姐夫吞沒,阮今良的兩腿,興奮地反射性加緊了他的手臂。他一邊喊著不要,身體卻是引發誤會地呈現出一派欲迎還拒的情勢,讓人不得不想歪啊……
唐蒙下腹一緊,摟著阮今良的臉說:「姐夫再這麼放蕩誘惑我,我會很想使壞的哦~~」
他附在他的耳邊曖昧地說,「今天已經做過兩次啦,我還很有精神,只是不知道姐夫會怎樣啦……」
說著他使壞的手指在他的體內猛捅了一下。
「啊——」阮今良慘叫了一下,趕忙把身體縮了起來,「不、我不要啦……」
「那就乖乖躺好啊。」唐蒙像在教訓小孩子。
姐夫只好乖乖地回到床上,不過他這次學乖了,不能再被唐蒙看到自己羞死人的表情,阮今良選擇背對著唐蒙躺下去。
可他白皙又泛著性事後氣息的臀部,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展露在少年面前,就算自己剛剛享用過,唐蒙還是覺得血脈逆流,很難把持得住啊。
唉,看來裝正經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唐蒙感慨道。至少他是做不到干看著,不能動,只能把自己眼睛朝一邊轉去。
可姐夫從腰到背,無一處不美,瘦削的雙肩,骨身柔韌,雖不是符合傳統男性的審美觀,但在嗜好男色的人眼中,絕對又是另一番極樂盛景了。尋常人很難體會到他的性感,即使是面對面赤裸相對,阮今良如果沒有打開身體,也是很難被人發現他的極色。
唐蒙為自己發掘了姐夫這樣的性感,感到很慶幸。因為阮今良尚不知道,要不了多久,一旦他以唐門首婿的身份,出現在身居高位、強敵還伺的世界裡,無論如何都會被那群閱人如同啃骨嚼肉的老色鬼盯上,不會再有人忽略他的美,侵略和爪牙將同噩夢一般……
到時候,他還會不會是這個故作矜持、有點單純有點拗的姐夫?唐蒙感到很悵然。
「姐夫你放輕鬆一點啊。」
唐蒙用笨拙的手法,在姐夫身上一通亂捏,他這樣的大少爺哪懂得伺候別人。阮今良本就酸痛的身體,被他捏得都快要青紫一片了。
「你還讓我放輕鬆?我看你根本想要殺了我吧!」
阮今良沒好氣地爬起來,一邊揉著自己的肉一邊說:「教你按摩的師傅八成是殺豬的吧?」
「什麼啊。」唐蒙解釋道,「我是被那些酒店裡的小姐們按得很舒服,心想如果這樣對姐夫,你一定會很開心啊。所以專門向她們討教了一番……」
「你去按摩院的時候想到我的?跟小姐學的?」阮今良翻個大大白眼,險些要暈倒,「而且——你還去嫖妓!!」
他心裡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氣,陡然就爆發了,「你你你——你才多大年紀啊!!居然去那種地方!!」
「喂,我已經發育的很好啦,姐夫最知道的……」
「我知道個屁!」前所未有的正義感在召喚著阮今良,他突然覺得應該像對待學校裡那些早熟的小男孩一樣,訓斥唐蒙一番。
「小小年紀就做這些事!對你身心健康很不利的!」他整個人還赤身裸體地躺在人家面前,嘴裡卻唸唸有詞到,「我明白青春期有需求是很正常的,可也應該尋求健康的發洩方式啊!」
「什麼是健康的方式?」唐蒙故意問,「姐夫難道每次有需求的時候都會幫我解決嗎?」
「解決你個大頭鬼啦!」阮今良吼,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呸呸呸,他是鬼上身啊,自己都被這小鬼強迫多少次了,居然還始終覺得他是個單純的年輕男孩——他的性經驗說出來都會嚇死我的好不好!
忿忿的,阮今良轉過頭去不理他。
他以為唐蒙沒發現他的表情,可他氣得整個身體跟著一起一伏的,唐蒙都笑了。坐在姐夫身邊,用寬闊的大手揉著姐夫的背。
「姐夫吃醋啦?」
阮今良才懶得理他。
「哼,我都不嫉妒你天天跟姐姐在一起,都不理我呢。」
「我和你姐姐——合法夫妻!我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你們若真是見得人,就不會故意躲著我了。」唐蒙笑著哼一聲,「這幢房子,是唐龍送的吧?」
「……」阮今良臉色很難看,「這是大哥送的新婚禮物,有什麼不可以的?」
「哦?這個時候,姐夫不估計你那所謂的『男人尊嚴』了?」
「我……」
「那我送你的禮物呢?半年來,我用盡了各種方式聯絡你……可都毫無音訊。」
唐蒙臉上的笑,酸楚而又肆意,「兩百多天,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時間。但對我來說——每一天都恨不得撕碎你!」
「……」
「別人給你的,無論任何你都不反抗。可我想要的,你卻連一丁點都不憐憫給我。姐夫……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對我……會那麼絕情嗎?」
……
緩緩的,半天,阮今良才從床上支起身來,滿臉羞愧的低著頭。
「這跟那沒關係。」
「那與什麼有關?」唐蒙怔怔地望著他,「姐夫,我本以為你是全世界最小氣的男人。可你的表現讓我吃驚,為了擁有一個夢幻中的家庭,你可以容忍妻子的背叛,大哥對你的禁錮。你寧可做一隻別人籠裡的金絲雀,也不肯為了我跨過圍牆一步。我本以為,你是膽小,可現在發現,你可能真的是太無情了。」
「嗯?」
「姐夫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吧?」
「什麼?」
「包括姐姐在內,你喜歡的,不過就是她帶給你的幻覺。一旦她無法承擔這個幻覺,你對她連一絲真的感情都不會有。」
「我哪有……」
「別騙自己了,姐夫。」唐蒙勉強地扯扯嘴角,「你們算哪門子夫妻。沒有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可以容忍妻子懷著別人的骨肉。別說這是什麼男人的大度,沒有這麼離譜的大度。」
唐蒙刺到自己心中的痛處,阮今良不知怎麼回答。可恨的是,他居然真的一點也不生氣。
「男人對所愛之人的佔有慾……你有過嗎?」唐蒙問。
「……」
「你以為這樣原諒姐姐,就是對她的寬容嗎?——你只是對她的羞辱吧!!」
「姐夫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唐蒙托起他的臉,「只要遠遠地想著,你和別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這人是我的親姐姐,我都無法容忍。這樣的嫉妒和恐懼——姐夫你體會過嗎?」
「我、我……」
阮今良哽咽著,他想說些什麼,甚至是喊些什麼,可聲音哽咽在喉嚨裡,怎麼都發不出來。
浴室水霧裡唐蒙的臉,好像越來越遠去了。
「別……別走……」
他憶起有一次,真的是有一次,他深深記得的。
他為唐蒙,真的差點兒就——墜入愛河。
阮今良和唐蒙,在被稱為「鶯丘」的墓園前面,一直站到黃昏散去,天色已經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山上的風徹骨寒冷,把唐鶯墓前的花環和禮紙吹得嘩啦嘩啦直響。
阮今良全身的的汗毛都快豎了起來,即使這是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女星的墓前,他都不敢久做逗留。
唐蒙拉了拉姐夫的手,說:「走吧。」
四周漆黑幽暗,可唐蒙的手好像是這漆冷當中唯一的溫暖了。這血氣方剛少年的身體,無論何時摸上去都是熱的。四下無人時,阮今良挺願意被他這樣握著。
可當他們漫步踱下山坡,墓園外面道路上面幾束突然亮起的光線,把阮今良嚇了一跳。
不知怎麼的,他一下子就放開了唐蒙的手。
「發生什麼事了?是誰?」
阮今良害怕地問,聲音比他想像中還要大。唐蒙抬起一隻手擋住前面的燈光,毫無懼色的望著黑暗當中的人,表情還有點嘲諷。
幾輛黝黑的轎車在黑暗中亮著巨大的光束,將眼前的天空照耀的一片光亮,阮今良好像警匪劇裡面被探照燈捕到的小賊,縮起了肩膀。可他看到順著光線朝他們走過來的人,瞬時間又放心了。
「賀南管家?」他望著朝他們穩健走來的男子。
被稱為管家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幾歲,斯文優雅,一頭銀黑相間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綁在腦後,看上去頗有幾分英倫紳士的作風。
他高鼻深目,目光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尤其是望向阮今良時,更是無一絲畏忌和客氣。
阮今良認出他就是跟隨在大當家唐龍身邊的管家賀南,昨晚他從唐龍房間離開時,賀南管家還曾經專注地忘了他好幾眼……
那眼神何其深意,阮今良實在搞不明白。但他對於唐龍身邊的人,好像有天生的畏懼感,一見到他們,就卑躬屈膝的面貌畢露。
唐蒙一看到他那副軟骨頭就來氣,一把摟住姐夫的肩膀,對賀南大大咧咧道:「管家大伯,你在抓奸啊,半夜三更開那麼大燈幹嘛?」
賀南的態度不卑不亢,躬身而道:「少爺,感謝你離家多年,還惦記著過世的前當家。」
唐蒙切了一聲:「什麼前當家的?那是我媽媽好不好?一句不承認就可以把她抹殺了?」
「少爺,你誤會了。沒有人會不尊重過世的鶯姐……」
賀南至今都保留著很久之前對唐鶯的稱呼,那是在她作為唐門的大當家期間,下人們對她的尊稱。而更早的時候,他是和唐鶯一起在唐門成長的家臣,只和唐鶯相差幾歲,一直管她叫「鶯鶯」的。只是這個秘密,眼前的年輕一代可能根本不知道。
「哦?那我媽媽的忌日,你這個幫唐龍鞠躬盡瘁、做盡惡事的鷹犬,代替他到墳前拜祭一下,也是說得過去的吧?連表面功夫都懶得?」
賀南皺皺眉頭,「少爺是故意為難我嗎?雖然賀南地位低下,也總是唐門的人。唐門的家規,我不得不守……」
「切,什麼家規……」
「大少爺每天都會專程派人到鶯丘整理打掃,獻上鮮花,奉上清水,數十年如一日,這樣的用心,就是很多凡夫俗子都做不到吧?」
「這樣就夠了?」唐蒙好笑地搖搖頭,「自己沒有心,就算派再多的人來,也是一樣的。」
「少爺,我以為別人不理解,而您至少該體恤大少爺的……他若是出現在鶯丘,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唐蒙抱臂笑了一下,「我哥哥他啊~~就是把那副臭皮囊……看得太重太重了。」
說著他故意開玩笑似地撞了一下身邊的姐夫。阮今良被他倆密碼般的對話,弄得頭昏腦脹,只是覺得站在這兩個高大兼十足壓迫感的男人面前,他呼吸都快要喘不過來了。
奇怪,要說唐蒙高大威猛是沒錯,可這賀南,看起來分明就是個內斂含蓄,連聲音都比普通男子低沉八度的中年大叔,自己為什麼那麼怕他?只因為他是唐龍身邊的人?
阮今良在內心罵自己,也太軟腳蝦了。可沒辦法,賀南的目光好像能夠穿透人心,他作為家臣很少正視主人,卻好像知道很多很多的事。阮今良在他面前沒由來地心虛。
「這麼說來,大當家派我到姑爺那裡接他,沒有接到,是小少爺把他接走了?」賀南明知故問。
唐蒙卻還是把手搭在姐夫的肩上不肯放手。
「那你猜猜,我為什麼要帶姐夫來這裡?」唐蒙故意惡劣地問。
賀南卻裝作不明白,「帶未來的姑爺到鶯姐這裡祭拜,也是理應的。他還不是唐家的人,用不著守這裡的規矩。」
「什麼啊~~」唐蒙不滿道,「管家你真掃興。」
「我媽媽是個那麼有膽量的女人,可她調教出來的你們這幫家奴,真是一個比一個更縮頭烏龜。」唐蒙嗤笑著,「難怪你們連一個女人和幾個孩子都保護不了。」
他的話,好像一針見血地戳到了賀南的痛處,阮今良敏銳地感到管家眼中鮮紅得即將要滴淌出來的怒意。
啊啊,這種憤怒他太熟悉了,自己每次被唐蒙刺激到時,估計也是這副樣子,恨不得把眼前的惡魔吞進肚子裡。
可賀南的段數實在高太多太多啦,他的怒意在瞳仁當中周轉一圈,只在一張一合之間,瞬間就消逝無蹤,恢復了平靜。還望著小少爺長歎一口氣。
阮今良突然想到,當年唐鶯遇難時,唐蒙的年紀還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子晴和大哥唐龍也都非常年輕,唐蒙所說的「幾個孩子」,就是指他們吧?
以唐蒙的個性,若他知道當年媽媽被害的真相,怕是恨不得掀翻房頂,去報復那些狠毒的族人吧?這樣的他被家族驅逐、流離異邦,也就毫不稀奇了。
阮今良從來沒想過,唐蒙離開家園,居然還有這個原因。
他以為這小子只是從小就太混蛋了,神見鬼厭的,沒想到……他居然會是唐門唯一一個還保持著原始血性的男人。不僅擁有唐人的高貴血脈,而且還更像普通少年那樣,有血有肉,天不怕地不怕。
「少爺,很多過去的事,您不明白……就是真的抖出鶯姐死的真相,也不能夠改變任何事。」
「哼,你以為我有興趣去弄清楚,你們當年的那些齷齪事?我才沒那個閒工夫!」
唐蒙冷冷地,皮笑肉不笑地朝賀南靠近:
「就算擊落我媽媽飛機的命令,是由賀南你親自發出的,我保證……我也絕對不會憎恨你。」
賀南驀地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
「因為我知道,你背後的指令是由誰發出的。」
在賀南的執意要求下,就連唐蒙也沒辦法把姐夫再塞回自己的轎車,而是必須經由管家的支配,在他鄭重其事的車隊保護下,在夜幕當中徐徐地向前駛進。
進入市區後,四周再也沒有鶯丘上那冷清寂寥的景象,處處霓虹閃爍。
阮今良坐在寬敞的加長型轎車的後椅位上,和若有所思的管家面對面。
賀南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連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他顫抖地端起一杯清水,想要遞給管家,後者卻根本沒注意到。
阮今良的手尷尬地停在半中央,身為主人他居然連家奴都想要巴結,還真是天生的賤骨頭啊。想起唐蒙對自己的評價,阮今良恨不得自己掐自己,咕咚咚把遞出去的水自己喝了個精光。
豪華車隊沿著蓮城湖畔週遭一圈楊柳扶疏的私家路,緩緩朝湖畔中心、由一排塔橋連接的高高的寶閣塔駛去。
算上頂層在內,僅有九層的塔群建築「寶閣樓」,是蓮陽城中從古至今蔚為傳奇的建築,明清時代由皇帝御賜、親臨現場奠基而打造的,在蓮城人心中對寶閣的崇敬,絲毫沒有散去。
寶閣樓附近本來並沒有城牆的,但大家都很自覺地不去走近。遠遠望去寶閣塔矗立於蓮城湖中心,宛如夢幻般的神武。阮今良小時候就很喜歡從家裡的小樓朝這邊端望,幻想著住在那裡的人究竟是人還是神。
可有朝一日,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夠親自站到這裡?!
豪車停在寶閣塔下,四週一片漆黑,阮今良還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腳底的石頭被歲月打磨得莊嚴,滲著絲絲的涼意。
阮今良在黑暗中仰望著直抵蒼穹的寶塔,才發現寶閣塔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高。
「這裡是……」
「這裡是『妙樓』,歷來都是唐門當家辦公的場所。姑爺,這邊請。」
賀南下車拉開車門,把阮今良迎出來。
阮今良愣了一下,「妙樓?這裡不是叫寶閣塔嗎?」
阮今良又端望了幾下,沒錯,這裡的確是那座他從小仰望了很久的寶塔。那森嚴如寶劍、一怒參天的氣概,好像自古來就流傳著不少鎮妖和匡持天道的傳說。可是沒想到,這裡居然會由帝王封閣,化身為黑道家族的權錢交易之地。唐家的權勢,由此可見一斑。
「什麼時候改的名呢……」阮今良有點不情願地嘀咕道。
「是大當家改的名字呢。」賀南笑了笑,「妙樓在唐家傳了好幾代,直到這代當家時,才改的名字。」
他指的大當家是說唐龍。如此別有風致的名字,跟唐龍本身的風情妙意,搭配得恰如其分。
唐龍恐怕是少有的不懼怕寶閣的莊嚴神威,不仰賴於所謂的「神授天權」,連皇帝取的名號都敢輕易更改的男人吧。
歷來的權勢之人,好像都想找一個風水寶地,來給自己充張聲勢。誰會真的有膽識與天理對抗,尤其是唐門這種對古禮尊崇如尚的古老家族。
唐龍表面上看起來亦步亦趨,波瀾不驚,實際上他真的做了太多改革激進的事情吧?
而且……他還真是不信邪,阮今良內心嘀咕了幾句。
他正在琢磨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比他們車隊跑得快多了,早就在這裡等待的唐蒙,從一旁的涼亭裡踱了出來,他站在姐夫身後,一身正裝卻搖著一把看起來很妖孽的扇子,真是搞怪。
「哈哈,我大哥究竟是不信邪,還是真的太討厭寶閣塔的一身正氣啦?」唐蒙很是風涼地說,「在妙樓眼中,我大哥這號邪氣的人物,放在幾百年前,都是要好好被『鎮壓』一番的吧。」
他哈哈大笑,當著管家的面毫不客氣譏諷唐門最高的權重人物,可此番言辭再配上唐蒙那一身近乎妖異神族般的華麗美貌,又引發了阮今良另一番旖旎的幻想啊……
這麼說來,還真的是。這兩兄弟,雖然身為男人,可都有著不似人的氣質,唐龍的氣勢如虹,唐蒙的詭譎多變,都是蛇一般的姿態。
難怪外人看來兩人總是不對盤,均為帝王屬性的兩個傢伙,即使面對面不說話,都會展露出如同盤斗般的驚險氣勢吧?
阮今良捏了一把冷汗,自己這樣的小人物,若是真的進入唐家跟他們生活在一起,豈不是會被兩人像捉弄小老鼠似的撩來撥去,還自感喜不自勝?!
平民的命運真悲哀啊……
他哭喪著臉,被唐蒙搭拉著手臂邁進妙樓。
與門外的低調沉穩截然不同,妙樓的朱紅色大門裡面,卻是另一番景象。曼妙炫麗的水晶琉綵燈籠在四面八方懸掛,整座大堂空無一人,卻擺滿了各種價值連城的盛世奇珍,各種阮今良這樣的普通人只能在畫冊上得以一窺的稀奇異寶,他居然都能夠跟它們在一個空間裡呼吸了?!
聽賀南管家說,大哥唐龍最善好的就是收集古董,他來到妙樓以後,重整了這裡所有由古代名匠精心繪製的長廊石柱,那些石柱圖案據說比故宮還要耐人尋味,因為阮今良在這裡看到不止一個朝代文明的圖案圖騰。
要修復有數百年歷史的名閣,要花費的巨資恐怕是老百姓想也不敢想的,更不要說這些在任何一座著名國際拍賣行,都能夠拍出天價的寶貝了。唐門在幾代前一直是江南一代富庶得驚人的大家族,可財富也遠遠達不到通天達野。直到唐龍這一代,短短十幾年間居然比祖先上百年匯聚的財富還要多啦,真是讓阮今良這樣的普通人咋舌不已。
要做唐家的掌門,不僅要有手段,商業頭腦也必須是人中龍鳳啊!唐龍這樣的奇人,若不是生於黑暗氏族,恐怕沒幾下工夫就會登上富豪排行榜,成為萬千女性歪歪到死的啥啥鉅子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