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賭約

　到了漢克面前，梅雨不敢抬頭看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猶豫再三，吞吞吐吐地道：「我，我……」

　滿嘴子理直氣壯的話在口裡化成了一捧黃連，苦的上下嘴唇都粘到了一起。梅雨苦澀的發現，就算是真話，也是如此難以說出口。

　話到嘴邊，臨出口時，梅雨不由自主的退縮了，儘量圓潤地道：「導演，這個，我不是很熟悉歌舞劇的形式，我回去琢磨琢磨。」話罷，梅雨打了個哈哈，一臉希翼的看著導演漢克。

　漢克一愣，呃，這個情況，胖子傑克有說過，他當時以為梅雨只是差在語言方面，他還特意叫編劇選了一首歌詞簡單的曲目。現在看來，她似乎對於樂譜也是一竅不通，這個就有些難辦了。

　換掉一個龍套沒什麼，問題是和梅裡斯搭檔的戲份怎麼辦？梅裡斯是來客串的大牌，今天的拍攝已經是從她的工作日程裡擠出來的了，梅裡斯不可能再來拍一場。

　漢克也有些著急，他的目光銳利起來，女孩子們打打鬧鬧不算什麼，但是耽誤了拍攝進度，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漢克心中一動，梅裡斯和MAY不對付，如果知道梅雨不能參演，會不會再來重拍一次？漢克幾乎可以肯定，梅裡斯肯定願意。

　漢克想到這裡，看著梅雨的眼神就有些變了，梅雨敏銳的抓住了這一點，電閃雷鳴間，梅雨突然明白過來，她挺胸抬頭，一臉無畏的回視漢克。

　漢克心虛的移開目光，呃，這麼做的話，對MAY也不公平，而且回想一下MAY的拍攝中的表現，可以用完美無缺來形容了。

　漢克咳了一聲，很快給自己找到了台階下：「這樣，你先回去，明天我們排練一次，如果大家認為你的表現讓他們滿意了，你就繼續拍攝，如果做不到，」漢克攤開雙手，滿臉無奈：「那我也沒辦法了。」

　漢克話一說完，只覺渾身一輕，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擔，唔，這麼安排最好，既可以保證拍攝，也算對MAY有了交代，當然，他是不看好MAY的。

　校園合唱團中，每一個演員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男女主唱自不用說，就連其他的主要角色，像是艾麗，也有在百老匯的演出經驗，別看這些演員的平均年紀還不到二十，一個個可都是老手了。

　就算是他們，每次拍攝新的劇集的時候，也要排練很久，還要經常熬夜，力求做到盡善盡美，MAY？漢克搖了搖頭，也許這個女孩在演戲方面很有天賦，但是音樂，並不等於是演戲，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音樂更加的注重天賦了。

　梅雨咬著牙，點了點頭：「好，一言為定，那，導演，我就先回去了。」

　她這句話是從牙齒裡擠出來的，梅雨不怪漢克，將心比心，如果她是導演，她也會這麼做的。

　只是心中還是有著一股悲憤去之不掉，腦海裡不斷的盤旋，如果我是大明星，會不會就把劇本改了，反正也只是客串龍套，並不是主要角色，登不登場演唱，並不重要。

　梅雨把這些念頭強制的收攏起來，現在，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自己必須熬過這一關，才能在這個劇組立足，才能有一個良好的開端，以後去其他的劇組，底氣也足。

　劇本挑人，人不能挑劇本，一個新人，只能這樣屈從命運。

　而且，梅雨已經有一個短板了，不能演親情戲，那是身體受限，完全沒有辦法。合唱團表演，梅雨不願意就此放棄，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梅雨把手裡的樂譜仔細的摺疊好了，放進了牛仔褲的口袋裡，轉身大步向外走去，同時把手機掏了出來。

　緊急時刻，她也只得求救了，梅雨毫不猶豫的撥打了艾米的電話，艾米，是街舞高手，對音樂的領悟自然非同一般。

　簡單的和艾米說明了現在的處境，艾米問清楚梅雨的地點，二話不說，叫她直接在原地等著，他馬上找人去接她。

　掛了電話，梅雨心中緩緩流過一股暖流，有親人，真是好啊，關鍵時刻，能夠站在她的身旁，義無反顧的幫助她的，也只有這兩個弟弟了吧。

　一輛五顏六色的改裝越野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梅雨面前，一個滿腦袋五顏六色，頭頂雞冠的少年探出了頭，梅雨清晰的看到了他鼻子上的三個環和嘴唇上的七個環。

　跟這個男孩相比，艾米成了乖寶寶，保守的不能再保守了。少年吆喝一聲：「艾米的姐姐？」

　梅雨點了下頭，他手一揮，示意梅雨自己上車，梅雨皺著眉頭上前，打開了後車門，一眼看到裡面竟然還塞了三個人，軟趴趴的堆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手誰的腳。

　梅雨憋住氣，重重的關上車門，繞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剛一拉開車門，就從副駕的位置上滑下一個少年，這個男孩和後面的幾個人一樣軟趴趴的人事不省，掉到地上的時候，嘟囔了兩句，翻個身，竟然又沒了動靜。

　駕駛位上的雞冠頭惡狠狠的咒罵一聲，從駕駛座上一躍而下，走到了梅雨這邊，拖起地上的軟泥，示意梅雨拉開後車門，把手裡的不明生物直接往裡面一丟，梅雨看的心一顫，被壓在最下面的男孩似乎呻吟了一聲。

　梅雨這才坐到了副駕上，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四頭八腳怪，哎，這到底是艾米的朋友還是小P的使者，後面那一堆合成生物，怎麼看都像是小P的手筆。

　車廂裡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味道，酒氣熏天加上各種嘔吐物的味道，梅雨不得不打開車窗散氣，同時也安心了許多，至少這些少年，是宿醉，而不是吸食大麻之類的。

　開車的男孩很精神，他側頭看了梅雨兩眼，笑嘻嘻地道：「沒想到艾米有這麼漂亮的姐姐。」

　梅雨這才注意到，少年的臉上也塗抹了五顏六色的油漆，沒辦法，他臉上一堆的環太醒目了，第一眼看去，就只看那一堆的環了。

　梅雨瞥了一眼少年，聲音奇異地道：「你和艾米關係很好？」

　她的神情平靜，眼睛卻異常閃亮，如果艾米在這裡，第一反應一定是逃。

　少年裂開大嘴樂了起來：「那當然，艾米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對了，姐姐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克魯斯。」

　克魯斯的熱情有些讓人吃不消，梅雨不得不提醒他：「小心開車。」

　克魯斯聳了下肩膀，倒也聽話的認真開起車來。

　車子行駛了一刻鐘左右，到了另外一所高中面前，接上了等待的艾米，艾米很是瞭解情況，直接開了副駕的車門，和梅雨擠到了一起。

　兩個少年開始快速交談起來，一串串英文俚語從他們口中滑落，梅雨頓覺自己是鴨子聽雷，竟然一個單詞都聽不出來。

　從艾米不時回頭看向後座的舉動，梅雨猜測，艾米是在詢問這幾個少年怎麼會醉成這樣。

　兩個男孩很快交流完畢，艾米單手伸出，吊兒郎當的勾住梅雨的脖子，洋洋得意地問道：「怎麼樣，我老姐不錯吧？」

　那表情，那聲音，彷彿梅雨成了他的私有財產，又像是父親在炫耀最心愛的小女兒。

　克魯斯對著梅雨擠眉弄眼的笑道：「不錯，你姐姐比你長的漂亮多了。」

　艾米勃然大怒，伸出爪子狠狠拍了克魯斯腦袋一下，不滿地喊道：「老子那叫帥，你懂不懂？」

　在兩個男孩的打鬧中，車子嘎然而止，梅雨注意到，車子開到了一處荒廢的房子前，圍欄塌陷，院子里長滿了半人高的青草，破舊的房子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整個屋子似乎從陽光的照射下消失了，陰氣棟棟，這絕對是拍攝靈異片的首選之地。

　梅雨打了個哆嗦，跟在艾米身後下了車，克魯斯則是打開後備箱，提了一桶水出來，乾脆的傾倒在了後座上的軟泥怪身上。

　幾聲哀號連續響起，組成了一曲地獄奏鳴曲，尖銳刺耳，梅雨用手摀住了耳朵，看著後座裡接二連三的跳出了幾個少年。

　和克魯斯相近的打扮，只是高矮胖瘦略有不同，油漆完全的掩蓋住了他們的真實面目。

　幾個人把克魯斯圍在當中，你一拳我一腳的暴打了他一頓，艾米似乎習以為常，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看著，甚至還抽著間隙上去踹了兩腳。

　梅雨有些於心不忍，拽住了艾米，艾米哈哈笑道：「放心，這是我們的習慣了，每次出去玩，都得有一個人負責開車，然後負責開車的那個要是有什麼事情把其他人叫醒，就得挨上一頓揍。」

　梅雨無語，這開車的還真是倒霉，滿身辛苦落不得好。

　看出梅雨的感慨，艾米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我們是輪流開車的啊，很公平的。」

　克魯斯飽受了一頓老拳，等幾個少年收住手，克魯斯哼哼兩聲，從地上爬了起來，梅雨看他不過是衣服上多了幾個泥土印子，人依然生龍活虎，頓時明白這幾個男孩只是打鬧取樂，並沒有下很重的手。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