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情
又是一節魔法演練課程臨近尾聲的時候,學生們紛紛學會了他們新見識到的一個魔法咒語——稍微有了一點攻擊性但顯然還不是特別厲害的那種,而後,他們的導師站在那個較高的台階上,溫柔地開口了。
“我想說,先生們還有小姐們,你們將要迎來入學後的第一次考核了——就在下個月的第一天。”阿洛微微地笑著,目光在底下眾人身上一掃而過。
一如阿洛所料,那些學生們——至少大多數的學生們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要知道,所謂的考核,雖然並沒有跟戰士分院的有什麼交集,但卻可以和其他同樣學習魔法的學生們來一個交流,這對他們而言不僅是一個很不錯的鍛煉機會,更是一個能夠見識到更多魔法的受人喜愛的活動。畢竟,一天到外只研究同一種魔法對於十多歲的少年少女們而言,偶爾也會覺得有那麼一點枯燥的。
一切竊竊私語之後,由於這個活動而變得不怎麼能控制他們興奮的少年們嗓門變得稍稍大了些,完全遺忘了在課堂上應有的嚴肅態度。
“導師!這個考核到底是考什麼的?”這是比較單純一根筋直腸子的活躍少年的大聲問話。
而當他問完的時候,卻馬上遭受了不少人的強烈鄙視:“你難道除了吃喝以外完全不知道去與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進行溝通的嗎?”
少年頓時漲紅了臉,這樣可憐的模樣引發了另一些素來愛護幼小的人的反駁:“就算不知道也不是什麼大罪過,你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到處跑……”
“哼!這種毫無交際能力的……”
“總比你這種狡猾陰險的人強!”
“誰陰險了?是他自己不會利用資源!”
“你也說了,‘利用’資源……”
漸漸地局面開始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儘管還有幾個冷眼旁觀或者試圖阻止的,可嘈雜聲依舊逐漸充滿了整個演練室。
“啪啪啪——”這是熟悉而又清晰的擊掌聲。
所有的聲音一瞬間停止。
阿洛收回手,看著他的學生們:“我相信已經有很多人明白了這次考核的內容和規則,我在此也不多做敘述,總之一點,你們只要將我所教授的魔法咒語全部記熟鞏固了,也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成績是否優秀與很多因素有關,而我想看的只是你們是否在天賦的光芒籠罩下也進行了刻苦的練習而已……毅力、恆心還有忍耐力,這才是成功最大的關鍵。”
除了阿洛的聲音以外,演練室裡一片寂靜。
“你們不允許用任何不入流的手段,也不能佩戴任何魔法防具作弊,而只能使用你們本身的魔力去與你的對手交流,如果被我發現你們背叛了我的信任,那麼,你就會失去下一次考核的資格。”他環視眾人一眼,語聲柔和,“那麼,下面讓我們來分配小組吧,五人一組,自己選擇組員。”
學生們立刻興奮地行動起來,他們原本以為這回得完全服從分配了,卻沒想到還有這麼個自己選擇的機會,當然要跟他們這些天已經熟悉了的人在一起了。
演練室裡一時間十分嘈雜,貴族的少年少女們會彼此交談試探確定了對方是適合自己的搭檔才邀請組隊,而平民的少年少女們則多數是根據友情和“看對方順眼”的直覺而增加夥伴,當然也有貴族和平民組隊的,不過那樣的隊伍並不多,畢竟這個是要講究配合的,你不能找一個跟你性格不合的人搭檔,不是嗎?
至於平民中也有彬彬有禮的貴族裡也有敗類之類的,那就全看平時自己的親和能力了……
安安分分充當了很長時間背景的西琉普斯終於有機會跟阿洛說幾句話了,他默默地從墻邊走到阿洛身後,伸手撫上銀發青年的肩頭,低聲叫了一句:“洛……”
他很小心地輕輕地做出以往尋常的動作,卻生怕嚇到了前面的人。
果然,在他手指觸碰到那人肩頭的時候,他敏銳地察覺到,那人僵住了。
西琉普斯皺起眉頭,心中哀嘆……還是操之太急了啊……
這件事,還要從昨晚說起。
昨天晚上,因為在吃烤肉的半途被召喚到了院長辦公室,而且還跟著領了一個絕對要忙上很久的工作,西琉普斯這段時間一直忍耐著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出來,剛進門,他就一把將阿洛攔腰抱起,甩進了房間裡柔軟的大床上,緊跟著,自己也壓了上去。
他知道這個人不會對自己有任何提防,所以毫不留情地舔上了對方的脖子——一般來說,他都會控制自己饕餮一樣的情欲而壓抑著解解饞就好的,可正因為忍得太久了,再加上憤怒衝頭……他就失控了。
從脖子開始舔吻,他一路剝開了身下人的長袍,不斷地在那白皙修長的身子上烙下屬於自己的斑駁印記,他知道,這個人以為他不過是小孩子的占有欲發作並且野性未退才有的“圈地”行為,從來也不會阻止他——的確,他在作為“流牙”的時候大概是這樣,可在恢復記憶的現在,他難道還不能理解這種強烈的想要占有的欲望是什麼嗎?別開玩笑了!
一邊發泄這些時日隱忍的痛苦和未免嚇跑對方而強行收斂的脾性,他的手掌也開始在這人身上游移撫摸、以至大力揉捏,從胸前到腰線再到脊背,而後順次向下……他的口脣越發不滿足地沿著身下人的下巴向上,一口吞進了那人的脣瓣,有他柔韌有力的舌頭在對方脣齒間貪婪地掃蕩——
他真的忍耐得太久了。
然而,可能是他的情欲太過直白,也許是當他堅硬的欲望在那人腰腿間緩緩戳刺的時候,也許是當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開始滑向那個不能言說的部位的時候——他被推開了。
被用力地推開。
那一瞬間被欲望衝昏了頭腦的他還想用自己的蠻力壓在那人身上繼續做些什麼,可那人居然運轉了靈力,一腳把他踢下了床。
鋪滿了獸皮的地面即便柔軟,但還是讓他被欲火灼燒至火燙的身子霎時冰涼,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卻只看到了銀發青年慌忙逃竄的身影……只晃了晃身,就出了房門。
他立刻覺得大事不妙,站起來裸著身就衝了出去,然而,他只看到緊閉的另一個房門,還有門口被人用靈力設下的禁制。
他明明不用費多大力氣就能破開禁制的,可他站在那裡,卻突然不敢稍有舉動。是的,他不敢。
他從來沒有這樣擔憂和惶恐過,他覺得自己太過急切,可能把事情都搞砸了,他開始在心裡深深地懊悔。
而事實似乎也顯示了他的擔憂的正確。
從那時起,他的洛再沒有主動跟他說過一句話。
雖然第二天那人還是一樣地去給班上的學生們上課,也允許了他的跟隨,可卻保持著與他的一個微妙的距離,讓他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直到現在,他終於找到了能與對方說話的機會,就如此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如果是在那麼多年以前,如果是那個時候,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也會嘗到懼怕的情緒,他恐怕只會“哈”地笑一聲,而後毫不在意地把那個有辱他尊嚴的人的幹掉。
可是現在……西琉普斯很想抓頭髮,這種情形應該怎麼辦來著?
但其實阿洛心裡所想的,跟西琉普斯所擔憂的並不是一回事。
阿洛並不是看穿了西琉普斯的心思而生了氣,也不是為西琉普斯欲望衝頭時候的過分舉動而覺著噁心……他只是,惱了他自己。
正如西琉普斯所想,他因為一直疏忽了西琉普斯而覺得愧疚,也對西琉普斯撒嬌“圈地”的行為十分熟悉,更是從來不對西琉普斯設防,所以在西琉普斯把他又一次撲倒的時候,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哪怕是西琉普斯做了那麼多舉動——包括吮吸他的皮膚揉捏他的身子他都只是淺淺地皺了皺眉——他一直以為,是西琉普斯曾經那一段空白的記憶讓他沒有安全感,於是他便給了他安全感,在一般情形下,他都盡力地讓西琉普斯愉悅起來的……然而,這一次與平常都不同。
阿洛的身子漸漸習慣了偶爾會被西琉普斯撫摸著微微發熱,在西琉普斯舉動更加過分的時候,阿洛也只是想著再過一會就要打斷他、讓他清醒過來的……可他沒想到的是,當西琉普斯的手指作亂到他腰下,而他口脣也被西琉普斯封住、口腔裡更是被一股熾熱的甚至是瘋狂的氣息席捲的時候,他的身子竟然起了一種他不可控的變化!
他清晰地感覺到有一股精氣自他下腹升起,眼看便要遍及全身,而下身精氣之交匯處,某個器具也起了一點讓他驚惶的變化。
是的,在阿洛感覺到這個變化時,更加讓他恐懼的是,西琉普斯手中仍然不肯停止的動作竟然每一下都讓他渾身戰慄不已!
那一瞬間的慌亂讓他直白地做出了反應,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決不能讓西琉普斯發現他的變化——所以,他第一次這樣強烈地抗拒,他踢開了西琉普斯,幾乎用了自己最快的道法離開了這個房間,並且把自己鎖死在另一個屋子裡!
他惶急地聽著外頭西琉普斯追來的腳步聲,發現對方沒有破門而入的意願時,才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幾近無力地仰面躺倒在柔軟的獸皮裡。
乾淨的毛皮溫柔地包裹著他的臉,他終於有些冷靜下來了。
他生了欲……
阿洛閉上眼,長長地呼吸著。
與他的流牙不同,他的流牙修魔,魔重慾念,且總是精力無窮,他的流牙如今寄居的身體正在血氣方剛時,控制不好理所當然,可是他不同。
他修習的是修真正道,清心寡慾,尤其是入了金丹期,更是能克制自己,如以前還有精氣泛濫不得不將其轉化提純己身靈力之用,到了現在他早已收發隨心,再不會出現那樣狀況。
然而,這一回卻……
阿洛確是不太明了情事,但這並不代表,他對人世之情毫無所知。他原本不是會輕易生欲之人,卻對西琉普斯的舉動而起了反應,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除非生情,否則怎會生欲?
不過陷在獸皮裡待了一會,他就忽然發現自己動了心思,身上剛剛褪去的熱度以及還有些細微反應的……昭示著,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覺。
他頓時又羞又愧。
他的流牙是他撿回來的,即便以後多了個本身的名字,在他心裡也一直都是不變的那個小小少年,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他可以當他是養子,可以當他是親身護佑的弟子,哪怕而後力量已經不在他之下,他也依舊把他當做是那個需要他護著的孩童,只有滿心溫柔滿心關照,哪有半點持身不正的地方?
可現在他是怎麼了,居然會對他產生了這樣的欲念?
他能將他的流牙的種種欲望視為尋常,卻不能輕易原諒自己。
修魔和修道,怎麼可能是一樣的呢……
阿洛回想以往種種,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對西琉普斯產生了這樣的情感,或者是因為一開始兩人之間就太過沒有距離,而西琉普斯又是個從不會掩飾自己想要靠近心情的修魔者,所以太過接近,反而讓界線模糊了。阿洛自問也自慚,他怎麼會因此而把持不住,居然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他知道即便是西琉普斯在那時發現了他的異常,恐怕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但他絕無法欺騙自己,讓自己以為自己不過只是與西琉普斯一樣,廝磨久了身子就不能自控……
修習正道者,是不可能因為廝磨就控制不了自己身子的……阿洛從不欺騙自己,就只好暗自嘆息。
因此,在之後的整整一夜的時間裡,阿洛都沒有走出房門,他實在不知該怎樣面對自己生了情的人,更因為自己對一手養大的孩子生情而自悔自愧,還有一些羞惱,一些難堪……他必須沉下心打坐一遍,否則的話,動搖的心境將大大有損他的修為,會讓他對自己的惱怒之情變成他的心魔。
終於,在第二天清晨,他穩固了心情,也總算是能夠勉強以平常面目去面對西琉普斯了。
他由於不知所措而不曉得怎樣去做,但卻也因為這樣,讓西琉普斯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