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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無色》第86章
第86章

  時如逝水,轉眼年餘。南俊盛世,初得繁景。

  這年嚴冬剛過,京華城的春氣尚還淡薄。東城門外,有一家小酒肆便利索地開張了。

  酒肆只賣酒和茶水,掌櫃是個棄婦,一人帶了個近一歲的小娃娃。

  起先,舒家酒肆的生意清淡,不算好,也不算壞。後來,平陽王阮鳳來轉過幾次,南俊國的小世子送來一塊「童叟無欺的匾額。舒家酒肆從此名聲大噪,生意紅火。

  這一日,東方將將發白,沾濕葉稍的露水還沒能化了去,酒肆外頭,便傳來車馬聲。

  曹升下了馬,一邊指點著小廝搬酒,一邊往酒肆裡頭走,招呼道:「小掌櫃,小掌櫃--」

  舒棠急急忙忙迎接出來,詫異道:「曹大哥,你怎麼來了?」

  曹升隨手抄了一罈酒,往桌上一擱,大笑道:「我前陣子去了臨南,尋了些家釀的好酒,這不,給你送來了。」頓了頓,四處一望,又問,「小子呢?」

  舒棠一怔,先道了聲謝,再笑答:「小阿瑟睡了。」

  阿瑟是小名兒。大名是雲無瑟。

  當年,雲沉雅前腳離開,舒棠後腳去看大夫,便被告知有了三月身孕。

  小子不安分,在親娘肚裡頭呆了八月,便急著趕著要鑽出來,看看這大千人世。

  彼時舒家小棠生了兒,心裡頭卻著急。她讀書不多,不會起名兒。舒三易早年倒是個才子,可面前的小娃娃,雖是他的外孫,也是大瑛儲君的親兒子,若是隨便安名頭,一不小心就是一個大不敬。

  父女二人左想右想,舒棠只得道:「雲官人從前常說公子無色,不如,就叫做無色吧。」

  舒三易經此一點撥,遂把「色」換作「瑟」。

  無瑟二字,大抵是希望生無坎坷,一世安樂。

  小阿瑟出生時,五官皺成一團,極不好看。這幾月,眉眼稍稍長開了,竟是一個難得的標誌小娃。

  曹升沒見到小阿瑟,略感失望。再看向舒棠,見她額際隱隱有汗,是忙碌所致。惻隱之心微動,曹升把舒棠拉到一旁。

  「小掌櫃,不是我說你,你一人經營這酒肆,也頗辛苦了些。」

  舒棠搖頭,老老實實地道:「曹大哥,我沒事兒。」

  曹升又往酒肆裡頭看了一眼。此刻天色尚早,只有零星幾桌客官。

  又道:「你若真想開酒鋪子,我找人在臨江街,上江街,幫你打探打探,包一座大樓子。你現如今得了小世子賜得『童叟無欺』的匾額,在哪處賺不比在這裡好?」

  「可我如今的生意挺好的……」

  「雖然好,可日後呢?小掌櫃,你可得細緻想一想。在東城門口做酒水生意,客官幾乎都是南來北往的商戶,在你這裡歇歇腳,要碗茶,頂多來兩壺燒刀子,做不了大買賣。」

  舒棠聽了這話,垂下眸子。

  曹升以為她被說動,立馬又道:「咱們老百姓做生意,除了腳踏實地,還得看前景,不能只顧一頭,不顧另一頭。我看不如……」

  還未等他說完,舒棠忽地又搖搖頭。

  「曹大哥,謝謝你,我還是……想留在這兒。」舒棠停了一下,吞了口唾沫潤了潤發乾的喉頭,「我挺喜歡看這些人南來北往的。再說了,這些商客知道的事情挺多,有時候,我呆在酒肆裡頭,便能聽他們說些大瑛朝的事兒……」

  曹升聽了這話,驀地怔住。張了張口,本欲說些什麼,但他忽然憶起昨個兒夜裡,聽說的那樁驚天動地的傳聞。

  曹升原本沒覺著那是真事兒,可現下,他看著舒家小棠的老實樣,忍不住就打心眼裡盼著某只大尾巴狼真地離經叛道了一把。

  那個傳聞,曹升沒能說出口。他送完酒,又與舒棠聊了會兒,便欲言又止地走了。

  可天底下的離奇事兒,總是傳得極快。正午過後,酒肆裡頭熱鬧了些,便有客官聊開來。

  一人道:「年前大瑛北荒的大戰,那叫一個驚險刺激。窩闊國曉得二皇子在南面建了個屏障,便索性把全部兵力壓在北境,想出其不意。結果,大瑛朝兩個上將軍,全都趕去了北荒。最後還是莫子謙神勇,調動了禁軍,打敗了窩闊賊。」

  一人嗤道:「誰說莫子謙神勇?之前若不是景楓二皇子,以七千兵力散了窩闊幾萬大軍,莫子謙即便帶著禁軍,又能贏得了?我倒挺佩服景楓的,兩回兵力懸殊的大仗,都能不敗,還保全了大瑛國土。我南俊要能有這樣的將才,這樣的皇子,嘖嘖……」

  「誰說我南俊沒有?北荒的大戰,小世子不也帶了兵去?景楓將軍一招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莫不是得小世子相助?」說著,又一歎,「只可惜,英景楓這麼好一個皇子,就這麼沒了,為大瑛朝操勞了一輩子,最後死了,才正了個名,被追封成槿王……」

  這話一出,滿座客官俱是一靜。頃刻,忽又有人挑起話頭。

  「我倒是聽說……算了,不說也罷,我這話只是個閒談,也沒個正經……」

  可起了這樣一個頭,滿座客官哪能放過此人。眾人紛紛叫嚷,可勁兒攛掇著他說下去。

  那人便道:「是這樣。我有個親戚,原來是大瑛朝一個京官府裡頭的管事。那京官好閒扯,十回有八,都被我這親戚聽了去。說是……對了,六年多前,瑛朝的大皇子取了個皇妃的事兒,你們可還記得?」

  有人答道:「記得記得,那大皇妃,家世倒也顯赫,據說樣貌也好。結果成親禮剛過三天,皇妃便落水薨了。回門未歸,按大瑛朝的慣例,這門親事做不得數。」

  「對,事情本是如此。可後來,這事兒卻離奇得很。我聽我那親戚說,原本落水死的,不是大皇妃,而是她的孿生兄長。大皇妃其實是代替她兄長,女扮男裝,入朝做了個禮部侍郎。」

  客座裡,一片唏噓。

  「這卻不算厲害。」那人接著道,「一年前,大皇妃的身份被拆穿。以假亂真欺君犯上,本是個砍頭誅九族的重罪。結果她挨了三十大板,就跟沒事兒人似的。你們猜,這是為何?」

  又有人答道:「這個好說,她是大皇子的原配妃子。瑛朝大皇子,雄才偉略,鐵腕手段,神州天下家喻戶曉。有了大皇子保駕護航,哪怕是十個百個誅九族的罪,那人也死不了啊。」

  「這你卻猜錯了。誠然大皇子的確為『大皇妃』說了幾句好話,可真正冒死相求的,卻是景楓二皇子。」

  客座裡,又起一陣驚疑。

  「景楓二皇子還說,所謂的『大皇妃』,其實是他幾年前失散的夫人。」

  「那大皇妃呢,她承認了麼?」

  「怪就怪在當時『大皇妃』可勁兒抵賴。到後來景楓二皇子打仗了,她卻跟著跑到北荒去。據說她瞧見二皇子落崖後,自個兒也跟著跳下去了……」

  這一番閒扯,舒棠不是第一次聽聞。可每回聽到,心裡頭都忍不住感慨,忍不住難過。

  當年景楓失了髮妻了痛楚,舒棠看著,幾乎感同身受。沒想到他與沈眉重逢不到一年,卻又落得天人相隔的結局。

  舒家小棠正恍神,卻聽客座裡,有人輕笑了一聲。

  「你們說的離奇事兒,都是些陳詞濫調,我卻說一樁新鮮的,保管你們聽了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人語氣傲慢。眾人聽了,有的屏息凝聽,有的譏誚吆喝。

  那人卻鎮定,揚了揚茶碗,道:「掌櫃的,沒水了。」

  舒棠恍然回神,「哎」了一聲,連忙提了茶壺去添水。

  那人這才悠悠道來:「瑛朝承軒帝,確是當世無人能出其右奇才。」

  「前幾年,他南來南俊,北往冒涼,平息了兩頭聯兵符之亂。鐵腕手段,令人心折。去年夏末入秋,他才返回大瑛永京。甫一回朝,便利索地辦了幾樁大案。」

  「因大瑛的昭和帝早有傳位之意。瑛朝兵伐一起,承軒帝便被封了太子。當時,近誅亂臣,遠穩民心,內理政事,外平戰亂,諸多重責重難,幾乎是由承軒帝一人扛起的。」

  「卻不說這些豐功偉績,都該記在承軒帝一人頭上。可算一算時日,大瑛朝從動亂起,到動亂平,恰好是承軒帝理政的這一段日子。」

  「而去年夏末,到嚴冬過去,不過僅僅半年而已。」

  「試問,這天下間,有哪一位儲君,哪一位皇帝,能在半年之間,平息動亂,將江山打理得四海昇平?這天下,又有哪一位帝王能及得上他?」

  客座裡,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沉默。

  過得一會兒,有一人卻道:「可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曉得,算不上新鮮事兒。」

  那人悠閒一笑,端起茶來抿了一口,又才道:「前頭說的,不過是做個鋪墊,好叫你們為後頭的事兒大吃一驚。」

  賣完這個關子,他便放下茶盞。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慢騰騰道:「便是這麼一個人,做了三天的皇帝,卻日日不上早朝。」

  「三天後,承軒帝大搖大擺下了一道聖旨。說什麼新帝昏庸,無益於朝政社稷,又把自個兒貶為善使大臣,即日周遊神州各地,察訪民情。末了,還把他五歲的弟弟英景賢封為皇帝,又把他爹弄來當攝政王。你們說,這事兒新鮮不新鮮?」

  然而言語畢,滿座俱靜,落針可聞。

  好半晌,有一人結巴道:「這、這不是真的吧?英景軒不做皇帝了?這實在是,實在是……」

  「怎麼不是真的?」那人笑道,「這是五天前的事兒,現如今瑛朝上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我還能蒙你們不成?」

  話音甫落,但聞「啪嗒」一聲,一盞茶壺從舒棠手中堪堪滑落,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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