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復仇顧問 第三十一章 新僕、國王

　當拉娜進屋後向特意下樓的格羅曼伯爵以及夫人行禮時，薩爾瑪在近距離的情況下見到了讓她極度震撼的服飾和禮儀，這讓她差一點就直接詢問這些服飾和禮節的創意是來自哪裡這樣失禮的事。薩爾瑪的難以掩飾的神情讓跟隨在拉娜身後的李云非常滿意，看來，這位伯爵夫人確實如同拉娜說的那樣，對服飾和禮儀充滿興趣，並且有相當的研究。

　「走得匆忙，我只帶來了一些小禮物，請你收下！」拉娜從李云手中接過一個用銀箔紙包著的四方扁盒遞到卡瑟瑞妮的手上。

　「謝謝，拉娜，你太客氣了！」卡瑟瑞妮一邊道謝，一邊接過禮物。

　「事實上，要正確地使用裡邊的東西，是需要稍作指點的。真正瞭解它用途的人並不多！」拉娜好意提醒。

　「哦？是什麼東西？」卡瑟瑞妮用眼神徵詢了父母的同意後，好奇的打開銀箔紙。裡邊是個精緻的木盒子，掀起蓋子，她看到了幾個分開的獨立的小格子，格子上還有密封用的軟木塞子。啟開其中一個，卡瑟瑞妮看到了一些研磨的很細的淡黃色粉墨，並且，一股有些刺鼻的異香傳播開來。「這是？」

　「來自自然、不被世人熟悉的奇特物品——香料！有了它們，可以做出最美味可口的食物。我的侍者安迪文恰好對使用這種香料有點研究，他可以指點廚娘使用的方法！」

　「這真是太神奇了！能請這位小夥子為伯爵和我表演一下嗎？那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事。」薩爾瑪終於忍不住出聲道。以她的眼光馬上認識到了這些聞所未聞的東西的價值，更何況她也希望能通過跟這氣勢同樣不凡的侍者的攀談，得到更多有價值的情報。

　「那是我以及安迪文的榮幸！」薩爾瑪的要求顯然是拉娜求之不得的。於是，一切進展的非常順利，拉娜和卡瑟瑞妮談女孩子間的私話，而李云則用這些香料在廚房為格羅曼伯爵夫婦即興表演。結果沒有任何懸念，濃香四溢的燉肉征服了伯爵的胃口，更讓伯爵夫人徹底瞭解到了其中巨大的潛力。

　吃飯、穿衣和盡顯身份的禮儀，這三樣是貴族生活中最常接觸的內容，也最容易勾動他們好奇心。而現在，李云他們找到了一個非常棒的推銷這一切的渠道，只是他們暫時還沒有領略到薩爾瑪這個女人的能力以及她在耐斯邁上層貴族婦人間的影響力。

　氣氛融洽的晚宴，只能這麼說！格羅曼伯爵實在辦不起什麼豪華的宴席來招待拉娜，但精緻爽口的新式菜餚還是讓所有人吃的很盡興。宴後，薩爾瑪再次邀請拉娜，希望她能夠經常來伯爵府作客，並且為她講解那些來自遠古文明的神奇禮儀和服飾理念。而拉娜也盛情地邀請格羅曼夫婦和女兒回訪。並且聲稱，兩日後，一些相應的居家器物就會運來耐斯邁，其中很多是源自那遠古文明的設計。是的，遠古文明的寶貴遺產，拉娜就是用這樣的謊言來解釋了她所擁有的這一切神奇事物的出處。而在薩蘭諾人類國家的史籍上確實能找到曾經一個強大而昌盛的古文明被無法抗拒的自然災害吞沒的記載。

　從伯爵府出來，拉娜為有了一個不錯的開頭而高興。但她沒有想到，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格羅曼一家是惟一肯和她往來的貴族。更沒有想到的是，正是這惟一為她打開了通往耐斯邁上層貴族的大門。

　回到府中時月已初升，李云為拉娜介紹了家中以後的主要侍女——霧、雨、露、霜、葉、月、星、曉、晨。拉娜對李云『無中生有』的本事已經習以為常，她也從這些女子的眼神、動作中看的出，她們可絕不是普通侍女那麼簡單。「安迪文，這是我們在巨石堡召募的僕人嗎？你似乎拐騙了那裡最漂亮的貴族小姐來給我們做僕人呢！」

　「不，小姐，她們是你的叔叔薩頓今天凌晨送給我們的禮物。來自一個隱秘的全是女性的家族，一個以收割性命而存在的家族。」

　「那現在呢？她們也像外面的那些騎士一樣時刻想殺了我們卻因你的精神控制而無法做到嗎？」拉娜當然明白了，這是一批殺手，能力高超的女性殺手。

　「不，她們沒有那麼痛苦。我相信她們仍然愛她們的同胞，如果我要剿滅她們的村子，她們一定會苦苦哀求。惟一不同的是，我的意志才是第一位的，命令她們殺自己的同胞也許有點殘忍，但有人如果要對我們不利，她們會毫不猶豫地擋在前面，不管是什麼人！」李云輕撫著霧她們的臉頰，彷彿是在撫摸自己心愛的寵物一般。

　「我明白了，這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控制方法。不過，你是不是應該讓她們先穿的整齊一點呢？」拉娜看著她們衣衫破爛的樣子有些不忍，而且，她有點嫉妒這些女人，因為李云看她們的眼神很親暱，就彷彿這些殺手才是他的家人一般。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事實上，她們確實值得信賴。即使我衰弱將死，她們也不會離棄。你甚至可以把她們看作是我生命的一種擴展，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奇術法，千百年來，無數人成為像她們一樣的存在，從無叛離，一例都沒有。我也很想讓她們換換衣服，但現在不行，外面有無數眼睛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買衣料會讓有心人明白事情的真相，這不好。要保持神秘感，兩天後吧！我們的運輸隊到達，他們就可以正式以僕人的身份走動了。」

　「好吧！我對你的信任或許不如她們，但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受術法控制的、最信任你的人。需要我做點什麼嗎？我可以分擔一些工作，比如，讓她們更像我們家的僕人。」

　「嗯！非常感謝！」李云說著從腰間的小皮袋（經過掩飾後的空間袋）中拿出兩本冊子遞給拉娜，「這是我總結的禮儀規範，男主人、女主人、下人、侍從等等都在這上面，以你的聰慧和經驗應該不難看懂，以後，它將是你談論的主要話題之一。」

　翻開了幾頁，拉娜點頭道：「我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了！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吃過晚飯，否則，我現在就想開始。」

　「她們確實需要像普通人一樣進食，不過這幾天她們不能吃東西，也不需要，身體內部的改造還沒有完畢，她們甚至不能進行太過劇烈的運動。等什麼時候你發覺她們變得普通了，那就證明改造完畢了，真正的妖精是不會有這麼顯眼的，她們會自然而然的掌握收斂的本領，甚至可以讓自己變的醜陋一點。」

　「妖精？」

　拉娜一問，李云便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麼。「兩個概念！」李云道：「這只是另一個世界對她們這樣存在的一種稱呼，跟這裡那種野生的生物完全不同。」

　談話就這樣結束了。事實上，李云和拉娜之間，從來沒有諸如吃了嗎？累嗎？需要休息嗎？的廢話。或者說，沒有正常人家那種普通的、但又溫馨的情感上的交流。任務、還是任務，他們就像一對合夥的工作狂，感情只是很泛泛的交流一下，更多的是關於目的和達成目的所需方法的討論。拉娜有走進李云世界的意願，但李云拒絕，在他看來，拉娜的心態就想一個找不到傘的小姑娘跑到樹下避雨一樣，選擇只是一時的，很快就會發現這不是她想要的。 而且，李云蒼老的心已經裝不下什麼真情，如果只是精神或生理上的一時需要的話，妖精要更合適，她們就像因愛戀而變的盲目的人，永遠不會看到李云的缺點。在她們心目中，李云是完美的、是最主要的，等時光流逝，等那些熟悉的朋友、親人一代代逝去，最主要就會變成全部，只有李云才是她們存在的意義。

　這是一個忙碌而又平靜的夜晚。拉娜在教霧她們如何成為安文斯卡家的女僕，李云則繼續遙控著迷霧峽谷中的財產為他製造需要的『道具』。至於那些守護騎士，站在月亮下是他們最願意做的事，夜晚他們也特別精神。脫下那華麗的甲冑正是為了更好的『進食』而不是負擔不起那重量。宅邸西側專為衛兵修建的一棟房舍只適合躲避那令人討厭的太陽而躺一躺。

　豎日，耐斯邁的很多居民再次在街上看到了守護騎士的身影，他們是送卸任令的。內容是要求昨日未到會的產業負責人結算帳目，等待家主派來的人審核確認。而他們即將被掃地出門。薩頓再次派出兒子來安撫屬下，他本人則再次約請奧瑞德親王會晤。昨日他準備的禮物只搞定了獅子大開口的主教大人，至於親王，儘管心裡如同割肉般痛，薩頓仍不得不再籌措新的禮物，那是絕對不能比給主教大人少的一份厚禮。

　薩頓不知道的是，這位親王殿下其實跟弗烈特五世好的就差穿同一條褲子了。而明地裡，親王卻表現的有那麼點對王位虎視眈眈的架勢，這是弗烈特的又一策略，到底誰是敵人、誰是牆上草、誰夠忠心呢？有了奧瑞德親王幫他唱對台戲，一切就清楚的多了。

　「王兄！安文斯卡家再富有，這次恐怕也夠薩頓肉痛的了。您沒見到，當主教提出要求時，薩頓那吃驚和稍後看我時的尷尬神情簡直是精彩極了！」一間密室中，親王笑著給弗烈特五世描述當時的情形。

　「奧瑞德，我親愛的兄弟，你我要時刻警惕，我們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之所以現在一切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是因為我頭上還有個賢明的光環。這個遊戲玩不好，貴族們會對王室失望的。那時候，我們贏不過由大貴族們把持的議會和凝聚在一起的貴族聯盟。而光明教廷，在耐色瑞爾只有一個主教級別的人物就可以看出，光明教廷對我們缺乏熱情。況且，教廷從來都不會支持大勢已去的王室。所以，我們的遊戲一定要保證在收放自如的前提下進行。如果三方施壓仍搞不定這件事，我將不再偏袒哪一方，而是在關鍵時刻充當調停者。你要密切留意拉娜、安文斯卡的動作，她昨日拜訪那個山窮水盡的格羅曼，讓我嗅到了不好的氣息。這個女人就像一把緩緩出鞘的利劍，一旦讓她完全展開，薩頓只是個生在和平年代的商人，他沒辦法抵擋暴徒的刀刃的。」

　「王兄，我不認為她一個剛到耐斯邁的女子在即將到來的聽證會上可以勝過上上下下都被買通了的薩頓。」

　「也許！不過，她掌握的技術足以令任何一個有眼光的人垂涎。我不希望看到因為逼的太急，而讓這些技術流落到其他人，甚至其他國家手中，尺度你們要把握好！」

　「技術？您是說那些新奇的魔法甲冑？同那些馬匹一樣，我覺得那隻適合用來炫耀。薩頓屬下的工匠們做出的武器甲冑是經過戰爭檢驗的精品，更適合普及，同時也被廣泛認可。」

　「我的弟弟，你應該更仔細的觀察一下，那些守護騎士，是如何被訓練到那種程度的？那些武器、馬車、甲冑的製造工藝又是來自哪裡，還有那稀奇古怪卻被看到的人所推崇的服飾等等，我懷疑拉娜、安文斯卡掌握了些不被世人所知的神秘技藝，現在顯露出來的雖不是全貌但足以證明這些技藝的價值。這也就是這個女孩孤身一人敢來耐斯邁的憑藉。」

　「明白了，王兄，感謝您的指點。您會是耐色瑞爾傑出的君王之一。」

　對親王的讚美，弗烈特五世只是輕輕的笑了一下，他心裡清楚，要想從大貴族們手中收回些權利是件多麼困難的事。他也明白弗烈特王室其實沒有其他國家王室那樣深厚的根基。他可以鎮壓的住議會的那些貴族們，並不表示他的子孫也可以。

　耐色瑞爾的歷史讓這個國家注定掌握財富和權勢的不是一個家族。事實上，耐色瑞爾幾個大貴族的祖先是從南方來北方拓荒的落魄貴族和亡命商人。北地的巨木是他們起家的資本。幾代人冒著隨時被怪獸、異族殺害的危險辛勤開墾，終於拓出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土地，然後這些小小的莊園主們、采木場主們、各類有點錢的商販們組成了同盟，僱傭兵雇軍隊來保衛他們的產業，來擴大他們的產業。就這樣一代一代又一代，多少家族被吞併，多少家族衰亡、多少家族興起，終於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格局。這時，戰爭來了，因為他們的財富龐大的已足夠負擔南方遠征軍的費用並大有盈餘。有戰爭就有英雄，弗烈特一世就是其中的皎皎者，當他三次帶領耐色瑞爾人民將南方的侵略聯軍殺的橫屍遍野後，終於再沒人敢來招惹這個北地的『蠻王』。

　人一生的時間是有限的，強大的弗烈特一世留給後代的是一個君弱臣強的爛攤子。經濟命脈都掌握在大貴族們手中，這在戰爭年代因為互相依存而顯示不出嚴重的弊端。但從弗烈特三世開始，再沒有大爭戰的耐色瑞爾經過了十幾年的修養生息，貴族們的殷厚家底讓他們的腰板越來越硬。供養軍隊、宮廷開銷、國家城防等等，用錢的地方太多，國王無奈之下還得看臣子的臉色，這種情勢到了四世時代更是愈演愈烈。弗烈特五世從小就看慣了這些嘴臉，一個有雄心的君王決不會讓臣子拖他的後腿，於是五世掌權後，一條條政策讓耐色瑞爾變得更富足繁榮的同時，也開始了他的蠶食計劃。薩頓的野心讓國王找到了對國土東部這個大家族動手的機會，這才有了過往的一系列事件。

　李云這個變數攪亂了原本順暢的計劃，事態忽然有向不可控演變的趨勢，弗烈特五世必須小心處理，因為他的態度將直接影響那些大貴族們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