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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眉梢》第4章
第四章

  小姐這幾日的心情非常不好。

  靜謐的書房,陽光正好,除了秋蟬的雜訊從推開的窗櫺外一陣陣地傳來,一切都是平靜美好的樣子,但琦玉和晴月互相對視一眼,再轉頭望向坐在書桌前安靜看書的人兒,彼此的眼裡都是滿滿的擔憂。

  紀君眉是一個很自制的人,年紀雖小,但因為自小的經歷,讓她很早已經學會喜怒不形於色,有任何事情都不會將情緒表露出來,所以,哪怕琦玉和晴月已經跟了她近七年,卻一直摸不透自己小姐到底是什麼樣的性子。

  她們再度互望一眼,最近就連她們都感覺到小姐好像在生氣,那就是說,這件事情應該很大、很嚴重,嚴重到小姐已經克制不住將情緒外露了,到底是什麼事呢?

  似乎,那日從金府回來,小姐就不對勁,其實紀君眉並沒有很明顯的情緒波動,她依舊沉穩冷靜地處理顧家的大小事務……

  對,問題就在這裡,她太冷靜,冷靜地過了頭,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她們才會覺得小姐是在生氣,至於為什麼生氣,她們真是想不明白。

  這段時日,自家小姐為了購買西華山的事,經常到金府走動,而金家的那位神秘公子,她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如果說買賣不成,那麼小姐跑一趟、兩趟也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去那麼多次?如果說成了,可為何到如今也沒有聽小姐提起過?

  唉,其實小姐也是大過緊張顧家的生意了,一座茶山買不成也罷了,老太爺每次都說以顧家如今的財富,就算什麼都不做,三代也揮霍不盡了,教小姐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可小姐就是不聽勸,性子倔,每天忙得連用飯的時間都沒有,她們做丫鬟的看了都心痛。

  張了幾次口,想要勸慰一下小姐,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正猶豫間,寧靜卻被主動打破。

  「琦玉。」紀君眉合上書本,「備車。」

  「小姐是不是要去金……」紀君眉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很淡很淡的一眼,事實上,太淡了,反而讓琦玉的後背發涼,她囁嚅地低下頭,不敢再亂問。

  「吩咐門房,我要去清泉街。」

  「是。」琦玉鬆了口氣,看來小姐是要去清泉街巡鋪,也是了,隔個幾天,小姐就會到大小街道的顧家店舖去巡視一番,從不懈怠。

  清泉街是風儀城最大的街道,是主街,那條街上不但有顧家的總店,還有三家分鋪,當馬車在顧家的店舖前停下來時,紀君眉剛一下車,就被一行人給攔了下來,她看清楚是哪些人後,眉頭幾不可見地微微一皺。

  「喲,我當是誰,原來是顧家的大老闆來了。」一名粗衣布裳的女子,約四十多歲,因這幾年的貧苦日子,失去了往日的光鮮,臉上越發的刻薄起來,看見紀君眉從馬車上下來,氣紅了雙眼,挑著一道眉冷潮熱諷。

  紀君眉冷冷地打量著眼前的男男女女,一共六個人,熟悉的臉龐、熟悉的神色,她心裡的涼意更濃,眉眼間卻一片平靜,「史夫人,有何貴幹?」

  「呸,賤蹄子……」

  沒等她開罵,紀君眉直接繞過她往前走,她沒有必要留在這裡聽人發瘋。

  「史君眉,你敢走!」中年女子大吼著要衝上來,被旁邊的人拉住低聲勸著。

  「小妹。」一聲怯怯的、細細的女性嗓音響起,帶著幾分哀求和可憐,「你不要生娘的氣,她不是有心的。」

  紀君眉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望向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女子,她那原本豔麗的臉蛋,在這幾年裡多了幾分悽楚,明媚的大眼金求地望向她,雖然裙布荊釵,卻更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男人見了恐怕想要拚命呵護,可惜,她不是男人。

  「史二小姐在喚誰?」紀君眉冷冷地挑眉。

  史欣兒大大的眼裡滿滿的哀求,「小妹……」

  紀君眉舉步就走。

  「紀老闆。」她很快就妥協,連聲喚道。

  再次停下來望著她,「有什麼事?」

  「可不可以請你求求爺爺,讓我們回顧家住?」史欣兒上前幾步,低聲下氣地說道:「三娘和四娘都生病了,我們別說治病,就連吃飯的銀兩都沒有,請你看在大家……」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幫我們在爺爺面前求個情,真的,我娘知錯了。」

  紀君眉望了眼那個被人勸住的囂張婦人,唇邊的笑更冷,那副模樣,還說知錯,真以為別人都是白痴?更何況,就算知錯又怎樣?

  「史家的事,與顧家再無關係。」她淡淡地開口。

  「無關?」聽到這話,伍翠珍像是被人捅了心窩子般,雙手叉腰破口大罵起來:「你史君眉是史成望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你從小到大好歹也叫我一聲二娘吧,哪有女兒說跟自己娘親無關的道理?好,就算你跟我無關,那欣兒呢?她可是你的姊姊,你有臉說你跟她也無關?」

  紀君眉平靜地望著她,不說話也不答腔,看她怎麼鬧。

  「如今倒好,你自己踩上高枝兒了,就想著踹下娘親和姊姊們,可真有良心,白養了你那麼大,有錢的時候死賴在家裡不滾,現在看你爹爹落魄了,被流放了,你倒好,拍拍屁股連姓都改了,史成望,你也不瞧瞧你養的好女兒喲!」伍翠珍越說越來勁,索性一把坐到地上,哭天喊地指日抹淚,「我今兒就豁出我這張老臉來,讓大家都來看看,他史成望養了個什麼樣的女兒,害自己娘親和姊姊,大家瞧瞧,她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們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世上的人皆是愛熱鬧的,何況顧家原本就是非多,如今當街鬧了這麼一出,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街上就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紀君眉就站在旁邊,既不說話也不走開,就看著她,像是在看戲般。

  「當年的恩恩怨怨就算有錯,也是史成望一個人的錯,古話都有說,禍不及妻兒,何況你自己也是史成望的女兒,怎麼就這麼狠心,把我們這幾房都趕盡殺絕,吃沒得吃、喝沒得喝,就連你姊姊們的婚事也都給耽誤下來,你年紀小小,心腸這麼狠毒啊你。」

  「你胡說什麼!」見罵到自家小姐頭上,晴月開口斥責道。

  「你一個賤丫頭,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伍翠珍跳起來衝向她,手指頭快要戳到晴月的眼皮上,「我再落魄再窮,好歹也是史家的二姨娘,你一個奴才敢這樣跟我說話,啊?」

  「這就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當主子的攀龍附鳳、埋沒良心,這當奴才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伍翠珍的妹妹伍翠寶也開口幫腔。

  「就是。」她的嫂子王豔桃接著往下說:「我家妹妹嫁入你們史家,可真是一天福都沒有享到,現在越發被女兒給踩到頭上,以為她娘家沒人了,對吧?」

  「姨媽、嬸嬸,你們別說了……」史欣兒可憐兮兮地勸道。

  「欣兒,做人不要太善良。」伍翠寶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姊姊,「你瞧你娘,就是因為太善良,才被人欺負成這樣。」

  「今兒你們顧家不給我們個說法,我們是不會甘休的,索性豁出來大家鬧個沒臉,別以為你們攀上輔政親王就可以這麼欺凌我們!」有人撐腰,伍翠珍的嗓門更大,吼得整條街都聽到了。

  可笑,見她越說越不像樣,紀君眉聽夠了,轉身往鋪子裡走去。

  「你敢走?你敢就這樣走?」伍翠珍尖叫著爬起來:「史君眉,你這個小賤人,你敢不把我放在眼裡!好,我今天就坐在這裡等顧譽東回來,我倒要問問他,看他教出來的賤丫頭,一個……」像是想到什麼般猛地住口,看見紀君眉冰冷的目光,她心中的氣又上來,「一個眼裡就只認錢,連自己姓什麼都不顧!」

  紀君眉隨她罵,依舊只是冷冷瞪她。

  「你瞪什麼瞪?瞧瞧你那狐媚子的眼睛,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娘一模……」

  「你再多說一句。」紀君眉上前幾步逼近她,微笑著鼓勵,「說呀,我聽著呢。」

  伍翠珍的話卡在喉嚨裡,像是有東西在裡面滾動般,張著口只能發出乾啞的聲響,半晌,選是不敢再往下說,嘴卻還是張得老大。

  「哎喲,各位街坊,大家都來評評理,看看這女兒欺負娘親的場面,可真頁是我們紫旭國開國以來頭一樁呢,皇上一向都是以仁孝治國呀,百善孝為先,瞧瞧這顧家的當家,居然在大家的面前就這樣欺負自己的母親。」王豔桃大聲地嚷了起來,反正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就算有事也是伍翠珍的事,與她無關,她樂得在這裡教唆,鬧大了才好呢。

  被自己嫂嫂那麼一喊,伍翠珍立刻底氣又足了,「好你個死丫頭,連我都敢頂撞,大家來看看,評評理,我好歹是她二姨娘,她就這麼對待我!顧家說是說家大業大,可卻如此欺負我們這些女人,我們老的老、少的少,沒有靠山、沒有後台,只能被你們欺負,我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你們顧家的鋪子前,看你們以後還怎麼做生意。」

  涕淚橫流,她直接在地上打滾撒潑,這潑辣的女子當街罵架,從來都是滾地哭罵的,伍翠珍被自己嫂嫂一點撥,立刻發揚光大。

  「娘,您不要這樣,小妹她也不想的。」史欣兒哭得肩膀顫抖,在一旁細聲說道:「她一向最乖巧聽話,不會這般不孝讓您……」接下來的話並沒有說完,她就哭得句不成句。

  可是話大家都聽明白了,如果紀君眉今天讓伍翠珍撞死在顧家店舖門前,她就是不孝、不仁,沒有良心,誰都不會記得是伍翠珍自己來罵、來鬧、來撞牆,只會說紀君眉逼死娘親。

  軟刀子殺人,才是最痛!

  「小姐,你看這……」常孝正帶著鋪子裡一幫夥計站在紀君眉的身後,急得直搓手,這事可真不好辦,太棘手,如果老太爺在家,輩分擺在那裡,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偏偏不在,紀君眉就是再有手段,她是個晚輩,很多事情都輕不得也重不得,有理也說不清楚,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自古以來,膽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怕連臉都不要的,這會子伍氏一家將臉面揉到地上,自己踩給人看,只怕處理起來會很難。

  紀君眉望著她們的神情一片冰冷,看來今天她們是鐵了心要鬧上一場,鬧便鬧了,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被她們隨便欺負、隨便折磨的紀君眉嗎?

  她們錯了,大大算錯她的性子了。

  「常叔。」

  「是。」

  「報官。」

  「啊?」

  「既然要鬧出人命,自然要報官。」她冷靜無比地說道:「我們顧家從來不吃啞巴虧。」

  「是。」

  伍氏等人見常孝正真的打算使人去報官,立刻慌了手腳,立刻去攔,「不准去!」

  「好你個史君眉,你是真的要逼死自己的娘……」

  「史二夫人,請你搞清楚,第一,我不姓史,史家的族譜裡也沒有我的名字;第二,我的娘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過世,哪裡又來一個娘?第三,顧家與史家早已無瓜葛,這可是報官府審批,有公文書記為證。你要鬧、要撞死,隨便你,等官府派人來,看你是要在這裡撞或者去衙門撞,哪裡撞舒服,你自己挑,與我紀君眉無關。」語調沒有起伏,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大家都聽了個分明。

  眾人哄笑起來,伍翠珍的臉掛不住了,大哭著捶胸。

  王豔桃和伍翠寶跳出來,「你們大家來看看,他們顧家仗著自己是輔政王爺的親戚,有王爺撐腰,就以為官府拿他們沒辦法,在我們這裡作威作福,肯定是王爺幫著他們來害我們弱質女流。」

  伍翠珍立刻配合地將頭往地上撞,「哎喲,我不活了……」

  真是一場鬧劇,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在其中,紀君眉再也看不下去,完全浪費時間,轉身準備走人。

  「你這小賤人,不准走!」見她要走,伍翠珍立刻又手腳俐落地爬起來去攔,額頭上完好無損,她本來今天就打算把事情鬧開來,以為這死丫頭不敢把事情鬧大,想趁顧家那個老不死的不在家,她們先住進來佔個地方,等老東西回來,她們再假意認錯把事情揭過去就算了,畢竟,是死丫頭讓她們住進去的,老東西那麼愛惜她,不會忍心逆她的意。

  誰想到,當年那個任她欺負的死丫頭,居然油鹽不進、軟硬不受,不怕沒臉,直接就說要報官,這可怎麼得了!

  伍翠珍站在她面前,見她那張冰冷的臉蛋,猛然間,時光好像流轉到當年那張含愁的可惡臉蛋,勾得吏成望夜夜往她房裡去,狐媚、妖精,都是賤人!

  她怒上心頭,抬手就打算一巴掌轟爛那張可惡的臉蛋,出口惡氣。

  ***

  誰都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動手,紀君眉都沒有想到,今時今日的伍翠珍居然還敢對她動粗,而且她非常熟練、非常順手,又快又狠,眼看紀君眉就要閃避不及……

  一隻大手直直地掐住了那隻手腕,「當街使用暴力,可真是不好。」低沉迷人的男性嗓音不徐不慢地響起,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一位素袍男子站在那裡,微微地笑著,清俊而貴氣,五官完美,尤其是眼睛生得最好,彷彿會勾人般,又邪又魅。

  「你!」看見來人,一直冷靜自持的紀君眉臉色變了,龍庭渲,這男人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龍庭渲沒有轉頭看她,一眼,鬆開手放開抓住的那隻手臂,身子側了側,很有技巧地擋在紀君眉身前,望向伍氏那群人,笑得那教一個春風燦爛,「我說今兒這裡好生熱鬧,看來我沒有錯過。」

  「你……你是誰?」伍翠珍被他那麼一握,痛得臉都白了,想要耍賴,可當她看到他的那雙眼睛,突然心生涼意,不敢撒潑。

  明明那雙眼睛漂亮到不可思議,明明眼前的這個男子俊逸不凡笑容滿面,可她為什麼會覺得很可怕?

  她一向精明,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我是誰?」龍庭渲笑咪咪地望向她們,「我只是個看熱鬧的人而已。」

  楚楚可憐的史欣兒,這會子從眾人身後走了出來,眼睛從男子出現的那瞬間就沒有移開過,發光發亮,再看他渾身的穿戴還有打扮,完全一派大家公子的模樣,笑得那教一個勾魂攝魄,直接腳都軟了,顫巍巍地走上去,深深地福了下去,「公子有禮。」

  他笑得很開朗地點頭,「不必多禮,快起來。」

  史欣兒含煙帶霧的眼眸,委委屈屈地望著他,「剛剛公子站了出來,想必是一位正義的俠士,還請公子為我們說一句公道話。」

  「唔……」龍庭渲上下地打量她,好像對她的美貌非常驚豔,唇角帶笑,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史欣兒被他有幾分邪氣的眼神給看得臉蛋飛紅,微微低下頭去,不勝嬌憐的小女兒神態十足,半晌,抬起玉顏,輕輕地可憐兮兮地訴說道:「其實我們今天來並不是想找小妹的麻煩,只是想跟小妹一家團聚而已,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哪裡會有隔夜仇呢,我娘她一向都是口硬心軟,她其實最疼的就是小妹,想在她身邊照顧她,小妹可能對我們有誤會,一直在生我們的氣。」說完還淚水盈盈地抽噎著,讓人看了心都憐碎了。

  聽聽,聽聽,多麼母慈女孝,母親不過性情爽利了些,那個女兒卻是完全不知好歹,連自己母親的氣都敢惱,紀君眉冷笑一聲並不打斷,這套扮柔弱、扮嬌怯的模樣,她太熟悉了。

  「還請公子幫我們勸勸小妹,她的脾氣太倔,我們也是為她好。」

  「嗯嗯。」脾氣可真的是很倔的,龍庭渲摸著下巴無比贊同地點頭。

  史欣兒見他認同的表情,立刻抬起那雙美麗的眼睛望著他,半是期待,半是羞怯地喚道,「公子……」聲音絲絲的嬌意,一般男人聽到這裡,早就已經站出來主持公道了。

  龍庭渲微笑著,緩緩地開口:「這些個家長裡短的事,我不便插手,不過,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們在說輔政王爺包庇顧家,害了你們母女幾人,對吧?」

  喝!伍氏幾人都倒抽了口冷氣,沒想到說了半天,這男子一句皆不答理,但一開口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嚇得她們臉色如土。

  「來嘛,說說看,王爺怎麼幫著顧家害你們了?這個我可以幫你們主持公道喔,說來聽聽看。」那幾個女人嚇得渾身發抖。

  「不說,還是說不出來?」龍庭渲淡淡地掃過那群女人,「我記得我們紫旭律法裡面,污衊皇族那是要夷三族的,不知道那三族裡包不包括……」他漂亮的桃花眼掃過僵掉的伍翠寶和王豔桃,「你們?」那個尾音明明只是輕微地上揚,卻讓在場所有的人心都一顫。

  「我沒有……」那原本氣勢強悍,欺善怕惡的王、伍兩人,立刻嚇得擺手,「沒有,我沒有說!」

  「那你們的意思是說,我冤枉你們了?」依舊是很清淡隨和的語氣。

  「對,是你聽錯了。」王豔桃趕緊抓住這個機會想推掉責任,天哪,她貝不過跑到這裡來給伍翠珍撩撩火星,想著她如果鬧出名堂來,她們家也順便沾沾光,就算鬧不出大的來,小的也該有了吧?像顧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指縫裡灑些出來,就夠他們一家老小吃喝不愁了,所以她攢掇著伍翠寶趕到風儀城,打算混水摸魚撿點便宜,熟料便宜沒有撈到,撈到了這個夷三族以內,她們嚇得渾身顫抖。

  「哦,原來是我聽錯。」龍庭渲微笑著望著她們,她們的頭點得越快,他唇邊的笑就更深,「那不知道在場的各位,有沒有聽錯呢?」

  「沒錯,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說輔政王爺給顧家撐腰,將她們趕盡殺絕。」

  「還說王爺欺負她們。」

  「對對對。」

  輔政王爺在紫旭國是怎樣的存在?那是神一般的男子,不說這麼多年他為國出征,平定叛亂,就說四年多前,他為風儀城除掉袁大通那個大貪官,還給風儀一個政治清明的環境,他就已經是風儀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他不理身份的差距,迎娶了顧家的大小姐顧遙夜為妃,兩人的愛情已然成為紫旭的一段佳話,畢竟,一個平民女子可以嫁入皇家,已經不容易,更何況為正妃。

  王爺這般愛美人不愛江山,為他的英雄氣再添一段浪漫情懷,這下子不只男子敬仰,就連女子都崇拜不已。

  伍氏女人在眾人面前污衊正直不阿的輔政王爺,大家本就不滿,現在有人站出來,眾人紛紛應和指責。

  什麼?她們嚇得癱坐在地上,今天故意鬧得這般大,引大家來圍觀,原本是想要借助大家的嘴,逼得紀君眉將她們接回顧家的,誰想到弄巧成拙,居然反過來變成了是她們被人拿住了短處,而且這個短處還是會要命的!

  「紀老闆,紀老闆。」王豔桃和伍翠寶抖著身子爬起來,跪到紀君眉的腳下不停地磕頭,「紀老闆,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我們跟那伍氏也沒有什麼關係,今天都是受她挑唆的,請你千萬不要將我們送官啊!」

  「什麼?」伍翠珍一聽她們不干了,「如果不是昨天你們來跟我講,死老頭子不在城內,讓我先來把這個小賤人拿下。好順利入主顧家,我今天哪裡會跑到這裡來大鬧?現在鬧出禍來,你們打量我好欺負,想把事兒往我身上一推,自己摘個乾淨,這跑哪都沒有這麼便宜順當的事情吧?」她沖上去就撕扯妹妹和嫂子的頭髮,「你們這兩個沒心沒肝的女人……」

  「你說什麼,剛剛明明是你……」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動手,另外兩個立刻反抗,原本勾結在一起的人,這會子被某人輕輕鬆鬆幾句話,弄成了窩裡反,直接鬧了開來。

  真是狗咬狗,紀君眉實在看不下去,轉身往店舖裡走去,隨她們鬧翻天去,都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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