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影,你不要生氣了嘛!」阿佑拉著影的衣袖,一下一下的搖著。
楚影沉著臉,視線扭向別處,就是不看她。
「影!」阿佑苦著臉,轉到他眼前,楚影斜瞟她一眼,又冷冷的將臉轉向別處。
阿佑委屈不已,從昨天收到翩翩公子的信開始,影就變得不對勁,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她就知道他是在生氣,而是在生她的氣。
「要生氣也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的話我怎麼知道自己哪裡錯了,自己一個人生氣多笨啊!」她小小聲的咕噥著。某人的視線冷冷的掃過來,她立刻收聲閉嘴,雙手緊緊的摀住嘴巴,只剩下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哼!」楚影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來。
阿佑立刻乖巧的捧起桌上的茶水,湊到他嘴邊,「影,喝點水吧!」
楚影伸手接了過來,喝了一口,也不說話,拿眼瞟她。
阿佑嘟著嘴,再把茶杯從他手中接過,放回桌上。
楚影看著她,滿眼風暴欲來的冷厲,阿佑只是不明所以的看回去。胸膛微微起伏,楚影刷地站起來,抬腳就往門外走去。
「影!」阿佑猛地拉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裡?」
「放開。」楚影頭也不回的喝道。
「不放。」阿佑也發了脾氣 ,都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她才委屈好不好。
「我叫你,放開。」
「不放不放就不放。」阿佑索性從後背將他牢牢抱住,一雙手臂將他的腰環得緊緊的。
「再不放我要生氣了。」看著門後細密的紋路,楚影冷冷說道。
「你明明都已經在生氣了。」
一口氣噎住,好半天他才說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不知道。」阿佑老實的回答。
「你還不知道!」楚影氣急,反手將她抓到面前,「是誰一聽到楚慕受傷的事,就連飯都吃不下,還一晚輾轉反側覺都不睡的?是誰,一心只顧著趕路,連身體上受傷都不知道的?」
「我……」阿佑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被楚影打斷,「你什麼你,別說你不知道自己受傷了。」
臉紅了一紅,阿佑咬了咬唇,才偷偷看他的臉色,「你怎麼知道?」雙腿內側脫了皮,從昨晚開始就一直火辣辣的疼,可是畢竟傷在那樣的地方,她連大師兄都沒說,就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
「你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楚影悶悶的吐出一句,才拉過她,問道,「上藥了沒?」
點點頭,阿佑紅著臉靠進他懷裡,鼻間儘是他溫暖安心的氣息,「我只是擔心大人的病。」仰起頭來看他,「影,你為什麼要生氣?」
楚影揉揉的頭髮,半天才冒出一句,「不要你管,笨蛋。」
又罵她笨了,她哪裡笨了,阿佑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不管了,反正他不再生氣就好。忽地想起一事,她開口道,
「影,如果皇上也要給你賜婚那個什麼郡主的,你會不會也像大人一樣?」搖搖他的手,「你不要學大人,那樣很辛苦的,也很痛的。」
「誰要跟他學,只有他才那麼聽話。」楚影摟住她,低頭小聲的問,「我看看你的傷口?」
阿佑一愣,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猛地從他懷中跳出來,臉蛋燒得飛紅,「不用,不用了。」
楚影大笑出聲,抱過她來,不顧那微弱的抗拒,硬是在她臉上響亮的親了一記。
「過來!」第二日要再趕路時,楚影對著正要爬上馬的阿佑喊道。
阿佑愣了愣,楚影已經不耐煩的策馬走到她身旁,看看她的腿,低聲說道,「還是你想今晚我親自幫你上藥?快點,上來。」
阿佑咬了咬唇,看看溫夷,溫夷立刻將頭轉向了別處。
「哦!」只得乖乖的將手搭向楚影,他一個使勁,便將她提到了馬上,側身抱到懷裡,「抱緊我,掉下來我可不管。」
阿佑雙手緊緊的摟住他,抬眼望去,能看見他尖挺的鼻樑,偷偷的彎了嘴角。
影,其實真是個溫柔的人呢!
到了京城,楚影沒有帶阿佑進宮去。
用他的話來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傻得將自個兒的女人往情敵面前送。
當然,對著阿佑,他還有另外一套說辭,「你醫術又不如溫呆子,笨手笨腳的去能幫得上什麼忙。好好的待在這裡,有什麼消息我回來告訴你就好。」
阿佑看著他,還想說什麼,他眼一瞪,「皇宮那就是個吃人不眨眼的地方,你去幹什麼?」
皇宮啊,阿佑認真想了想,的確不是什麼好地方。而且影也說得對,她的醫術又趕不上師兄,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好好待在這裡,將我這幾日教你的內功心法溫習一下,我回來要檢查的。」楚影叮囑她。
阿佑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心裡還是忍不住的擔憂,不知道大人傷得怎麼樣了?向外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她低頭,她又能為大人做些什麼呢?
黯然的坐在王府別苑的大門口,阿佑托著腮幫,望著路的那一端。
隱隱覺得之前影的不高興是與大人有關,所以她不敢在影的面前多說什麼,可是真的很是擔心,不知道大人的傷要不要緊,他們都去那麼久都還不回來。
待得溫夷和楚影進宮後,才知道楚慕的內傷有多麼嚴重。
寒氣侵入五臟六腑,腿部經脈更是嚴重凍傷,縱是有太醫妙手回春,那雙腿怕也是保不住了。
楚影皺了眉,不贊同的看了那床上昏迷不醒的兄長一眼,才問身旁的花翩翩,「怎麼會這麼嚴重,就算要鬧脾氣,皇上也不可能讓他如此任性的。」
皇上對楚慕的寵愛,天下皆知,更何況誰都知道他是藥茶公主的掌中寶手中肉,怎麼可能任他如此糟蹋自已的身體。
花翩翩搖搖頭,「皇上也和世子賭上氣了,兩個人都不肯退讓,沒料到……」
「還真是親戚!」楚影哼了一聲,完全沒想到自個兒也是他口中那些親戚。走到溫夷身邊,「還有希望嗎?」
一旁的藥茶公主,也是淚光盈盈的看向他。
溫夷手上不停,頭也不回的答道,「先看看再說。」
一番檢查之後,溫夷皺了眉頭,對著迎上來的楚宇道,「首要之務,先讓大世子醒來再說吧。」
伸手拉了楚影,「借一步說話。」
不管眾人的眼光,拉了楚影就往外走。
「怎麼了?」直至走出門外,楚影才問道。
溫夷壓低了聲音,「阿佑手中還有小半株香馥草,你去拿來。」
「什麼?」楚影雙眉一豎,音調不自覺的拔高。
溫夷揉揉額際,「稍後再給你解釋,你先去拿來。」
楚影憤憤的咬咬牙,終是轉身離去。
那個臭丫頭,最好是能給他解釋清楚。
「影兒!」卻在此時,藥茶公主叫住了他。
「娘?」楚影揚揚眉,「溫夷需要些藥,我得出宮一趟,很快就回來。」
藥茶公主輕輕舒了口氣,「你還是關心兄長的吧!」
「那當然。」再怎麼樣,那也是和他一起長大,有著相同血緣的親人。
「影兒,你把那丫頭讓給哥哥吧!」這幾天她也想通了,不過一個小丫頭而已,兒子既然喜歡就成全他吧,再怎麼樣,也比看著他這樣生死不知的強。
等著新鮮勁過了,再替他張羅世子正妃的事也不遲。
楚影臉色一凝,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阿佑?」
「是,你也看到了,兄長這個樣子也是為了她,你先讓給兄長吧,以後你再喜歡什麼樣的,娘替你找。」
「娘!」楚影咆哮道,「那是我的女人。」
「是,那是你的女人,那又怎麼樣?」
幾乎是想笑了,楚影看著她,一字一句,皆斬釘截鐵,「不可能,別說是兄長,即便是當今皇上,我也絕不可能讓。」
「影兒!」
「娘!」楚影大聲地打斷她,「永遠不要再提,我絕不可能答應。」
「影,你怎知她也是和你同樣心思?」藥茶公主看著他。
楚影握緊了拳頭,「我當然知道。」
藥茶公主微微一笑,「影兒,不如讓她自己選擇。你既然對她有意,當然更應該尊重她的想法。」
沉默半響,楚影終於艱難的問出一句,「娘,你怎麼會如此有信心她的選擇是他?」
「影兒,她早知道當初害她九死一生,全身血液耗儘是為了慕兒,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從未有絲毫怨恨,仍然和慕兒一路相伴去了雪山。娘也是女人,自然懂得女人的心思。」
楚影的臉,一點一點變得蒼白,在藥茶公主緊迫的視線裡,他低低的道,「娘,你就不心疼我了?失去了她,我的痛,不會比兄長少。」
藥茶公主歎了一口氣,伸手拉住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讓當娘的怎麼選擇。可是你自小便比慕兒大氣,比不得他心思細膩,又那麼執著認死理,你整日舞刀弄槍,一天到晚瞎折騰的,身體也比慕兒好。沒有了個丫頭,自然會失落一陣子,但是時日長了,也就好了。」
「娘,你又何曾懂過我?」
楚影看著她,眼裡儘是苦澀,沒有了她,他是還會好好的活著,可是並不能代表他的愛就會比別人少。
他鮮少對什麼人和事執著,那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他真正想要的東西。可阿佑,是他絕不肯放手的。
藥茶公主閉了閉眼睛,不敢迎視幼子直視的悲傷,開口道,「娘不逼你,娘這次誰也不逼了,不管是慕兒,你還是那個丫頭。你讓她自己選擇吧,只要她選擇了,娘再也不多說,即使她的選擇是你,娘也會照你的意思,稟明宗族,風風光光將她迎娶進門。」
讓她選擇的話,她會選擇誰?楚影低著頭,嘴裡開始有了苦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