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習慣

　　紀小瑤回來的時候關桐李娟娟嚇了一跳，她是捂著手臂回來的，黃色的衛衣上顯然有深紅色的血跡透出來。

　　紀小瑤也沒隱瞞她們自己的傷口，她被展飛帶倒在地上，當時就覺得半邊手臂火辣辣的扎疼，看到胳膊上嵌進去的碎片，還有鮮紅的血液順著流了下來，頓時就覺得麻煩了，也不知道傷口是什麼情況。委婉地拒絕了老闆要把她送去醫療室的好意，賠了錢趕緊回來了，傷口肯定得需要人幫忙馬上處理。這是常識。

　　小心地把衛衣脫去，裡面還有件棉襯衣。請兩位同學幫著直接把袖子剪了，這一看真是嚇人，一個小手臂上幾乎都是血，紅艷艷的觸目驚心，關桐一看緊張了，連忙給紀明耀打電話。

　　紀小瑤阻攔不及，心道：完了，本來就是要瞞著他的。

　　那邊紀明耀今天心情正好著，和下屬討論企劃案的時候明顯也「溫柔」了很多，語言不像以前那麼犀利。誰知接了一個電話，立刻就把手中的案子摔在桌上子，把團隊的幾個下屬嚇了一跳，紀明耀沒解釋什麼，站起來匆匆說了一句：「SORRY，你們繼續。」就大踏步地離開了。

　　一路上驅車疾駛來到學校，門口關桐早等著了，看到他的車子忙引了人來到校醫室。

　　室內，校醫正在給紀小瑤清理傷口上的碎片殘渣，手臂上的血清洗掉了，呈現出一條條細長的劃痕，足有六七條之多，最長的也有七八厘米，正往外冒著血絲。

　　紀明耀看了一眼旁邊水池裡還沒來的及倒掉的一盆血水，再看看女孩咬唇忍著疼痛的蒼白的臉，臉色陰沉了下來。

　　紀小瑤一見紀明耀那樣就心裡直打鼓：他一定生氣了吧。更是死咬著唇一聲疼也不敢吭。

　　校醫沒有注意到兄妹兩的暗潮洶湧，對著這麼乖覺的女生只覺得奇怪，疑惑地問道：「這傷是怎麼弄的，也不像不小心在哪劃的，該不是和那個同學鬧矛盾打架了吧！」

　　紀小瑤忌憚著面前站著的紀明耀，哪敢說實話，只能支支吾吾著應付：「真的是水瓶膽碎了，不小心滑倒在地被碎片劃了。」這個理由來的時候就說過了，他一直不信。

　　年長的校醫用消毒嵌扒拉了一下傷口，翻出泛白的表皮能看見裡面淡紅的肌肉組織，有三四公分深呢，怎麼可能只是被那麼脆的水瓶膽劃的。

　　正待繼續追問卻被一直站在一邊的男人開口阻斷了：「傷口怎麼樣，需要怎麼處理。」

　　他一問就問到重點，校醫不敢大意，扶了下鼻樑上的厚鏡片，拿出早已寫好的藥單：「你是她哥哥吧，這個你拿著看看，我要先把傷口包紮好，回去以後按照上面吃點消炎藥，大事沒什麼，只是回去以後一定要注意傷口不能碰水，會感染發炎。」

　　紀小瑤聽老校醫說到「哥哥」兩個字時魂都快嚇飛了，迅速轉眼看向旁邊的兩位同學，她們好像沒注意到，只聽關桐疑惑地問道：「那不是不能洗澡了。」

　　校醫從厚厚鏡片下翻眼看她：「那是肯定的，這麼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胳膊不想要嘍！你們既然是她的同學，相互間就要幫忙幫忙，晚上她洗澡的時候給她搭把手，也不是多累的活。」

　　兩人連連點頭應下。紀小瑤這邊十分慶幸她們沒注意到那兩個字，同時，也低著頭在心裡叫苦不迭。敢情她現在和個三等殘廢差不多了。

　　等手臂終於包好，紀小瑤仔細研究了一下，還好沒有想像中的誇張，只在傷口表面覆了層紗布，行動還是沒什麼阻礙的。但她也不敢大幅度的動作，傷口張開會很痛。

　　盡職盡責的老校醫再次囑托了注意事項，才放幾個人離開。期間紀明耀從剛進來說了幾句話後面一直沉默著，給紀小瑤小心地穿好外套，牽了她沒有受傷的左手出來對關桐二人道：「今天謝謝你們的幫忙，下午還要請你們給瑤瑤請個假。」

　　「請假？」紀小瑤一愣，沒這麼嚴重吧，見紀明耀看也不看她一眼，遂乖乖的住口了。

　　關桐二人相視一笑，自是答應：「沒問題，都包我們身上，晚上不回來也是沒事的。」說完就蹦蹦跳跳跑了，一點也不像來時的擔心緊張。

　　「……」紀小瑤甚至感覺她們兩人有種終於甩掉大包袱的感覺。

　　她們是輕鬆了，自己可是要慘了，紀明耀一直沒有表態，也不知道會怎麼教訓她。

　　乖乖地被他牽回家，把房門一關，紀明耀就道：「脫！」

　　紀小瑤瞬間驚悚了，拉緊自己的外套拉鏈：「脫，脫什麼？」她都受傷了，這個禽獸還不放過她，簡直就是禽獸都不如了。

　　紀明耀嫌棄地皺眉，乾脆直接上手：「你說脫什麼！身上一身的煙味。」

　　其他的沒什麼感覺，歪頭聞了下披在肩膀上的頭髮，還真是！紀小瑤用受傷的右手推他：「你出去，我自己來。」

　　紀明耀怕傷著她，果然不敢動了，以高出她一個頭得絕對優勢居高臨下的斜睨她，淡淡道：「你行麼？」

　　紀小瑤撇撇嘴，這分明就是看不起人。又不是真的斷了手！自己果斷的開始動手。寬寬鬆松的外套脫的很簡單，裡面的襯衣就有點麻煩了，因為是束身的，好在剪了只袖子。正準備動了，忽然想到一件事，這麼個大活人站在面前怎麼會被她忽視了呢！

　　「你站在這我怎麼脫！」

　　紀明耀頂著張冰山臉：「你什麼我沒看過。」說著，有點不耐煩了，上來就給她脫衣服，動作快的都讓人沒機會反抗。

　　紀小瑤淚目，抱著胸在空氣中瑟瑟發抖，不知是氣的冷的還是羞的。

　　紀明耀好像沒看到她的反應，把床上的被子拽下來扔給她，自己進了衛生間。然後是放水的聲音，過一會兒出來了，見女孩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一個頭警惕地看著自己，那樣子儼然像極了一隻受了驚的小動物，他覺得可愛，想笑沒笑出來，知道是自己昨晚心急把人嚇著了的後遺症，無奈地歎了口氣：「傻丫頭，我要想要你早就要你了。」說著，過去把人抱了起來，見她掙扎，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會等你自己答應。」

　　衛生間裡開了浴霸很暖和，紀小瑤坐在浴缸邊的小板凳上，到底堅持到了穿著內內，只讓對方給自己擦背的權利。

　　紀明耀手上是用了點力道的，順著一定的方向來回擦拭十分舒服，舒服的紀小瑤都直想哼哼了。

　　正享受之時，只覺得胸部的束縛一鬆，她傻了。所以說寧可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要相信紀明耀會放棄耍流氓的機會。

　　紀小瑤趕緊抱住胸回頭對他怒目而視，可人家不在意，繼續擦自己的，好像自己剛才什麼都沒做一樣的一臉正義。還開口回憶般地說道：「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姑姑就是這樣讓你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幫你洗澡，那時候你全身脫的光光的，露著白白嫩嫩的小細身子，看上去滑溜溜的，很想讓人上前摸一把。」抽空抬眼，見女孩瞪著自己眼睛都快要噴火了，接著加了一句解釋，證明自己還沒有猥瑣到調戲幼女的程度，「那種感覺應該是類似於看到感興趣的玩具，想上前試試好玩不好玩一樣的心理，但是你那時候好像對我不太友好。這讓我一直都不太明白，是怪我以前對你很冷淡麼？」

　　紀小瑤聽他說起這些往事，心一跳，真正的原因哪能說，告訴他自己是重生而來的，有成人的心理，那時候就覺得他很流氓？當然不能這麼說，除非她想進實驗室被人解剖開來研究了。想了想決定緘口不言，以他那麼敏銳的洞察力肯定多說多錯。

　　這樣的沉默在別人看來就是默認了，紀明耀抿了抿唇：「我看你對我態度不好，心裡是不大服氣的，就想讓你對我笑，想讓你多親近親近我，所以就對你好起來，直到今天好像都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他這段話說的就像自言自語，沒有任何停頓，也不期待別人對他的回復，想到哪就說到哪，和他平時總帶著目的性的言語風格不大一樣。紀小瑤聽的新奇，心裡面也是有觸動的。一個尊貴的男人大白天的不去處理他手頭上的重要公務，跑回來替她煩憂，幫她擦澡。恐怕世界上難以找到第二人了吧。

　　心裡防線一點點瓦解，她低喃出聲：「哥哥。」

　　「唔，我的寶貝。」紀明耀的唇貼上她的背，虔誠而微醺。

　　在這個密封的浴室裡，浴霸的熱氣四散，升騰起一股濃白的煙霧，熏的人身上都開始熱了，漸漸冒出了粘膩的汗。紀小瑤心跳加快，仔細感覺身後，終於等到男人的唇緩緩離開了她，聽他暗啞著嗓子道：「剩下的你自己洗吧，洗好了出來和我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浴室門被關上，紀小瑤大鬆一口氣，就在剛才一瞬間，她差點以為紀明耀會對她做點什麼了，而她恐怕並不會反抗……

　　事實上卻什麼都沒發生，心裡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感動的複雜情緒。

　　就算今天沒有發生，估計那一天也不遠了吧，她如此想到。